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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的天堂-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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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我怕,我害怕。”
钟季琛轻轻松了一口气,驻足,转身,钟浅已是一脸泪痕,她看着他,瘪着嘴巴,想要哭,又要忍住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
他三步并两步走回去,伸开手臂将她扣进怀里。
钟浅依偎在他胸前,身体微微颤抖,哽咽着继续,“我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些年,你们都不管我,我也从来不怕,我很有信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可现在,”她吸了一下鼻子,“我怕,我不知道我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怕变成她那样子。”
过往行人投来八卦目光,他无视,手轻轻拍她后背,多年不做的动作,却未见生疏。
“我不开心。一直都不开心。”
“我以为我习惯了,我以为生活就是这样子,人越长大就会越不容易快乐。”
“可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又觉得好像重新活过来。心里满满的,很柔软,爱笑,想说话,说很多废话也觉得有趣,做任何事都很有意义……”
钟季琛心中喟叹,他又何尝不是?
怀里的人不再说话,靠着他抽泣,身体软软的,满满的依赖。
他忽然觉得,无论她对他是哪一种感情,都不重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脸上忽觉一点凉意,钟季琛抬眼,半空中不知何时竟飘起雪花。一片一片,轻盈如精灵,被风吹的一阵乱舞,最后落在他的脸上,她的头顶。
胸前咕哝一声,“你锁车了吗?”
“嗯?”他还没回过神,钟浅脑袋抬起来,隔着他的身体往后看,嘀咕道:“车不会丢了吧。”
钟季琛失笑。
转眼间,雪势凶猛。大团大团的雪花,被西北风裹挟着呼啸而过。这应该是今年冬天第一场。来得略迟,却又刚刚好。
车里温暖静谧,钟浅坐在副驾座,手里抱着咖啡杯,侧脸看窗外。
钟季琛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看向自己这一侧的街景。
刚才往车这边走时,钟浅先是发现下雪,孩子气地惊呼,仰头看,随即抱怨冻腿,他看一眼她裹着毛袜的小细腿儿,没好气地想,穿这么少,活该。
可是下一刻就拐进路边的星巴克。
他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
“我可能真的有病。”
钟浅忽然开口,声音里带了些彷徨,钟季琛回头。
她依然面向窗外,缓缓继续:“刚才那个聂医师问我好多问题,记忆中最开心的事,最可怕的事,最难过的……回答完,我才发现,那些事都发生在……”
她声音低下去,“六岁以前。”
钟季琛心中微震。
“印象中最疼的一次伤,是那年摔坏手臂。”
钟季琛的记忆随即飘向遥远的某一日,他接到电话后,一路疾驰赶到医院,小丫头在病床上还跟他吐舌头,说不疼。他看着那涂了药水的伤处,却一阵心疼,而那次,也是他最后为这个小丫头心疼。
“我跟同龄人也不太一样。他们爱看的电影电视,喜欢的音乐,追捧的艺人,我都没感觉,那些据说很帅的男生,我也不觉得哪里特别……”
钟季琛接过:“看心理医生并不一定是心里有病,只要有情绪问题,有心结有疑惑,都可以找专业人士咨询倾诉,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钟浅恍若未闻,“……我以前很爱惜自己,不乱吃东西,不乱交朋友,不去危险的地方,可是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就变得无所谓,内心深处好像有种念头,要把以前没做过的事全都做一遍。”
“我不怕被骗,不怕受伤,不怕死。就像刚才过马路,”她笑一下,“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不走斑马线。”
“有时候,我觉得死了也没什么,我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钟浅。”他骇然。
她扭头看向他,轻声继续,“如果没有我,你们就不用在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被婚姻捆绑,妈妈不会这么多年不快乐,你也……”她想到他说起沈琪时的神色,人偶尔失望没什么,若那失望成为常态,长达数年……
泪珠从眼角滚落,“你本来可以过得很幸福。”
钟季琛觉得那泪水好似砸在自己心头,他尽量让语气平静,“钟浅,你听着。我跟你妈妈走到这一步,是我们各自有缺陷,即便是有诸多不如意,也要自己负责。人这一辈子难免做错事,但一两次的错误并不足以毁掉一生幸福。”
“任何一个人,既然来到这世上,就应该存在。没有如果,没有假如。这种自轻的想法,你以后,一丝一毫都不要有。”他看着她噙着泪花的眼睛,“答应我。”
钟浅茫然了一会儿,点头。
钟浅的心理咨询继续。
这一天,坐在聂微言对面的是钟季琛。
他看着摆在面前的一枚粉色信封,挑眉道:“就这样?”
聂微言点头,“第一个心愿。”
一共十个,由钟浅写出来,经由他转交给钟季琛。所以,此刻出现的就是这么个少女气息十足的东西。
“实现这十个心愿,钟浅就治愈了。”他勾唇一笑,“你也自由了。”
青少年心理咨询,其中一个项目就是,如何处理家庭破碎对孩子的冲击。当然,钟浅的情况有些复杂。她还喜欢上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一个是笃定十六年的亲情,一个是男女之情,在她这里看似实现了无缝对接。这是因为,她区分不清这两种感情。她想要的,就是如她所说,想跟他在一起。
钟季琛想过“告诉”她这其中区别,比如哪些事是男女之间可以做、亲人却不能做的。但这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一瞬就被否决,这对钟浅来说,太过简单粗暴,也太残忍。他以前无所谓,现在做不到。
何况,聂微言的结论是,也许,钟浅能接受的尺度,比你想象的还要大。
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
钟季琛在车里坐了会儿,呼了口气,撕开信封。
里面一张卡片,白纸黑字,简洁至极。
准确说是只有四个字。这让他刚才的郑重感,以及些许的紧张都变得有些滑稽,他皱起眉头,又反复看了几遍。
“睡前故事。”
十个心愿,其实就是十个生日愿望。
他记得她七岁生日那次,许久不见的一家三口坐在酒店包间,两个大人心思各异,只有她一脸开心,吹完蜡烛就说:“我的愿望是……”
他打断,“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立即捂住嘴,眼珠子乱转,好像生怕重大秘密不慎溜出半个字。
她从小就如此,他说什么都信。
所以说,钟浅七岁时的愿望是听他讲睡前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六见!
☆、一秒的天堂
每个人都有心愿,只是有人的心愿遥远如天边的星,有人的却触手可及。
寒假期间,秦雪的乐队像模像样组起来,开始正式排练,这一日,小歌和钟浅应邀一起来围观。结果,排练变成了K歌,还有乐队现场伴奏,那体验,用小歌话说,相当震撼,相当享受。
小歌人如其名,爱唱歌,有一副好嗓子。秦雪表示,可惜一山不能容两只母老虎,否则可以算你一个,但你可以随时过来玩,甭客气。
其实小歌更感兴趣的是,那个高高瘦瘦的键盘手好酷啊,那手,那侧脸……秦雪泼冷水,但凡长成这样的生物,不是已经有了女朋友,就是有了几个女朋友,要么就是有了男朋友。
于是,等乐队其他成员离开后,三个女生由刚才那男生聊到其他男生,进而聊到爱情。爱情,真是个让人心如小鹿乱撞两眼冒心心的话题。
论感情史的丰富和年限,自然没人敢跟秦雪抢第一。
她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讲了自己的“三初”。而且,统统发生初三之前。因此小歌那纯纯的恋情也被她称为幼稚园级别。轮到钟浅,小歌替她说,“她还没有。”
钟浅幽幽接过:“初恋……有的。”
另外两只惊诧,“什么时候?”“结局?”
“人家没看上我。”
小歌不忿,“真的假的,这男的瞎了吧?”
秦雪点头,“必然是瞎了。”
正在开会的某人眼前一黑,接着又打了个喷嚏,把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吓得一哆嗦,不知自己哪里出了差错。钟季琛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会议全程一共打了三个喷嚏。以至于下属们都有些面面相觑了。等钟季琛一回办公室,秘书就体贴地送来一杯东西,淡淡的味道有点熟悉,他想起,是板蓝根。
秘书解释,“最近降温,家里老人孩子都在喝,我也在手边备了点儿。”
钟季琛道谢,端起喝了一口。
秘书又说,“这几天事情多,您休息得少,免疫力会下降,要不我给您拿点带回去喝?”
钟季琛放下杯子,淡然一笑,“不用,我家里也有。”
秘书往出走的时候心里还嘀咕,老板今儿是怎么了,这一笑就够稀奇了,那表情怎么跟小孩子炫耀什么似的,嗯,她儿子每次跟小伙伴说我家也有某某玩具时就这样……赶紧打住,这比喻太大不敬了。
晚上七点,钟季琛结束了一天工作,赶回住处。
等红灯时,有点似有如无的急切。上楼,出了电梯门,就见自家门前地上坐着一人,半大的人,低头玩手机,旁边一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
听到动静,钟浅立即抬头。
一晃又是几天没见。钟季琛面色平静地走过去,“怎么不跟公寓管家要钥匙,在这等多久了?”
“我喜欢这样。”钟浅慢吞吞起身。
钟季琛用密码开了门,她随后跟进去,放下包,状似无意地问:“你吃晚饭了么?”
“还没。”
“我也没有。”
他正想说出去吃,就见钟浅熟门熟路跑向厨房,很快又跑回来,语气埋怨:“我就知道,你这里又什么都没有了。”说着一阵风跑到沙发边,拎起大包,“幸好我早有准备。”
她打开包,拿出一包塑封装的青菜晃了晃,郑重宣布:“今晚我们吃火锅。”
钟季琛都看傻了,所以她那一大包里装的是这些?他还以为是故事书。
“我这里没有锅。”
“有的。”钟浅得意道,“上次我在网上买的,还没拆封呢,我刚看到了还在厨房柜子里。”话音未落,人就拎着东西再次冲向厨房。
钟季琛缓缓坐在沙发上,轻轻呼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心情。
没多久,扎了围裙的钟浅又出来喊,“过来帮忙。”
钟季琛叹气,起身,脱了西装,摘了袖扣,认命地过去。
餐桌上已经摆的满满,青菜肉类菌类豆制品还有海鲜,钟浅端着装了水的电火锅进来,他忙接过,放在中间,听她吩咐,“把这些包装都拆开,我去拿盘子,先拆青菜,我要洗。”
等两个人坐下时,火锅已经沸腾,香辣扑鼻。
钟浅一边念着好饿好饿,一边勤快地往里添菜,顺便支使一下某人,“那个那个也放一点。”
隔着雾气缭绕,钟季琛看对面,生动的小脸,头发扎成马尾,额角有些浅淡微卷的茸毛,在灯光下纤毫毕现,鼻尖还有亮晶晶的汗。
钟浅用勺子捞了一点肉,蘸了酱尝一尝,“熟了,可以吃了。”
见对面人不紧不慢、很斯文很有型地夹了一点送进嘴里,她问:“好吃吗?”
钟季琛点头。
“那就多吃点,多吃点牛肉。你都瘦了。”
最后四个字声音极低,几乎淹没在火锅翻滚声中,他却听得心里一热,又听她问:“最近很忙吗?”
“还行,一直都这样。这些都是你自己去买的?”
“嗯,我现在是买菜小能手。”
他赞许一笑。
被这暖意和光亮熏陶着,浑然忘了此时是寒冷的冬夜。无论未来如何,有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终于吃完,钟浅捂着胃站起,“你负责洗碗。”
钟季琛看一眼狼藉的一桌,“等明天阿姨过来弄。”
“不行,今天的事情今天做,你也要享受一下劳动的乐趣。”
钟浅大义凛然说完,来到客厅,懒懒往沙发一靠,随手拿起遥控器。见钟季琛随后踱过来,她抬眼:“这么快?”
“等会儿再洗,我先歇歇。”
钟浅笑,又说:“你去那边坐,我要躺着。”说完抱着一只靠枕躺下,霸占一张长沙发。完全一副鹊巢鸠占状。
某人在角落哀怨地坐了一会儿,在电视散乱的杂音中,忽然听到幽幽响起的三个字:“钟季琛。”
最熟悉的三个字,却听出了最陌生的感觉,带着点拖音,带着点懒,像是自言自语,他第一次听人把自己名字念得这么随意,这么的……千回百转。
他回头,眼神奇怪地看她。
钟浅却仍然看着电视,“你该不是没洗过碗吧?”
“……”
她扭头,捕捉到他脸上一丝不自在,立即笑出声,“还真被我猜中了。”
十分钟后。
钟季琛站在厨房水槽前,扎了一条充满违和感的碎花围裙,在某人监工下“享受”劳动乐趣。沾了洗涤剂的碗盘变得格外滑,啪,泥鳅一般从手里溜出去,壮烈了。
钟浅咬着酸奶吸管,蹙眉:“第三只了。”
“……好贵的。”
“又不是没钱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某人语气也不怎么好,毕竟接二连三失手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他捏起碎瓷片,毫不客气地丢进脚边垃圾桶。
钟浅心说,洗碗水平不怎么地,这丢东西动作还挺帅,有股子败家的帅气。
再一看人,肩宽背直,今天穿的白衬衣,款式修身,衣领挺括,下摆内扎,黑色西裤显得腿更修长。因为干活,袖子撸到手肘,随着手中动作,小臂肌肉线条一跳一跳……
钟浅想到白天秦雪说的,男人好身材的标准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她忽然觉得,今天火锅底料有点咸了。
等钟季琛洗完所有碗盘,钟浅总结,这人要是多进几回厨房,大概要破产了。钟季琛则想,这种破事儿最好不要再有第二次。
时间不早,两人各自洗漱,进入今晚的正题。
钟浅穿着自带的睡衣,乖乖躺在床上。睡衣毛茸茸的料子,白色底子缀满黑色梅花型小狗脚印,所以她呆呆看向天花板时也像极了小狗湿漉漉的眼神。
钟季琛推门进来,他今晚也特意换了一套保守的两件套睡衣,俨如慈父,走到床前说:“起来。”
钟浅不解看向他,看到他手里的吹风机,心里一暖。坐起,却不伸手接,“你给我吹。”
她的头发很长很厚实,托在手里沉甸甸,钟季琛第一次做这个,动作生疏,却又耐心至极,又像是怕弄断一根头发,所以就很慢,很慢。
钟浅背对着他,感受着他的手穿过自己发间,感受到那她不知该如何定义的感情聚在五指,经由每一缕发丝传递给她。泪水静静流下来,像虫子爬过脸庞,很痒,她抬手悄悄擦去。
整个过程只有嗡嗡的电动声。
钟浅带来的书名字是《夏洛的网》。
书很新。却能看出年头不少。
钟浅轻声解释:“那会儿学校很流行这个书,我就让人买了一本。你不许偷工减料哦,我现在可不是容易糊弄的小孩子。”
她说得轻松,钟季琛却喉咙一堵,暗自调整,轻轻翻到第一页——
“爸爸拿着那把斧子上哪儿去?”摆桌子吃早饭的时候,弗恩问她妈妈。
“上猪圈去,”阿拉布尔太太回答说,“昨天夜里下小猪了。”
“我不明白,他干吗要拿着把斧子去,”只有八岁的弗恩又说。
“这个嘛,”她妈妈说,“有一只小猪是落脚猪。它太小太弱,不会有出息。因此你爸爸拿定主意不要它。”
“好残忍的爸爸。”钟浅小声说。
钟季琛抬眼,只看到她扇动的睫毛,无辜得很,他低头,继续。
落脚小猪没有被杀死,父亲把它作为礼物送给小女孩,小女孩每天抱着它亲吻它喂它牛奶。小猪每次喝牛奶时,都会用深情的眼睛看着她。
听到这一句时,钟浅会心一笑。
他的声音真好听,低而不沉,有种独特的清朗,有点幼稚的故事在从他嘴里讲出来,别有一番味道,如果她现在是个七岁小女孩,这必然是一种单纯的享受……她翻了个身,背对他,嘀咕一句,“这样躺着比较舒服。”
钟季琛闭了下眼,这样的确容易些。
故事讲的是生活在农场里的一只小猪,它有一个朋友,一只叫夏洛的蜘蛛。
钟浅睡着了。姿势换成平躺,呼吸细细长长。
钟季琛看了眼手表,零点二十四分。
他放下书,起身帮她把被角掖好,又帮她捋了捋头发,发尾还有点潮湿,微微卷曲,在他手心里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放下。弯下腰在她额头印上轻轻一吻,晚安,浅浅。
钟季琛日程一向排得很满,年底更是忙到巅峰,而且聂医师也说过,这种事不能急于求成,要循序渐进。所以,钟浅的第二个心愿被安排在春节后。
以往都是钟家父母回国过年,今年钟母身体欠佳,于是钟季琛飞过去陪二老过除夕,顺便跟父亲商讨下公司几个重要项目。而方莹这边,家世败落多年,父母早已不在,如今也不需要在公婆面前点卯,年节于她意义不大,干脆偕同男友带了钟浅去日本泡温泉度假。
钟季琛初三回国,和提前回来的钟浅会合,飞往冰城。
钟浅的第二个心愿是,看冰灯,滑雪。
拆开信封时,钟季琛便涌起几分雀跃,滑雪,他喜欢。而且在广阔的冰天雪地里相处,也不会像上次那般局促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说过了,可能有人没看到,这里说明一下:
《一秒》是中篇,目前进度周更(周六,今天提前了),全文预计40章以内。不入V。
有变动会提前通知。
特别感谢每章留言的同学,你们的陪伴最珍贵。
欢迎对情节探讨,希望写完这个,手艺有所提升。
☆、一秒的天堂
抵达第一晚就去了冰雪大世界。冰雕美轮美奂,流光溢彩,世界各地名胜景观收纳于此,让人除了惊叹,就是赞叹。钟浅孩子心性大发,穿梭于冰雕和人群大饱眼福,而钟季琛则是忙着看住她,别走丢了。
次日去滑雪场。
钟浅一身粉色滑雪服,时而娇俏,时而娇憨,像是来自冰雪世界的精灵,可是在第七次摔倒,而且摔得花样翻新时,钟季琛就收回了这个比喻,脱口说了句:“真笨。”
又在心里骂了句任嘉俊的基因。
“要不,你先歇一会儿?”
他眼里的笑意隐藏在滑雪镜后,钟浅坐在地上,还在为刚才那两个字郁闷,愤愤地摆摆手:“去吧去吧,不用管我。”
钟季琛手里两只雪仗往地上一撑,人就滑了出去,转眼只剩一个潇洒自如的背影。钟浅傻眼,这就走了?都不客气一下?
哼。
钟浅所在的是初学者雪道,坡度小,大家都走走停停,方向更是凌乱,所以当她看着那个黑色身影一路流畅地飞掠下山时,也不由在心底叫了一声“真帅”。
可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这人再次出现,显然,他是不屑与这些人为伍,跑去高级雪道了。她撑着雪仗,按照他刚才的教导,尝试了一会儿,又毫不意外地摔了……
举目望去,天苍苍雪茫茫,浑然成一色,耳边各种嘈杂喧闹,她叹了口气。
头顶出现一张脸,“小妹儿,你没事吧?”说着就伸手来扶她。
钟浅心中感慨,世上还是好人多。
钟季琛滑得十分过瘾,享受着速度与激情的巅峰体验,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时,无拘无束,无牵无挂,天地间任由自己去闯荡,去冒险,去征服……终于想起还有个钟浅,赶紧回去找人。
看到目标后他脸色就不好了,很不客气地把主权夺回来,不等那个“好心”的路人走远,他就开始数落:“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跟人混挺熟……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专门骗你这种无知小女孩……”
钟浅闷闷地接,“四十分钟。”
“真要是遇到坏人,够把我卖了十八遍了。”
她说完往前滑去,竟有点像那么回事了,滑到山脚下就开始拆雪板,钟季琛不解,“刚有进步,怎么就不练了?”
“……”
“生气了?”
“我饿了,吃饭去。”
钟浅发现,这一次出来,某人变化还挺大,大概是户外加上运动过的原因,暂时离开工作压力,没了平日板正西装的夹持,活力散发出来,话也多了些。还有刚才他跟人说话的样子,一点礼貌都没有,真是。
她摇摇头。
钟季琛吃的差不多了,一派轻松地问:“下午想去哪?”
钟浅支着下巴,懒懒地看向窗外,“刚才路过一个公园,去那里逛逛吧。”
公园冷冷清清,里面的娱乐设施不适合冬天玩,一路上偶见几对情侣模样的男女,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白桦林。
两人走的随意,左拐右拐全凭兴致,看到路边树下有两张长木椅,上面落满鸟粪。钟浅无语,“这个怎么坐啊?椅子放在这里纯属浪费。”
钟季琛闲闲地接道,“也许就是为了告诉行人,此地危险,请勿靠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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