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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蜜_云拿月-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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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到年关姜惠就会把姜骊的照片拿出来,放在餐厅内嵌在墙上的供奉位里,今年干脆提早了些。
  她仔仔细细把供奉位擦了十多遍,点上香插上后,傍晚时分在那说了好一会儿话。
  姜蜜和常穆都没有去打扰,尤其前者,这时候更不好过去。
  晚餐一家四口吃,中午的菜热一遍便是,姜惠在餐厅和客厅忙活,姜蜜和常穆包了热菜端菜的活,搭档配合得极为不错。
  常穆缠着姜蜜说话,晚上有新上的电影,他想让姜蜜陪她一起去看,姜蜜一贯是不爱出门的,说了好半天也没见她点头。
  最后一道菜在锅里热着,常穆没办法,只好开始撒娇耍赖。
  “姐,求你了你就陪我去看吧,我一个人去多无聊,行不行?我那些朋友都没意思死了……”
  姜蜜一直没应他,不是她不应,她实在是难受,胃里翻腾的更厉害了,可她明明没吃什么东西。
  常穆耍第二遍赖的时候,姜蜜真的撑不住,甩开他的手冲到旁边洗碗池旁吐起来——什么都没吐出来,胃里空空如也。
  常穆愣了愣,跟过去。
  姜蜜干呕完,开了水龙头,掬了把水洗脸。
  “姐……”常穆回过神来,咽了咽喉咙,“你吐成这样,不会是怀孕了吧……?”
  姜蜜顿了一下,还没说话,厨房门口传来一句诧问:“你说什么——?!”
  姜惠拿着擦完灰尘的抹布站在厨房门口,瞪眼看着他们。
  姜蜜动唇想说话,锅里红烧肉热了,浓浓的味道从锅和锅盖的缝隙里飘出来,姜蜜猛地觉得胃像被打了一拳直犯恶心,一个忍不住扑到水池边又吐起来。
  胃抽搐完,龙头刚拧开,掬起水抹了把嘴,旁边常穆忽地冲向门边。
  “妈——”
  回头一看,姜惠不知是不是一时气冲头顶,身子晃然,站都站不稳。

  第49章

  厨房里只有三个人,却登时因为姜惠变得兵荒马乱。
  常穆个子高步子大;抢在姜惠倒下之前冲过去接住了她,好歹没让她倒在地上。
  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姜蜜也冲了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颊;姜惠没半点反应。
  动静太大;况且喊叫声音那么惊慌;书房里的常德顺听到声响被惊动;连忙快步出来。
  晚饭顾不上吃了;这时候谁都没心思管别的,送姜惠去医院最要紧。
  常穆背起姜惠,常德顺拿上卡、证件和车钥匙;姜蜜返身进厨房关了锅底下的火,拔了电磁炉的电,三人带着昏过去的姜惠火急火燎赶往医院。
  客厅、餐厅的灯都亮着;明晃晃亮堂堂;静静照着一桌无人动筷的菜。
  他们住的小区离区医院不远,常德顺开车开得比平时快几倍;三个人急得恨不能插上双翅飞起来。
  到了医院;常穆背着姜惠,常德顺扶着,姜蜜跟在旁边,以最快速度跑向急诊。
  立刻有医生和护士处理,人被推车推走,姜蜜三人一路在后,直到被拦住才停下脚步。
  忐忑又焦急地等,谁也不说话,气氛凝滞。
  姜蜜心如同被千斤顶压着,闷得喘不过气来。
  希望没事,希望。
  不多时,医生出来,简单阐述了姜惠的状况。
  气急血压升高导致昏迷,身体其余地方没有大碍。人年纪大了,各类病症就会随之增长,医生见得多,叮嘱他们别平时少让病人生气,要让她注意饮食和休息,好好调节情绪,别的没多说。
  年关时候,医院里不比平时床位紧张,病房里两张床,只有姜惠一个人。
  她闭眼躺着,手背插着针,吊瓶挂着,一点一点输着液。
  住院手续是常德顺办的,好好地等着吃晚饭,忽然发生这种事情,短短一阵奔波下来,比他在外谈生意跑上十天半个月还更显憔悴。
  病房寂静,三个人在还是静得要命,姜蜜坐在病床侧旁,一阵一阵揪心。
  护士来过之后,医生又来了一趟,常德顺问姜惠什么时候能醒,医生说:“快的话几个小时,慢的话两三天也有可能。一开始是做厥症预判的,情况比想象得好一些,像这样一般血压控制住了没什么大问题。”
  三个人都稍微宽了心。
  医生一走,姜蜜见常德顺面色不好,让他和常穆先回家。
  “那姐你呢?”常穆不想走。
  “我在这守着。”姜蜜说,“你陪姨夫回去,记得把菜热了吃饭。”
  下午过半,时间已经奔着傍晚去了,午饭还在桌上。
  常德顺说不用,“你和常穆回家去,我在这守着你小姨,方便些。”
  常穆左看看右看看,干脆道:“那还不如我留下你们回去吃饭。”
  “还是我留吧。姨夫你回去休息,我陪陪小姨,等她醒了我们说会儿话。”
  姜蜜打定主意,推了把常穆,“看着点姨夫,注意开车。”
  他们俩都拗不过她,事情拍板。
  俩父子走了,病房里只剩姜蜜和姜惠。后者沉沉躺着,面色宁静祥和,仿佛不是昏过去,只是睡着。
  姜蜜帮姜惠掖好被角,坐在位置上久久不动,静静出神,想了许多许多。
  从小至大,二十多年,好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争先恐后涌出来,有些本以为已经忘了的事,也在脑海里喧嚣闹得慌。
  而脑海之外,现实静得仿佛能听到瓶里药液滴落的声音。
  一直坐到脖颈发酸,思绪恍然走出去好远好远,姜蜜才回神。
  不自禁绷紧的背脊慢慢放松,姜蜜微垂头,面容晦暗。
  往床上一看,姜惠还是没醒。
  一瓶药快滴完了,她按了铃,护士进来换上新的。
  门关上后重新恢复安静,和先前一样,静得吓人。
  没多久,病房外响起脚步声,门被推开,常穆吃过饭折返,给她带了吃的。
  “姐你吃了没?”
  姜蜜摇头。
  常穆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我猜你肯定不会下楼去食堂买东西吃,我把菜热好给你带来了。”
  他把保温饭盒打开,一样样摆在桌上让她吃。
  她在这看着,一个人没法走开,想想也知道肯定没吃。
  “姨夫呢?”
  常穆说:“原本我爸也来的,出门的时候接到电话,公司有要紧事要处理,他赶过去了,等晚点应该会过来。”
  “有要紧事的话让姨夫先忙,我都有空,我在这照看小姨就行。”事情本来就是因她而起。
  常穆把筷子递给她,喝水的杯子也帮她带了,倒了杯热水。
  姜蜜动筷吃饭,饿过头已经不饿了,没吃几筷子就停下。
  抬手别好姜惠额前一缕不规矩的头发,她起身去了病房阳台上的洗手间。
  门关上反锁,姜蜜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纸盒装的,扁长一支塑料棒。
  姨夫办理住院手续时,她去取药处取晚上要用的药,顺便买了支验孕棒。
  东西一应都有,姜蜜按说明书上的使用方法用,结果需要等一会儿才会显现。
  拿在手里,手心不禁濡湿一片。
  最近生理期有些不太规律,单单按算的,她也拿不准。
  线渐渐显形,还没全部出来,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姐?”
  姜蜜一惊,下意识把验孕棒塞进外衣口袋,而后才反应过来门反锁着。
  她正了正脸色过去开门,“怎么了?”
  常穆道:“护士来了,让填一些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弄……”
  “我来吧。”姜蜜敛眸,关了厕所的灯,和他一起出去。
  填完护士要求填的东西,姜蜜和常穆又在床边坐下。
  天越来越黑,七点多,常德顺没来。
  等着等着,姜惠倒是醒了。
  姜蜜和常穆一霎都站了起来。
  姜惠有气无力,目光虚浮,然而看到姜蜜,下一秒就移开视线,微微合上眼。
  姜蜜脸上的喜意凝滞,敛了神色,去喊医生来。
  医生瞧过说没什么大问题,针打完,药吃了,等身体恢复差不多就可以出院。
  姜蜜把床头调高,让姜惠能坐起来,更舒服。
  常穆第一想到的便是她什么都没吃,当即起身,“我去楼下食堂买点吃的,你们等着我。”
  风一样去了,十几分钟不到,又风一样地回来。
  姜蜜不管姜惠现在想不想看到她,端饭递水,该做的还是一样不落照做。
  姜惠不和她说话,全程由始至终没有开口。
  常穆坐了一会儿忽地想起来:“楼下食堂刚炖了汤,一盅一盅的那种,我忘记买了,我再去一趟!”
  喝汤补,平时姜惠喜欢给他们炖汤,久而久之一想起汤就是一个补字。
  姜蜜拦住他,“我去吧。你照顾小姨把饭吃了。”
  没多说,她弄平因姜惠坐起皱乱的被子,眼睑低垂,一边轻声说了句:“我真的没想让你不高兴。”
  面色灰白黯淡,转身走开的步子又快又急。
  姜蜜去楼下买了汤上来,姜惠饭吃得差不多了。
  本以为姜惠还是不会跟她说话,不想,姜惠看了她一眼,说:“汤放一会儿,等等喝。”
  姜蜜抬眸,两人视线对上一秒,姜惠立刻又移开。
  “好。”姜蜜轻声应,没有马上解开盖子。
  “常穆。”姜惠看向另一边,“你出去逛一圈,我和你姐说说话。”
  常穆愣了下,过后点头,一句话没多说老老实实走了。
  姜惠扫了眼旁边桌上,示意:“我想喝水。”
  姜蜜赶紧倒了一杯。
  姜惠接过,没急着喝,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凝了几秒。
  “手上的疤,是什么时候好的?”
  姜蜜一顿,说:“好像是五年前,夏天晒黑了,用护肤品美白,那年冬天的时候就彻底看不到那块疤了。”
  姜惠喝了口热水,把杯子递给她,放回桌上。
  “四五岁弄伤,将近二十年才完全没痕迹,这还是不算大的疤,要是那块疤再大点……”
  她语气沉沉,教姜蜜抿了抿唇。
  “小姨……邵廷他不是那种人。”
  姜惠敛眸,淡淡说:“我没和你提他。”
  姜蜜只好不说。
  “脸颊下那道伤,应该好的比较早?”姜惠又问。
  姜蜜说是。
  姜惠默了几秒,忽地问:“你恨不恨他?”
  姜蜜没有立刻回答,病房里静下来。
  十几秒之后,她才道:“我和他不熟,也不想有什么关系,说恨也不恨。“
  “你不想和他有关系,可这天生带来的一层,谁也无能为力。”
  说恨也不恨——那么说不恨,其实也恨。
  姜惠没有逼她说全说深,顿了一顿,自己开口,“我是恨的。一想到他,我就恨不得用上全天下最恶毒的词,日日夜夜诅咒他。”
  女人怨毒起来,年复一年,甚至能坚持一辈子。
  姜惠平时敦亲睦邻,从未有过这样,面目怨憎到几近扭曲。
  然而姜蜜无法指责她或是说些别的冠冕堂皇的话,若说不恨,手上脸上,还有心里,灼灼都似要烧起来一般。
  疤可以消,疤永远消不了。
  那一年变故,姜骊去而不返,再也回不来。
  二十多天的沉痛之后,常德顺和姜惠抱着不过五岁的她去找那个人。
  在那幢富丽堂皇耀花人眼的大房子里,他们被人极尽可能地羞辱,没有一个脏字,没有一句难听的话,偏偏就让他们如六月临雪,似坠寒窟。
  第一次知道,蔑视只需举手投足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笑吟吟温和得不行,然而却能从根儿上就透出浓浓的不同气味。
  他们和那个人、那些人,是分属于两个世界的存在。
  前面的一切都可以忍。
  只是后来在提及姜骊的时候,他们终于和那个人因截然不同的态度爆发了矛盾——或许在别人看来,常德顺的行为纯粹是不自量力,找死。
  什么感情,什么血缘,在听到姜骊的死讯之后,那人也是一派云淡风轻,端坐在沙发上,保持着他丰俊朗雅的公子哥气派。
  姜蜜从一出生开始学说话就学得比别人慢,话也少,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不会说但会看会记,有些事反而记得牢。
  模糊的童年记忆,本该不清楚的,在脑海里却格外清晰。
  她记得她站在沙发前小小一个,那人凑近,饶有兴趣打量了许久。
  眼里泛着戏谑的光,仿佛在看一件什么作品,一样东西——无论什么,总之都不是‘他的女儿’。
  他噙着笑,似乎觉得很有趣,怡然悠哉说,“所以呢?这个孩子我跟她说过了,我不要。这是她的决定,不是我的。”
  那双和姜蜜很像的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像是深而冷的海水。
  她看见自己在他眼睛里,但他说的那么清楚。
  ——“这是姜骊的结果,不是我的。”
  她是个他看不上的玩意儿,根本不在他眼中。
  常德顺向他挥拳,在那样的身份对比与环境下,换来被七手八脚摁在地上的下场,一点都不意外。
  拳头落下的声音,姜惠的哭声,动手打架——或者称之为常德顺被打更合适。
  乱糟糟间,从柜上撞落的烟灰缸碎在地上,碎玻璃粒飞起划破了姜蜜的脸,她圆葫芦一般被挤倒在地,手压在碎玻璃上,细碎水晶似的茬子,细细密密刺进了她的手臂。
  夏天,白藕样的小手臂,穿在粉嫩短袖泡泡裙里别样可爱,然而粉和白,刹那间都被红艳艳的血染花。
  姜蜜凄厉的哭声,结束了慌乱糟糕的一切。
  那个按血缘应该称作她‘父亲’的人,由始至终都没有抱她一下,他冷眼看着她扎了一胳膊的碎玻璃,哭得小脸抽搐,涕泗横流——
  就像看一个破布娃娃。
  廉价,劣质。
  那一年,她五岁。

  第50章

  病房不是个合适谈话的场所,但细想起来;她们许久未像这样谈心过。
  每有一年过去,以前的事就离现在更远,记忆蒙尘,想起来越发模糊不清。
  但有些事情;掸一掸灰;转瞬就又清晰如昨。
  忘不了的;姜惠怎么可能忘得了。
  姜蜜一直觉得她那么在意姜骊的事;是因为她和姜骊是姐妹;天生情厚,其实并不是。
  她也曾经有过不满,也曾对姐姐生过芥蒂之心。
  明明同是一脉;同样的出身,同样的生长环境,偏偏生出了她们这么不一样的两个人。
  姜骊聪慧;美貌;和包括姜惠在内的同村所有人一比,优秀得像上天的宠儿。出身以及幼时经历;就像是为了让她能越挫越勇的考验。
  课本上说的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姜惠曾很多次想过,老天爷可能真的偏爱姜骊,所有的一切或许都是为了让她成长所设的关卡。
  先苦后甜,过程不好,但结果总是好的。
  辍学肩负起家庭重担的时候,姜惠是真心的,后来也并未后悔过,可有时候忍不住也会想,同样是姐妹,人生落差为什么会如此之大,大到天差地别。
  姜骊在大学校园,书越读越好,学校对优秀学生的补助,包括许多奖学金,她每个学期样样都能拿到。
  到后来经济上已经有了活泛余地,虽然家里欠下的钱仍未还清,但她在校的费用包括学费,已经不需要家中负担一分一毫。
  而姜惠,坐在枯燥乏味的工厂车间之中,日复一日做着重复工作,像被上紧了发条,片刻不得放松。
  每当被年纪大的‘前辈’刁难,或是手忙脚乱出差错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在学校念书的姜骊。
  这世上有一个人,身上和她流着大半相同血液,同样的姓氏,同样的父母,但是却在高楼之上,和身在深沟底处的她云泥相异。
  每一天都要流汗和泪,姜惠渐渐习惯打工的生活,也渐渐和姜骊减少了联络。
  姜骊每月都会给她寄一些小玩意,附带一封信,说一些学校里发生的琐事,告诉她自己的生活状况。但姜惠发觉自己越来越没有勇气看,不想也不敢。
  原本会回信的,后来不回了。
  之后姜骊寄来的东西就都像石沉大海,从某一天起忽然就没有了回音。
  姜家夫妇是没福的,没等到姜骊大学念完他们就先后离世,丧礼上姐妹俩见了一面,是那一年里的第一面,也是唯一一面。
  再后来,姜惠换了工作没有告诉姜骊,信和小礼物没了目的地,她们大概有两三年时间没有再碰面。
  唯一的联络是电话,姜骊会打电话给她,或许是知道妹妹心里有想法,姜骊没有问过她换工作之后的去向,只是每个星期通一次话,知道她安好便罢。
  两姐妹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来往,姜惠从不主动和姐姐联系,父母不在,她干脆不回老家,不管是年是节,长期漂泊在外。
  一开始一个人,后来有了常德顺,他家条件不好,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老人家没了他也没有过年回家探亲的理由,两个人便在外扎根,奋斗打拼,成了彼此的依靠。
  姜惠和常德顺结婚的时候,请了姜骊,姐妹俩仍未能说上多少话,冷冷淡淡仿佛远亲。
  如果不是那年为了经营小杂货铺子,常德顺出门进货被车撞,送医急救需要钱,姜惠大概不会主动和姜骊联系。
  生活总是在才刚刚有起色的时候就迎头给她泼下一盆冷水。
  站在医院病房外那刻,她想,她大概永远也无法摆脱姜骊这个压在头顶上的阴影。
  彼时接到电话的姜骊什么都没说,清清淡淡一句‘知道了’,让她忐忑拿不准,觉得或许多年未联络,这个姐姐对她没了感情,并不一定会施以援手。
  然而半个小时后却接到姜骊的电话,人已经在银行,问了卡号,当场给她转了两万。
  那天晚上,姜骊从隔了几百公里远的地方坐车赶来,背着一个小包,只带着卡和证件,赶到无助的她身边。
  第二次手术需要输血,医院血量不足,先抽了她的,后来抽了姜骊的。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等,姜骊塞给她一张卡,告诉她,钱不够里面有。
  她问钱是哪来的,是准备干什么用的,姜骊告诉她,那都是给她留着的。
  两三年,姜惠故意拉开距离减少联络,姜骊由着她,纵着她,什么都没说没问,只是每个月存一笔钱,预备将来交到她手里。
  她道不出复杂感觉,捏着卡对姜骊说,“你不欠我什么,没必要这样。”
  姜骊没答话。
  她们一起在病房陪着,同挤旁边的空病床。
  杂货铺子经营艰难,这么多年她和常德顺在这个城市说是扎根扎根,却连脚都没站稳,而他又在昏迷中,前途茫茫混沌得和黑夜如出一辙。
  她愁绪千斤,沉闷难眠。
  睡在身侧的姜骊握了握她的手。
  差别那么明显,细嫩滑腻,皮肤像丝绸一样。
  姜骊天生肤白,在老家时从小村里人就说,那双手一看就知道将来必然不是农人的命。
  而她的,粗糙,臃肿,全是生活浸泡过的痕迹。
  那双手握起来感触太好,她竟然舍不得甩开。
  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每当晚上她睡不着不敢睡,姜骊就会那样握住她,讲故事给她听。
  常常分不清是说故事的人先睡着,还是听故事的人先闭眼。
  稻草秸秆有味道,泥土有味道,木架搭的房顶有味道,记忆是有味道的。
  谁欠谁,就像老旧回忆里的桂花香气,永远也说不清。
  ……
  病房灯光明亮,姜惠陷在自己的回忆里许久,那双眼睛黯淡却又熠亮。
  白色光线照在她脸上,岁月一条条留下的痕迹分外明显。
  姜蜜的手被她握住了,握着许久,她没有动,姜蜜便也只是坐着不说话。
  “我很小的时候,她经常给我讲故事。”
  姜惠说的她是谁,不言而喻。
  然而姜惠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没再往下。
  不知道怎么开口,有些事情和情绪,积压在心里,说不清楚,陈年老酒倒干净酒味也久久难散。
  老家家门口的桂花树,枝干又粗又壮,姜骊总会坐在桂花树下给她讲她从前不知的东西,从书本上看来的,从别处听来的,给她讲了一年又一年。
  记得姜骊曾经说过,很远很远的世界另一边,西方有神仙,背后长着两只翅膀,像鸟一样扇动翅膀就能飞。
  她小时候总想着要见识没见过的世界,暗暗期待了很久,只是后来疲于生计,所有幻想早就崩溃涣散在现实之中,她也忘了什么神不神飞不飞的天马行空。
  是姜骊提起,她才再记起。
  她和常德顺结婚纪念的时候请姜骊来吃饭,关系重新融洽的两姐妹睡一张床上夜话。
  姜骊又讲了一遍曾经讲过的故事。
  她说,其实每个人都是有翅膀的,只是她们两姐妹比别人运气差了一点点,一对翅膀各得一半。所以一个要飞的时候,只能摘了另一个的翅膀。
  就像姜惠为姜骊放弃学业,是退让。
  就像姜骊出钱给常德顺动手术,拿积蓄给他们做生意重头再来,也是退让。
  她们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所以只有相互牺牲,才能相互成全。
  音容笑貌仿佛还在昨天,姜惠闭了闭眼,再睁开面容沉静。
  “我不逼你。”
  她说:“我只要你好好想清楚,想清楚再做决定。”
  亲眼看着姜蜜长大,从一个小娃娃长到如今,她和姜骊像又不像,如今唯一的期愿便是,她不要再重复她母亲的老路。
  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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