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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之刃-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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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灾。
他不想她恨他,不想她后悔。
却仍然忍不住在空荡寂寥的时刻一遍一遍地想,如果他回抱她会是什么样,如果他说我们永不分开会怎么样,如果他自私一点,甚至祈求她嫁给他……
他不是说圣人,他也想拥有她,拥有一个家,只属于陈继川和余乔的小小的需要他呵护的家庭。
也许会有孩子,也许不会,这些都不要紧。
他总是怀念着那两天在鹏城的日子,一睁眼身边就有她,亲吻她,拥抱她,幸福触手可及,他不再是余文初手下做着肮脏交易的罪犯,也不是老郑眼中肩负重任的卧底,他仅仅是他自己,是属于余乔的陈继川。
然而这些再不能有了……
再不能了……
他忽然间被窗外一盏亮起来的路灯击碎,弯下腰,眼泪不停地流,哭得像个离家走失的孩子。
只是这时候再没有余乔给他拥抱,也再没有人会在耳边说:“陈继川,我哄你一辈子。”
太糟了。
生活真他妈糟糕透顶。
小曼和田一峰约在一间热炒店。
这家店和田一峰的警局很近,方便他稍后回局里值班。但是环境嘈杂,设施简陋,不符合小曼一贯作风。
点完菜,田一峰一面涮洗碗筷一面解释,“别看地方小,东西还是挺好吃的,看你们俩心情不好,吃点快炒提提口味。”
小曼说:“我确实挺喜欢吃辣的,平常我和同事也经常来这条街上吃东西,好像老店都开在这里。”她虽然喜欢顶他,但真正到了敏感的时候,却很能照顾对方面子,这也是职场上多年历练来的,从不至于真正与人红脸。
余乔侧头看小曼,觉得她似乎与之前又不太一样,大概是对田一峰的态度,有了一定的疏离感。
但田一峰浑然未觉,依然热诚地推荐着这家店。
终于到了说正事的时候,他喝口茶,语重心长地对余乔说:“你不要怪他,他也很痛苦,一个痛恨毒品的人,居然是靠着那东西撑过最困难的时候,他享受过,怎么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余乔的心已经很平静,“我明白,我会给他时间。”
“那就好……”田一峰试探着问,“所以……那个什么姓宋的,是假的?”
余乔正要点头,小曼**来,“怎么是假的?之前求过无数次了,还不知道陈继川那王八蛋是死是活呢,一次次都让乔乔拒了,没留一点余地。真要我说,陈继川是祖宗八辈子积德才能遇上我们乔乔。都他妈作到这个程度了,还忍着他让着他给他时间,要我说,就哐哐俩耳刮子上去,打醒了就算,打不醒拉倒。”
田一峰赶忙给她倒茶,“你消消气,别那么激动,你这么说川儿坏话,指不定余乔还不乐意听呢。”
小曼端起茶杯,对此有十二万分的自信,“我和余乔什么关系啊,会为了个男人生气?下辈子吧。”
余乔听完抿嘴笑,“是,你永远是我最爱。”
她这一笑,瞬时让人如沐春风,让你到眼前才体会什么是温柔。
田一峰忽然理解了陈继川的患得患失踌躇不前。
他说:“我走的时候落了东西准备回去拿,推门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缩在沙发上……躲着哭。”
余乔的手一颤,他红了眼,继续说:“我这辈子
第一回看见他掉眼泪,一个人……灯也不开,不敢出声……就快缩成一团。”
他似乎憋不住,忽然用一声咳嗽缓解眼中的压力,再喝一口茶匆匆看向别处。
饶是小曼,这时候也彻彻底底安静。
不断闯进耳朵里的是热炒店的环绕声,左边那个穿皮衣的大叔催服务员快一点上菜,身后一位喝醉酒的年轻人拍着桌子骂领导傻逼,老板娘说来了来了,菜就在灶上,还有一分钟就出锅。
有人调侃,老板娘,你的一分钟比别人都长啊。
老板娘悻悻地笑,不好意思啦,人多的时候是比较慢一点。
余乔感受着热茶的温度,用极小的音量说:“那你有没有安慰他?”
田一峰没听清,问了句,“你说什么?”
余乔继续用这样的声音说:“你有没有抱抱他,跟他说怎么样都没关系,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不再让你一个人。”
小曼和田一峰都没听清,然而这也不要紧,她不是说给他们任何一个人,她的话留给他,也留给自己。
今后千难万险,她已经决定去做最坚强的那一个。
她抬头,对田一峰笑了笑说:“没什么,等他想通了就好了。”
“那要等多久?”小曼夹一只花甲到碗里,挑出肉来往嘴里一送,“一个月?半个月?再来一个三年?到时候你多大?三十一了,就算你自己不介意,你妈能放过你?他怎么就不能为你想一想。”越说越气,少不了再度开骂,“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田一峰听得好笑,“我说陆小曼,我发现你真挺爱用什么什么每一个好东西这种句式啊。按理说你们学法律的不该这么主观片面……”
“我就这样。”她一扬下巴,送上前的是一张明媚耀眼的脸庞,“你管不着。”
田一峰低头哼哼,“迟早管着你。”
小曼听见了,“管我?先管好你的小师妹吧。三百六十度小bitich,专门撬人墙角。”
“哎哎哎,你注意点儿,话别说得这么难听。”
“我还有更难听的呢,你想听不?”
两个人斗起来,让余乔身边多出一些轻松愉悦的气氛。
她没胃口,小曼给她剥的虾她一口没动。她想着陈继川独自难受的场景,心疼得无法形容。
但是……总会好的吧……
总有变好的一天。
饭后,田一峰回局里值班,余乔送小曼回家。
小曼和田一峰在饭桌上吃得热闹,上了车却沉默异常。
快到家的时候,小曼突然顶着一张严肃的脸孔问:“乔乔,你觉得田一峰怎么样?”
余乔愣了愣,随即说:“我觉得不错的,脾气好,人也正直。”
“可是他只请得起这种地方……”小曼看着窗外不断远去的霓虹灯,絮絮叨叨,“我知道他们一个月多少钱,基本不够我买个钥匙串儿,就算升得快,那也就是一千和两千的差距,除非去贪,但风险太大,败坏人品,一样坏,样样都坏,不值得。但如果一辈子就指望这么点钱,在鹏城永远别想买上房子。乔乔,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家里能帮忙,我只靠我自己,我一个人,有时候也觉得累,也想找个肩膀靠一靠,但他……好像指望不上。”
“小曼……”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明明也没多熟悉。”
余乔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停好之后转过脸来,认真地问:“你喜欢他吗?”
“喜欢?算不上吧。”小曼怔怔的,双眼失焦,仿佛喝醉了酒,“就觉得还行,和他在一起挺开心的,看见他对小bitch好心里就不舒服,就想掐死他……”
余乔不说话,她自己已经找到答案,“应该是……喜欢了……”
小曼懊恼地捂住脸,“怎么会喜欢这么个人……我疯了我……”
余乔叹了口气,劝她,“顺其自然吧,感情的事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第三十五章春节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结束。临近春节,城市里到处张灯结彩,满是节庆氛围。
余乔照旧陪着黄庆玲置办年货,把瓜子花生、糖果曲奇装满后车厢,黄庆玲依然抱怨她不思进取,老大不小了也不谈个男朋友,当心过了三十岁还是老姑娘。
南山最繁忙的十字路口,红绿灯由交警人为操作。
红灯,她停在斑马线后,看着年轻的交警站在操作台背后随时一面观察往来车辆,一面考虑是不是该换绿灯。
行人从她车前经过,步履匆匆,面目模糊。
她想起陈继川,想起曾经他忽然出现在地下停车场,一扬手说:“hello,美女。”
不自觉就笑了。
黄庆玲好奇地问:“你笑什么?”
余乔摇头说:“没什么,就想起昨天看的综艺节目。”
黄庆玲说:“怎么感觉你最近越来越傻了?”
“有吗?”余乔笑了,“没觉得。”
绿灯亮了。
余乔发动汽车碾过斑马线,穿越年下空荡无人的街道。
忽然之间,她对黄庆玲说:“妈,你相不相信这世界有奇迹?”
黄庆玲随口说:“你长这么漂亮学历又好,还没有嫁出去也没男朋友,我觉得这就是个奇迹。”
余乔莞尔一笑,“我相信,一直相信。”
黄庆玲瞄她一眼,觉得自己女儿傻得无可救药,“还做梦呢?抓紧时间把自己嫁了才是头等大事。”
年二十九那天,陈继川从田一峰手上收到了一条浅蓝色格子羊毛围巾,五双袜子,以及一封来信。
田一峰说:“再过几个月也就到时间了,你想好了没?总不能永远赖在这儿吧。”
陈继川答得无赖,“不是还有几个月吗?我再琢磨琢磨。”
“你都琢磨多久了?快两年了吧。”
“没到。”
接下来陈继川几次张口,却都欲言又止。
田一峰身体向前倾,笑得有点欠揍,“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余乔没结婚,那天都是话赶话赶出来的,不能当真。”但看见陈继川明显松一口气的表情,他忍不住劝,“你要真放不下人家就别老找借口搪塞她,我说真的,余乔这样的姑娘,到哪不是大把人追啊?你真要等她嫁了人才后悔?要说那事,你真不用这么介怀,医生都说没问题,我真不知道你还在别扭什么。”
陈继川淡淡道:“你看看我,我这样了,出来还能干什么?还真让人养我?还有我那点疑神疑鬼的毛病也一直没好,有时候情绪上来了真的控制不住,真的……我怕到时候对她动手,万一真的……我还不如现在就剁了我自己……”
“唉……”田一峰长叹一声,再没有多余的话可以劝他。
送进来的东西要经过管带检查才能落到他手里,等他真正接到纸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熄灯就寝的时间。
他身上穿着余乔给他买的灰色羽绒服,抽出围巾里面夹带的一封信,坐在下铺开始慢慢读。
吴庸走进来同他打招呼,“哟,老季女朋友又送东西来了?这回又什么牌子啊?我瞅瞅。”
陈继川照例不搭理他,就着头顶一点昏黄的光读她的字。
他甚至能够透过纸上的痕迹想象她伏在桌上低头写字的样子,偶然间抬起头,皱着眉思索下一句应该怎么接,是不是还有什么漏写?
一个不高兴把整张纸都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喝口水,重新开始。
她说——
今天终于把毕业论文的题目定下来,前前后后换了三四道,真不容易。好怕教授也觉得我烦,一生气给我个最低分,让我延期毕业。
宋兆峰的公司正式新三板挂牌上市,大家忙忙碌碌好几个月终于有收获,免不了凑在一起喝酒。听说他老婆已经怀孕,婚姻幸福,生活美满,我也终于松一口气。
抱歉上次是我骗了你,当时宋兆峰已经结婚,我只是想不到别的办法才拿这件事逼你。可惜你还是不肯给我任何希望,有时候想想,你一贯就是个狠心的人,就像当初对江媛,说不要就不要了,也是像今天这样一点希望都不给。不过江媛没我这么轴,一心一意地缠你。
是不是嫌我烦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给你写些什么才对,也许我应该抄两句心灵鸡汤,鼓励你向前看,勇敢面对未来。但是连我都知道,这些东西什么用都没有,如果有用,我也早该听话,放弃一条注定艰难的路,放弃一个已经放弃我的人。
要过年了,给自己买点好吃的,不要老是拘泥于过去,多想想现在,想想身边的漂亮小师妹,尽量放松心情。
不敢来看你,怕你又生气。只好用这种办法托田一峰帮忙,但愿你不介意。
陈继川,新年快乐!
小蝴蝶
二零一五年二月十七日夜
“哟——”吴庸在他对面床上吹口哨,“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写信呐!”
陈继川把信叠好,放进自己的储物柜。
再回来经过吴庸身边时,他听见他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在这个鬼地方待着,外面还有人惦记,有人等。”
老赵好奇,插嘴问:“你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家不挺好的吗?有钱,有人,什么都不缺,出去照样过好日子。”
“哪能啊。”吴庸摸了摸头皮,假装无所谓地耸肩,“再多钱,一旦吸了这个,哪家不是倾家荡产?而且这东西戒不了,你看我都进进出出多少回了?这东西,不到死的那天,谁也不敢说真的戒了,你说是吧,老季。”
陈继川回答:“是这么回事。”
这是吴庸入住以来,他与他说的第一句话。
春节时所里会阻止在戒人员观看公安部春节晚会,大家一人一个小板凳齐聚在礼堂,一起打着呵欠听着那些又红又专的歌,观赏这那些似乎已然“老旧过时”的精神。
自从那天陈继川应了吴庸一句,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见缝插针地找陈继川搭话,要么跟他打听,他从前是干什么的,看着不像普通人,要么关心他出去怎么办,要不要进他爸公司来玩几天。
陈继川照旧不理他,端端正正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看节目。
快到零点,满屋子人都困得很。
吴庸凑在陈继川跟前问:“我就猜啊,你以前是不是当兵的?都这时候了,腰板儿还这么直挺挺的,你要说不是我可不信。”
陈继川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不是。”眼睛依然盯着电视屏幕,看得入神。
吴庸再接再厉,“那是警察?警察也吸这个?”
这时候电视里正放激昂背景音乐,主持人开始动情演讲,表彰年度英雄人物。
名单漫长,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读。
台下的人已然毫无兴趣,东倒西歪,只等结束。
陈继川站起来,腰背挺直,似平地骤起的一棵松,向着电视屏幕上长长的名单敬礼。
管带看着他,一群介于吸与不吸的瘾君子也看着他。
没人知道他是谁。
陪伴他的只有衣服口袋里那张一叠再叠的因公染毒证明。
第三十六章新年
大年初一,趁着黄庆玲还没醒,余乔拿上钥匙独自开车出门。
街道上几乎一个人也没有,空得让人心慌。偶然间能听见两声电子烟花的炮声,惊走树枝上南来北往的鸟。
天空阴沉,西北风只剩微弱余力。不知不觉她的车已跨越半座城,停在勒戒所门口。
还是她惯常停车的位置,正对着大门口,视野开阔,能够看清没一个进出的人,他们的脸上或喜或悲,或期待或绝望,有着无数种差异,却都逃不开悲情的内核。
车载音响正在播放matthewandtheatlas的《ss》,余乔把车窗打开,迎着冷风抽着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烟瘾越来越重,从以前三五天才想起来抽一根的频率,到现在一天一包还觉得不够,心里越是闷,越是想念尼古丁的滋味。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或是还能撑到什么程度,她只知道陈继川回来了,那一股劲推着她发疯一样往前冲,根本来不及想后果。余乔有时候想,她这一生大概也就这一回够胆量奋不顾身,于是手中的希望越抓越紧,即便被利刺扎得满手是血也不肯放松,她仿佛在和命运赛跑,卯足劲不顾一切冲向终点。
可是终点究竟在哪呢?
在他们都认为她坚不可摧的时候,她却在迷茫。
指尖上,淡蓝色烟雾缓缓上升,直至弥漫她半张脸。
忽然间她仿佛听见有人在远处呼唤,“喂,余乔,又一个人瞎琢磨呢?”
“矫情呢,没事儿想出事儿来哭一场,累不累啊你。”
“心情不好看看我,我长得多带劲呐。”
她脑海中似乎生长着另一个陈继川,一个从未离开过半步,一直、永远,陪伴她人生每一步的他。
“新年快乐——”
余乔按灭烟头,轻轻对自己说。
接下来发动汽车,悄然驶离停车场,就像她来时一样,静悄悄,无人知晓,也不必任何人知晓。
大年初一,勒戒所里也没有日常安排,大家都像放风一样在所里自由活动。
下午一点,大家轮流给家里打电话,到时间陈继川一直不出门,管带特地上楼来喊他,他却摇头拒绝,“算了,真不知道要打给谁,给谁都是添麻烦。”
没过多久,管带又上来了,“季川,你电话,内线。”
管带的语气强硬,这个电话他不能不接。
没办法,他只好下去。但接电话之前他大致已经猜到是谁,心理压力突然攀高,他叹一口气才把电话接起来,“妈——”
“我不求你叔叔,你是不连过年都不肯给家里来个电话?”
“没,就是忙。”
“你忙什么?你在那里面还有什么可忙的?”
这话一出来,陈继川肚子里就开始拱火,这么多年了,他和他妈还是处不好,没几句话就要吵嘴。好在电话另一端似乎有人劝她,让她换个语气说话,“三月就该出来了吧?想好了吗?有什么计划没有?”
陈继川最烦这个,自己还没想好怎么答她?因而烦躁地去扣电话按键,随口敷衍道:“到时候再说。”
那边一听就火了,再也劝不住,“什么叫到时候再说?你对自己的人生就是这种态度?一点计划都没有,难怪把自己搞成这样,到现在还不悔改,还不知道认真安排,你以为你能干什么?还想当警察?你要气死我才安心?”
“妈,这事儿我想干也没戏,你甭担心。真的,用不着。”
眼看就要吵起来,还好她身后有人拿过电话,清了清嗓子喊:“小川——”
陈继川这下好像突然醒过来,打起精神,“二叔。”
“嗯,你妈也是担心你,她就这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等了等,他开始说正事,“等你出来,要还想回来当警察,我再想想办法,应该也不难。”
陈继川却说:“我还没想好,二叔,让我再想想。”
“也好,给你时间,把自己的事情都琢磨清楚。新的一年开始了,要学会放下过去,一切向前看。”
这话太熟悉,一时间记不得在谁那里听说过,他含含糊糊地答应着,连拜年的话都没说,便匆匆忙忙挂断电话,惶惶逃开电话机,如同逃开他曾经熟悉的亲人与朋友,他是个懦夫,他承认,他受不了一丁点来自亲友的同情或鄙夷的眼光,现在哪怕一点点挫折都能把他击垮,生活并不像电影和小说里写的,主人公历经磨难越挫越勇,大多数人被生活折磨得敏感易碎,最终泯灭于世。
初七,正经上班的第一天,田一峰来勒戒所看望他,顺带捎了一只白色小纸袋,陈继川驾着腿,吊儿郎当地问:“里面什么啊?写给我的情书?”
田一峰看他那样,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我可没那个心,谁给你带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他妈都快成你俩红娘了,这辈子还没干过这种事儿。”
陈继川歪嘴一笑,“反正是她找你,不是我,要算账找她。”
田一峰忍不住开骂,“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等你出来了,看我不抽死你。”说完向后仰着一下一下转椅子玩,“也就是余乔,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死活要跟着你。”
“没什么邪,就证明老子魅力大。”
“滚你妈的吧。”田一峰总算放过可怜的旧椅子,站起身要走,他神情轻松,看起来心情不错,“走了,还约了人吃饭。”
“谁啊?女的吧?瞅瞅你那一脸的春情荡漾,骚出风格了啊。”
“你管得着吗你?”
“怎么管不着?我早跟余乔说,要你田一峰是女的,后面也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田一峰露后退一步,满脸嫌弃,“你他妈太变态了,我得和你保持距离。”
陈继川乐呵呵看着他笑,“怎么?还要誓死维护处男之身啊?”
这一句惹得田一峰恼羞成怒,憋了半天才憋出句狠话,“日你奶奶的季川,老子再来看你,我是你孙子!”
陈继川朝他挥挥手,“照顾好我三厘米长的侄儿。”
又要到下午他才收到余乔的礼物,这时候正巧寝室没人,他把白色包装袋和彩带花都拆了,露出里面一只核桃木标本,外框内镶一只巴掌大的蓝凤蝶,黑色的翅泛着靛蓝的光,近看像一段细腻天鹅绒,绣一对红斑似两只特殊的眼,装载着所有关于春天的记忆。
她一生短短数月,却已足够壮烈。
他透过透明玻璃框轻轻抚摸着这一只定格在最美时刻的蝴蝶,读懂了她一字不透的誓言。
“我把自己送给你。”
她甘愿奉献所有,却从不索求。
陈继川意识到他是这世上最卑鄙无耻的人,自私自利,从来只为自己,眼光短浅,从来只看脚下。
而余乔不言不语,已做完这世上爱人所能奉献的所有情和物。
忽然就哭了。
他抱着他的“小蝴蝶”,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哭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因为陈继川发现,如果还有如果,如果时光倒流,他对余乔的伤痛仍然无能为力,他仍将残忍无情地迈出那一步,他仍将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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