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的春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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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纳斯听老爹喋喋不休地念叨了二十分钟，终于忍无可忍：“爸，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和妈的罗曼史，我都会背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乔纳斯爸爸瞅到儿子额头即将暴起的青筋，依旧慢吞吞：“想知道啊——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问！”乔纳斯咬牙切齿道。
　　“你跟她，进展到什么地步了？说来听听……”
　　“……就是朋友。”
　　“啧啧，这速度，别跟人说是我儿子，丢人。”
　　“……你说不说？”
　　“你听老爹的，你得多给她展示你自己男人的一面，没事儿来点儿身体接触和眼神接触，天天夸她美天天说爱她。”
　　“她不喜欢油嘴滑舌的。”
　　“可是你不这样，姑娘不会把你当男人看的。哎，怪只怪你妈太漂亮，把你生得太年轻。”
　　乔纳斯深呼吸：“……好，我试试——Oliver，你到底说不说？”
　　乔纳斯爸爸摸摸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捉弄够了儿子，笑道：“公司里不是有免费健身课，丁博士跟我一堂课。”
　　乔纳斯瞥他爸一眼，摆出孝顺儿子的样子：“亲爱的爸爸，您的身材维持得这么好。你那门健身课，从下星期起我去替你上吧。”
　　……
　　**
　　又是最为忙碌的周一清晨。
　　丁茗铭打开OUTLOOK，瞧了一眼列满屏幕的未读邮件，认命地先去泡杯咖啡。
　　“茗铭，早。等我一下，我也去。”
　　带着外面寒气的乔纳斯，恰巧跟刚打开大办公室半透明玻璃门的丁茗铭，走了个面对面。
　　待丁茗铭微笑颔首，乔纳斯一阵小跑，到了自己办公桌前，迅速取了咖啡杯，又是一阵小跑，寻到等在外面的丁茗铭。
　　“Kein　Stress（不要着急），我会等你的。”
　　乔纳斯腼腆笑了下，喘匀了气。
　　今天的乔纳斯白衬衣黑西裤，清爽精神，跟同样装扮的丁茗铭看起来仿佛穿了情侣装。
　　“前天的火锅太好吃了。你还认识其它好吃的中餐馆吗？”乔纳斯问。
　　丁茗铭把咖啡杯放在机器下端，按了卡布奇诺，回：“我刚搬过来不久，其它中餐馆还有待发掘。”
　　“那你下次去吃的时候叫上我，可以吗？”乔纳斯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丁茗铭微笑，客气道：“当然。”
　　乔纳斯也按了杯卡布奇诺，两人端着杯子结伴回办公室。
　　丁茗铭刚把咖啡杯放到桌子上，正待坐下。
　　咚，咚，咚！
　　窗外传来敲击声！
　　有没有搞错？
　　这可是四楼！
　　难道是鬼敲窗？！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丁茗铭噌地站起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哐当！
　　她一不小心带倒了椅子。
　　“Scheisse！（Shit）”隔条走廊又传来乔纳斯的惊叫。
　　丁茗铭转眼又看向乔纳斯，一瞥之下，暗骂一声，靠！
　　唇角却浮起幸灾乐祸的笑。
　　她勉强收了笑容，拿着一包纸巾小碎步奔向乔纳斯：“哎呀呀，没事儿吧？你怎么也不小心把咖啡洒了……”
　　办公室为数不多的同事，突然间又齐声哈哈大笑。
　　丁茗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尽着同事的本分，略微敷衍地帮乔纳斯盖着咖啡渍，一边抬头好奇看窗外……
　　噢噢噢……
　　原来是外面擦玻璃的清洁人员，在跟大家开玩笑。
　　丁茗铭不由自主地走向透明落地窗，只见外面一台升降车的平台上，清洁人员站在上面，举着专业工具擦着玻璃，顺便又敲了敲窗户，露出满口白牙的笑。
　　这情景，可比极限挑战里王迅擦玻璃时悠闲多了……
　　这个兵荒马乱的早晨呦！
　　一周这样开始，其实也不赖。
　　丁茗铭刚处理了几封邮件，期间跟纷纷到来的同事说了一声声早安。
　　屏幕右下角蓦地又出现了一个新信息提醒，瞥了一眼，居然是乔纳斯的中餐馆邀请！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混血儿就是混血儿，不懂我们中国人的客气……
　　点开一瞧，擦！
　　这小子居然还发了个系列约会……
　　每周五下午四点到晚上十点，开始时间为这周五，结束时间无……
　　邀请附言里还写着：
　　“茗铭，
　　你带我去中餐馆，还跟我练习中文，作为感谢，以后每周五我请你吃晚饭吧。
　　餐馆你来挑，教给你了！”
　　丁茗铭住的小镇，每逢周末，每个小时才一趟公交车，进城去趟斯图，要转车转车再转车，实在麻烦。
　　这个诱人的提议，真是无法让吃货加宅女丁茗铭拒绝。
　　当然，肯定不用乔纳斯请客，可每周搭个顺风车，倒也不错嘛。
　　一周打一次牙祭，简直不能更美好。
　　上班实在太累，要对自己好一点。
　　丁茗铭这样想着，用鼠标同意了乔纳斯的聚餐邀请。
　　“丁博士……”
　　“丁博士……”
　　丁茗铭右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啊！”她惊呼一声，猛地转过头。
　　居然是老板鲍尔先生！
　　她立刻站了起来：“早上好！”
　　抿着唇暗暗倒吸一口冷气，老板不会看到了吧？
　　这算不算上班时间处理私人事务？
　　“丁博士，麻烦您跟我来一下……”
　　鲍尔先生笑问，“刚才叫了您两声，您没听到。不好意思，没有吓到您吧？”
　　丁茗铭连连摇头，笑着解释：“对不起……我注意力太集中的时候，经常忽略了周围的环境，没有听到您的声音。”
　　“没关系。”
　　丁茗铭忐忑不安地跟在鲍尔老板后面，两人进了一间空的会议室，鲍尔老板随手把门关上。
　　“请坐。”
　　丁茗铭略微局促地坐好，打开笔记本，摁开圆珠笔，做好了洗耳恭听随时记录的样子。
　　“丁博士，是这样。妮娜不是生病了吗，您这几天一直在给她代班，工作上没问题吧？”
　　妮娜是丁茗铭部门一位四十来岁的娇小女同事，主要负责韩国的业务，合同属于半职，每天只工作到中午十二点。
　　鲍尔老板安排手底下员工代班采取一对一原则，而丁茗铭则与妮娜结对。
　　也就是说，妮娜休假生病，原则上都是丁茗铭负责她的工作，反之亦然。
　　据说，前几天妮娜早晨七点多就到了公司。还没过十分钟，突然脸色发青，全身冰凉发抖，被紧急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丁茗铭上班以后，自然而然负责起了她的工作。
　　妮娜病得突然，丁茗铭当时对韩国分公司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开始她很是头大，每天跟在芭芭拉屁股后面虚心请教。
　　两个星期下来，丁茗铭终于能勉强撑起了妮娜的业务。
　　听到老板提到妮娜，丁茗铭连忙表态：“没问题，同事们帮我很多。妮娜好点了吗？”
　　鲍尔先生面露难色：“我今天收到她的邮件，医生又给她开了两个月的假期。所以……”
　　

☆、第07章

　　两个月？
　　什么病要开两个月的假期？
　　丁茗铭心下生疑，却不好细问，关心道：“麻烦您替我祝她早日康复。工作上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我会替她撑起来的。”
　　鲍尔先生微笑点头，终于进入了正题：“妮娜原本订好了一个半月后去韩国出差一个半星期，现在，预计她无法按时回来，所以……”
　　韩国？
　　首尔？
　　心跳蓦地停了一拍，丁茗铭眼睛一眨不眨，发光的瞳仁儿盯住鲍尔先生的面庞，这张平常乏味的温和绅士脸也突然间帅气起来。
　　“所以，我决定派您和乔纳斯一起代替妮娜去韩国出差。”
　　噢耶！
　　丁茗铭偷偷握拳，掩饰不住自己激动的神色：“我非常乐意，完全没有问题。”
　　鲍尔先生挑了挑眉，笑言：“这就好。我回头把相关资料发给您和乔纳斯。”
　　丁茗铭偏头微笑：“非常感谢。”
　　语气顿了顿，她屏住呼吸，换了尽量轻松的口吻，“鲍尔先生，您称呼我为茗铭就好。”
　　“好，那请你也叫我托马斯。”
　　德语中的Du与Sie，不仅仅是语法问题。
　　职场中跟同事尤其是上司用起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丁茗铭笑容扩大，心头那块小石头落了地：“好的，谢谢。”
　　**
　　“麻麻，人家要去韩国思密达啦……”
　　按捺不住激动的小心情，丁茗铭一手拉开厕所的门，一手对着手机给老妈发了这么条微信。
　　“噗……”
　　隔门有耳。
　　厕所虽然是空荡荡的，走廊里却有乔纳斯冷不防路过，长睫毛下的眼睛笑得弯成新月，酒窝深得能当酒盅。
　　这么二的一面被同事看到，偏偏是同楼层里唯一懂中文的乔纳斯！
　　丁茗铭闹了个大红脸，蹙眉瞧他一眼，装出一副导师的正经脸：“乔纳斯，最近论文顺利吗？”
　　乔纳斯心领神会：“挺好的。我什么都没听到，正要去买杯咖啡，一起吗？”
　　丁茗铭摇头，板着脸回座位。
　　却在拉门的瞬间，瞅了眼乔纳斯笔直的背影。
　　怎么他的肩膀貌似有点抖？
　　丁茗铭琢磨着，要不要回头无声无息地给乔纳斯下个绊子？告诉他导师不是好欺负的……
　　回到座位上，丁茗铭第一时间给中国的一位同事写邮件。
　　这位同事叫贾明轩，可在公司内部通讯录上的名字Justin（贾斯汀）Jia。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凡是在外资企业工作的中国人，通通流行给自己起个外文名。
　　俄罗斯美女同事莉莉娅还问过丁茗铭：“你们中国人是不是不喜欢自己的中国名字？为什么非要给自己起个英文名？”
　　什么叫不喜欢中国名字？！
　　崇洋媚外的意思吗？
　　丁茗铭抿了抿唇，压下翻腾起来的怒火。
　　这段时间下来，她的德语表达可不像刚开始那样笨嘴笨舌。
　　她露出职业性的甜美微笑，礼貌客气的进行专业讲解：“第一，中国文字博大精深，我们起名字时考虑音律、含义、笔画、家庭传统等各种因素。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像外国人的名字一样，重复率特别高；第二，汉语发音对于外国人来讲，实在是异常困难。取个外国名字，其实是为了方便你们外国人称呼；第三，很多中国人其实不喜欢外国名字，比如我，从来不起外国名字。可是工作以后，往往必须遵守公司的条例。像这种每个中国同事都有一个外国名字的情况，肯定是我们公司中国分公司有相关规定。”
　　这一通话下来，同事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无人发言，只能听得到公司食堂嘈杂的背景音。
　　逞了一时口舌之快，丁茗铭隐隐地又有点后怕，是不是太直接太不留情面了？
　　“茗铭说得很有道理，我小时候学中文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中文发音了。尤其是四个声调，简直太难了……”乔纳斯心有余悸道。
　　话题顿时轻松下来，鲍尔老板接过乔纳斯的话头，谈起了自己的中国之行。
　　丁茗铭心领神会地冲乔纳斯微笑，这小子趁大家都在附和鲍尔老板，朝丁茗铭飞快地眨了下左眼。
　　而这个引起这场小风波的贾斯汀同事，据说是丁茗铭将来在国内天津工作上的老板。
　　他曾经说过会来德国出差，想找时间见丁茗铭一面。
　　而如今，贾斯汀同事来出差的时间，恰好与丁茗铭去韩国的时间重复，她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他。
　　毕竟，未来的老板嘛，还是得罪不起的。
　　接下来的几天，丁茗铭都在重点忙出差的事情。
　　她找施密特女士咨询了出差的流程，然后请部门大BOSS的秘书帮忙订机票，请韩国同事帮忙订当地旅馆，跟乔纳斯以及韩国同事约了视频会议，一起讨论韩国之行的流程。
　　终于又忙完一天，丁茗铭拎着大包去公司健身房换衣服。
　　公司各项福利还不错，每年都有免费的健身课可以上，每个员工最多可以注册两个。
　　丁茗铭来得晚，主要报名时间已经过去。
　　在施密特女士的指导下，她写邮件给负责人找到了这么唯一一个有空位置的课——健康的背部，每周一次跟一群老头老太太慢悠悠活动已经僵硬的背。
　　作为整个健身小组里唯一的年轻人加中国人，丁茗铭就像黑暗中海上唯一的灯塔，只要她的倩影一出现，所有人都立刻跟她打招呼。
　　可今天，她穿着一身阿迪达斯运动装进来时，那些和蔼的老爷爷老奶奶们都围在另一个人身边。
　　“乔纳斯！你怎么在这里？”丁茗铭诧异得扬眉。
　　“嗨！茗铭　……”
　　人群中央鹤立鸡群的乔纳斯从未如此得高大威猛，他挥了挥长胳膊，“我今天刚报上名的。”
　　俩人没来得及说几句话，苗条的女教练已经把音乐打开，大家站好队间隔一人左右的距离，开始跟着教练做伸展运动。
　　丁茗铭站在乔纳斯身边，转身动作时总会看到他的长腿长臂。
　　由于不熟悉动作，他跟得实在有点滑稽。
　　每次变换一个动作，他总是慢个半拍，惹得丁茗铭一直弯着嘴角看他，一不留神，膝盖一软，差点儿跌到地上。
　　“小心！”乔纳斯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
　　“没事儿。”丁茗铭满不在乎地摇摇头，踢踢腿，活动下膝盖。
　　女教练见状，拍拍手：“我们开始垫上运动。”并换了和缓的轻音乐。
　　丁茗铭和乔纳斯的垫子一左一右，躺在垫上伸展时，距离近得能几乎能勾到对方的指尖。
　　丁茗铭屈着双腿侧着下半身，上半身却脊背紧贴着垫子，一只胳膊展平横在一侧，另一只胳膊在空中划个半圆，随着身体的微转轻轻合到另一只胳膊上，然后再划半圆，转回到另一边，平铺身体。
　　女教练声音在轻音乐中隐隐传来：“这个动作能舒展全身的肌肉，尤其能活动到背部我们平常用不到的肌肉群。”
　　配合着愈加平缓的呼吸，丁茗铭将身体随着音乐转过来转过去。
　　平铺胳膊的时候，头也随着侧过来，她总是能瞧见乔纳斯圆润的后脑勺。
　　她的身体还在娴熟地做着动作，脑袋却已经飞到九霄云外。
　　听说欧洲人爸妈习惯给宝宝养成圆圆的后脑勺，原来微信圈也有说实话的时候……
　　乔纳斯这小脑袋，配上光泽扎实的深色短发，圆圆得还挺好看，好想让人胡噜一把。
　　她正神游天外，双臂伸展开正要往回收时，却被一股不小的力量阻止住了。
　　顺着阻力传来的方向望去，原来自己汗津津的芊芊玉手被乔纳斯给拽住了。
　　这小子眼睛晶晶亮，调皮地朝她放了个电。
　　丁茗铭抻了抻，没拽动，心一横，迅速将手翻转，捏住他的修长的中指，狠狠掐了一把，手指甲差点掐进他的肌肤。
　　随即也学着他的样子，眨眼放了个电，笑眯眯地转身继续。
　　空留乔纳斯一个人形的大字，呲牙咧嘴地躺在地上。
　　一个小时的运动下来，丁茗铭累得全身肌肉酸痛。
　　简单收拾了东西，熟门熟路地上了乔纳斯的车，让自家手下将自己恭送回府。
　　告别的时候，乔纳斯再三询问：“茗铭，真不去吃东西吗？你不饿吗？”
　　丁茗铭抚了抚瘪瘪的肚子，咽了咽口水，硬挤出微笑：“我真不饿。乔纳斯，开车小心，晚安啊。”
　　丁茗铭最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连运动的时间都没有。
　　每天十来个小时办公桌前坐下去，小肚子渐渐有冒头的趋势。
　　她只好指望着节食，再加上每周一次的运动来维持身材。
　　去韩国要准备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往往掐着将将十小时工作时间以内打卡下班。
　　德国法律规定，每日工作时间不能超过十小时，否则人事部门以及工会组织会来找丁茗铭老板的麻烦。
　　这天，又是八个多小时的工作时间过去。
　　丁茗铭揉揉晕晕乎乎的脑袋，准备关电脑下班。
　　突然，Lync上传来了乔纳斯没头没脑的消息：“茗铭，不要答应！”
　　……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开始更文，每天早晨起来刷评论就成了第一要事。
　　没出息的我心里面装着事儿，还半夜三更醒了好多词，摸到手机看到新章还没有发才安心睡觉。
　　谢谢小伙伴们的热烈欢迎！
　　感谢绿柚子，Honarine，罗小黑不黑，茶茶，默默扔的地雷！么么哒
　　祝大家看文愉快哇！


☆、第08章

　　紧接着，丁茗铭又被移入Lync里的一个聊天组。
　　同部门的莉莉娅，乔纳斯，安德烈，弗洛里安都在这个组里。
　　安德烈敲出讯息：“我们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急需你们的帮助。”
　　莉莉安的讯息紧跟其后：“非常抱歉，请问你们能帮我们一下吗？”
　　帅小伙弗洛里安资历仅比丁茗铭多半年，他首先表态：“当然。”
　　丁茗铭揉揉额角，看着已经黯淡下来的天空，这才明白乔纳斯的“不要说Ja”是什么意思。
　　她暗叹一口气，跟着敲出字母：“没问题。”
　　随后，她看到乔纳斯跟着她敲出的“Okay”。
　　安德烈继续写道：“非常感谢。我们能去隔壁会议室详细谈一下吗？”
　　丁茗铭锁好电脑屏幕，疲惫无奈地弯了弯唇角，跟着大家来到了会议室。
　　安德烈连灯都没有打开，关上会议室的门，就着笔记本电脑蓝幽幽的光解释道：“对不起，不过穆勒先生还在办公室里，这个问题实在不好让他听到。”
　　丁茗铭捏捏自己僵硬的脖颈，点头客气微笑。
　　“你们都知道，莉莉娅和我最近在负责中国新厂第一批生产材料的仓储运输。为了不造成太多库存，我们和中国商议，先用航空运送第一批材料过去应付加急的订单。剩下的随着订单增加再计算真实需求，然后海运过去。我们今天用系统自动生成了大批订单，可惜中间出了差池，很多订单没有采用我们在订单里输入的空运方式，而是直接按照物料属性里定义的，采用的海运。糟糕的是，明天恰好是中国每周的海运日期，所有订单已经自动生成了运输单。我们必须在今天，全部改回空运……”
　　安德烈平时遇事总是气定神闲，此刻话音却越来越急。
　　莉莉娅更是几乎带了哭音：“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贪图方便，直接让安德烈采用系统自动生成，而是应该按照老板交代的，单个订单手动输进去……”
　　安德烈连忙安慰自责的美女：“不能怪你，是我没有发现这个BUG……”
　　丁茗铭蹙眉，耐着性子一声不吭。
　　弗洛里安微微一笑，声音明朗：“没关系。大家都是同事，我们会帮你们的。”
　　乔纳斯冷不防迸出一句：“有多少订单？”
　　“大约五百个。”
　　安德烈解释道，“假如我和莉莉安自己动手的话，大概明天早晨都弄不完。实在不得已，才求助你们。我们需要把运输单据取消，然后系统会自动生成一个block，要去掉block，再修改运输方式……”
　　丁茗铭飞快地心算……
　　五百个，五个人，平均每人一百个。假如修改一个订单需要两分钟，那么就是三个半小时左右。现在大约晚上七点，加上三个小时，就是晚上十点半……
　　她叹了口气，仿佛看到最后一班直达家门口的公交车在她眼前呼啸而过。
　　乔纳斯打断安德烈：“直接修改运输单不可以吗？”
　　他担忧地看着丁茗铭发白的脸庞，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不可以，因为这批货按照要求应该下个星期到。假如直接修改运输单，会在明天直接发送到中国。”
　　乔纳斯闷闷地哦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复杂，我好像不知道怎么修改。”
　　木已成舟，丁茗铭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道：“安德烈，麻烦你在lync里给我们订单号，分给我们每人一百个。乔纳斯，你拿笔记本坐到我隔壁，我来给你解释下。”
　　“太感谢了。”安德烈满脸感激，莉莉安甚至给同事们轻轻鞠了一躬。
　　**
　　渐渐地，大办公室里其他同事纷纷收拾好东西说了“再见”，办公室的灯光一盏一盏黯淡下来。
　　只有他们五个人头顶的冷冷白光，照着五个疲惫不堪的面庞。
　　咔哒，咔哒，办公室里安静地只能听到鼠标的点击声。
　　丁茗铭outlook里蓦地蹦出一个提醒：“打卡下班。”
　　她在群组里跟大家说了声，和乔纳斯一起下楼打卡。
　　今天他们俩最早来公司，为了不集体工作十几个小时引起上司的注意，必须在十个小时前打卡下班。
　　两人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楼梯间。
　　乔纳斯不解地用中文问茗铭：“为什么要帮安德烈和莉莉娅？他们平常对你也没有多好。上次安德烈还抢你的Brueckentag（注一）……”
　　“滴——”丁茗铭成功打卡下班，叹了口气，认命地回去加免费班。
　　她唇线紧抿：“上次是我不小心，安德烈问我能不能帮他个忙，还问我那天在不在。我根本没有把两件事联系起来，毕竟他没有直接用代班这个德语单词。直到收到系统发来的邮件，我才明白过来。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她自嘲地笑笑，“这次大家一起赶鸭子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