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莲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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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奇怪的事情接踵而来，就在小石头冷冷地看着结草的时候，结草身边本来挺立不动的尸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紧接着，那僵尸竟是凭空飘上了天空，然后静静悬浮在空中！


　　　　约摸几个眨眼，那静静的僵尸身体也暴出一阵金光，刺得黑夜近白昼！


　　　　等到小石头又一次睁开眼睛，那悬浮在空中的尸体，忽然缓缓落下来！


　　　　诈尸！这是小石头的第一个念头！


　　　　小石头又一脸戒备地看着尸体，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落在地面的尸体，仿佛在思考什么似的，静立不动。


　　　　小石头此刻认真观察起这尸体，这尸体头上戴着土黄的一块高筒毯帽，身上穿着惨白的白衣，身形瘦弱不堪，应该是个女子！


　　　　没等小石头这番推测，那尸体动了，缓缓揭去头上的帽子，露出脸。


　　　　赫然是个样貌清丽的女子！只是此时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愁容，眼眶通红，却好似极力忍耐住，无声啜泣着。


　　　　小石头一下子不知道她是人是鬼，只能在旁静看着。


　　　　女子看了看身边那黑色的身躯，赶忙蹲下身来，语气轻柔地说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娇儿感知，来生来世，娇儿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君子！”


　　　　“结草衔环……”本来几近昏迷的结草听到这四个字，身躯一震，清醒了几分，勉强睁开眼，看见是那被控制了的女子，心中感念，却很无奈般闭上眼睛：“报恩不必，姑娘当醒世，切莫误己，莫误己……我敬重姑娘，敢爱敢求，我终尽一生，却不知能不能得偿所愿……”说着声音渐渐淡下去，无力地抬起头，环视左右，看见小石头还站在一旁狠狠看着自己，无奈摇头，却是把手伸进怀中，掏出一张白色的鲛绡，慢慢递还到那叫娇儿的姑娘手中。


　　　　娇儿看见这绢四四方方的鲛绡，身子愣住，再看向身边那气息也渐尽的黑衣神秘人，心中一酸，好似下定了决心般把结草扶起，身子跃起，连同奄奄一息的结草一同带上半空……


　　　　在半空中娇儿身子晃出一道柔柔的白光，一点都不刺眼，那白光先是环抱娇儿全身，最后慢慢汇聚，竟是聚到了娇儿心口间。


　　　　小石头大惊，这娇儿，真的不是人！那汇聚的一团白光，诚然就是青夜伯伯教自己的，妖精内丹！


　　　　娇儿面目平淡，扶着近在眼前的结草，心中感恩万分，“谢谢公子，为妾千里，不惜残身，娇儿无以为报，恩德无量，却不得不报，只能以此内丹，望求公子一命……”结草看着眼前泪眼蒙蒙却倔强得不肯掉泪的娇儿，谁料想的到这娇儿会是个痴情女儿家，心中感慨，又闻她要赠他内丹，心中万分不忍，却张不开口，只能无力地摇头，希望娇儿看见……


　　　　我不想为我一命，换你残躯，娇儿，你明白吗？


　　　　娇儿虽然看不清结草的脸，却看见他摇头，心中一暖，示意结草安静，便更快把心口的那团柔柔的白光运起，最后到达娇儿口中。


　　　　娇儿轻轻一吐，一团鹅卵形状的白光缓缓扯破结草本来蒙着脸的轻布，慢慢滑进他口中，化作涓涓溪流流入结草心田。


　　　　结草的黑色丝布被扯破，娇儿自然是看见了结草本来的面目，一看见结草的本来面目，娇儿一声轻呼，捂住小嘴，面色微微泛红：“娇儿原以身相许都不足报恩公大德，如今，哎，娇儿留残躯无牵念，能见恩公容颜，娇儿感激于心……”


　　　　小石头却看不见结草的面貌，两人本就离一段距离，况且结草是背对着小石头，小石头正一脸疑惑地看着空中的突然无声无息的两个人，也不知俩人是好是坏！


　　　　结草得到娇儿内丹，结草的颓势一减，只片刻间，便可以动了，结草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是怀中再掏出一绢宛如之前的丝布，轻轻蒙住脸……


　　　　结草轻轻叹一口气，“娇儿，我叫结草先生，你是除我父母第一个见我容颜的人，望你莫传开来……”


　　　　娇儿看着结草，突然轻轻一笑：“结草先生？名字好生恰当，嗯，娇儿记住先生教诲，不敢多言……”


　　　　娇儿笑完，又把手中紧紧握住的鲛绡递给结草先生，“结草先生有缘，娇儿不敢收回……”


　　　　结草也不退让，看着面前有点羞怯的姑娘，心中感叹，真想不明白，这么个娇娇俏俏的姑娘，哪来那般决然的勇气。


　　　　娇儿看结草收完鲛绡，本来笑靥如花的容颜又宛如凋谢的昙花儿般，又黯淡去，目光投向那早已经死去的赶尸人：“结草先生，小女子……”


　　　　结草看见娇儿的目光，宛如秋水脉脉，“哎，你去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的，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


　　　　“谢谢先生……”娇儿朝结草先生微微欠身，便缓缓走去那赶尸人身边。


　　　　不过她走到一半，好似想到什么似的，转身，若有所思地看着结草。


　　　　“娇儿，你可还有话，但说无妨……”结草看见欲言又止的娇儿，缓缓说道。


　　　　“嗯，谢谢先生明理，先生大恩，娇儿来世再报。娇儿有一事相求，望先生答应。娇儿的身世先生也知，娇儿以前懵懂无知，辜负一段情，如今死去一次，娇儿宛若彻悟，尘世之间，不过且悲且喜，遇一情郎不易，误人却好似新手拈花般简单……娇儿感念，那段情感，娇儿无颜再面对，娇儿也无颜再提起被误伤的男子名字，娇儿只求先生，日后有缘，带着娇儿明珠，遇见一位身穿蓝衣，眉间一点红的男子，代娇儿告知，娇儿无颜见他，望君最后一次怜爱娇儿，原谅娇儿最后一次任性，来生，娇儿会与他定个三生盟约，一辈子就生活在世外桃源，不再流连尘世。尘世有太多的爱恨情仇，娇儿厌倦了……追名逐利，蝇头小利，误人一生……”娇儿缓缓说完，却也不掉泪，只是擦擦眼角，决然地走向赶尸人。


　　　　“娇儿一生，该爱的辜负了，不该爱的被辜负，既无颜见人，也了无牵挂，只欠这位男子一个恩情，娇儿现在还他，以后两不相欠，尘归尘，土归土，去个干净……”声音越来越小，娇儿来到那个赶尸人身边，赶尸人的身体已经渐渐僵硬。


　　　　结草和小石头本能地感觉到娇儿有点不对。


　　　　但两人都没有阻拦娇儿。娇儿是个爱恨分明的好女子。


　　　　娇儿看着仍是狰狞的大汉的脸，回想起那一世那张温文尔雅，永远和煦的脸，此刻感觉好遥远好陌生！


　　　　娇儿一咬牙，转过头，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小石头：“这位小和尚，刚才结草先生是救人心切才会与你争执，望你莫怪！结草是个好人……”说罢，娇儿回过脸，身子泛起一股诡异的橘色。


　　　　诡异的橘色慢慢升腾起来，最后又如刚才那般，凝成一团小小的蛋形光芒。


　　　　是精魂吗？小石头对这熟悉无比，额头上，就是林石一家人的全部爱恨离愁啊！


　　　　那团确实是娇儿的精魂所化，娇儿已然无了恋世的念头，只想报答了人世间最后的恩情，然后就带着对爱人深深的遗憾轮回而去！


　　　　娇儿看着眼前的男子，回想心中往事，突然想不起是在哪一世逢着他，自己又寻了轮回再轮回的他几次，明知道一过轮回，前尘成空，可自己还是执念于那双送自己回家的手。这一刻，想到自己也要离开尘世，竟是想哭，而这一想，娇儿的眼泪便一下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在黑夜中划出一道宛如流星般美丽的光线，最后噗的一声，没入草丛。


　　　　橘色的光芒融进死去的赶尸人的嘴中，便悄无声息。


　　　　而娇儿却缓缓地倒下，不带一点生气，眉间哀愁有加，嘴角慢慢吟道：“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娇儿无知……”


　　　　那赶尸人只一会儿，便咳嗽一声，端坐了起来，身子不见一点伤痕，他疑惑地看着身边已经闭上美目的娇儿，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之前把自己虐死的黑衣怪人，大骇一声，就要逃开。


　　　　“慢着！”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响起，却是小石头和结草。


　　　　小石头在一旁听见一些话，也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却是知道，眼前这男子，却是个负心人不假，见到娇儿为了他舍得一身精魂化虚去，而这男子竟然只想到逃，还全然不顾身边刚刚合眼的娇儿，心中为娇儿这丫头大感不值，也渐渐看这赶尸人不顺眼，遂喝住准备离去的他。


　　　　而结草却也是替娇儿难过，好好个痴情小女儿，却误了自己一辈子，最后一死谢恩，却换回个薄情郎！


　　　　赶尸人被喝住，也不敢再想逃开，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


　　　　“小石头，你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吧，一道过来吧……”结草竟是转过头，对小石头缓缓说道。


　　　　小石头刚刚听娇儿对自己说的话，也知道刚才是自己误会了结草，也误伤了他，心中一时有愧，倒是安安静静地走过去，此时他全身虚弱，不见得会伤的了自己！


　　　　“小石头，你还恨我……”结草看见小石头过来是过来了，却仍然板着一张脸，欲言又止，不过话刚一半，便被小石头打断：“结草先生，刚才是小石头误伤了你，我自然会有个交代，但之前你伤我小红豆妹妹，我是绝对不会饶恕你的！请你勿要多言！”


　　　　“呵呵，你倒是对你那什么小红豆妹妹疼爱有加啊……”


　　　　“这个不用你操心，说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石头不想在这问题上和结草做过多的纠缠，有些烦闷地说道。


　　　　“好吧，这话说来不短，容我慢慢道来……”结草说了几句，感到一阵胸闷，便坐了下来，继续问道：“赶尸人，你可是叫何求折？”


　　　　这话是问向一旁动也不敢动了的赶尸人。


　　　　“禀大仙，小人名叫金万般，并不叫何求折……”赶尸人赶紧回到，生怕慢了一会儿，自己就要再遭皮肉之苦。


　　　　“呵呵，也对，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你倒是不配这名字！应该是你的前世，或者是你前世的前世吧，总之，有这么一世，你是叫何求折的……”结草思量了一会儿，好似想到什么般，有点苍凉地说道。


　　　　轮回最无情，前世千般眷恋，化尽孟婆汤，有情郎，都成豺！


　　　　“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这人分明就不是什么何求折，不要栽个什么前世轮回来乱说一通……”小石头在一旁郁闷不已，结草这话说来牵强无比，好似要强加莫须有罪名到这金万般身上。


　　　　“你闭嘴！”结草突然很烦躁地吼了小石头一句，一直以来，结草对小石头说话都是客客气气，这回不知为何，却暴怒起来。


　　　　小石头被这一吼，倒也愣住。


　　　　结草想到什么事般，心情极度愤懑，再听到小石头之前一口小红豆，现在又为个薄情郎指责自己，心中没来由暴躁起来。




【最美丽的一章】魂梦生死珠（上）

不过这一吼过去，结草又像发泄完了般归于平静，淡淡地说道：“你都可以去找轮回了的小红豆，那娇儿为何就不能去寻轮回再轮回的何求折！”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小石头一时语噎，既不明白结草为何知道自己的事，又不明白这其中有多少曲折。


　　　　“哎，我重头说起吧，金万般，你给我好好听着！”结草整整思绪，娓娓说来。


　　　　“前几天，我来这湘西，本来是去野外散散心，机缘巧合之下，看见一棵小树腰间，竟然缠着一绢鲛绡，一时好奇之下，便过去扯下鲛绡，不想这鲛绡里面，却记载着一个痴情女子的千种痴缠，看到最后，才发现这之间有个相当残忍的阴谋，直至看到最后的日期，才发现就是在这几天内要发生的赶尸入画！我不由为这样一位女子折服，这几天，寻遍整个湘西，终于在今夜，发现这金万般，就是罪魁祸首！”说罢，结草脸色苍白地指着金万般，好似深仇大恨。


　　　　金万般看见结草这样指着他，害怕地缩缩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结草缓过气来，重新掏出那绢鲛绡，对小石头和金万般说道：“你们看看吧，看完就会知道这其中一切！”


　　　　小石头接过鲛绡，鲛绡好似女子凝脂胜在滑，春风可比却逊柔！


　　　　摊开鲛绡，里面竟然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眼，小石头唤过金万般，一同就着一轮弦月，慢慢读了起来。


　　　　“妾名唤作娇儿，来世经此数遭，人事失望，已无可恋，自当寻个两清静，妾作此鲛绡，缠树间，若有缘人得此，望听妾劝，若有缘人是男子，则莫学故事男子，辜负春心尚可体，恃情造孽不肯允。若有缘人是女子，则莫学故事女子，一池痴情结做冰，寻个情郎做豺狼……


　　　　妾本东海一尾鱼，与师兄修行了上百岁月，不多时日即可化而为人，妾年少无知，嬉戏无度，于多年之前一日出海嬉闹，却忘了时间，夜幕降临，满月升起，妾本妖身，逢满月则功力丧，在功力渐失之际，满月潮落，误搁浅，幸得一位公子来此，那位公子眉目清朗，深深忧愁，妾用尽气力口吐人言，妄求公子相救，公子不惧妾为妖精，毅然双手送我归海，妾感恩至深，得公子名字，是为何求折！妾深知人妖殊途，却不能自己，每日每夜都守在海滩之间，以望君子，不见君子，泣涕涟涟，既见君子，载笑载言。终于一日，妾在海平线，望见公子怀抱画夹，一袭白衫而来，妾知公子不惧，遂临海相见，告知公子妾身字号，公子微笑，临石而坐，丹青描广宇，笔墨画青山。妾一旁静静侍候，那时微风和煦草长莺飞，正是暖春三月……


　　　　妾不知不觉迷了心神，每日只等一双丹青的手，患得患失。而公子之后也每日必来，坐上一个时日，直至日沉海角方归去。公子与妾话不多，却贵知心，妾知公子寂寞，世间文人有文人的骄傲，既不肯融世，亦不愿屈己。只愿是海边一般天，客座晨曦间，如此便足……妾感自身，已情陷这位白衫自负的公子，每日听风听雨，听得他只言片语便够枕梦一日。


　　　　公子也习惯妾身一旁，直至最后，寂寞无处流，公子渐渐沉默，公子只好说与妾听，妾愿意做一凡人，倾心聆听公子一言一语。


　　　　也不知道多少时日，那日阳光明朗，天游微云。公子如约作画，妾不知公子何般，那日竟是说了一整天话语，好似要倾尽心底所有孤独。妾本以为，公子信己更佳，心中含笑。


　　　　日落之时，公子依然还是离开，长此以往，皆是公子离去，娇儿目送，那一道斜阳中的背影，妾身难忘一生。今日，公子是要娇儿先行离去，娇儿不敢执拗，含情望君子，转身做离姿。公子只是一旁静静地看，看尽人间最后尘。


　　　　一夜好梦。


　　　　次日，娇儿如常，清早便等在礁石边，却发现公子早已在那，却是躺在岸边！


　　　　等到娇儿过去，公子身子早已僵硬，魂魄尽散！


　　　　娇儿不敢相信眼中一切，怀抱公子，妄图一命换回一命，但公子魂魄已被勾去，再是无可能，妾在公子身旁读懂一行字，一行还未来得及被潮汐冲去的字眼：‘树欲静而风不止，寄言娇儿，人世繁芜，勿念尘世，何求折何求折，何某倒宁是妖精，来去天地，坦坦荡荡，不必每日，人言人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娇儿慎记！望娇儿离去一夜，再无牵挂，原来娇儿离去，是如小生，一道清影，人间自立。望娇儿莫入人世，小生拜别……’娇儿知，公子不愿娇儿惹凡俗，落得全身尘土味。但妾深知，此身此念，报君再无可能，只能抓紧修炼，期望一日，回去公子口中那个灰色的世界，寻寻觅觅，蓦然回首，会发现，公子的转世，就在那灯火阑珊处等自己的找寻……


　　　　此个念想，伴妾终身，君知我知，我知君知，不肯淡去。


　　　　妾终修得人身，不顾师兄苦苦相劝，转投人世，也不知去何处，寻那位白衫的公子，只得天涯流浪，年做一日。


　　　　多少个岁月流去，多少个轮回该经历，妾不自知，苦心人天不负，妾终于从一位高人那得知，黄泉之中，有块石子，是名三生石，只今风做三生石，生生相望不相识。高人告之，这三生石，立于奈何桥边，一团彼岸花之间，张望准备喝下孟婆汤的鬼魂。前世的因，今世的果，宿命轮回，缘起缘灭，照见三生石上。苦与乐，悲与欢，笑与泪，该了的债，该还的情，三生石前，一笔勾销。


　　　　妾知茫茫人海，寻人如沧海一粟，就算那位公子站在了娇儿面前，娇儿也不敢肯定，谁知，一个轮回，会去了他多少骄傲。妾起心思，妄图下地狱入黄泉，寻那三生石，死去来生犹不易，别是春风又一夕。


　　　　妾凭借灵力，来到黄泉，却不知为何，黄泉地狱之中，突生暴乱，鬼魂处处逃窜，一条路上无人守，妾轻松找到三生石，在三生石前，妾见公子，轮回已是物是人非，如今名唤金万般，前世悠悠堪可叹，今生漫漫空余恨。妾存一丝侥幸，希望回到公子身边，专心做一丫鬟，以报公子恩德。得知公子轮回在湘西，妾便离开地狱来湘西，寻那叫金万般的赶尸人。


　　　　等妾寻到金万般，已是多日之后，妾在丽江，望见公子，公子眉目俱变，虬髯大汉，已不是当年眉清目秀的公子了，但妾不肯弃，自称妾本城南女，家中父母尽散去，只今无依人世间，望个公子来相怜。金万般见妾孤苦，也是收下娇儿，做一丫鬟，侍候起居。


　　　　金公子每日流转烟花赌坊，妾以自身本是欠情女，不敢再做其他言。只得任着他去，每日静待家中，夙兴夜寐，助公子持家，无怨。


　　　　如此一些时日，公子钱财散尽，家无食粮，妾本妖精，自然不食人间烟火，但妾可帮公子，衣食无忧。


　　　　趁金公子离家，妾去集市，稍露本领，便得一袋米粮，妾满心欢喜归去，却不料事有因由。


　　　　妾在门外，听见屋内两个声音，待听清楚，妾不敢自信，金公子竟为钱财，要骗妾服下傀儡水，赶尸入画！


　　　　说来可笑，人世之人，追名逐利，无所不用其极，赶尸入画，便是将活人先服傀儡水，制成傀儡，再用茅山之法，赶尸入画，如此，傀儡便如画出般，栩栩如生，与真人毫厘不差，可换金银……


　　　　妾想到那些时日，公子在海边作画，丹青妙笔，胜过些个赶尸入画之行，心中悲愤，世间再无何求折这般君子吗！前几世是自负的君子，丹青画河山，今世，却是为了钱财，极尽卑劣，玷污了那一世心中的骄傲！


　　　　也罢，人世间既无公子，那便随了金万般，还他个人情，从此也再无娇儿！


　　　　娇儿打定心思，也不戳破，心如死灰。


　　　　那一夜金万般言语谄媚，劝妾喝下毒药，妾心念想，前几世，自己便饮下何公子爱情毒药，今世，又何惧再多一杯！


　　　　妾看了公子最后一眼，却还是那般虚伪得紧，一仰脖，饮尽人间最后情。


　　　　妾知，傀儡水，一夜之后，辅以黄纸，人变傀儡，再无心思。


　　　　饮下，妾便后悔，后悔无知，想想前几世，自己那般寻觅，最后竟是飞蛾扑火般熄灭生息，可怜可叹，想到师兄对自己恩重情深，如果他知自己这般痴傻，不知要伤心几何。


　　　　趁毒药尚未发作，妾只取鲛绡，写下一切，奉劝世人，莫误痴情女。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妾本以为，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如此简单，却不料人世艰险，无可奈何。回望过去，君子君子，不复在兮，若你如是知，当怜娇儿痴；师兄师兄，已为陈念，知你若如是，愿为妾相知。


　　　　繁华人世，英雄不该来，来化英雄冢，美人不该来，离合即断肠。才子不该来，才气无可说，佳人不该来，入戏不可脱……


　　　　娇儿绝笔”


　　　　久不能言！


　　　　小石头呆呆地看着这一卷呕心沥血般的肺腑之言，这是怎般一个痴女子，好像她来来回回，竟是堕了不归路，飞蛾般痴情，也飞蛾般惨烈！


　　　　“她，好傻……”小石头没发现，身边的金万般此刻眼眉低垂，暗淡无色。


　　　　“是很傻！为了这么个负心人，娇儿误了一生！”结草也不去注意金万般，口中狠狠地说道，语气不阴不阳，却多了一些愤慨和怜爱。


　　　　“呵呵，就这样吗？我的前世今生，呵呵，原来是这般……”那金万般仿佛没听到结草的话，此刻也不惧怕似的，喃喃自语，最后竟痴痴笑起来。


　　　　“哪般？”小石头隐隐觉得不对，至少金万般不对劲！


　　　　“哈哈！哈哈！我真的这样的人吗！哈哈哈哈！”金万般突然癫狂似地笑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娇儿的遗体走去。


　　　　小石头和仍在发呆的结草都不觉有异常，静静地看着金万般那忏悔似的狂笑。


　　　　“娇儿，你好傻，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一直叫娇儿没有错，但是，我却已经是金万般了！你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