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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的蔷薇[3部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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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人膝上盖着棉毯,一手撑着一把宽大的雨伞,一手吃力地控制着轮椅,自泥泞的雨地里,缓缓向她行来。
  行到她的身前。
  咳嗽着,他苍白着面容将雨伞撑过来——
  遮住她头顶的雨丝。
  宽大的雨伞将世界隔成只有他和她。


  Chapter11
  雨滴扑簌簌落在伞上,她漠然地看着他,眼神漆黑而冰冷。看到她身上湿透的白衣,越瑄皱眉,一手继续为她撑着伞,一手将自己膝上的棉毯披在她的肩上。
  温暖的热气包围住她。
  唇角冷冷一笑,她反手一扯,将那块棉毯扔进雨水的泥泞里!睨着他,她嘲弄地说:
  “还要演戏吗?”
  “……”
  看着被雨水迅速濡湿的棉毯,越瑄沉默。
  “很抱歉,我演累了。”她眼睛黑漆漆地盯着他,“麻烦你离开,这里是我先来的,我想要一个人清净。”
  越瑄继续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伸出手,她雪白的面颊上尚有着残余的掌印,嘴唇依旧微微地肿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腹小心翼翼地轻触那片面颊的肌肤。
  猛地避开他的手,她怒极反笑:
  “够了!你不必假惺惺地做出这副模样!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不食吗?!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意图!我的各种心思,我努力想要去做的那些事情,你全都心知肚明!对不对?!”
  身形晃动了一下,越瑄猛地一阵咳嗽,面色愈加苍白,雨水顺着伞边滴湿他的后背。她咬了咬牙,没有心软于他的病容,逼视着他,低喝说:
  “回答我!”
  苍白的收握紧伞柄。
  为她遮住纷纷扬扬的雨丝,越瑄强自压抑住胸腔中的剧咳,眼底深黯地望着她,久久地,声音喑哑得仿佛从嗓中挤出来一般:
  “……对,我知道你是谁。”
  一道闪电划开夜空。
  照亮叶婴那肌肤透明得近乎青白色的面庞和那双黑洞洞的眼眸,她的眼底骤然闪过一抹 恨意,转瞬间,又变得异常淡漠。
  “很有趣吧,”她淡淡笑了笑,笑容是凉凉的,又仿佛是漫不经心的,“看着我整天费尽心思地在你面前表演,就像一个小丑。”
  唇角又浮出一个嘲弄的笑意。
  “哦,不,你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你只是在用我对付越璨。你对我表现得亲密,表现得似乎有意,只是在试探他,看他是否会嫉妒,看他是否对我余情未了。可惜,我让你失 望了。他早已不在意过去的一切,那只是年少时幼稚的感情,你居然想要用我来要挟他,哈哈。”她嘲讽的笑声冰冷如连绵的雨丝。
  “阿婴……”
  越瑄哑声说。
  “你自然知道,我不叫叶婴。”
  她笑容空洞,漠然望着面前轮椅中的越瑄。她能看出,身体的痛楚使他的手似乎已渐渐 无法握住伞柄,失去了棉毯的温暖,他的双腿在一阵阵地抽搐。然而,看着他疼痛的模 样,她心底竟生出一种残忍的快意。
  “……阿婴。”
  眼底有着痛楚,越瑄又重复着低低唤了她一声。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阿婴!你没有听懂吗?!”突如而来的怒火将她燃烧!明明一切都只是圈套,她的圈套,他的圈套,她再也无法容忍看着他这样宁静得风轻云淡的样子!
  “我是夜婴!是在最漆黑的深夜出现的婴儿,是将会把一切都毁灭掉的人!”母亲的话 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她死死地瞪着他,“记得吗?你刚碰到我就出了车祸!如果不想 死,你就滚得离我远一点!而且——”
  眼神漆黑冰冷。
  “——我厌烦了演戏!我不想再对你演戏,也不想再看见你对我演戏!所以,你有多远滚多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滚——!”夺过他的伞,狠狠掷在雨地里,看着轮椅中的他瞬间被雨水打湿,她心中翻涌出残忍的快感,所有刚才在谢宅被侮辱被上海的话,她统统还给他!
  “……对不起。”
  在细细的雨丝中,越瑄唇色苍白地说:
  “我只是以为,你取新的名字,是想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是你不想让人认出你是谁, 所以……”
  “你又在演戏了,”打断他,她冷笑着说,“你是不是还想让我以为,你不是在对我假 装,你是真的喜欢我!”
  黑夜,雨丝连绵。
  “……我没有在演戏。”
  黑发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越瑄低低地咳嗽着,苍白的面容染上潮红的病容。
  “……我喜欢你。”
  她的睫毛猛地颤了下,死死地盯着他。
  “……记得吗……在你小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你……”声音里有淡淡的苦涩,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越瑄咳得弯下腰去,掩住嘴唇,仿佛要将肺也咳出来一般。是的,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见过她。
  七年前,在那个高高的斜坡上,哥哥的眼睛亮如星辰,唇角有比漫天星辰还要耀眼的笑容,望着正从对面女校走出的孤傲女生,对轮椅中的少年的他说,那就是他的女朋友。
  但哥哥不知道的是——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更早之前。
  …………
  ……
  八岁那年,父亲带他去一个生日派对,主角是父亲好友的独生爱女。那小女孩穿着美丽的白色纱裙,被所有的孩子们崇拜地簇拥着,仿佛万千星辰中最闪亮的存在。宴会尚未开始,他就离开了那喧闹的大厅,静默地等在花园僻静的角落,等父亲带他回 家。白天时医生跟父母的谈话他听到了,医生说他有自闭症的倾向,让父母多带他出去 走走。所以父亲强迫他来到这种场合。
  热闹的声浪从灯火通明的不远处传来。
  那晚的花园,栽种着一丛丛美丽的白色蔷薇花,像花海一般,它们正在绽放着,宁静的月光下,恍若能听到花瓣绽放的声音,一瓣一瓣,一朵一朵,优雅晶莹,灿烂芳香。
  他静静地看着。
  整个世界静悄悄的,只剩下他和这些纯白色的蔷薇花。
  “你是谁?”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当八岁的他缓缓回首看过去时,初夏的月色中,洁白的蓬蓬纱裙,洋娃娃般的黑色长卷发,那个美丽的小女孩看着他,她的面庞洁白如初 初绽放的白蔷薇,眼瞳却是乌黑,乌黑得如同闪着波光的深潭,有着与她的年龄并不匹配的倨傲与审视。
  没有回答她。
  他继续望向那片盛开中的蔷薇花。
  “给。”
  将一碟精致的小点心放到他的身边,小女孩仿佛也没有什么兴趣再追问他,两个孩子并 肩坐在那块大石上,望着白蔷薇的花海渐渐盛开,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夜色中,小女孩静声说:
  “这是第一夜的蔷薇。”
  有沙沙的声响,八岁的他扭头看去时,小女孩正用一根树枝在花丛旁的土地上画着什么 。混着花香的土壤气息,寥寥几笔,小女孩手中的树枝画出一朵蔷薇花,染满了灵气,在月光下似乎泛着银色的光芒。
  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她心无旁骛地画着,画完一朵,又画了一朵,直至那里也盛开了一片蔷薇的花海。他久久地望着那片花海,看得入了神,等他抬头想让她继续画下去时,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 候已经离开了。
  初夏的夜风轻轻吹过。只余清淡的蔷薇花香,和那一碟留在石头上的点心。
  ……
  …………
  后来,那小女孩的父亲自杀了,公司破产,搬出了那座像法国宫殿一样浪漫的宅邸。他 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女孩,只是每到看到蔷薇花的时候,脑中会浮现出那片画在地面上的泛着淡淡银光的蔷薇。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个小女孩的面容。
  直到七年前的那一天。
  那个女生从哥哥的怀中,远远地向他望了一眼。
  那双漆黑的黑眸。
  恍如不见底的深潭,幽黑幽黑,隐约有细碎闪动的波光,又仿佛是能够将一切吞噬的黑色漩涡,映着她雪白美丽的面容,在黑夜里,像一朵白瓣黑蕊的冰蔷薇。
  原来——
  他一直都记得她。
  无论是童年时的他,少年时的他,还是现在的他。而每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都是不同的身份。唯一相同的,是她那双浓黑得如同暗夜漩涡般的双瞳。
  “你喜欢我?哈哈哈哈!”淅淅沥沥的雨丝中,叶婴笑得弯下了腰,“小时候你曾经见 过我?难道你要说的是,从小你就喜欢我,一直喜欢到现在,所以明知道我是在骗你, 你还是喜欢我?”
  “……”
  越瑄静默地望着她。
  “你难道想让我相信,你是一个情痴?”她笑得前仰后合,用手指揩去眼角笑出的泪光 ,她笑吟吟地斜睨着他说,“可惜,二少,我不喜欢你。从头到尾,我都是在利用你。 在巴黎的相遇,是我制造的,我查到了你的行程,我说过的每句话,都是故意在讨你的 欢心。对你温柔,对你的细致,也全都是我伪装出来的。包括刚才,我故意可怜兮兮地 走在大雨中,也只是在刻意引你可怜我。”笑容妩媚地凑近他,她挑逗般地在他耳畔说:“我的情痴二少,那现在,你还喜欢我吗?”
  被她口唇中的热气缭绕着。
  越瑄眼神渐黯,眉头紧了紧,拉开同她的距离。
  “哈哈哈哈,这就受不了了吗?就这样,你还敢说你喜欢我?!”眼中闪过厉芒,她的 笑容妩媚而冰冷,“如果真的喜欢我,我住院的时候,你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我打 了无数电话给你,你一次也没有接!一次也没有打回来!你觉得我究竟是怎么样的傻瓜 ,才会相信你所谓的喜欢?!”
  “……”
  他依旧静默着,手指握紧轮椅的扶手。
  嘴唇抿出冷冷的线条,她僵硬着站起身,不再去看他那苍白湿透的身影,冷硬地说:“ 从此,我走我的路,你走你的桥。过去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跟我计 较。再见。”雨已经停了。
  夜色深沉。
  她伸手去拉泥泞雨地里的行李箱,一只苍白清冷的手却握住了她,那手指冰冷得令她升 起一阵寒意。
  “……告诉我……”
  声音喑哑清冷,那只手无意识地握紧她。
  “……你还爱他吗?……如果……如果他还爱你,你希望回到他的身边吗?……”
  “如果我的回答是,对、是的、我爱他、我愿意回到他的身边,”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她挑眉嘲弄地说,“你要怎么样?你会帮助我?会帮我拆散他和森明美?”
  漆黑的夜色中。
  苍白的手指渐渐地——
  渐渐地——
  松开她。
  “如果我的回答是,没有、不愿意、我对他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你又会如何呢?”眯起 眼睛,她冷冷地打量他,“难道你就会心甘情愿地让我利用你了吗?”
  轮椅中,越瑄呼吸一窒。
  眼底仿佛无法透过气,他的手指在她的手背收紧,仿佛有某种颤抖,令她的心脏猛地收 缩了一下。如同被什么定住了,她脑中瞬时空白,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她盯着他,直直看入他的眼底。
  那不是真的。
  不。
  那怎么可能是真的……
  紧紧地盯着他。
  她渐渐心凉,屏息,就像走到绝路的人,忽然看到了洞开的山谷,那是如此没号,就像完全不可能的幻想。她以为她全盘皆输,必须重头再来,而顷刻间,竟发现自己已入宝 山!
  “难道……”
  她紧紧地,紧紧地凝视着他,迟疑地问:
  “你最近一直躲着我,是因为……你觉得我会对大少旧情难忘?你以为我还喜欢他?你 以为我想要跟他在一起?”脑中飞快地闪现出寿宴的那晚,他问她,是否希望他与森明美结婚,这样她就可以……就可以和越璨在一起。
  是吗?
  当时他没说完的,就是这句话?
  “……你……还爱他吗?”
  仿佛一定要得到答案般,越瑄眼底有固执的火苗,凝视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她没有立 刻出声,思忖着,半晌才缓慢地回答:
  “不爱。”
  “……”
  越瑄久久地望着她,渐渐地,眼底升起某种令她越来越心惊的东西。她整个人呆在哪里。她是一个心狠的人。然而当真正看到他终于彻底地向她展露出他的感情,那样彻底的、纯净的、深邃到甚至带着鲜血的感情,可以任由她操纵、任由她摆布,从此可以任由她伤害和践踏。
  她却害怕了。
  后退了一步,“啪”,在泥泞的雨地里踩出一朵水花,她慌乱地抓起行李箱,慌不择路地想要逃离这里!夜风凉凉地吹过,轮椅中的他没有再试图阻止,只是黯然闭上了眼睛 。
  拉着行李箱走出去几米之外,茫茫黑夜,叶婴猛然发现,发现自己并无任何地方可去。心一横,她又转过身,瞪着他说:
  “你知道我只是利用你,对不对?!”
  “……对。”
  “……我杀过人,我进过少管所,我被其他的少年犯侵犯过,我腰上曾经有一枚纹身,是被那个少年犯刻上了她的名字。还有,从十三岁起,我的身体就不干净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眼神漆黑地说,“现在这些你全都知道了,还会喜欢我吗?”越瑄的声音低沉痛楚:
  “……会。”
  “而且,我讨厌你!”回到他的身前,她俯下身,冰冷地盯着他,“我讨厌你这么干净 !我想把你变脏!把你变得像我一样脏!”说着,她狠狠地吻上了他,用力撕咬破他的嘴唇,血的腥气弥漫在两人的口腔中!
  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缠绵,她狠狠地瞪着他,冰冷地吻着他,甚至强硬地将 舌头挤入他的口中,带着属于黑暗的恶女气息,凶狠翻搅他的舌尖!她在等待他的厌恶!等待他的拒绝!她要让他知道,她不是以前那个温柔的叶婴。现在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她!
  他的眼睛也始终望着她。
  苍白着面容。
  却温柔忍耐地任她咬噬深吻,被她弄痛了,就伸出双臂,轻拥住她的后背。他的唇片干净得不可思议,即使染上了带着铁锈味的血腥,也依然清冽得如同高山上的溪水。
  用力地深吻着他,她的心底翻涌出火般的热流,越来越烫,无法熄灭,抱紧他,仿佛渴极了的人一般,她拼命地吻着他,吻着他,吻着他,然后用力一扯,抱着他滚进泥泞的雨地中!
  顷刻间,两人的身体都裹上了泥巴。
  “哈,你脏了!”
  在泥泞里翻滚着,看着他一尘不染的衣衫被弄得脏污不堪,看着他苍白清峻的面容染上一道道污泥,她肆意地大笑,翻身趴在他的身上,双眼亮得惊人地直勾勾盯着他,挑眉道:
  “二少,你现在跟我一样脏了。”
  被她压着,仰躺在深夜泥泞不堪的雨地里,如同是躺在春日的草地上,越瑄静静地说:
  “嗯。”
  “这样你也不发怒?”她眯了眯眼睛。
  他静静地答道:
  “嗯。”
  她良久地打量着他,一寸一寸地打量着他,最后,凝望着那双始终温和静远的眼睛,她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缓缓低下头。凑近他的双目,在他那薄薄透出体温的眼皮那里,如某种仪式般,她一左一右落下那个吻,低声说:
  “好,那就让我们在一起吧。”
  夜风吹散厚厚的阴云。
  露出明亮的星星,一颗一颗,闪闪烁烁。
  不远处始终停着那辆黑色宾利。更远处,有一辆银白色的莲花跑车也一直停在那里,却 似乎谁也没有发现。
  一阵阵夜风吹拂过只剩下枝叶的野蔷薇,叶婴倚在越瑄的手臂上,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她懒懒的,即使是凉意深深的黑夜里,也一动也不想动,倦意涌上,渐渐快要睡着了。
  “阿婴……”
  静静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嗯?”
  打个哈欠,她闭着眼睛呢喃。
  “……对不起,”低低地咳嗽着,尽力让她靠得更舒服些,越瑄也闭上眼睛,抱歉地哑声说,“我可能要睡一下了……”
  说完,他苍白着脸昏厥了过去。
  …………
  ……
  淅淅沥沥的雨夜,盛开着绯红色野蔷薇的街心花园,少年的他狂野地将她压在花丛下,两人翻滚在渔业的泥泞中,当最后最美的烟花冲上云霄,少年的他低吼着死死抱紧她,一口咬在她雪白的肩上,沁出点点血珠。
  四周弥漫起浓浓的白雾……
  那两人依旧在泥泞的雨地中翻滚激吻着,他却抽离到了很远很远之外,只能远远地看着,却无法碰触到她!
  浓浓的白雾。
  少年的他狂野地挣扎着,死命地大声呼喊,不,她吻错了!那不是他,那个被她亲吻着的不是他!他在这里!那个被她浓烈地深吻着的,不是他!
  闪电炸开夜空!
  那雨地里,被她深深拥吻着的却是他的弟弟,是轮椅中那个永远清峻苍白的越瑄…………
  …………
  胸腔急剧地颤动着,猩红色的沙发中,冷汗密布额角,越璨的身体死死僵住,“霍”地睁开眼睛!树影婆娑,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夜色。
  是一场噩梦。
  可是这噩梦如此逼真,胸腔急促地喘息着,有种恐惧将他紧紧攫住,越璨呆呆地望着漆黑的窗外,良久无法晃过神来。
  “你在这里。”
  休息室的房门被推开,看到越璨的身影,森明美松了口气。她在卧室和书房都没能找到他,手机也关机了,没想到他会一个人呆在这里。
  这几天,因为越瑄和叶婴的事情,谢宅里气氛压抑。当晚越瑄冒着大雨追出去寻找叶婴,结果病重晕倒被送入医院抢救。期间越瑄的病情几度危重,谢老太爷、谢华菱和她都赶去医院。谢华菱怒火冲冲地想要去斥责叶婴,却被谢平的手下拦在病房之外,无法接近叶婴。
  越瑄竟对那个女人摆出如此保护之举。
  “爷爷和谢夫人在找你。”
  在猩红色的沙发中,森明美看到越璨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他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双眼黑沉沉的,面容有抹近乎病态的苍白。
  “璨,你生病了吗?”
  森明美怀疑地问,探出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
  “没有。”
  闪开她的手,越璨漠然地将视线从窗外转回,看向她问:
  “找我什么事?”
  “自然是因为叶婴的事情,”森明美勉强笑了笑,慢慢将手指收回来,尽力掩去心中的不安,“瑄的态度似乎很坚决,已经在整理在他名下的另一所住宅,谢平正在陆续地将这里的物品搬过去那边。”
  “嗯。”
  越璨应了声,脑中又浮现出刚才噩梦中的画面。他闭上眼睛,想起那个暴雨的夜晚,他坐在车中,隔着白茫茫的雨雾所看到的一切。
  那是属于他和她的街心花园,属于他和他的绯红野蔷薇,她却在那里去吻越瑄。四肢和身体如同被烈火焚烧过一般,虚弱无力,自那夜起,他也一直在连绵地发烧,她却始终在医院陪着越瑄。
  越瑄……
  在越瑄亲口说喜欢她的那一刻,他是不相信的,他以为那只是越瑄在耍的另一个花招。直到,在那场瓢泼般的大雨中,看到越瑄用苍白的手为她撑着伞,用那样的眼神凝望着她……他终于明白——
  越瑄没有骗他,越瑄是认真的。
  “璨,我越来越觉得,叶婴那个女人的心机太重了!”森明美皱眉,在地毯上踱了几步,“你看,她出车祸的时机这么巧!我刚刚警告她,如果三天内她还不离开谢宅,我就把她入狱的过去公布于众,然后偏偏就在第三天,她竟然出了车祸!”
  “那算什么车祸,看似情况很严重,却几乎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让自己变得楚楚可怜,让瑄对她更加心软!我讲出她过往肮脏的事情,反倒好像我是对她落井下石!”
  “然后,她又偏偏选择在大暴雨的夜晚过来这里,被赶走后,在狂风暴雨中显得无依无靠倍加可怜,瑄怎么可能忍心不去追她!”
  咬紧牙关,森明美站定在地毯上,痛心说:
  “为什么瑄竟然会被这样一个蛇蝎般的女人迷住?他明知道,她只是在百般做作,她只是在利用他!我相信,她这次来找瑄,肯定是怀着什么目的,肯定是要求瑄去帮她做什么事情!”
  窗外夜色漆黑,越璨沉默地听着森明美的这些话。森明美已经那样地威胁过她,她却仍是不肯放弃。疲倦自骨髓里越聚越浓,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噩梦里,只是这一次,心中升出一股恨意。
  这么多年……
  只有在夜晚的梦境中,他才能够回到当年那丛与她初遇时的绯红野蔷薇,回到她蹲下来用那把黑色的大伞为他遮住雨雾的那一刻。他几乎夜夜渴望着,渴盼着能梦到那些。而她,却将他仅留在梦境中的那一点点幸福,也毁掉了。
  同样的夜晚。
  医院大楼亮着一盏盏灯光。
  贵宾病房中,叶婴轻轻扶着越瑄躺平,将薄被掖好在他身下,她抬手准备去关掉台灯,越瑄却握住了她的那只手,问:
  “当时你打那些电话找我,是因为什么?”
  叶婴一怔,摇了摇头,说: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一直没来看我。”
  越瑄凝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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