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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柴烈火-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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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陆岐然笑着看她,“我觉得挺可爱的。”

    程如墨立即转头去看他,两人目光对视,陆岐然眼中含着坦荡真诚的笑意。

    “她小时候活泼多了,让唱就唱让跳就跳。暑假的时候她去工地上玩,一群人指使她去买烟,她屁颠屁颠就跑去了,回来之后拿着五毛的零钱,举到人家面前,可怜巴巴地说,‘这是找的零钱,我没有买雪糕吃哦’,然后人家就把零钱给她了……”刘雪芝捂着肚子,笑得不行,“还有,她小时候头发稀疏,六岁还剃过光头……”

    “妈你要是敢把照片找出来我马上就走!”程如墨急了。

    刘雪芝哈哈大笑,“我手机里翻拍了,小陆你要是想看,我到时候发给你。”

    程如墨立即转头瞪着陆岐然,“你要是敢看我就跟你绝交。”

    “我不敢,”陆岐然笑,“我肯定不敢。”

    刘雪芝说完了程如墨的糗事,又接着往前聊,聊到了生程如墨的时候。

    “她生下来五斤多,特别老实,白天我做事的时候就把她背在后面,饿了喂一口,她也不哭不闹。晚上也不吵人,半夜起来喂一顿,就一觉到天亮了,”说到这里,刘雪芝忽停了下来,幽幽地地叹了口气,“从小到大,如墨真的特别省心,我有时候反而就觉得,她有点太过省心了。”

    程如墨闻言顿时一怔。

    程德云正打算去拿酒杯,听见这句话了,手里动作也顿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事,稍微迟了,对不住。

    阿雅,看到你要的茅台了么哈哈!

 第50章 向左走向右走(十)

    须臾之间;程如墨心里已经动了千万个念头。刘雪芝这句话,仿佛一柄利剑,直接避开了她所有的防护与盔甲,干脆利落地刺入了软肋。

    她垂眸;眼中染进些惝恍,想到了不久前看到的一段话:“我也想害怕了就尖叫,开心了就转个圈,爱就说出来,二十多岁还能用甜甜的眼光看世界。可是这些是属于被爱保护得很好的女孩们。”

    但也只失神这么一瞬;她便又恢复如常的模样,抬眼笑了笑说:“您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像严子月一样三天两头给您惹点事您就高兴了是吧?哪还有人嫌弃自己孩子省心的。”

    刘雪芝也一笑,“我这不是希望你也像其他人一样,在我跟前撒撒娇嘛。”

    程如墨笑了笑,抬起筷子往自己碗里夹了块鸡肉,“那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我自己想想那场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刘雪芝失笑,“哎你这孩子——要不这样吧,你赶紧地生一个,放在我跟前我帮你带两年。”叹了口气,又说,“之前真是可惜了。”

    程如墨顿了一下,方轻轻笑了一声,“生孩子又不是生气,说生就能生的?”她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岔开话题说,“也别老说我啊,说说你们俩呗?我可是听说,您跟我爸当时是一个队的,在割麦子的时候互相看上眼的是吧?”

    刘雪芝啐她:“没大没小。”

    当时同村适婚的年轻男女也就只那么些,正好程德云与刘雪芝家境般配,过了没多久,程家便差了媒人前去说亲。是以两人还来不及互相了解,将最初的几分好感化作更绵长的包容,就一步踏入了婚姻的柴米油盐里头。好比看见一双好看的鞋,还没试鞋码合不合适,就直接买下了。回去却发现大了,但又不能退,便只能往鞋里头塞点东西,这么几十年地磨合过来。

    但程德云和刘雪芝结婚的头几年,实则非常甜蜜。程如墨看过他们那时候的照片,两人坐在工厂前面的草地上,头挨着头,当时的空气都似带了蜜的味道。但这恩爱的光景没维持几年,自程如墨四岁那年,刘雪芝生了个儿子,只过了三天就夭折开始,这段婚姻就展现了其残忍的面目。正如最初凭着热情还能将就着那鞋子,但走得久了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程如墨也并非没有劝过刘雪芝离婚,但世间总有这样的情况,离婚的道理和好处占尽了千条,但只要一句“他其实也没那么差”就足以打败所有。久而久之程如墨也便不费这个事了。

    继续吃着喝着,渐说道了程德云的发家史上。程德云本一直绷着,但陆岐然时不时见缝插针地劝酒,酒过三巡,他话也渐渐多了起来。程如墨有意稍加引导,程德云便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他十四岁时候怎么挑着两担烟草叶子翻六个小时的山去卖,怎么凑齐了路费来江城,怎么从最开始拉绳子弹墨线的小工渐渐变成了包工头……

    陆岐然也喝得有些上头了,顺着程德云的话分析,虽未刻意吹捧,但就是句句说到点上,说得程德云越发眉飞色舞心花怒发。

    此时已经没有刘雪芝和程如墨插嘴的地方了,程如墨望着这快要称兄道弟的两人,有些哭笑不得,“早知道男人都爱吹嘘自己的光荣历史,我费这个事做什么,直接开两瓶酒让他们对瓶吹。”

    吃得久了,菜有些都凉了,刘雪芝又将几道热了热,随后和程如墨在一旁坐着听翁婿两人胡侃。

    “爸你们少喝点,明天陆岐然还要赶车呢。”

    “赶什么车,”程德云瞪着程如墨,大着舌头说,“赶不上了大不了我开车送他!”

    陆岐然看向程如墨——他眼中已经带了些醉意,这会儿笑起来有种格外洒脱倜傥的气质:“没事儿,伯父高兴,做小辈的得陪着。”

    “谁高兴了?!”程德云这会儿说话似嘴里含了个橄榄,含含混混,“我跟你说我特别不高兴!我这女儿,”程德云看了陆岐然一眼,忽一章重重拍到他背上,“我这女儿,养了二十几年,你还没让她享福,先让她遭罪,你说,我高什么兴,啊?”

    程如墨听见这话了立即打算帮陆岐然说话,被刘雪芝伸手拦住了,“你别插嘴,让你爸跟小陆说。”

    程如墨蹙眉看着,也不知道程德云是酒后吐真言,还是借机为难陆岐然,“他自己可没少让您受罪,怎么还好意思说别人。”

    刘雪芝叹了口气,“你好赖都是自己亲骨肉,哪能真愿意看着你受委屈。”

    程如墨看了刘雪芝一眼,“你也说了,‘好赖’,你觉得他认为我是‘好’还是‘赖’?”

    刘雪芝不吭声了。

    “伯父,这事是我行事欠妥,我跟您赔罪,跟如墨赔罪。”

    “嗯,”程德云重重点了点头,将手搭在陆岐然肩上,“你父亲虽说官小,但总归……总归是个官。我跟如墨她妈都没文化,初中都没毕业。但如墨,她跟你是大学同学,你俩水平相当,所以你别觉得如墨是攀贵了,回头给她委屈受。”

    陆岐然正要表态,程德云将他话截住了,“你听我说……说完。你不靠自己家里关系,自己打拼,我,我佩服,”程德云伸出根大拇指,“这样的。但如墨,如墨她也独立,工资不比你低多少,还写书,也算,算是个作家……”

    陆岐然点头附议。

    “所以她这条件,配你也是刚好,你俩平起平坐,没有谁地位高地位低的事儿……”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兴许是有点上头,伸手在额头上使劲抹了一把,“……行了,也没什么了,今后互相忍让,好好过日子。”

    程如墨听着,渐渐沉默下去。刘雪芝也跟着沉默。

    陆岐然郑重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负她。”

    程德云便这么坐着,坐了一会儿,望见杯子里还有小半杯酒,忽端起来一口气喝尽了,摇摇晃晃站起身,“行了,吃完了,收拾吧。”

    刘雪芝忙上前将他扶住了,把旁边的椅子推开,将他慢慢扶到沙发上躺下。

    程如墨立即凑到陆岐然跟前,“你没事吧?”

    陆岐然笑了笑,眼神醺然,“还行,你爸比我喝得多,比我醉得厉害。”他伸手将衬衫扣子又解了一颗,手臂搭在椅背上,“我坐一会儿。”

    程如墨忙站起身,“我去给你倒杯茶过来。”

    刘雪芝和程如墨将桌子都收拾干净了,再看陆岐然,他正靠着椅背,双手环抱胸前,微微仰着头。

    程如墨将椅子拉到他旁边坐下,低声喊他:“陆岐然?”

    陆岐然“嗯”了一声,缓缓睁眼看她,“怎么了?”

    “要不你先在这睡会儿?我房间床单都是干净的。”

    陆岐然思维似有些迟滞,顿了好半晌方才摇头,“没事,打个车回去吧,跑来跑去也麻烦。”

    程如墨担忧看他一眼,“真没事?”

    陆岐然摇头。

    “那你再坐会儿,我去把碗洗了我们再回去。”

    程如墨洗碗的时候,陆岐然去上了个厕所,又用冷水洗了把脸,稍微清醒些了,便依然坐在惭餐桌旁等着。沙发上的程德云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开始呼呼大睡。

    约十五分钟后,程如墨从厨房出来。

    “好些了吗?”

    “没事了,”陆岐然笑了笑,“你还跟不跟伯母再坐会儿?”

    “我们走了她好打扫屋子早点睡,我妈这人有洁癖。”

    “那行,”陆岐然朝她伸出手,“那我们走吧。”

    程如墨握住他的手,将他一拉,陆岐然脚步略有点虚浮,但站得尚稳。程如墨朝洗手间里喊了一声,“妈,我跟陆岐然先回去了。”

    刘雪芝正洗着手,立即拿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走出来,“要不就在这睡?你让小陆睡你床,你在沙发上将就一下。”

    “他明天要坐车,早上还得收拾东西。我们打车回去,省得麻烦。”

    刘雪芝点头,“那也行,那我送你们下去吧。”

    程如墨连忙摇头,“你照顾爸,别送了。”

    刘雪芝沉吟片刻,便答应下来,将他们送到了门口,站在门前嘱咐他俩:“那你们路上小心!注意车!”

    程如墨已经扶着陆岐然走到下一层了,抬高声音回答:“我们会注意的,您进去吧!”

    两人慢慢走到了楼底下,正好经过一个小卖部,便给陆岐然买了瓶冰水。陆岐然手臂搭在她肩上,皮肤很热,身上带着些酒味,程如墨笑说:“我爸酒量挺大吧?”

    “嗯,我要是喝得有他那么多,估计这会儿你只能把我背回去了。”

    “我背得动吗?你得压死我。”

    两人慢慢往前走着,走出去百米,忽听见背后传来刘雪芝的喊声:“如墨!”

    程如墨忙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望见刘雪芝正一路小跑过来。程如墨赶紧几步迎上去,“怎么了妈?是不是爸出什么什么事了?”

    刘雪芝摇头,插着腰喘了喘气,忽朝程如墨伸出手,“这是你爸,你爸给你的。”

    她手里拿的是张工商银行的借记卡。程如墨一愣。

    刘雪芝待气顺了方说,“这是你工作这么多年每个月给你爸寄的钱,他办了个零存整取,分毫没动,又自己往里面打了二十万,现在里面有五十万。”她将程如墨发这愣,伸手将她手拉过来,把卡塞进她手里,“算是给你房子首付的钱吧。”

    程如墨喉咙里似梗了一个硬块,立即把卡往回推,“我不要。”

    “你爸这人,当父亲当得确实不合格,但他性格你也了解。你气性高,跟他一样,能像现在这么独立,也就当是……”刘雪芝声音渐渐含了几分哽咽,“就当是在磨砺你吧。”

    “你拿回去吧,我不要,给都给他了,你们留着养老也行。”程如墨硬着声音回答。

    “你要结婚了,有的是花钱的地方。你爸现在才五十,还能干个十年,养老的钱攒下来肯定没问题,我们不用你操心养老,到时候你爸不干了,我们就回老家去。”刘雪芝将卡塞进她手里了,将她手合拢起来,“你跟着小陆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要是早点跟我生个外孙,就更好了。”

    程如墨听到这话不由笑了一声,然而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掌,眼眶却渐渐湿润了。

    “行了,”刘雪芝拍了拍她肩,“去吧。密码是你生日,你到时候自己去改。”

    说罢,长长地望了她一眼,“你爸刚刚吐了,我还得上去料理料理,那我先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程如墨咬着唇,点了点头。

    刘雪芝转身往楼梯口走去了,程如墨望着夜色里她缓慢的身影,嗓子口堵得发紧。手里的卡沉甸甸的仿佛是个秤砣,压在她手上也压在她心上。

    陆岐然忽往前一步,将她手握住了。程如墨静静站着,望着刘雪芝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然后缓缓转身将头扎进他怀里,久久没有抬起来。

   
 第51章 时间的距离(一)

    回去后程如墨趁着陆岐然洗澡的时候;照着网上写的给他煮醒酒汤。在灶旁等着;一不留神思绪就飘出去老远,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岐然出来时就望见程如墨正直愣愣地盯着锅盖;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笑问:“你是打算盯出一个洞来?”

    程如墨这才回过神来,瞅着熬得差不多了,便关了火盛了一碗出来递给陆岐然,“原料不怎么正宗;你将就喝一点吧。”

    陆岐然接过笑说;“我都刷牙了,酒醒得差不多了。”

    “那再刷一次,”程如墨看着他,“熬都熬了;给个面子。”

    等陆岐然喝了之后,程如墨将厨房收拾干净了去洗澡。出来时望见陆岐然正仰躺在床上,拿手臂盖住了眼睛。程如墨立即抬手将卧室的大灯关了,轻手轻脚走过去,在他身旁躺下。躺了一会儿,将柜子旁边的台灯关上了。

    黑暗一时笼罩下来,程如墨本觉得自己应是很难睡着的,偏偏闭了一会儿眼就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做了个梦,梦见十万里绵延山路的上,尚是孩童的她跟在一个男人后面带着的斗笠的男人后面,脚步飞快,踉踉又跄跄。过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她不知道路何时到尽头,便开口让他停下。男人不理,依旧迎着落日,在盘旋的山路上不断走着,仿佛要这么走到生命尽头一般。她不知道那人是谁,自己又为什么要跟着,也不知道还要跟多久。最初她不断哀求,甚至哭喊,但男人都无动于衷。她明白这是徒劳,便住了嘴,随着他一路沉默地往下走。

    最后终于到了山脚,来到了河边。河上架了座摇摇晃晃的木桥,男人望了一眼,迈步走上去。她望着桥下汹涌的河水,脚底发软,再不敢踏出去一步。男人已走到桥中,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望着她,“过来。”她哭,“我不敢。”“过来。”男人只重复这两个字。她便一边擦着泪,一边哆哆嗦嗦地踏出去,手扶着桥索,一步一挪地走了过去。待走到了桥中,她总算看清楚了他的长相,哇地一声哭出来说:“……爸爸。”男人不理,转过身去,继续沉默地往下走。

    到这里程如墨便忽然醒了,发觉自己喉咙堵了,眼角湿润,她将脸埋进被子里,无声地哭了起来。她想到很多事情,想到幼时屋后面小路边上枯索的野草,空气里还有股香灰和鞭炮炸过的硝烟气息。奶奶牵着她望着刘雪芝和程德云的身影抹眼泪,而她木然望着,脸上没有分毫表情。想到程德云拿着录取通知书看了半晌,哼了声说可惜不是北大清华;想到他偷偷去买了她的书,回头又对她说写得比金庸档次差远了。

    ——她人生的前二十七年,都在踉跄追赶他的脚步,期望他回头看她一眼,期望他能牵着自己的手,一路跋山涉水。

    ——

    早上程如墨先醒过来,洗漱完出来发现陆岐然也醒了。她到床边坐下,看着他说:“你下午走,我就不送你了。”

    陆岐然笑了笑,从床上坐起来,“我在江城待了四年,对火车站比对任何地方都熟,不用你送。”

    “正好我特别讨厌送人,送走了还要一个人回来,要是还碰上塞车,滋味就更加凄凉了。”

    “离五一也没几天了,到时候还要再见。”

    程如墨想了想,“班导寿宴你真打算去?其实我觉得去不去都成,到时候肯定也不只我们一个班。说句不好听的,去了还得随份子,扯上人情债特别没意思。”

    陆岐然看她,“你不想跟大家宣布一下?”

    程如墨怔了怔。

    陆岐然笑,“好歹也算是这么多年唯一的班对了。”

    “我是没什么意见,可要是到时候白苏气得往我脸上泼硫酸怎么办?或者又不阴不阳地给我下个什么套,在大家面前一通乱说……我怕是不怕她,就是觉得要是搞得跟都市报上的狗血故事一样挺没劲。”

    “既然不怕,那就去吧。如果她要泼硫酸,我帮你挡着。”陆岐然笑说。

    程如墨笑出声,“那千万别,太可惜了。”

    说笑了一会儿,程如墨起身去厨房下面,陆岐然去洗漱。两人在餐桌两旁坐着,说起来昨晚见家长的事。

    “话说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妈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呢?我觉得应该总结一下经验,给我点参考。”程如墨说。

    陆岐然吃了一箸面,笑看她,“想知道经验?”

    程如墨点头。

    “嗯,”陆岐然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首先第一点……”他看程如墨一脸期待洗耳恭听的模样,故意停了停才说,“要帅。”

    程如墨扑哧一笑,差点一口气呛住,“那第二点呢?”

    “要很帅。”

    “……第三点呢?”

    “有这两点就够了,还要什么第三点。”

    “……”程如墨无语看着他,“我发现你脸皮渐厚啊。”

    “我也发觉了,”陆岐然不紧不慢吃着面,笑说,“尤其跟你之后。像你这种逢人就炸刺的性格,不厚点不行。”

    虽然是间接批评,但程如墨听得挺高兴,“那可千万小心别厚成二皮脸了,跟城墙一样刀枪不入。”

    吃完早餐程如墨将碗洗了,就收拾东西准备上班。陆岐然也在卧室里整理东西,程如墨往里看了一眼,将包搁在椅子上走进去,“那我去上班了……到时候见。”

    陆岐然动作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她,“行。”

    程如墨看着他,踌躇片刻,又开口说,“……那我就走了。”

    陆岐然点头,“路上小心。”

    程如墨望见陆岐然依然这么气定神闲站着,咬了咬唇,走上前两步,主动伸手将他腰抱住了。

    旋即头顶传来陆岐然的笑声,“不是你自己说,讨厌跟人分别吗?”

    程如墨不说话。

    陆岐然伸手按在她背上,沉声说,“你就当我是出差,咱俩不算分别。”

    程如墨深深点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过了半晌方将他放开,退后一步说,“那我走了。”

    “嗯。”

    他没说“再见”,她也没说。只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客厅将包提上,朝门口去了。

    这次她没再回头。

    ——

    陆岐然上车前下车后都给她打了电话报平安。程如墨听着那端他清越的嗓音,便觉似乎距离也并没有那样可怕。她跨越了六年时间的距离走到今天,又何须惧怕短短的几百公里。

    四月下旬下了一场雨,天晴之后气温便一路飙升,江城本就是全国火炉之一,这会儿渐渐便有了些初夏的气息。等程如墨最终换上夏装的时候,五一假期也就近在眼前了。

    班上的群里通知了寿宴的时间和地点,五月一号中午十二点半,在江城大学外面最大的酒楼里头。

    群里一顿乱侃,说正好吃完了就回校园去怀怀旧,尤其是不能放过在他们毕业数年之后新装上的空调,到时候一人拎一块砖,能砸坏一台是一台。

    程如墨久不在群里发言了,一般只看着大家灌水自己潜水围观。

    大家正聊得起劲,忽在一堆彩色字体里头蹦出一行黑色的字——陆岐然打了一句话:见面了有要事跟大家宣布。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立即鸡血上头了一样追问起来,程如墨心脏也跟着一悬,盯着飞快刷上去的对话。刷了好几屏,陆岐然才又出现,打了四个:终身大事。

    程如墨想象他在那边一边开会一边抽空摸鱼,打字调戏大家场景,不由笑起来,跟他私聊:陆同学,差不多得了,你这是给自己下套啊,到时候见面了肯定宰得你血本无归。

    “应该的,”陆岐然回复,“出点血心里踏实,班里可还有七八个光棍虎视眈眈。”

    程如墨笑得不行,“谁敢要我啊,娶回家放家里给自己添堵。”

    “那是他们没有找到正确的使用方式。”

    天马行空聊了一会儿,最后程如墨说:“那后天见。”

    时间说快也慢,很快就到了五一小长假。

    程如墨放假时间是四月三十号到五月二号,陆岐然坐三十号上午八点的高铁,下午一点抵达江城。

    程如墨听说他下了高铁了就一直如坐针毡,虽然开着电脑在玩,但耳朵竖起来时时听着门外动静。听见一阵脚步声心脏就悬起来一阵,这样七上八下的,倒搞得自己紧张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门外走廊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程如墨立即从沙发上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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