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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途-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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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途隐约记得,小波曾说过,她爸爸和袁萍萍父母死于三年前那场泥石流。
  她没敢追问下去,两人坐在桌边沉默了会儿。
  小姑娘抿抿唇,看一眼徐途,小心翼翼的说:“老师,昨天课上我惹你生气了,我不是有意哭鼻子……是我的错,你别走行吗?”
  她声音在安静的陋室里响起来,细细柔柔,如桌上烛火般脆弱。
  她说:“我们换过好多好多个老师,他们有的会回来,有的却不会。同学们都很喜欢你,如果你走,我们绘画课就没人教……我想学画画,特别想,所以老师你别走好不好?”
  徐途哽了哽喉,没有正面回答她:“你很喜欢画画?”
  芳芳想起什么,掀开床褥,从里面取出一沓草稿纸。
  徐途借着微弱的光亮一页一页翻过来,到最后,眼睛酸涩难当。
  揉皱之后又硬生生压平的草稿纸上,
  她画太阳,画绿树,画湛蓝无比的天空和棉花云;画喜鹊,画蝴蝶,画她自己穿着漂亮的花裙子,又蹦又跳。
  徐途抬起头,对上小姑娘生机勃勃的双眼。
  陋室因为她的笑容明亮起来,经历劫难、打击、苦楚又怎样,小姑娘心中依然充满希望。
  徐途揉揉她的发顶,蓦地明白,面前的孩子比她更富有。
  因为她,从来不曾放弃。


第25章 
  从刘芳芳家里出来,两人都闭着口不说话。
  秦烈侧头瞧徐途两次; 拉着她胳膊往路好的地方带。即使这样; 徐途鞋底也沾满泥土; 脚腕甩上泥点子,脚趾也脏了。
  深一脚; 浅一脚; 终于走过这段路,皮肤再次湿润起来; 又到了洛坪湖。
  秦烈:“还过去吗?”
  徐途低头看; 圆滚的脚趾往上翘了翘; 她想想说:“去吧。”
  两人顺坡缓的位置下去,最后一块高岩石,秦烈撑着手臂轻松一跃,稳稳落地。回过头捏着她两个手臂; 把徐途接下来。
  洛坪湖在村子上游; 这里平时嫌少有人过来; 水质清澈,味道甘甜,顺着河道直接引到村子里,取来直接做饭饮用也没问题。
  湖边没有黄土,都是些磨去棱角的鹅卵石。
  徐途找了块儿平坦的石头坐下,看着湖面,用力吸一口气,鼻端沁凉。
  她高高昂起脑袋,看一眼旁边站的高大男人:“你也坐呀。”
  “坐你的。”
  秦烈插兜而立,看了看她,又把目光投向湖面。
  徐途问:“这湖是死水吗?”
  “不是。”秦烈抬起手,指向和水线相连的地方,认真讲解:“上面是漳冀运河的支流,从攀禹和怀县中间的峡谷横穿过来。”他手臂又落了落,转个方向:“顺那边流进村子。”
  徐途:“哦。”
  “……”等了会儿,秦烈不由垂眸看她一眼。她哪儿认真听,正忙着往下褪拖鞋,白嫩的脚丫子沾了些黄泥,大脚趾一翘,夹在缝隙间那根细带便溜出来。
  她几根脚趾灵活的摆动几下,随后往后一勾,绷紧了脚面。
  秦烈又看几秒,有些不自然地将视线转开。
  他静静站了会儿,问她:“你和刘芳芳都聊些什么了?”
  徐途动作一顿,弓着身,接着把拖鞋放到湖里涮起来。涮完又脱另一只。
  黄泥在水面飘荡一阵,渐渐沉淀下去,她把两只洗好的拖鞋并排放在石头上,没多会儿,晕开一小片水渍。
  徐途说:“也没聊什么,就看了看她画的画。”
  秦烈拽两下裤腿上的布料,蹲在她旁边:“就说这个了?”
  “还能有什么。”她不甚在意,把脚丫子沉入水里,凉丝丝的湖水围绕着她脚裸,身上每一寸毛孔都打开,她不禁嘘一口气,舒爽至极。
  秦烈说:“你别看刘芳芳人小,其实内心挺强大。她从小没母亲,父亲死于三年前那场泥石流。”说到这里,他顿了好一会儿,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一张烟纸来:“当时她也在,眼睁睁看着泥沙,从她父亲的双脚埋到头顶。后来她就跟着爷爷一块过,照料两人生活的同时还要兼顾学习。”
  徐途两只脚在湖中交替摆动,感受到来自水的阻滞,它看似温柔,却带一股刚韧无比的抵抗力。
  他看看她:“刘芳芳日子很辛苦,但是……”
  “你不用给我讲励志故事。”徐途笑看着他:“我想明白了。”
  秦烈顿了顿:“想明白什么?”
  徐途没答,微微抬起下巴,月光将她鼻梁打得亮白,“你说,这世上真有人,能从泥潭里爬出来吗?”
  “谁愿意待在泥里。”
  “可有时候你不想,也会越陷越深。”
  秦烈说:“有一句话,坚持不一定成功,放弃就一定会失败。”
  徐途忽然笑了笑,嫌弃地哼着:“你这鸡汤太老套。”她垂眸想了会儿,侧头看他:“真的会吗?”
  秦烈两肘搭在膝盖上,一手握着另一手的腕部,他声音被黑夜衬托的更加坚定:“只要你不缺乏重新开始的勇气。”
  月光温柔倾泻,湖水潋滟,耳边是他低哑沉稳的声音,却能释放无限能量。
  她只觉眼前越来越耀眼,水面的银光被吹散,但等风熄,它终归能恢复如初。徐途豁然开朗,放松的笑笑,绷着脚尖抬起腿来,无意识向下一拍,重新落进湖水里。
  刹那间,水花四溅,如烟花绽放,涌向四面八方。
  水滴落在秦烈脸和胳膊上,他本能抬起手臂遮挡,身子往后倾,一时没掌握住平衡,拿手臂撑住,但还是跌坐在石头上。
  徐途愣了下,随后哈哈大笑。
  气氛瞬间打破。
  秦烈眼中晦暗不明,忍了忍:“你几岁?”
  她下意识往旁边蹭蹭屁股,远离他。
  秦烈却没跟她一般见识,抹了把脸上的水,把打湿的烟纸揉皱,又重新抽出一张来。他就势坐着,两腿蹬着地面,手肘搭在膝盖上。
  徐途朝他看,两人中间隔开一人的距离,他折叠烟纸,捏烟丝,拿粗粝的指肚抚平,压实,拇指一转,便把糟乱的烟丝束进纸卷里。无比顺从。
  徐途抿抿唇,目光随波流动:“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耳边极安静,只有涓涓流动的水声。
  秦烈烟送到嘴边,一顿:“什么?”
  开口的同时,徐途也愣住了,然而说出的话收不回来,她干笑两声:“就随便聊聊。”
  秦烈似笑非笑的斜睨她一眼,火光闪烁,他点燃了烟。
  徐途问:“用很漂亮吗?”
  他唇边烟雾重重,过了会儿:“不用。”
  “很有钱?”
  他捏烟的食指晃了晃。
  徐途猜测:“难道你注重内在美,喜欢温柔贤惠,懂事持家的?”
  秦烈眯了下眼,烟卷旋在嘴边没有抽,把这些形容词添加到那人身上,发现没有一样符合。
  他自嘲的笑笑,一摇头。
  连说了几个,全被秦烈否认。
  徐途腿伸出来,轻轻拍打着水面,她若有所思的盯了会儿散开的波纹,想起向珊,问:“喜欢胸大的?”
  烟雾散开,秦烈舔咬着下唇,目光似是而非往她的方向瞟过去,这次静默好半天,没做任何回应。
  答案显而易见,根本不用他再给明确的回应,徐途气闷,心中蹿起一股无名火儿。
  “浮浅。”她恶声恶气的说。
  秦烈好笑:“我什么也没说。”
  “还用说吗?”途途道:“像你这种乡巴佬能有什么追求,也就胸大无脑,腰细臀肥的女人最和你口味。”
  秦烈脸色黑了黑:“你个女孩子,别什么都敢说。”
  “那对不对?”
  秦烈说:“轮不到你操心。”
  他要起身,只觉得眼前一晃。
  途途忽然提起脚面,水珠被带起来,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直接冲着秦烈去。
  这次他的衣服也不能幸免。
  秦烈目光危险,不及细想,迅速捉住她作乱的脚腕儿,往上一提:“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秦烈湿漉漉握了满掌,有些水顺相贴的地方流到他手臂上,她骨骼小巧,指围恰好合拢。稍稍抬眼,便见她染满月色的小腿。腿被太高,裙摆滑上去,尽管她及时按住布料,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
  秦烈手中力道又收几分,脊背一绷,狠狠扔开她的腿。
  徐途脚跟磕在石头上:“呀!”
  秦烈挺身起来:“别抽风了。穿鞋,回家。”说完,率先登上高地。
  途途自己爬上来。
  他双手插着口袋,冷眼睨视,袖手旁观。
  歇了这么会儿,反而疲劳更甚,路程不算短,到最后途途已经筋疲力尽。忽然间,眼前又出现刘芳芳瘦小的身影。两点之间往返距离要两小时,城里孩子几乎都车接车送,全家人护的像块宝,而那个未满十岁的小姑娘,却在艰苦的条件下,翻山越岭,徒步前行。
  同在一片土地,命运却判若云泥,有时候想想,这种差距真叫人无力又心酸。
  秦烈叫她一声没反应,停下又叫:“徐途。”
  “嗯?”
  他看她几秒:“到这儿了,你认的路吗?”
  徐途抬头看了看,前面就是小学校的后围墙。他们已经回来。
  她说:“认识。”
  “那你自己先回去,我去老赵家里有点儿事。”他转身就走。
  徐途低下头,拿脚尖蹭着地面,黄土被搓起来,留下一个不规则的鞋印儿。
  终于做了决定,她抬起头,秦烈身影已经快淹没进黑暗里。
  徐途喊他一声,抬脚追上去。
  近前,秦烈拿眼神询问她。
  徐途支支吾吾:“我去打个电话。”
  徐越海接到她的电话甚为惊讶,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凑到跟前眯眼看,浑浊的眼球亮了亮,眼角挤出几道皱纹,忙又把电话贴回去。
  他小心翼翼:“是途途吗?”
  徐途捏着桌沿的手指泛白,停顿一会儿才说:“我耽没耽误你好事儿?要是忙,我挂了。”她说着取下听筒,遥远的声音从那端传过来,有些焦急。
  徐途犹豫片刻,重新举起听筒。
  徐越海埋怨:“这大半夜我能忙什么,睡觉了,手机在客厅里。”他下意识拿起茶几的腕表看了眼,已经九点半,心中蓦地一紧:“你主动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在洛坪闯祸了?”
  徐途不耐烦:“没有。”
  那边问:“你秦叔叔呢?叫他听电话。”
  “他跟人说事儿呢。”徐途绞着眉,声音不由提高:“别说废话了。我打电话,是让你给送点儿东西来,你拿笔记一下。”
  那边沉默半刻,随后隐约听到脚步声和翻找东西的碎响,他嘀咕:“笔放哪儿了……”又过一阵儿,徐越海终于坐下:“途途啊,说吧。”
  徐途抿抿唇:“水彩笔、蜡笔、彩铅笔、图画本……”她交代完以后突然顿住。
  那边连唤了两声,徐途垂着眼,手掌蜷起来,紧紧攥住大拇指:“你、你把阁楼那套画板和画笔,也叫人一起送过来。”
  这回彻底陷入安静,耳边只剩微弱的电流声,屋外,秦烈和老赵交谈的内容,也清晰传过来。
  过很久,徐越海轻轻叹一口气,声音更显苍老:“途途啊,想家吗?要不这次跟车回来?”他靠着椅背:“我想通了,你犯再大错都是我闺女,也不指望你在洛坪待着就能变懂事……不懂事就不懂事吧,只要在爸爸身边,爸爸想你了,随时都能看到你就行。”
  徐途冷冷说:“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挂了。”
  徐越海连忙道:“别挂,途途。”他忙着解释:“如今黄薇的事儿已经压下去,洪阳城里再也没人拿她的死做文章。”他停顿片刻,“这件事爸爸也有错……你回来,爸爸答应你,以后没有别人,就咱们爷俩过。”
  徐途心里一动,却冷哼说:“怎么,人老了,玩儿不动了?”
  “你这孩子……”
  她打断他:“先不回去,过过再说吧。”
  徐越海又叹一声,知道这事急不来,只好顺着她:“那也好。”过两秒:“把电话给你秦叔叔吧。”
  “你别总秦叔叔秦叔叔的叫,他有名儿。”
  徐途直接将听筒叩在桌面上,冲外喊:“秦烈——”


第26章 
  这晚徐途做了梦,梦中一会儿出现黄薇; 一会儿是母亲带血含笑的脸; 梦境一转; 又有男人追着她喊杀喊打……
  惊醒之后满头大汗。
  徐途摸出手机一看,才夜里十点钟; 睡着还没有半小时; 她起身去厕所,在外面刚好遇见秦梓悦。
  厨房的灯开着; 门半掩; 有昏暗的光线透出来。
  秦梓悦趴在门口; 鬼鬼祟祟不知干什么。
  徐途悄声过去,拽她小辫儿:“晚上没吃饱,准备偷馒头?”
  秦梓悦缓慢转回身,眼中晶亮亮; 徐途一愣; 里面的说话声也隐隐传出来。
  “你心真是太狠了; 小孩子的感情也利用!现在看来,真庆幸我哥没有回心转意。”
  徐途抿紧唇,是秦灿的声音。
  很快,里面又有人接:“说这些都没意义了,何况也谈不上利用不利用,她缺少母爱,而刚好我能给,这么看来,她好像得到的比较多。”
  厨房短暂安静下来,徐途紧贴着小姑娘的背,低头看她一眼。
  秦灿问:“你对悦悦真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隔了会儿,向珊说:“不是我亲生的,不是吗。”
  “你之前对她好,也完全是为接近我哥?”
  向珊握着喝水杯,缓慢晃动几下,停两秒,慢慢启开唇……
  前面的小身体不由靠在徐途身上,没多少重量,却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和支撑。
  徐途胸口一闷,没让秦梓悦听答案,迅速捂住她耳朵,引着她往自己的房间走。徐途手罩着小姑娘耳侧,拇指触到她脸颊,冰凉一片。
  当晚,秦梓悦和徐途挤在一起睡,小姑娘起床时眼睛红肿,有些鼻塞,精神却没什么反常。
  毕竟还是小孩子,睡一觉,也许都能忘。
  所以,她不提,徐途也没敢再问,这件事就悄无声息的过去。
  又过了几天,徐越海送那批画材到了,徐途大清早起来,张罗着要去攀禹把东西取回来。
  秦烈让阿夫骑他那辆三轮摩托去,两人动作麻利,赶在约定时间以前就到了。
  攀禹县车开不进来,两人把摩托停在镇外的马路边。这里路窄,车辆经由此处减速慢行,但车轮依旧卷起黄土,漫天污浊,灰尘抢鼻。
  徐途翘着腿坐在车斗里,歪头往前路看看,始终没见有车停下来。阿夫叼着烟坐在石头上,两人闲聊了几句,左等右等,徐途耐心快耗光的时候,才见远处慢悠悠驶来一辆吉普。
  徐途眼尖看清车牌,她认识,顺手招呼阿夫一声,紧接着跳下车。
  吉普到近前猛地刹停,车轮下的尘土一点点弥漫上来。
  徐途拿手挥散,敲两下窗户算是打招呼。
  车上下来一个人,身材清瘦,穿着讲究,面皮养尊处优,缺少男人的阳刚粗犷,却胜在正年轻,品貌端正。
  “怎么你来了?”徐途脸上无惊无喜。
  窦以站那儿愣了半天,不禁来来回回打量她几遍,眼中惊艳不已,她粉雕玉琢一样的面孔,未沾脂粉,头发已经能束起来,颈边落下许多细小的绒发,随汗水贴在皮肤上。
  她眼睛清澈,唇边带笑,恍惚间,竟像回到多年前。
  窦以缓了缓神儿,笑嘻嘻说:“我大老远的跑过来,你就干站着?怎么说也给个热情拥抱啊!”他说着张开手臂。
  “少来。”徐途拍开他的手,走去打开后备箱:“我要的东西带齐了?”
  “一样都不敢少。”窦以跟着过去,随手抹了把车身,凑到眼前碾了碾,一口气把指头的灰尘吹散。
  阿夫看不惯他假干净,冷笑一声,掐灭烟,不轻不重的撞开他,凑身上前帮着搬东西。
  整个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两个硕大的纸皮箱,边角空位还塞了些散装橡皮泥和图画本。
  窦以指使阿夫:“后座上还有两大箱呢。”
  阿夫瞥他一眼没搭理,那边徐途问:“我的画板呢?”
  窦以说:“在副驾上,我怕这破路,再给碰散了。”
  徐途越过他拉开车门,便见座位上放着有些泛旧的椴木画板和支架,脚踏垫上还有一个画材收纳箱。
  正午温度慢慢升上来,她鼻尖密一层细汗,眼前的东西熟悉无比,她甚至记得画板边角裂痕的由来。徐途吸一口气,攥了攥拳,提起东西问窦以:“你吃完再走,还是现在就往回返?”
  窦以说:“我有一周假期,打算跟你在这儿待几天。”
  途途提醒:“住的地方条件可不好。”
  窦以挑挑眉:“你能住,我就行。”
  徐途也没再劝,把东西全部搬到摩托上,吉普停入草丛,准备回去。
  远处有个黑衣男人观察良久,见她们要离开,紧跟着下了车,想穿过马路追上去,恰巧前方驶来一辆车,在路中稳稳停下,挡住他去路。
  几名警察开车门下来,有人带上警帽稍微正了正,转过头,朝四周随意扫了眼。
  黑衣男脚步滞住,做贼心虚的蹲下身,假装绑鞋带。车中又有人陆续下来,黑衣男抬眼偷瞄,除了警察,那一行还有三人,神情落魄的中年妇女和一对男女,男的人高马大,剑眉鹰目长相不凡,下来先往齿间咬了一根烟,旁边女的扎高马尾,发辫绑成麻花状,站在男人身边气质冷然,身材一流。
  距离不算远,黑衣男竖起耳朵听了会儿,才知这几人是来找孩子的。他松一口气,站起身,抬步要往刚才的方向走,可一愣神儿,镇子口空荡荡,哪儿还有那几人的身影。
  紧接着电话也追进来,黑衣男手心冒了汗,毕恭毕敬道:“老板。”
  那边说了什么。
  黑衣男汇报:“现在的位置是攀禹县……离得太远,没看清那丫头长相,不过跟照片对比,挺像……不是自己,旁边还有个男人……可是,跟丢了。”
  那边静默几秒,突然厉声吼骂。
  黑衣男一抖,冷汗浸透背心,赶紧解释:“不过老板请放心,那小白脸车停这儿了,我在镇口守着,他们一定会回来。”
  ……
  阿夫骑着摩托,带两人出了攀禹。
  车斗里统共四个大纸箱,空间狭窄,徐途和窦以挤靠着坐在最后面。
  窦以缩着肩,两只手交替夹在腋下,侧头看徐途一眼,忍不住揉揉她发顶:“我们途途越来越像女孩子了。”
  徐途“嘁”一声:“本来也货真价实。”她拿掉他的手:“你怎么想起来这儿了?”
  “徐叔给我打的电话,问我最近有没有空给送趟东西。”他笑说:“你的事,没空也有空。”
  徐途斜眼瞥他,哼哼一句:“算够意思。小然和王皓他们最近好吗?”
  “你不在,没意思。”他想起一件事:“对了,前段儿有人找我打听过你,是谁你知道吗?”
  徐途只感觉后背一凉,心跳乱了节拍,赶紧问:“他们问你什么了?”
  “问我认不认识你,还问你去了哪儿?”
  “你怎么答?”
  “我说认识、知道。但具体地方我没告诉他们。”窦以皱了皱眉:“你怎么会认识那种人?”
  她下意识问:“哪种?”
  “社会人。”
  窦以断断续续说了不少,徐途半句话没听进去,眼睛紧紧盯着不断后退的路,除了石壁和杂草,山道上半个车影儿都见不到。并没有可疑的人跟踪。
  徐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仍旧忧心忡忡,事情过去这么久,没想到那帮人还是咬住不放,她心中忧虑难安,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千万别说我在哪儿。”
  窦以:“为什么?”
  “你别问了。”徐途皱着眉:“听没听见?”
  窦以看着她,终是说:“你放心。”
  摩托进入碾道沟停下来。午休时间,大家正吃饭,阿夫跳下摩托,直接上手从伟哥碗里捞了一把,扔嘴里嚼起来。
  伟哥踹他。
  阿夫大笑着躲开。
  这地段比徐途来时改变不少,路中的杂草和石块已经清理干净,阻碍畅通的树木也被伐掉,黄土翻新平整,一眼看过去坦荡不少。
  徐途坐在车斗里扫了一圈儿,见路边停了辆大家伙,黄色车身,下肢链接银亮的履带板,前端动臂像男人有力的臂膀,静置回勾,铲斗中还粘着泥土。
  挖机横在路中央,显得格外庞大霸气。
  徐途眼波一动,见驾驶室里侧坐个男人,一脚蹬着门框,一脚落下来踩在履带板上,手肘撑住膝盖,正弓身吃饭。他不同以往,下面穿那条泛旧迷彩裤,却赤裸着上身,像被水泼洒过一样,浑身油亮。
  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操作如此庞然大物,眼前的画面浑然天成,他好像无所不能。徐途心被敲打了几下,有什么驱赶着她,仿佛离他越近越能获取安全感。
  徐途目光紧紧跟随,恰在此刻,秦烈也掀起眼,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四目相对。
  徐途一笑,心急跳下车。
  窦以连忙起身,怕她落不稳,极其自然地扶住了她的肩膀。等两人都站稳,他手仍旧没有放开。
  秦烈看看旁边男人,手中的筷子放下来,目光在她肩膀上落了两秒,冷着脸移开眼,继续埋头吃饭。
  徐途自己过去:“吃饭呢?”
  秦烈垂着眼没理。
  她抻长脖颈,踮脚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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