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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途-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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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途自己过去:“吃饭呢?”
秦烈垂着眼没理。
她抻长脖颈,踮脚往他饭碗里瞧,脑袋快要扎进去:“吃的什么好东西?”
秦烈用食指怼着她脑门给推远,饭盒放下,从后面取来背心,快速又有条不紊的往身上套,“东西取了?”
他抬身的瞬间,徐途视线微垂,看见他小腹中央不算柔和的肚脐,以及上下贯穿的一簇腹毛。
她轻轻嗓:“嗯。”
秦烈重新端起饭盒,湿透的背心贴住身体,他拎起来抖了抖,看一眼不远处站的男人,对方目光半寸不移地盯着这边,眼中充满防备。
俨然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衣着光鲜,插兜而立,站在那群赤膊汉子中间,形象天壤之别。
秦烈擦了把手臂上的汗,平声问:“还带个人回来?”
徐途哦了声:“他是窦以,我朋友,就上次送我……”
“没问你他是谁。”秦烈一眼就认出他:“干什么来的?”
徐途说:“他送画材过来,顺便住一周。”
“顺便?”秦烈斜了下唇角:“住哪儿?”
“咱院子里啊,那么多间房,和谁不能挤一挤。”徐途不见外的说。
秦烈冷笑:“说得轻巧。你当客栈呢,想住就住。”他拿筷子搅两下饭菜,侧头看她:“养你一个闲人还不够,又来一个?”
徐途被他噎了下,忍不住问:“你日子到了?”
秦烈目光依旧,闭口不语。
途途说:“脾气这么暴躁,痛经吧你。”
秦烈一侧脸颊凹陷了下,腮顶起来,像是在咬牙,视线冷峻地定在她身上,饭盒往旁边一撂,几粒米饭颠出来。
徐途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迅速蹿了出去,叫一声:“阿夫哥,你好没好,我着急回学校。”
他没动,挑起眼皮追着她背影。
阿夫先跨上摩托,车头调转个方向,停下来。徐途一条腿跨进车斗,身后蓦地伸过手来,窦以按着她的腰,另一手扶住徐途肩膀,将她送进车斗里。动作体贴又自然。
秦烈目送他们离开,直到路尽头剩下一个黑点。他端着饭盒,又拿筷子搅了搅,送进嘴里,可总觉得不是刚才那个味儿了。
下午,徐途把画材发到每个孩子手中,村长老赵早就得知这消息,特意赶过来,代表洛坪村表示感谢。
小学校里热闹非常,所有孩子聚集到操场上,几乎每人都分到像样的蜡笔或是水彩笔。
刘芳芳坐在升旗台边,怀里抱着一盒蜡笔,三十六色,手指般粗长,迎着阳光,每一根的颜色都很饱满。她笑眯了眼,爱不释手。
徐途到她身旁坐下,递过去一沓图画本:“以后别用草稿纸,不方便保存。”
刘芳芳抬起头,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闪亮,她抿抿唇,不好意思的接过图画本,小心翼翼捧在怀里。
徐途揉揉她头发。
芳芳笑着缩了下脖子,腼腆的说:“徐老师,谢谢你。”
她答:“不客气。”
小姑娘拿手指轻轻摩挲着图画本,昂起头对她说:“徐老师,我知道你不会一直教我们,也会像其他老师一样,走了也许再也不回来。”她顿了顿:“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记住你的样子了,以后每次画画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你。”
徐途眼眶一热:“我也会记得你。”
芳芳低头看看怀中的东西,再次扬起脸,郑重说:“谢谢。”
夏日的天空,如水般清澈,太阳西斜,染红了远处的山峰。
那一刻,徐途终于懂得这份感谢的重量,小小画笔,对她来说不值一提,但对这里的每个孩子来说,都如雪中送炭,意义非凡。
她拖着腮,定定看向远处,有个身影蓦然闯入她的世界,他身材挺拔,眉目俊朗,繁重劳作以后,臂膀的肌肉更加喷张,皮肤晒成深麦色,满身汗水尚未散去。
他朝她走来,浑身上下凝聚一种无法抗拒的男性气息。
徐途移不开视线,深深被眼前的男人吸引,也忽然之间很庆幸,自己做了一件正确又有意义的事儿。
就好像她和他,肩并着肩,正朝相同的方向走着。
……
晚上,秦烈给窦以收拾出来一间房,平时用来堆放杂物,所以条件简陋。
窦以即便再不愿意,客随主便,也听从了安排。
转天周五。
秦烈从碾道沟回来时间尚早,简单冲了个凉,在院子里走几圈儿,不见徐途身影。
他问秦灿,说她去了河边,河水从上游流至村子里,具体哪个位置,她却答不上来。
秦烈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寻思片刻,便知她去了哪儿,他换了一件干净短袖,撩两把头发,准备出去。
身后有人叫了声,窦以插着兜从屋里走出来:“你去找徐途?”
秦烈看他几秒:“是。”
“找她有事?”
秦烈身体正过来些,反问:“你有事?”
窦以微愣,一时答不上话来,见他要走,快速跟了几步:“她不让别人跟着。”
然而秦烈顿都没顿,从兜里摸出一颗槟榔扔嘴里,半句话没说,大步出门了。
第27章
秦烈步伐又大又快,没多思考; 直接奔着洛坪湖去。
那晚和徐途走; 她速度慢; 花了半个多小时,这次二十分钟就走到。
穿过那片灌木; 视野开阔起来。
秦烈目光搜寻一圈儿; 在临近瀑布的位置看见一抹黄色影子,她背对他坐在一处平缓岩石上; 曲起双腿; 脑袋埋进膝盖间。前面支起画板; 旁边有小桶,还有随意摊开的画笔和水彩。
离得较远,她身体一些细微变化根本辨别不清,只觉她坐在广阔的湖边; 形单影只; 格外娇小。秦烈视线半天也没离开; 牙齿咬合几下,口中槟榔的味道淡了许多,他侧头,吐在一旁树根下。秦烈提步往她的方向走,三两步跳下高地,石子儿踩在脚下,碰撞出声响。
她埋着头一动没动,有人走近,不知是不想理会,还是根本没听见。
秦烈停下,用手掌盖了下她头顶。
途途身形一动,缓慢抬起脑袋,耳鬓的发丝落下来几缕,有一根吃进嘴角里。她双眼明亮,脸颊干爽,由于空置微微泛着红润。
秦烈不由放下心:“趴这儿干什么?”
徐途眼中闪过惊喜,笑起来:“酝酿呢。”
秦烈俯下身,一只手臂撑着地面,在她旁边坐下来。
傍晚五六点钟的光景,殷红的太阳落向西山,把天边云絮染得通红;湖水平静,倒映着整片山林及天空。三两只蜻蜓盘旋而过,轻轻点了下湖面,漾开一圈一圈交叠的水波。
秦烈捡起一块圆滑的石头握手里:“酝酿出来了吗?”
“刚有点儿灵感就被你打断了。”
“还是我的错?”
徐途抿嘴笑笑,捏了捏发麻的小腿肚,伸开,换个姿势:“你怎么会过来呢?”
秦烈想不出如何回答,于是看她一眼,闭口不语。
徐途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问的秦灿。”
徐途“哦”一声。她从地上拿起软毛刷子,放进小桶里涮了涮,抵在桶沿沥去多余水分。
画纸装裱在硬板上,置于面前,徐途垂着眼眸,舌尖不自觉卷着口中一根发丝,停顿良久,终于抬起手来,将沾着清水的刷子挨到画板上。
从左至右,她依次刷过来。
画纸吸饱水分,湿度恰到好处。
她缓了口气,手有些抖,换了把圆头刷子,蘸取湖蓝和水调和,顿了顿,再次落在画纸上。她好几年没碰这些,手法生疏,动作僵硬,想画出一副有水准的作品并非易事。徐途今天也没打算一蹴而就,只想多铺一些颜色,试试手感而已。
笔尖一点,淡蓝的颜料落在纸上,边缘立即稀释晕开,又多加几笔,不讲规则,竟如空中云雾。
秦烈指尖的石头转着,停了停,又继续转起来。他没有打扰,只稍微侧头关注着她。
徐途换了第二种颜色,群青加黄,掺入大量水分,在画纸上铺陈开来,一起一伏,如青山远黛。
她心中暗暗窃喜,原来一切并非想象中那么不可逾越,其实面前的门始终敞开,只是她缺少一份勇气,不敢迈出来而已。
徐途弯了弯唇角,侧头与秦烈交换目光,后来画得顺畅起来,画面的色彩也渐渐丰富。
秦烈扔掉石头,伸直一条腿,从兜里掏出烟盒。
那边徐途拿笔取来橘红,在瓷盘里调开,她手忽然一顿,看着鲜艳的颜色在水中漂浮、扩散,猩红刺目,愈来愈浓烈……
毫无预兆,脑中不好的记忆喷薄而出。
徐途视线一虚,转瞬回到那个苍白无比的画室,韩佳梅扭曲的趴在画纸上,双目圆瞪,绝望而孤凄的望着自己,白色纸张被鲜血染红,一直流过来,爬上她的脚面——
徐途猛然缩回脚,拇指麻得厉害,好像先前断掉的地方也隐隐作痛。
秦烈:“怎么了?”
徐途脸色煞白,手一松,手臂渐渐滑落,却在下一秒被人托住,秦烈左手撑在地上,倾身过来,用右手握紧她的右手,向上抬起,重新落到画纸上。
“你喜欢画水彩?”他若无其事找了个话题。
距离拉近,沉稳的声音包裹住耳膜,低缓而有力,一刹那把她从回忆中拉出来,徐途抬头看看他,抿唇“嗯”一声。
“好学吗?”
徐途手心全是汗,被迫攥着笔杆:“不太难,掌握好方法就很简单。”
“那你教教我。”他依旧握着她手背,掌心干热的温度清晰传过来。
徐途不禁抬起头,脑门擦过他的下巴,距离如此近,额前的刘海被他鼻息吹了下。
视线交汇,她说好。
“应该怎么画?”
徐途脸颊多一分红,倒是比刚才冷静不少,手依然抖,他紧了紧,鼓励着她。
秦烈问:“要画什么?”
“落日。”她试着轻轻挪动,被他手臂托着,不那么松软无力了,红色颜料在天空与远山之间留下一笔,随后反复渲染。
徐途视线偏离,发现他虎口有几处小伤口,手掌很大,手指又粗又糙,几乎将她的整个包裹住,笨拙的随着自己动,没有捆绑和束缚,只是跟随。像拐杖一样。
她稳住心神,手落下来,他也跟着落,但没有放开。
“下面呢?画什么?”秦烈盯着她的侧脸,声音又低几分。
徐途闻到若有似无的槟榔味儿,这种味道有些刺鼻,却让她上瘾。
她把中黄加进去“晚霞。”
“需要加水?”
“……嗯。”
渐渐的,那种恐怖的紧张感,被彼此之间暧昧未名的状态所取代,他半边肩膀贴着她后背,耳朵热乎乎麻酥酥被他的气息吹拂,画的好坏已经无人理会,最后只是跟着感觉走。
秦烈问:“要什么颜色?”
“黑。”
换了笔,用极细的笔尖蘸少许黑色,简单几下,便勾勒出近处水面的踮脚蜻蜓。
云絮、远山、落日、晚霞,虚幻缥缈,捉摸不定。
蜻蜓、水波,成为了整幅画的主宰。
无心插柳,却美得始料未及。
不得不承认,她对绘画有超乎寻常的解读和领悟力。
秦烈说:“画得不错。”
又握了一会儿,他才将她的手放开,刚才还干燥的掌心已经泛潮,他下意识拿食指去勾鼻梁,鼻端顺理成章闯入她的味道,秦烈看她半晌,没忍住,终是抬起手,将她嘴角那根发丝拨弄开。
时间仿佛停下几秒,两人都愣了愣。
徐途呼吸不顺畅,脸颊发烫。
秦烈摸起滑落的烟盒,在手里转了转,看向远处。谁都没有说话,耳边泉声咚咚,水线落入湖面,像玉盘里散落的珍珠,一颗颗飞溅开来。
秦烈抽出一张烟纸,粗粝的手指摆弄着边缘——
徐途看他卷过很多次烟,却好像永远看不够。他指肚带着魔力,来回几下,烟纸像洁白裙摆,越旋越紧,乖乖任他摆布,最终紧紧束住里面的烟丝。
她心脏没来由缩紧,好像也被轻薄的纸张束缚。
烟身竖起边角,秦烈压下头,要拿嘴唇去抿。
手背倏忽覆上一只柔弱无骨的手,徐途膝盖着地,另一手撑在他的腿上,忽然探身,抢先一步抿住烟纸。
两人额头磕了下,谁都没撤开,交换呼吸。
她只露出一小截儿舌尖,粉嫩莹润,含在双唇间,又躲又藏。那枚银钉闪闪发亮,在烟纸上一晃而过,立即调皮的钻进去。
秦烈视线从她嘴唇挪到她的眼睛,眸光乌沉可怕:“你什么意思?”
这已经是第二次。
上回去攀禹的时候,在罗大夫家门口,她做过同样的举动。
秦烈:“讨烟抽?”
“不是。”
“那干什么?”
几秒钟的空白:“秦烈。”途途直视他的眼睛,没有退缩:“我、好像喜欢你。”
秦烈猛的吸了口气,完全没预料她能说出这句话,耳边又说:“昨天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她轻轻说:“你还没有回答我。”
秦烈唇线绷得死紧,想要拂开她的手,却在掌心握上去那一瞬间改变主意,鬼迷心窍般捏紧,没有放开。
这举动鼓舞了她,徐途追问:“喜欢什么样的?”
距离近,她说话时浅薄的呼吸连同身上的味道,猝不及防向他扑过来,那是少女特有的干净气息。
他轻轻滚了下喉,声音沙哑:“听话的。”
“那正好。”徐途想也不想就张口:“我可以很听话。”
她半跪的缘故,比他高出一些,秦烈抬起眼看着她,似乎是淡淡的勾了下唇角。
徐途其实紧张得不行,话说到这份儿上,他没表态,却也没拒绝。暧昧有余,气氛恰到好处,她索性一咬牙,又往前探了探身子。
秦烈面孔逐渐放大,他的气息、他紧绷的腮线,还有他紧紧锁住她嘴唇的黑眸,都在她的视野里越变越模糊。
徐途的喉咙轻轻翻滚着,隔了会儿,感觉到一只手掌慢慢爬上她的腰——
皮肤酥麻,刹那间,水面像掀起千层巨浪,转瞬将她吞没。
嘴唇相触,秦烈嘴上柔软,捏着她腰的手一紧。
两人全都睁着眼,在失焦中看彼此,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远处忽地传来几声狗吠,他立即戒备的看过去,两人唇一擦,就此分开。
野狗踱步过来,到湖边饮水。
秦烈收回手,瞬间恢复理智,一些现实横亘在面前,刚才的举止实在轻佻欠考虑。
他撑臂起身,烟卷咬在齿间,背过身拿火儿点着,猛吸两口,努力调整着生理上的反应。
一根烟毕,他冷静的说:“时候不早,收拾东西回去吧。”
***
两人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
徐途埋着脑袋进门,脸上的热还没退去,小波和她说话也没应,一头钻进房间里。
窦以快步跟上,脚没等踏进去,门板“哐当”一声,差点撞到鼻子。
秦烈站在院子当中,蹭一把嘴唇,盯着那扇房门看了几秒,脸色难辨,不知想些什么。
小波过去问:“徐途这是怎么了?”
秦烈微动:“没事儿。”他说,“饭菜给她留出来一份。”
桌边向珊动作慢两秒,将两人的异样收入眼底,又冷淡撇开,若无其事摆好碗碟,招呼大家洗手吃饭。
饭桌安静。
吃到一半秦灿才回来,嘴里哼着歌,看上去心情不错。
秦烈自打湖边回来就沉着脸,瞥她一眼:“这么晚才回来,你干什么去了?”
秦灿发觉气氛不对,小声说:“刘春山鞋子磨破了……我就过去了一趟。”
“大学老师教你补鞋了?”
秦灿:“……”
他放下碗筷,算了下日子:“你回来一个多月了吧,正好,我过几天去镇上,把你带出去。”
“哥!”她一急:“我不走,我……”
秦烈睇过去一眼,秦灿立即闭嘴,饭桌上雅雀无声,气氛紧张起来。
“哥,再待几天行吗?”她小步蹭过去,轻轻摇了摇秦烈的肩膀,大着胆子央求:“要不然月底?等大伟哥结完婚我就走。”
“……”
“求求你了,哥。”她这样子越发像小时候,“就让我喝杯喜酒吧,我答应你,回去就找工作,往后……往后好好深造好好赚钱,没有重要的事不回来。你看行吗?”
秦烈神色缓和了些,抬抬下巴:“坐下吃饭。”
秦灿吸吸鼻子,心中一喜,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第28章
窦以无事可做,这几天都看着徐途在教室里教小朋友。
两家父辈是世交; 窦以六岁就见过徐途; 那时她还是刚会翻身的小婴儿; 韩佳梅让他抱抱她,结果被徐途啃了一脸口水。后来她长大一些; 会走会跳; 总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他看着她从一个小娃娃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两人也算青梅竹马。
对于三年前徐家的变故; 窦以一清二楚; 韩佳梅的死对徐途打击很大,之后她性情大变,酗酒抽烟,蹦迪混酒吧; 甚至高考缺考; 谁拿她都没办法。
所以; 窦以是知道徐途不愿再拿画笔的。
可当他站在教室外,透过窄小窗口,看她手捏粉笔,在黑板上描画着已经生疏的线条时,诧异不已。
阳光投进不算明亮的教室,在黑板上留下逐渐变换的光斑,徐途手腕搭在黑板上,微昂着下巴,嘴唇由于过度用力紧紧绷着,久久不动。
下面孩子窃窃私语,有调皮捣蛋的揉了纸团扔过去,不轻不重落在她背上。阳光微晃,徐途眯起眼,手指僵硬的画出一笔,粉笔拦腰折断。
窦以也不禁屏住呼吸,清晰的看到黑板上留下潮湿掌印,他抬步过去,却在进入教室以前被人拦住。
秦烈拿手臂挡了下:“里面上课呢。”离午间休息还有一刻钟,他没忍住,还是提前过来守着她。
他汗湿的手臂碰到他衣角,窦以皱眉,伸手拂开,却也没继续往前。
他迅速退开一步,质问说:“你给她安排当支教的?”
秦烈动作顿了顿,没有回答,收回手,也站远一些,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装束。
“过去说话。”秦烈指向旁边,也没管他,避开教室门口,往远处挪了几步,透过第一扇窗,恰好能看见徐途的背影。
秦烈看了会儿,窦以跟过来:“你要说什么?”
“没话说。”
窦以被噎了下。
他插着手臂,目光仍旧锁定里面的人,淡声说:“还没下课,你要找人的话,等一刻钟。”
窦以极其厌恶他说话的口气,忍不住讽刺:“徐叔可没交代让徐途来这儿教书,你倒是物尽其用。”
“是她自己要求的。”
“你现在怎么说都行。”
秦烈没搭理。
他说:“徐途不适合做这个。”
秦烈笑了下,目光挪开几秒,又重新落回她的身上:“适不适合,你和我都做不了主。”
窦以双手插着口袋,衬衫的袖子规整卷到肘部,西裤裤线笔直,只鞋子沾了些土。两人并排站在窗前,齐齐盯着讲台上那道小小的背影,窦以说:“等你了解她家情况,就不会这么说了。”
“该了解的都了解。”
窦以诧异的看向他,只见他目光蓦地柔和几分,唇角淡弱的往上翘了下,弧度微乎其微。窦以下意识扭头,徐途果然已经转过身,也看见了他们,视线落在旁边人身上,连个余光都吝啬赏给他。
两人对视片刻。
秦烈嘴角的弧度早收回来,面部没什么表情,提醒她一般,朝她抬抬下巴。
徐途一笑,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冲他眨眨眼,从讲台上重新捡起一截儿粉笔来。
秦烈用口型说,继续。
徐途手放在小腹的位置,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
秦烈手指向下,点了点地面。
她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抿嘴笑笑,扭过身,在黑板上继续画起来。
他们旁若无人,暗自交流,秦烈一直站窗边看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窦以在兜里攥成拳,这几天的观察,内心隐隐有了猜测。他问:“徐途妈妈的事你知道了?”
“知道。”
“在那之后,她没再碰过画笔,你也知道?”
秦烈嗯一声。
他拳攥得更紧:“那你还让她做这些?”窦以闭了下眼,侧身说:“你这样,是在逼她。”
“她比你看到的更想改变现状。”
窦以冷嗤一声:“还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他说:“我和徐途从小一块儿长大,她读我读过的中学,用我用过的辅导书,吃过同一碗米饭,玩累了也睡过我的凉席。一年三百六五天,隔几天总要见一面,我们认识十九年,从她出生的时候起。”窦以顿了顿,压低声音:“所以,你了解她,还是我更了解?”
他说这番话,多少有宣誓主权的意思,秦烈听着,没什么表示,嘴唇却抿得更紧。
窦以说:“过几天我离开,徐途也走,倒时还要麻烦你送我们一趟。”
这次,沉默了很长时间,秦烈沉声:“是她的意思?”
窦以道:“稍后我会跟她说。”
之后便静下来,秦烈没再搭茬,不追问也不辩驳,抬起眼皮,看着挂钟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余光里,挂钟下方站的少女比比划划,穿棕色背心和牛仔短裤,下摆扎紧,掐出很细的腰线,粉色发尾伴随动作在颈后刷来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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