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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涩_宅包-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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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只是难过,却再没有共鸣。
之后的几天便再没有见到他,家里的仆佣从来是一问三不知。通讯被人为地掐断,她像只被罩在水晶钟里的蝴蝶般与世隔绝。
倘若她神经敏感又纤细,这时大约会被疑惑与苦恼折磨得神经衰弱。可她很清楚,既然变故未到眼前,最好是静静地蛰伏等待。
再次去治疗时也未见他来,似乎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诊疗室里十分安静,连护士不知何时出去了。吊完点滴还需要不少的时间,她由包里翻出书来阅读。看完十几页便觉得疲累,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听到推门声时以为是护士,然而嗅觉却在这一刻忽地灵敏起来。好香甜的气味,唔,是奶茶!
生理反应是最直接诚实的,虽然现在她眼皮子沉得掀都掀不开,但并不妨碍口水旺盛的分泌。听觉也变得灵敏起来,瓷杯、瓷碟,还有勺子,叮叮当当地悦耳。奶茶倒在瓷杯里,香气愈发浓烈了。
还有什么?刚烤的黄油饼干!
她努力地撑开眼睛,眼帘上却像是坠了铅块一样沉重。意识与身体狠狠搏斗一番,终于撬开了一条缝。
好奇怪,这里也不是手术室,为什么这位医生穿了件深色的洗手衣?而且看起来尺寸明显不符啊。
她的心跳突地加快了,手臂撑着自己想要坐起来。可是不知是不是躺了太久有些使不上力,人没坐起来反而碰掉了手边的书籍。
精装硬壳书砸在地上动静不小,那人终于转过身来。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还有那略带无奈的口吻,“还是这么不小心。”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弯腰拣起书放在她膝上。她仰起脑袋看着他,眼眶里蓄着一包泪,嘴唇颤动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邵砚青这时曲膝,视线与她的持平。她抬手摸他的脸,像是要确定他真的在自己的面前。他的体温、他的气息,还有他轻轻落在自己掌心的吻,这些都是真实的。
陶泓再忍不住,紧紧抱住他‘呜’地一声哭出来。邵砚青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低声哄她。她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一样,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高一声低一声地哭泣着。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所受的压力全都宣泄出来,恨不得紧紧地掐住他质问:你去哪儿?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了,直到现在才回来?不许走,再不许走了!
邵砚青被她掐得生疼,忍着不吱声。可是她情绪波动太过厉害,扎着点滴的那只手回了血。他这才开口:“嘘,小声些。”他摩挲着她的手背,“我好不容易混进来,你别把我暴露了。”
陶泓一下便噎住了,咬着唇不敢出声,可是眼泪根本就止不住。邵砚青叹了口气,起身去寻纸巾。陶泓扯着他的衣摆不肯他走,拿袖子抹抹就湿了一大片,“站着,不许走。”
邵砚青捏了捏她的手,问道:“奶茶和饼干还要不要?”陶泓又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手,坚定地说道:“都要。”
奶茶捧在手里时还有一份不真实的感觉,陶泓有些恍惚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来了?”他拆开杏仁酥的包装,将酥条掰成小块,“知道你想我了,所以就来了。”他抬眼看看她,含着笑,“本来想带杯子蛋糕的,但不方便。”
她又叭嗒叭嗒掉眼泪,“外面的饭真难吃……”他哭笑不得,“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她马上翻旧账,“说好给我做香辣牛肉面的,到现在我也没吃上……”
= =|||:“好,好。回家就给你做。一定给做。”
倘若这时有第三人在场,肯定要揪着这对野鸳鸯咆哮:知道现在什么处境吗你们!还在聊吃的聊个没完!你们得亏是人,要是两条鱼早特么被水煮了!
好在久别重逢后的激动劲过去,陶泓的智商上线,“你从哪儿溜进来的?我们是原路出去吗?”说着就要拔点滴,“时间不多了。”邵砚青抿了抿唇,按住她的手:“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见她狐疑地看着自己,他凑近些低语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就算从门口大摇大摆地出去,也没人拦着。”
陶泓震惊了,“真的?”
小厨子从来不会骗她。他们最后虽然不是从正门大摇大摆地出去,却也是一路畅行没人阻拦。
邵砚青的车子停在后门拐角的小巷子里,车子的外观灰扑扑的,可内里却清理得十分干净整洁。陶泓爬进后座,有些紧张地左右看看。目光扫过车子的后视镜,看到了上面挂着的那个如意结,一时间竟呆在那里。
他发动车子,没有回头,“想睡的话就垫着我的衣服。你脚下有两个袋子,红色的里面是毛毯,蓝色的里面装了吃的。”他们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交汇,“很快的。我带你回家。”
车子驶上高速后她的心才慢慢地定下来,脑子也清醒了许多。车窗外的景色飞闪而过,连回顾的机会也没有。她蜷在后座,厘清思路的同时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滑下来。
邵砚青放缓车速,柔声说道:“把车窗升起来吧,风太大了,吹得眼睛疼。”她捂着脸,闷闷地说道:“砚青,找个地方停车好不好?”
他立刻紧张起来:“你不舒服吗?”
“不是。”她双肩微微颤抖着,似哭似笑:“我就是想亲亲你。”
☆、第69章 吃西瓜冰吗?
回到浮城时已经是深夜。
浮城人不似北上广那般热衷于夜生活,多数到了点就摸回家睡觉。过了十点后商业街的客流也骤减,商家纷纷准备打烊。
邵砚青将车子停入地下车场,回身看后座的人。陶泓披着毛毯斜倚着熟睡,他熄了火,车内灯亮起,映照着她的面庞。眉头舒开很放松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着。
小厨子这时才觉得有丝疲惫,像是经过长途跋涉后终于到达目的地,终于修成正果的那种满足的疲倦。
到底是回来了。
陶泓在邵砚青开车门的时候就醒过来了。她贼心眼多,半眯着眼睛装睡,等小厨子蹑手蹑脚地要过来抱自己的时候,忽地将身上的毯子扯开,打了个呵欠:“睡饱了好舒服。”
可怜小厨子双手摊开做铲人状,结果只铲到空气。
由地下车场步行回去还有一段路,邵砚青原本想抱着她回去的小算盘落了空,不过陶泓这时刚睡醒还犯着懒,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似地半挂在他身上。
软塌塌,粘嗒嗒,腻人得很。
邵砚青从善如流地揽着她的腰,慢慢地溜跶回去。
离开好一阵子,家里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走的时候院里的树叶凋落,这时虽然看着仍有些萧索模样,但却是发出了好些新芽。
邵砚青去接她之前有回来过一趟,匆匆忙忙地转了一圈,仓促间留下的痕迹现在也能看得到。
陶泓将倾倒的茶壶摆正,又拿抹布擦了擦桌子上风干的茶水渍。房子久没人住,桌面上积了浮尘,一擦就很明显。陶泓抹干净一块后觉得不妥,索性连桌子椅子一起抹了。长时间手脚没活动了,现在舒展开来倒觉得有劲。
邵砚青下楼的时候就见她挺欢快地抹着家具,嘴里还哼着小调子,丝毫不见刚才病娇林黛玉的模样。等她准备去拧抹布的时候,他快步上前截走,轻斥道:“还病着呢,别碰冷水。”又赶她回房间,“洗澡水放好了,先去泡一泡。我去弄点吃的。”
陶泓拖着他的衣角,“我不想吃东西。你陪我上去。”邵砚青看她水汪汪的眼睛,瞬间就心软了。
陪着她上楼,陪着她洗漱。
陶泓在里间泡盆浴,他就搬把小凳子坐在外面,浴室的门没关紧留了一条缝隙。热腾腾的水气混合着桃杏沐浴乳的香味流淌出来,将他的心也滋润得像初春的田野一般。
上次闻到这味道是什么时候?哦,那次是他们在厨房胡闹完,她去洗澡他则洗手煮羹汤。她还蛮喜欢喝那汤的,哦,还有馅饼。
今晚也是可以煮一碗,但是这时候去哪里买小黄鱼?这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冰箱里空荡荡地。正在苦恼的时候她就出来了,湿漉漉的头发披着,浴袍带子扎成个松松的蝴蝶结。
邵砚青心醉得不行,嘴巴上还说着:“洗好了?我给你吹吹头发。”她倒是很柔顺地低头任他摆弄,长发由他指缝间滑落,丝丝缕缕地拂在他手背上,挠痒痒似地。
他屏息着为她吹好头发,这时便有些口干舌躁。小厨子僵着身体,压着声音说道:“我还是下去弄点吃的。服务站的那个蛋羹你没吃多少……”
她怎么会放他走。
藤精缠绕着他的腰,将男人沉沉地坠住,“不许动。”顺势躺在他膝上,伸手去抚摸他的脸,“我还没好好看你呢。”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彻底地放松下来。在这个熟悉的、半密闭的环境里,他的气息包裹着她,熄压了了她心底里的最后一点不安躁动。
她喃喃道:“瘦了一点,不过更帅了。”
邵砚青哑然失笑。
她眯着眼睛再三确认,最后缓缓地吐气,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见到他时心潮澎湃又紧张不安,一方面欢喜他的出现,另一方面又担心他的处境。虽然季修白说过他的案子有人过问,说明情况有所转机,但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还有,她更担心他会再一次着了别人的道,错上加错。
由医院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忐忑害怕,直到上了高速,她慢慢地想清楚了。邵砚青虽然社会经验少,但他做事很沉稳,在紧要的时候从不掉链子。他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混进来,必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何况他还一点不紧张。你看哪部电视剧电影里有换装了救人还带齐茶具和点心碟的?戏里都没这么演的,何况现实生活里。想到这一层,她也就释然了。
邵砚青不是做足了准备来带她走的,他是扫平一切障碍后才来的。至于为什么这弄得这么迂回惊险,陶泓想他大约又是被哪个神棍给坑了,觉得搞这么一出挺浪漫的。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可是小厨子的回答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他说:“原本陶隐是要让他送你回来的。可是我等不及想见你,又怕你在恢复期,我这么突然出现会影响你的情绪。所以……”
“所以你就扮成医生来送下午茶?”陶泓失笑,“你在想些什么呀,就算我情绪激动,也是往高兴的方向去。何况你就换了身衣服,难道你换了一身衣服我就不会激动了?你穿不穿马甲我都认得你,瞎操心个什么劲。”
邵砚青默了默,心想自己又被小舅子给领到坑里去了。
陶泓想问他那些麻烦的事是怎么解决的,可斟酌了半天也不知该从哪样说起。直到现在她还闹不清那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而季修白又在其中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想到季修白,她有些色变,可很快他的回答就将她心里的不安压了下去。
事情过去好一阵子了,邵砚青说起来的时候语气也很平淡。那晚他出去给她买止痒软膏,回来的路上见一对母子在拦车。他停下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知道孩子发烧了却一直没拦到车去医院。他便调转车头送他们去医院,恰好那晚主干路水管爆裂不得不绕路,经过一处偏僻路口的时候有辆摩托车朝车头直冲过来。他的车子属于大型越野,很是耐冲撞。不要说骑车的人了,就连摩托车都散得七零八落。
“……我下车去要看对方情况,那人当时还有意识反应。我回车上去取手机要打电话,那个时候就没见到那对母子了,我当时想他们或许是吓跑了。当时想着先救人,也就没往别的想。”他叹了口气,这时摸了摸了后脑勺,“报警电话还没通呢,就被暗算了。”
陶泓心疼地摸他的脑袋,摸来摸去哪哪儿都觉得硬,“有没有肿块啊?现在还疼不疼?”他摇摇头,“他们大概是不想要我命,不然会把我扒光了扔水渠里,到了早上就能收个冰雕。”见她的眼眶渐渐地红了,也不想继续说下去,“总之,现在找到目击证人,该取的口供和证据也都有了。是对方要负主要责任,不用提起公诉。民事的部分对方撤了诉,和解金也都拿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惊险又岂会是这么简单?那对母子开始怎么也找不到,而死者一方又咬定了不依不饶,他那时正在看守所里接受着一轮又一轮的盘问,又受到多大的精神压力?还有,季修白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绝不单纯,他之前表现得那样志在必得,又怎么会轻易妥协让步,这就么放过邵砚青?
事情没有他说的这样简单。
陶泓不打算让他这样糊弄过去。邵砚青老实交代:“是你的功劳。”见她挑起眉毛,又说:“你让陶隐去帝都找的那个人,最后是通过他的关系帮的忙。”
“果然是这样。”她高兴起来,“我也只是瞎猫碰死耗子,想着你外公认识某首长,可能还留着些旧关系。后来在字帖里看到了留下的地址信息,想就着或许能用得上。啊,我们该好好谢谢人家。”
小厨子却这时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眯着眼睛说好困好想睡觉。她虽然些疑问想问却也是体谅他的,反正现在尘埃落定,总不会再横生枝节。
两个人脑袋碰脑袋,悄声低语了几句私房话,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双双熟睡。
隔了很久陶泓才再一次见到季修白,不过是在某档金融节目的报道里。她换台换得晚,漏过了前半截的报道,只大约听到不法交易之类的字眼。他在电视屏幕里冷得像一块冰,眼角眉梢都透着孤傲。
彼时她手里端着西瓜冰,碗底的水滴汇在她的掌心,一片冰凉。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同时也将他的消息自然地屏蔽。不论恩仇,他仍是她生命中一个极特殊的存在。
网上关于他的消息不少,大多是提到他与朱家船运的交易涉嫌违法经营,被朱家老臣子们联名上告,还因为旗下某上市公司涉及□□交易而被证监会立案调查。再往前翻看旧闻,霉运似乎紧跟着他,半点没松懈。
陶泓关了网页,对着窗外的景色发了一会儿呆。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小厨子在楼下唤她。她放下手里的碗,起身走到小露台探身回应。
邵砚青叉着腰站在天井中央,正仰头看她:“不是要吃牛肉面吗?我煮好了啊,再不下来吃就要糊汤了。”
她扑地笑出来,问道:“有放好多好多辣椒吗?”
“有啦。重油重辣。”小厨子一脸不嗨森,跟着小声嘀咕一句:“检查结果刚好些呢,就要这么重口味。”
“有大块牛筋和牛腩吗?”
“有,有一大盆任你添。”他声音又扬高了些,“你下不下来啊!”见她摇头晃脑地拿乔,终于不耐烦了,作势要捋袖子上去抓人。
她哈哈大笑,“你这穿着背心呢,哪来的袖子给你捋。”
小厨子泄了气,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时拍了拍双手,又摊开,像是父亲在哄不懂事的女儿一样,“乖啦,下来吃面。我煮得可好吃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有细细碎碎的金芒落在他的身上、眉眼间。他仰头看着她,满足而又宠溺的神情。
一如既往。
她眨眨眼,笑了:“好啊。马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嗯,终于写完了…
原来这文我计划二十二万,结果没收住。二十五万打住。
其实今天早上要放更新了,但因为一来就忙着做报表,一直到现在,中午面条吃太快,这会儿胃有点疼。
早上在刷的童鞋们真是对不起咯。
然后答应的番外,我会继续更在这章的有话说里,权当是回馈一路跟来的童鞋们,感谢你们的支持和留言。
有些细节和关于旧日的回忆,我会扔在番外里。嗯,还有你们想看什么番外可以留言和我说啊,笑,不要太猎奇哈~最后再次感谢一路追文的童鞋们。=3=,爱你们。
番外一 菁菁者莪
其父之私隐,必现于子。观其子,可见其父之私。
罗宁准备出门的时候,妻子还未起来。
听着丈夫起床的动静,她极为不快:“这连着几个周末了,老有加不完的班。”又打了个呵欠,“你是秘书又不是贴身保姆,……唉,做得辛苦又没什么油水,还不如跟我爸做生意呢。”
“傻话。敢说给爸妈听?”
妻子泄了气:“哎,领导越大就越没人味。难怪现在都还单身。”也只敢抱怨抱怨。秦延是什么人物?对寻常人来说只能是在正点新闻里看到的,算是她这辈子接触过最大级别的官员了。
罗宁亲了亲妻子:“别胡说。我只要半天就能回来了。”
每个月的第一个周末,首长都有固定的行程安排,风雨无阻。罗宁跟他时间不算长,却也知道他是去某疗养所探望他长年养病的胞姐秦虹。
说起这位也是有点故事。年轻时也算是圈子里的一枝花,后来嫁了门当户对的丈夫,生了个女儿,过得算是美满。只不过后来丈夫出了事,人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首长是这个姐姐打小看大的,感情不一般的深。这阵子可能秦虹的病症有些变化,秦延前两次探视完出来,情绪都不太好。
今天探视的时间似乎超出太多了。罗宁再一次看了眼腕表,略有些心浮气躁。就在这时看到首长出来,绷着脸,怒气冲冲。
跟人也跟得有些年,不是没见过他巡视地方时发脾气拍桌子。可那种震怒绝不同于现在眼前这样,暴怒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痛苦与绝望。
罗宁心惊肉跳,觉着自己是不是吓糊涂了。
首长上了车,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才沉声命令道:“去西平弄。”
西平弄有秦家的老房子,偶尔首长会过去住。罗宁心想大约真是胞姐情况不好,所以伤心了。
人受伤的时候就想寻个根,去坐一坐,躺一躺,图个心理安慰吧。
秦家的老房子很有些年头了,但总归子孙贤孝,保养得倒好。院中的老树刚修剪过,看着有些光秃。
看房的老人耳朵不好,秦延早早将他打发去休息。他在天井里转了转,最后拣了张板凳坐在老树下抽烟。日头偏西,暮色沉沉,烟将他的嗓子燎得像塞了把干柴。
夜风穿过老树旧宅的缝隙间,发出诡异的声响。可又像是有人在嚷‘你怎么老这样?一不顺意就作践自己身体,是不是觉得我非心疼你不可?’,听着,好像还跺了跺脚。
秦延的手不自觉地一抖,蓄着长长的烟灰掉在地上。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他疲倦地抹了把脸,起身去打水、烧水。房子太老,管道隔三差五地出状况,住着实在不便利。可是他舍不得改,一处也舍不得改。
改了,他就更没着落了。
烧了水,泡了茶,身体才有了些暖意。厨房里转一圈,有面粉,和面做了些面条。还有西红柿和鸡蛋,做个简单的打卤面。西红柿炒鸡蛋里放了糖,酸酸甜甜地,味道有些轻浮。
……
谁家西红柿炒鸡蛋放糖的?这还能吃吗?你倒是吃一个给我看看!……怎么全吃啦?你个败家婆娘,有这么对你男人的吗?
我打小炒蕃茄鸡蛋就放糖,炒青菜也放,拌凉菜也放。我就放了,你……你不吃还不许我吃啊。
……
用久的老桌椅上面都像上过一层清漆,泛着黯哑的油光。桌角有一处磕碰得厉害,生生缺了一块。秦延摸着那块老伤痕,仿佛又见年轻时的自己暴跳如雷,冲着她咆哮:滚,滚去找你的老情人。你这种不清白的女人我秦延不稀罕。滚!
不稀罕,不稀罕还生气地把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不稀罕,不稀罕还挖空心思讨她欢心。不稀罕,不稀罕还半哄半强地把她留在身边。不稀罕,不稀罕的话,也不会只见过一面就认死了这个人。
这些年,摸爬滚打地一路走来,也相亲,也结婚,有过一个没养活的孩子,又离了婚,再没动成家的念头。
不,其实一直没有成家的念头。要成家的话也只想和阿沚,可是没办法。阿沚心里有别人,他稀罕她,她却不。他对她再好,她心里也还装着那个背信弃义的初恋。
□□的初恋!
年轻时的秦延总在想,他为什么那么晚才遇见她。如果他在姐姐去学国画时也跟了去,或者听从父母的建议去跟那些老骨头学书法,他一定会碰到她。在她父亲的画室里,在老骨头们聚会的场合。
他有过很多次的机会,却在不知不觉中错过了。然而最后还是抓住了她,在她被人伤透心之后孤苦无助的时候。秦虹收留了这个走投无路、不得已来投奔自己的小师妹,将她安置在这处老房子里。
秦延年少时也荒唐得很,大院子弟的毛病一个没拉地烙在身上,刻在骨里。骄傲自负,蛮横跋扈,她一点也不喜欢他。
可他喜欢她。
他太喜欢邵则喜了。
他逗她,问她:既见君子,我心则喜。那你见我,怎么总也不开心?
虽然名字里带个喜字,可是她却是极娴雅安静的,不说话的时候美得像一幅工笔画。每一处都精心雕琢过,每个姿态、每个细微的动作,他深深地沉迷着。
他不好学习,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可为了她特意去借了诗经,翻了好几天,终于有点底气站在她面前,扬着下巴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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