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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煮甜椒-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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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一声,宴旸捂住脸,问他有事没。
“刘碧知道错了,决定痛改前非,派我送去他的歉意。”从远处掷来一颗网球,程未微微侧脸,青色的影子从头顶唰过,“你寝室在A栋吧,我到了,你现在下来。”
电话那端音质嘈杂,有叮铃咣当的单车,有网球落地的跳跃,生气浓重。
哼哼唧唧,她问:“我和你熟么?你叫我下来我就下来。你们一定潜伏在暗处,就等我下来,揍我个乌龟王八蛋。”
“暗处?”他念了一遍,眯着眼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就站在老桂花树下,眼前还有两位讨论偶像剧的宿管阿姨。揍您?我哪敢啊。”
跑到公用阳台朝下看,隔着一重玻璃门,五花八门的被子像漫画里的云。柠檬黄的桂花灿烂不死,程未就站在树下,和她打电话。
心轻轻微微的皱皱巴巴,宴旸浑然不觉,问他:“刘碧若是真心诚意,何必让你当中介人,除非他亲自负荆请罪,要不然,免谈!”
“哦?负荆请罪。”他吐字百转千肠,低笑的声音,像正在炸出的爆米花,“又是脱衣又是捆绑,宴旸,没想到你好这一口。”
脸颊又滚又烫,宴旸骂道:“ 呸呸呸!我干嘛和你废话这么多。挂了,一丘之貉。”
在手触红键的前一刹,听筒传来几阵女声,“咦,这不是程未么,你在这等谁呢。”
他清一色的回复:“我等宴旸。”
紧接着就是咯咯咯的笑和意味深长的‘噢’,随着盛光的跳跃,女孩儿们的猎奇与失望消失在楼梯口,愈走愈远。
想死的心都有,宴旸忍无可忍:“想整我对吧,我告诉你。。。”
及时打断她的意淫,程未表示:“我只是实话实说。”
话音刚落下,篮球卷叶的声音砰砰咚咚,有人高声喊:“呦,程子,在这等妹子呢?”
程未说:“我等宴旸。”
真是怕了他。
深叹口气,宴旸望着脚上的人字拖:“我穿拖鞋下楼,你会不会觉得不礼貌?”
“你人来就好。”
匆匆下楼,刷了通行卡,程未穿着中袖卫衣,杵在门前喂猫咪。宴旸生出密密麻麻的怪感,说不清道不明,只一脸不耐地望他。
暗影暴露来人的踪迹,程未撸着猫耳朵,冲她递了奶白色的纸袋:“听说你磨破了脚,刘碧委托我,务必将这些东西转交给你。”
扫了一眼,创可贴、消毒水、碘酒。。。大费周章。宴旸不伸手,黑色的眼线流畅又冷艳:“刘碧这孙子呢,吓得不敢来了?”
放开猫爪,程未打量她红肿的脚趾,眉心蹙了浅痕:“他下楼摔了一跤,破了相,现在不大方便见人。”
“该!”宴旸拍拍手,很浅的红唇,笑起来有玫瑰的香气。
她不生气的时候,漂亮的没有章法。真不枉他动了拳脚。
对。当程未听了来龙去脉,话不多说,朝刘碧左脸就是一拳。后者神经系统受挫,一边流泪一边骂:“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蹬上鞋子,他敛起的五官泾渭分明:“你说掉她的眼泪,我便一拳拳的打回来。别忘了,不止刘小昭有人心疼,我对宴旸也不差。”
捂住熊猫眼,刘碧龇着牙问:“你去哪?”
打开绿皮门,程未的气压低到冷冽:“替你赔罪,顺便看她好不好。至于刚才的事,你若不服大可告诉辅导员,我等着。”
咧起唇笑,刘碧嘶了一声:“我没这么小心眼。”
“那最好。”
把纸袋强塞给她,程未扶正棒球帽,抛下一句‘可不是,谁让他得罪你。’抬腿就走。
忙不迭地叫住他,宴旸有些扭捏,飘来飘去的眼珠,最终定在程未衣角上的商标:“刚才你都向谁说。。。你在等我。”
沉吟片刻,他说:“隔壁寝室的丁胖子,丁毅。”
丁毅是个老实人。宴旸长舒一口气,乘胜追击:“那女生呢?好像不止一人遇见了你。”
抄着口袋,程未姿态轻松:“我不认识。”
骗鬼呢,宴旸咽下这句不太好听的话,报以微笑:“都是同班同学,而且我们也开学一个月了。。。”
出声打断她,程未言简意赅:“不认识。”
“你怕是长了金鱼脑子。”宴旸挑着细长的眉,忍不住暗刺几声,程未懒得和她多说,转身就走。
铁锈红的尾草摩擦牛仔裤料 ,卫衣帽落了一兜桂花粒,很香。走到树叶深处,程未转回身,眼睛中的她裙摆微吹,转得像喇叭花。
其实全班这么多女生,程未只能叫出宴旸的名字。
他的异性脸盲症,只对她一人免疫。
不公平。
凭什么他一觉醒来,滴水未进,就为她打人出气,买药送货,反倒落了刘碧知错认错的美名。
做好事不留名,不是程未的一贯美德。
“宴旸!”他吊着嗓子嚷。
脚步一顿,宴旸见他跑回来,亚麻色的头发浸着汗,顺着线条三两颗的落。程未喘着气,又燥又焦急:“创口贴不是刘碧买的,是我买的。”
眨了眨眼,她试探性地问:“所以。。。谢谢你?”
宴旸的反应与他所想的,隔着一万条密西西比河,程未咬紧牙:“消毒水和胃药也是我买的。”
翻开纸袋,果然藏着一盒胃药。塑料座椅,关东煮,饿的要穿孔的胃,原来他都记得。
见她唇线柔和,对面的人悄无声息地迈进一步。双肩的距离,剃须水的清新味,逼迫宴旸垂下眼睛,并齐他颈上一颗微小的痣。
他皮肤不算很白,但男生女相,连皮肤上的印记都比别人生的美。
“太感谢你了。”她抿唇一笑,右脸颊有个深酒窝,“188xxx是你的手机号?”
像被塞了一颗朗姆酒心巧克力,程未点点头,受宠若惊。
没再看他,宴旸走进宿舍楼,指尖在手机上飞舞。叮咚,程未取出手机,支付宝转账三十元。
备注:关东煮很好吃,药也很全。并配上小人笑哈哈的表情。
光速截图,程未冲她的背影,比上个‘爱心发射’。喜欢上一个人,她做什么都逃脱不掉可爱的影子。
***
推开门,刘小昭正夹起一挑红油米线,辣的脑门沁汗。宴旸放下纸袋,说自己一直站在门外,竟没见她什么时候回来。
睨一眼鼓囊囊的药瓶,刘小昭嚼着面,含糊不清:“你正忙着和Tony交换信物,我干嘛做坏人吵你不快。”
‘Tony’是411予以程未的爱称,显而易见,因为他有一头耀眼的毛发。
宴旸搬着小板凳解释:“别胡扯,我们只是秉承专业,以物换物。Tony老师用他的药品,换取我对刘碧的宽大处理。”
挑出鸡骨头,刘小昭随意一哦,转了话题:“明天班级聚餐,先唱k后涮锅,你去不去。”
“去啊,钱都转给班助了。”苦着一张脸,宴旸拽下耳机,“我五音不全,明天就靠你们救场了。”
嚎了一句‘我有一头小毛驴’,刘小昭云淡风轻地问:“还要我去救你的场么。”
真他妈开口跪,宴旸毫不吝啬自己的叹息,将重任寄予另外两人身上。
***
“呀拉索,那就是青藏高~原~”刘碧霸占着话筒,声嘶力竭。他本就黑,鼻梁又架着墨镜遮伤口,在密封完好的包厢,只能看见他摇晃的牙齿。
上气不接下气,他拍着点歌的同学,将他屁股错认成了脑袋:“点首《歌剧2》,逼哥亮嗓天下明。”
拨掉他的毛毛手,男生掏了掏耳朵:“逼哥你能不能消停会,带上个墨镜,就当自己阿炳啦。后面的歌单还有老长呢,总要给别的宿舍一个机会。”
“就是!”都被他的歌声糟蹋透了,大家联名赞同。
悻悻撤下话筒,刘碧绕到程未身边坐下,踢一脚正在厮杀的寝室长,恨铁不成钢:“就知道鲁班鲁班鲁班,赶明儿个,你也智商二百五了。”
日常被当出气筒,寝室长委屈巴巴:“我明明用的李白,鲁班是宴旸好不好。”
不会唱歌的411,拽着同样不会唱歌的寝室长,组队开黑。
靠在沙发闭目养神的程未眯起一只眼,他瞅着花花绿绿的屏幕,顺势靠在寝室长的肩头,长吁短叹:“和女孩子玩游戏,你可真没出息。看看你这技术,4…5,啧啧,大招放得真寂寞。”
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寝室长将手机甩给程未,咋咋呼呼:“得,你行,你来。”
望着战绩0…9的黄衣鲁班,他接过手机,垂眉笑着说好。
第8章 8。
作为一个奇迹暖暖资深玩家,宴旸放下少女心,举起鲁班的鸭嘴炮,为难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唯恐被拉下水的队友。
和她走一路,无论是坦克还是法师都有被卖的风险。敌人的血槽不过半,脆皮鲁班只会躲在草丛,猥琐的发几枚远炮。
待对手油灯枯竭,鲁班就迈着残疾的短腿,冲上来一阵大招,毫无下限的抢人头。
这是她一路勇闯送人头,被路人无情举报,所留下的后遗症。宴旸只要下单,无论是激进送死式还是保守逃窜式,都阻拦不住‘坑’的事实。
眼瞅着下路防御一推再推,宴旸痛心疾首:“嗷!你们快来救救我,猴子一棍子下去,我就要0…10了。”
仰在沙发上,尤喜说:“你先塔下猥琐吧,上路打成鸡窝,我和齐齐也有被秒的危险。”
一边开疾跑,一边戳着藏在草丛的李白,宴旸大喊:“哎哎哎,举报!这李白谁啊,排位赛还挂机。”
“我邀请的夏子威,他是不是被抓去唱歌了?”趁狄仁杰残血逃命,尤喜伸着脖子朝男生堆里望。
不远处,程未接过寝室长抛来的手机,将长腿叠在茶几上。天气转凉,立领风衣遮住大半张脸,鼻子直挺,敛下的眼睛被夸张的光圈,晕上莫测的蓝色。
地图下方,李白呆站在红buff身边。尤喜捅捅身侧的姜齐齐,唇角上牵:“关羽交给你,我去下路帮旸旸。”
见赤兔马蹭着前蹄,姜齐齐怂成一团:“别啊,关羽还有好厚的血呢。”
地图下端,鲁班的疾跑时间正在倒数。眼瞧着草丛堆立着李白,宴旸窜到它身后,乞求猴子用金箍棒折磨死这个人肉沙包。
显然,这是只追求刺激的猴子。它一个位移,直接擒拿短腿鲁班。没蓝没血没队友,宴旸把剩余的招数一通乱放,吸口西瓜汁,预备挺尸。
即将KO那瞬,李白玉袍一撩,剑如飞花,将猴子与前来支援的曹操,一并双杀。
‘double kill!’
见有油水可捞,下路乱成大混战,芝麻大的地方,出招光波五颜六色。李白遇神杀神,实力增进的速度堪称开挂,有这样出色的队友,宴旸有些飘,忙指挥鲁班一通乱秀。
‘triple kill!’
‘quadra kill!’
中路,眼见李白追上脚底抹油的狄仁杰,宴旸长吁短叹:“没意思,一个人头也没抢到。”
话音刚落,前方李白疑似卡机,站在马路牙子一动不动。宴旸仰天长笑,一记鸭嘴炮抢了最后一颗人头。
“哈哈哈,终于不是零人头了!来,班班,我们向王者峡谷拜个早年。”将鲁班转了个圈,她伸着懒腰,像是得到奶糖的小孩,七分满足三分得意。
‘班班’震得程未抖了抖眼皮,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四周昏昏暗暗,尤喜仍能察觉出他眼底沁出的笑,肩膀耸动的幅度。她嚼只妙脆角,咯嘣咯嘣,很响:“拦别人五杀不好吧。”
无所谓的甩甩头,宴旸说:“他自己卡的机,又不是我拉屎堵上的,怎么就不能抢了。”
口中的酸梅汁有薄荷的香味,程未边笑边喷,歪着头看小丫头。正巧,男男女女站起来合唱《当》,他的视线不算突兀和明朗。
她扎了半丸子,打扮随着发型转乖。原色系的粉T画着简单轮廓的天鹅,灰色的纱裙长到脚踝,很甜,像草莓、香草双球冰淇淋。
眼珠打转,刘小昭瞟了眼程未,低声笑:“没事没事,说不准是夏子威特地给咱旸旸面子。”
唔一声,尤喜白着张脸,淡淡地说:“呀,我手机闪退了,你们玩吧。”
“那还有什么意思,我们都退好了。”
程未本就陪打,见她们纷纷挂机,便自动退了出来。望着屏幕上闪花花的defeat,宴旸心疼日以继夜、不升反掉的段位。
迎着寝室长不服气地质疑,程未听见她嘟嘟囔囔:“糊了一周,要不然找个大神带飞吧。”
大神。。。一般都是男的吧。
指尖敲着膝盖,程未链接无线网,悄咪咪地遮住屏幕的光。不知是谁切了歌,耐不住寂静的刘碧伸头一探,强吹了声口哨。
王者荣耀正在加载百分之三十。曾经有多鄙夷,现在就有多打脸。
勾肩搭背,刘碧比个大拇哥:“兄弟,你这是真爱啊!这年头,小情书、石头心、狷狂邪魅都不好使了,女孩就吃默默付出这一套。”说完,他边笑边打嗝,像鬼畜版的唐老鸭。
斜他一眼,程未索性大方敞开,一副‘老子就下载了敢嘲笑试试看’的既视感。
“算我上次欠了你,程子,要不要助攻?”
“说来听听。”
摇了摇小铃铛,刘碧站起来吆唤:“同志们,身为预备党员,干巴巴的唱歌无法歌颂我们美好的青春。不如男女对唱,一来增进感情,二来。。。”
寝室长一呼百应:“逼哥,别放屁啦,想拉拉小手亲亲脸蛋就直说,整什么幺蛾子。别逼我骂人啊!你。。。你他妈算什么小甜心,逼哥这么可爱,好懂人家的鬼心思。”
“滚滚滚,恶心死了。”把他脑袋推回去,刘碧从书包掏出张A4纸,笑眯嘻嘻,“最传统的方法,抓阄。”
32张纸条揉成团状,刘碧随手一抓,展开,很有孟非的腔调:“恭喜程未、宴旸,配对成功!”
起哄声炸穿耳膜,宴旸被怂恿到包厢中央,半肩外,是挽着千鸟格宽袖、正在捣鼓话筒套的程未。
吊挂的灯球旋转刺眼,他递来一只话筒,低声问:“他们闹得太厉害,不唱怕是躲不过去。至于唱什么歌。。。你来选。”
攥紧话筒,宴旸纠结又难堪:“可我五音不全,音域特别窄。。。唱什么歌都是车祸现场。”
嗯了一阵,他将视线对焦在她雪白的颈:“小酒窝?今天你要嫁给我?不得不爱?”
咽着口水,宴旸拨着捕梦网样式的耳坠,轻轻慢慢:“怎么都是情歌啊。。。”
点歌的手指一顿,程未撑着手背想,因为我只想和你唱情歌。
忽然,暂停住的屏幕蹦出噪噪切切的古筝声,李玉刚一身旦妆,水袖舞扇。屏幕顶端飘过一句话——您的好友匿名赠送《新贵妃醉酒》。
吃瓜观众放下酒瓶纸牌,齐齐活了回来:“这歌点的对胃口,唱完一首嗓子能哑三天。”
音箱里的萧声吹尽,宴旸心跳加速,久久张不开唇。程未从点歌台走来,眉头轻皱:“不知道是哪个孙子点的。宴旸,你跟着我唱,没事的。”
李玉刚的戏腔嗓子谁能拿捏住。也许程未活得光鲜,隐隐约约,宴旸不想见他为难。
“程未,要不我们换一首吧。”
“我对唱歌还是有信心的。”
被宴旸睨一眼,程未咧起嘴角,借机望着小丫头。蒲公英的脸颊,蜜桃皮肤,比拍子更密集的,只能是从脚酥到指尖的心跳。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不用说谁是谁非,感情错与对。。。。”
合着拍子,他仰着前颈,喉结滑动的悠扬。歌声不比原唱百转千回,却是一阵摇枝头的春意,宴旸干脆捧着话筒,看他唱。
副歌转快,二胡急急一划,程未吊高嗓子:“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思天。。。”
全场惊炸,男生打call爆灯的威力足矣比拟私生饭。杵在原地,宴旸终于认识到什么叫做比女人还柔情小意、婉转纤细。
将他远远打量一番,细长腿,小泪痣,看起来真的好压。
一曲终了,在宴旸逃回座位前,程未喘着粗气悄声对她说:“收收你的眼神,我可比x轴y轴还要直。”
***
唱完歌,宴旸没去涮火锅,拎着行李箱直奔火车站。十一的票很难抢,一张29号傍晚的卧铺,足矣让她激动好久。
家乡卢川距江城很远,没有高铁和动车,省内来回的时间足够在日本上空捯饬两圈。将小皮箱塞进床底,宴旸用窗帘掩住站台隐晦的光,躺在下铺解耳线。
陆续上来两个男生,一高一矮,一寸板一长发披肩,穿着街头风的大背心、阔短裤。
瞧清隔壁床的女孩,他们互相递了神色,自来熟地敲着她的床杆,从学校名称问到微信号码。
早早塞上的耳机是最佳的屏障,宴旸刷着无聊透顶的头条,翻个身,假装听不见。
她不温不火,有种难以接近的冷致。两人退回下铺冲泡面,眼睛仍时不时睨一眼床头灯下,暗染焦糖色的肌肤。
“这女的是不是睡着了。”有人嘻嘻哈哈地问。
“睡着了才美呢。”
封闭的软卧包厢,六个小时的远路途,她的后颈被盯得像只毛桃,完全没有心思合眼休息。
上铺还空着位,宴旸祈祷这人从江城上车,可靠良善,单单存在就可以拯救她难明的现状。
火车鸣笛前一秒,闭合的门被拉开。程未戴着黑底红字的棒球帽,圆框眼镜,行李箱轮碾过劣质的地毯。
脚步停在生着怪味的男式渔夫鞋旁,程未抬头一望,它们的主人正叼着烟头,盘腿玩着儿童益智纸牌游戏——丁钩钓大鱼。
眉头轻皱,他正琢磨火车上出不出售空气清洁剂,身后人哗啦啦掀起被子,又惊又喜:“程程宝贝,你可算来啦!”
手中的拉杆脱离控制,咣咣铛铛砸在地面上,他回头,极其诧异地冲宴旸挑眉。
这是什么玩意儿?
省略程未满脸的惊悚,她踩着拖鞋,接过他的牛皮包、装满泡面搭档的塑料袋。
弹弹红烧牛肉面的外壳,宴旸撇嘴:“真小气,我喜欢汤达人。”
“我自己来”,接过被撕开的包装袋,程未见她如释重负地呼气,便顺着话朝下说:“你要是饿了,我去餐车帮你买,嗯。。。喜欢吃什么味的?“
“豚骨是拉面的正义!”她答得一本正经,就像随堂背诵《逍遥游》的好学生。
扫一眼嗑瓜子看戏的街头兄弟,宴旸忽然说:“程程,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啊?”程未一片茫然,蔬菜包倾洒几粒萝卜丁。
双手抄胸,宴旸扭头‘哼’了声,理所当然地生气:“你要是真心爱我,怎么能连我最爱的拉面口味都不知道。你除了游戏出装顺序,什么都记不清楚!”
拎起贴身背包,她翻个白眼,香槟色的眼影很有厌世风:“程未,是时候出去谈谈我们即将灭亡的爱情了。”
被半推半搡挤出门,程未任她拽住衣袖,傻儿子似得一路拖到茶水间。靠着墙壁,宴旸揉着紧张到僵硬的苹果肌,心有余悸。
“真是难为你了。”
他微笑着摇头,假扮男友。。。这种求之不得的事情,真希望能为难一辈子。
列车员推着货车经过,程未买了红豆味的香飘飘,冲开,递在她苍白的手心取暖。宴旸下意识地抿一口,烫的她舌头发麻,嗷呜乱叫。
“脑子呢。”看着她伸着鲜红的舌头,呵哧呵哧掉眼泪,程未咽下将要出口的责备,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
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宴旸抹了抹唇,发现他正在静视瓶口残留的口红印。
半月状的红丝绒像拼凑一半的心脏,究竟是谁还没走出炽热的夏,静默暖秋入怀。
“这这这。。。不太好吧。”宴旸恍然大悟,连忙将矿泉水丢进他怀里。
晃了晃微乎及微的瓶底,他说:“一瓶都喝净了,现在后悔是不是有些晚。”
神经系统一定被红豆奶烫到短路,要不然她怎能对着瓶口,随意喝下男生的水。
与她相反,程未半分也没计较。他单手撑在铁皮热水箱,等待冲散开的九珍橙子汁。
今晚莫名其妙的事太多,他就是其中之一。
窗外是黄泥田舍和稻草人,它们静止在浑浊的夜,从宴旸的余光排排掠过。程未跨步走在她身前,又稳又缓,足矣想象大衣下宽广的背脊线。
他遮住左侧的夜色,独留明灯在右:“有我在,你还需要怕什么。”
回到车厢,街头兄弟吃饱喝足,缩在下铺看电影。探头斜了宴旸一眼,高个子吹声口哨:“哥们,你女朋友够靓啊。”
将手臂虚搭在宴旸肩上,程未摘下棒球帽,不足的灯光衬得眉眼阴郁。
直到将高个子盯得发虚,他淡淡地挪开视线:“你的女朋友也不差。”
连忙靠在自己身上、一头黑长发的小个子推开,这人解释:“别误会,这小子虽然打扮的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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