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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面具先生订婚了-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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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的小儿子,心里没个数的,什么话都胡说一通——我已经跟他爸爸告过状了,也帮你骂过他了,你可别生气啊。”
许艾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
“负雪他也没生气吧?”常阿姨顺着说。
许艾又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
常阿姨又拍了拍她的手:“我就知道你们俩都心地仁厚,有眼界有气量,不跟那小子一般见识。”
然后她朝旁边的明叔看了一眼,又望望北屋的方向:“我也是不放心你们,所以今天特地过来看看……顺便还有些事,需要负雪帮忙收尾。”
许艾在心里“啧”了一声:她要是开门见山地直说,自己大概还不会这么讨厌她。
然后她被常阿姨一路拖到客厅,又被她按在客人的椅子上,陪着她坐下,被迫看了常亦彬和余安琪发来的蜜月照片,被迫一起想了几个孙子孙女的名字,被迫回答了几个她压根不知道的关于叶负雪的问题。许艾开始考虑要不要继续维持“大家闺秀”的人设,还是直接甩个脸,反正出了叶家大门,估计也不会再遇到这个女人。
更让她生气的是,明叔就站在旁边,却没有半点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她正准备豁出去了“有事先走”,叶负雪从北屋过来了。
进门时,他的步子顿了一顿。许艾几乎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负雪,”这一次,常阿姨站起来迎接他了,“怎么气色不太好?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她是怎么从那半张脸上看出气色不太好的?许艾忍不住在她身后翻了个白眼。
叶负雪含含糊糊地“嗯”了声,走到上首坐下了。许艾犹豫了一下,没跟着坐过去——反正是常阿姨让她坐在这儿的。
“是上次说过的事吗?”叶负雪问。
常阿姨大声地应了,然后从小包里取出一个信封,还有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马上就到日子了,麻烦你把这姑娘送送走吧。”
许艾刚要探头去看,明叔就把两样东西接了过去,交给叶负雪。叶先生拿着信封的一个角,另一只手微微张开,在纸上轻轻扫过。
“这么年轻,”叶负雪摸着信封说,“虽然脾气大了点,不过是个好姑娘——挺可惜的。”
常阿姨嘴里支吾了一声,听不清是“哼”还是“嗯”。
许艾看出来了,这是在说那位前女友。
听说了常亦彬和余安琪订婚的事,又被当众指着鼻子说了“你去死”之后,一念之差,就点了炭盆的那个姑娘。那常阿姨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找叶负雪把她“送送走”?
“……奇怪,”叶负雪突然变了神色,掌心在信封上一按,手指仔细捻了捻,“怎么她看起来好像……”
常阿姨也跟着一惊:“好像什么?”
叶负雪没再说下去。他把信封放下了,然后拿起那个首饰盒,另一只手合在盖子上。
那一边常阿姨还皱着眉头等他说话。片刻后,叶负雪把盒子也放下了。
“我了解了,”叶先生说,“东西就放在我这里吧。等时候一到……”
许艾听到一个微妙的停顿,她不由转头朝他看去——但对方半张脸藏在面具下,光看那双薄唇,她完全猜不出他的表情。
“等时候一到,我就把她送走。”叶负雪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常阿姨舒了一口气,又笑嘻嘻地夸起他来,夸着夸着把许艾也夸上了,都是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夸够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她站起来,明叔把她送去了门口。
常阿姨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叶负雪收起信封和首饰盒,站起来就要走。
“你刚才要说的是什么?”许艾出声拦他。
叶负雪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下,转过头——许艾又感受到了他虚无的视线。
自从七夕之后,这几天里,她几乎没用问句和他说过话——想知道的,问不出口,问得出口的,她又没兴趣知道。
叶负雪又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解释:“常家一直觉得,是这姑娘的死魂作祟,害得家里不得安宁。但参加婚礼的时候,我感到有些奇怪——作祟的好像不是死魂,”他停了停,“但也不是生魂。”
“……是你上次也说过的,‘半生半死’,‘由死而生’?”
“不对,”叶负雪摇摇头,“这一次我感受到的,是‘由生而死’——正在死去。”
“这不是很正常吗,”许艾说,“那姑娘本来就……”
她把话停住了。
那姑娘是半年前去世的,就算“半年”只是一个虚指,那也已经过去好几个月,甚至上百天,怎么可能还是“正在死去”?
“可是……常阿姨说葬礼也举行了,她父母也收了封口费……”许艾一点一点回忆之前说过的事,“难道她其实还活着?”
比如……植物人?
叶负雪没有回答。
许艾又想起一个事来:“婚礼那天,你问我,新娘是不是原来那个——是什么意思?”
叶负雪还是没有回答,就像被压根没有接收到信号。他背着手站在原地,看不到表情,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好吧,许艾不太想问了。她也站起来准备走,然而视线落到了叶负雪握着信封和盒子的手上。
“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这一次信号接通了。叶负雪轻轻吐了口气,握着信封的那只手又捻了一捻。
“信封里是照片,盒子里是她过去和常亦彬交换的戒指——大概是被常阿姨找到的吧,”他说,“过两天送她走的时候,一起给她带上。”
说完,他继续走出门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停,转过身朝着许艾:“最近这两天,你不要靠近荷塘。”
“为什么?”
“因为日子要到了,”叶负雪说,“‘他们’会躁动的。”
许艾还没理解过来,他又加了一句——“十五那天,过了中午你就在自己房间待着,别出门了,晚饭我会让明叔送来”。
第23章 除魔师的中元
下午1点; 许艾躺在床上,身心放空。她觉得此时如果有风从一边耳朵吹进,再从另一边耳朵吹出; 她大概能听到自己空荡荡的脑壳里发出悠长的回音。
“呜……呜……”像一只在沙滩上风干了的海螺。
距离——咳哼——七夕,已经过去整整八天,那晚的尴尬和搞砸事情的懊恼逐渐被日常琐事冲刷淡化;虽然一不小心想起,许艾还是会气得脸红; 气得拔头发; 但她开始试图从另一方面安慰自己:过完这个暑假,她都不一定还会再见到叶负雪——一个不会再见的人对自己的看法; 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对嘛; 再说他比自己还大上一轮; 是完完全全的成年人了,这点小风小浪小打小闹; 应该不会放在心上。
说到底,她就只亲了下脸,还就只亲了那么半秒一秒的……
就像……就像被远房表妹踹了一脚,他肯定早就抛到脑后了。
又用这个思路自我安慰了一遍之后; 许艾认同地对自己点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 翻身。
七月十五; 中元节; 诸事不宜。
被叶负雪嘱咐了“中元节这天; 过了中午就不要出门”之后; 她已经在床上躺到现在了。
原本是想午睡的,但怎么也没有睡意,于是她索性就睁着眼躺着,像一台断电的电视机。
窗外的蝉声和其他时候相比并没有区别,花格窗里漏下的阳光也像寻常一样刺眼。许艾暂时还没发现这一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叶负雪让她回避,她就回避吧——毕竟,叶负雪当时说了,“他们”会躁动。
她可不喜欢恐怖电影。
床头的手机震了一下。许艾伸手拿过来一看,是许荀的信息。
哥哥:我一会儿就去看妈妈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的
许艾:嗯,就说我过得挺好的
哥哥:我确实准备说你仗着叶先生人好,就在别人家里称王称霸,作威作福
许艾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
不过叶先生……人确实好,对她也很好——哪怕只是为了“替长辈还人情”。
许艾:我想下学期找个兼职做做,毕业了也能尽快投入工作
许荀:?
许荀:为啥
许艾:别人家的钱都是要还的,少用一点是一点
哥哥的回复过了一阵才来。
许荀:工作哪有这么好找,你还是好好念书吧
许荀:我实习马上结束了,可以赚钱供你上学
许艾:'左哼哼'
许艾:你还是攒你的老婆本吧
哥哥没有再回复,也许是开车上路了。
许艾又刷了刷朋友圈,关心了一下班上同学们的云旅游摄影比赛情况,日常叉掉了李扬的日常尬聊,就放下手机,躺回到原来的姿势。
现在时间是下午2点,距离傍晚,距离天黑,还有漫长的几个小时。
许艾正要再次尝试酝酿睡意,突然听见外面走廊上响起脚步声。步子很轻,走得很慢,也不是熟悉的人的声音。脚步声远远近近,周而复始,似乎是在围着什么绕圈。
许艾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刚来的客人?可客人都是去了主屋的客厅,也不会来她这里。
她稍微坐起来,竖起耳朵认真听去。
绕着圈的脚步声,但也不是原地打转;脚步声一绕一绕的,离她的院子越来越近。
脚步声绕到了院子门口,步子却渐渐放慢了,像是在院门口徘徊。
“哒”,“哒”,“哒”。
房间的花格窗突然被“咔哒”推动,许艾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她朝窗口望去,天色不知何时已经转阴,院子里暗下来了,似乎是要下雨。
桂花树在风里微微摇摆,枝叶“沙沙”轻响;除此之外,院子里没有别的动静。
“哒哒”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可能脚步声本身也只是错觉。
许艾放下心来,坐回到床上,然后措不及防,一阵倦意排山倒海地涌来。
她突然觉得眼皮滞沉,四肢疲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紧接着脑袋一歪,她几乎是立刻倒下,睡着了。
合上眼的瞬间,许艾分不清这到底是瞌睡,还是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许艾听到耳边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来来去去,远远近近,有轻有重,有男有女。
那些脚步声像是从墙缝里钻出来,从天花板上流下来,从窗缝里挤进来的。空气里荡开一阵轻微的流动声,像是有薄薄的衣摆被吹起又落下,又好像有人站在一旁,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说话声也响起来了,一样的远远近近,有男有女,不同年龄,不同语言;好像在交谈,又好像只是无意义的喟叹。
许艾觉得房间里似乎站满了人,那些人……那些人都看着自己。
……这里是叶家,她在朦胧中对自己说。
这里是叶家,有什么动静都不奇怪……对,一定是“小朋友”又在闹了,不要管他们,继续睡,努力睡。
许艾试图翻身——翻不动。
她又试着抬起手指——抬不了。
许艾下意识地张嘴要说“别闹”,然而她的嘴唇粘在一起,嗓子里似乎是一个黑洞——努力挤出的那一点点声音,都被黑洞吸收了。
她动不了,也说不了了。
许艾的瞌睡醒了大半。
这大概是传说中的“鬼压床”,她有些慌。她听到更多的脚步声从外面涌进来。房间的墙壁好像不存在了,天花板也没有了,她觉得自己就睡在暗沉的天幕下,那些叹息汇聚成阴风,从自己身上“呼呼”刮过,体温一点一点地降下来,心跳却越来越快。
许艾又冷又害怕,但眼皮紧紧扣合,她连睁眼都做不到。
对……今天是七月十五,叶负雪嘱咐过她,中午之后,不要出门。
但她不过是在自己房间里躺着,为什么也会出现这样的事?
许艾试着深呼吸——没有用,肺部律动的节奏也被控制,呼吸顿成一下一下。她在一呼一吸的间隙里试图挣扎醒来,然而每一次挣扎都只能让她越来越无措与恐惧。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成了一个没有生气的茧,意识被困在茧里。
她又听到那阵绕着圈的脚步声了,这一次,很近,越来越近。
“哒”,在院子里。
“哒”,在前廊下。
“哒”,在门外。
“哒”,在客厅——
许艾拼尽全身力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恍惚一瞬间,有一幕幻象从她眼前掠过。
房屋坍圮,荷塘干枯,院子里杂草丛生……这颓败的景象就像一帧错剪的画面,仅仅存在于视野清晰之前的刹那。
许艾下意识地一眨眼,幻象消失了,她看到自己住的房间:写字台,电脑,衣架,紧闭的花格窗。
刚才的脚步声叹息声,悉悉索索的说话声,通通在睁眼的刹那消失——也许本来也不曾存在过。
许艾松了口气,然后感觉到上衣汗湿一片,紧紧贴在身上;再一抹额头,满手都是汗水。
手机还放在床头。许艾拿过来看了眼时间:傍晚6点。
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许艾又抹了一把汗,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从床上下来。
她一瞥眼,发现卧室的门是半开的。
敞开了一条拳头大的缝。
……但仔细想想,她自己也不记得自己进房前有没有把门关上;再或者可能是被风吹开了。于是许艾没有多想,直接去了浴室洗脸洗澡,又换了身衣服。
客厅的桌上已经放了晚饭,大概是她睡觉的时候明叔送来的。这么一想,许艾又给自己梦中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找到了合理解释,可以安心吃饭了。
坐下来吃饭前,她下意识地转头朝窗外一望,看到宅子北边有莹莹绿光亮起,在黄昏的夜色里一闪一闪,非常醒目。
北边,是荷塘的方向。许艾走到窗前伸长脖子望去,但从她住的东厢这儿,只能看到被绿光映亮的天空。
——“吃你的饭吧。”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许艾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祖奶奶坐在椅子上,靠着八仙桌,托着小下巴看她。
“你吃饭就行了,别出门。”祖奶奶又重复了一遍。
许艾于是坐回到桌边:“那边的光是什么?”
“门开着,‘他们’都要出来。”祖奶奶说。
……哦。
许艾不问了。她马上端起碗筷,扒了一口饭。
“你刚才被魇着了。”祖奶奶又说。
许艾一愣:“你看见了?”
祖奶奶点点头。
“……你就一直在边上看着我?”看着她浑身大汗,脸色惨白,眉头紧皱,呼吸艰难?
祖奶奶又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表情。
许艾有点气,于是低头吃饭。
“今天晚上你就安安分分地在屋里吧,”祖奶奶说,“负雪在那儿守着,你别去给他添乱。”
“守着?”
“守着,”祖奶奶点点头说,“不守着的话,那些东西会到处乱窜的——他也正好有些别的事要做。”
许艾下意识地朝荷塘那边望去,那一侧的天空,比刚才更亮了一些。
祖奶奶说的“那儿”,就是那儿吧。许艾想起那天晚上看见的荷塘,低头扒了一口饭。
——她突然又听到脚步声了,和刚才最初响起的一样,时远时近,好像绕着圈子。
“哒”,“哒”,“哒”。
许艾迟疑了一下,停下筷子,问祖奶奶:“那是什么声音?”
祖奶奶反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声音?”
“……你听不见?”
祖奶奶更奇怪地张大了眼睛:“你听见什么了?”
许艾正要给她形容,还没开口,那脚步声又消失了。许艾站起来走到窗边朝院子望去,只有桂花树立在夜风里。
“不管今晚听见了啥,都忍忍吧,”祖奶奶在她身后说,“今晚是最吵的,明天天一亮就好多了,该送走的都送走了。”
送走?许艾想起常阿姨来时说的事。
那个姑娘,也会在今晚被“送走”吧。
她又吃了几口饭,饱了,于是放下筷子,把碗盘收拾到边上。祖奶奶就一直坐在椅子上看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你是来监视我的吗?”许艾说。
“是啊,”祖奶奶坦诚地点点头,“毕竟今晚很危险,负雪说了,不能让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荷塘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许艾猛地转过身,看到北方的天空光亮如昼。
第24章 除魔师的战斗
那声巨响过后,绿莹莹的火光冲天而起。许艾站在窗边; 好像看到极光在燃烧。
不; 比极光还要明亮一百倍。
“那个是什么?”她问祖奶奶; “荷塘那边怎么了?”
祖奶奶的表情稍微有些异样:“那个是‘门开了’; 不过以前……”
她迟疑着住嘴了,也走到窗边,扒着窗口朝外望。
许艾看她皱着眉抿着嘴; 似乎有些担心。
“以前没这么厉害,对吗?”她把祖奶奶的话补完了。
祖奶奶没有回答; 只是望着窗外的绿光。过了会儿; 她转过脸对着许艾:“反正你不许走; 不许出去,不许乱跑。”
“叶先生呢; ”许艾说; “他在荷塘边上守着?”
“他肯定没事的; ”祖奶奶说; “就算有什么情况,他处理不了; 难道你觉得你还能搞定?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说完,祖奶奶穿墙而出,朝荷塘过去了。
许艾坐回到桌边,看着北边的绿光越来越亮; 连她的院子都被照到了。桂花树被照得像一丛通透的碧玉; 每一片叶子都绿得透出光来。但这个情形下; 许艾完全感觉不到美,她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开了,然后继续盯着荷塘的方向。
嘈杂的人声又从耳边漫起,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语言……那些声音像是交谈又像是叹息,像蒲公英一样随着风被吹到各处,从门缝里,窗缝里,墙缝里,由远而近,传入她耳中。转眼间,她的屋子要被这些吁叹着的蒲公英塞满了。
但这一刻许艾是醒着的,不是梦。回廊和屋檐之外,绿色的火光正煅烧着天幕。
许艾吸了一口气,决定退回到房里,帮不上忙,还是管好自己吧。
——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夹在那些蒲公英里,被此起彼伏的哀叹声覆盖。她才刚刚听到一个亲切的单字,叠词,那声音又被别的盖过去了。
许艾停下脚步,仔细听去。
……是妈妈在叫她?
她已经十几年没有听过妈妈的声音,但过去她对自己说过每一句话,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她又听见了,是妈妈。
妈妈在叫她的小名,叫她“碗碗”。
许艾猛地扑到窗口,探出脑袋。但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棵碧绿的桂花树。围墙外,绿色的火光已经烧亮了半边天空,整个宅子都被盖在绿光下。
许艾又听见了——“碗碗”。
就像小时候,妈妈喊她吃饭,喊她起床一样。
这到底是她的幻听,还是因为……中元节,妈妈回来了?
她想起祖奶奶之前对她说,那荷塘里沉的是“念想”。
如果是“念想”,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妈妈的声音?
——又一声巨大的轰鸣在不远处炸开,夹着“哗啦啦”的水声。许艾伸出脑袋使劲朝外看,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她犹豫了一下,推开房门。
叶负雪说的是“不要出门”,那她只走出屋子,不出院子,应该也算不得“出门”吧?
一踏进院子里,许艾瞬间觉得气温下降了十度——或者二十度,她毫无防备,被冻得一哆嗦,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她抬头看看天上,无月无星,但有一半的天空被绿光照亮了。
许艾找了一张凳子,靠在围墙边,踩着扒上墙,朝荷塘的方向望去。
——有一柱巨大的光束冲破水面,直贯而上,一端接水,一端连天;光束中燃烧的绿火比白天的阳光还要明亮。云层之上,似乎有重重人影在律动,在奔跑起舞。
许艾怔住了。
眼前是自己从未见过,也不知如何应对的景象,也许回到屋里“管好自己”才是正确的做法。
她从凳子上跳下来,小步朝屋子跑去。刚到门前,她伸手就要推门——推不开。
她自己亲手带上的门,现在推不开了。
许艾愣了一下,又使劲推了推,门板纹丝不动;她转向旁边的花格窗,窗口扣得紧紧的,一条缝都没有留下。
屋里的灯还亮着。
许艾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把所有的门窗都试了一遍。过去一阵风都能吹开的老木窗,现在就像被焊死一样严实。她又试图从卫生间的气窗里钻进去,但连气窗都关闭了。
院子里的气温大概只有10度左右,许艾搓了搓胳膊,想不到能进屋的办法。
“……祖奶奶,”她试着朝空中叫了一声,“你在吗,我进不去了……”
没有人应答,没有人出现。
许艾想起,从今天早上——不,从昨天晚上开始,家里也没见过“小朋友”们。
连那些鸟儿都不见了。
许艾抱着胳膊,蜷起身子靠着墙。从屋子里的时候她看过时间,晚上7点;如果“关门”时间是0点……那还有漫长的5个小时。
许艾又打了个喷嚏。
——绕着圈的脚步声回来了,这一次,极近。
“哒”,在屋后。
“哒”,在客厅。
“哒”,在墙的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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