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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污染、无公害-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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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只小奶猫半夜不睡觉,趴在窗口,扒着百叶窗的缝隙往外看,好奇地注视着他。
闫皓就冲它笑了一下,曲着手肘,让绫波丽坐在臂弯里,弓肩缩脖地走进了寒夜。
“咱们去哪啊?”他轻轻地对塑料小人说,这时,他的目光不像白天那么躲闪,说话也放开了喉咙,然而仔细听,就会发现他说话有点奇怪,他似乎是有一些“大舌头”,很努力地想把每个字都说清楚,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我找不着工作的。”
“幸好你也不用吃东西,不然,跟着我要挨饿了。”
“跟我在一起很委屈……对不起。”
“你会不会地球上第一个露宿街头的绫波丽啊?”
经过一百一十号院附近时,闫皓脚步忽然顿了顿,朝隐在林荫间的小楼望去,想起了那个八楼的女人……她衣服兜里的刀片,还有深夜时走投无路的嚎啕大哭。
“他们说她精神不正常,我觉得很难过。”闫皓摸了摸绫波丽的头发,“因为我好像也不正常。”
绫波丽用沉静的目光看着他。
闫皓站在原地,不知道思量了些什么,然后他把绫波丽背进背包,飞掠而出。
据说当年的堂前燕闫若飞可以踩着水面浮萍过河,到对岸一看,鞋尖不湿,这门绝学到了他这一辈,已经失传了,闫皓也就能勉勉强强爬个楼、翻个墙,跟踪个被噪音污染弄成半聋的都市白领——他跟了聂恪好几天。
聂恪西装革履、意气风发,一点也不像遭遇重大变故的模样,碰见女的,话尤其多,逮谁跟谁抖机灵,自我感觉相当良好。
闫皓还看见他跟一个年轻腼腆的女孩吃饭,似乎是相亲。
在饭店门口分别的时候,闫皓躲在不远处,听见聂恪跟那女孩说:“……你这个专业啊,将来落户燕宁很难,工薪家庭,家里又有弟弟,父母能帮你的太有限了,你说他们连一百万都拿不出来,那你要想在这里买房立足,几乎是不可能的。我这人不爱说那些虚的,都是实话,为你好,你别介意——我比你大几岁,作为大哥,我其实还是建议你回老家。”
女孩二十出头的样子,身上带着学生气,一看就是涉世未深,还真信他那套,小声回答:“可是回老家没有适合我这个专业的工作……”
“你想太多了,有多少人能干自己专业的,不都是有个事先凑合糊口吗?”聂恪的话听起来非常真诚,“是,谁都不甘心,考大学、考研究生吃多少苦?你好不容易上了这么好的大学,花了大好的青春和时间,把专业读完,毕业一看,白念了!”
女孩正是容易迷茫的年纪,顺着聂恪的话一想,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吗?被他丧得说不出话来。
“但好在你是个女孩,”聂恪不紧不慢地铺垫完,盯着女孩鲜嫩的脸,图穷匕见,“女孩比男孩强点,你们还有‘第二次投胎’的机会嘛,不用什么都靠自己。我的情况,介绍人应该也跟你说了……说实话,我真是没心情再找一个,今天我也是真不愿意出来,介绍人是我朋友,抹不开面子……虽然跟你聊天还挺投缘。你还小,也不用着急,愿意的话,拿我当个大哥处就好了,有什么难处,随时找我。”
“敦厚”真诚,又没有企图心的男人,似乎更容易让人信任。女孩主动加了他微信,很感动地走了。
连听墙角的闫皓也被聂恪这一番“肺腑之言”感动了,觉得自己想多了,错怪好人。
但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见聂恪和女孩分手后没走,在餐厅门口抽了根烟,等了一会,等来了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
聂恪迎上去,十分亲热地揽住中年人的肩,打开自己的汽车后备箱,拿了两条烟递过去,两人勾肩搭背地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聂恪从怀里摸出一打现金悄悄塞给了对方,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聂恪一笑,这才开车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闫皓直觉很奇怪,鬼使神差地,他悄悄缀上了那个接钱的中年男人。
只见那男人悄悄地把钱拿出来数了一遍,似乎是十分满意,哼着歌走了。走过一片七拐八拐的小路,闫皓看见他上了个破破烂烂的居民楼,居民楼沿街一面有好几家“上门去除灰指甲”、“艾灸按摩”之类违规经营的小店……最里面一家,叫“安心诊所”。
防盗窗上面有个广告牌,上面循环着“四十年经验,配合多种治疗方法,有效针对失眠、抑郁、狂躁、焦虑等心理顽疾”。
广告牌上循环的字红彤彤的,闫皓却觉得自己胸口像堵了一块冰,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他重新回到了一百一十号院,再次跟上了聂恪。
紧接着,闫皓发现聂恪又去见了好几个年轻女孩,用的都是和第一天一样的同一套说辞——先丧后暖,不到一周,他热热闹闹地攒了一帮“妹妹”,足能组织起一个大观园。
挖十个坑,总能坑到个把傻白甜,周五晚上,闫皓守在路口蹲聂恪,就见那男人拎着两个超市口袋走过来,一边轻飘飘地走,一边发微信语音。
“……你决定,我请你……好啊,大哥平时也没时间看电影,都听你的,明天见……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跟我客气什么,能认识就是缘分,哥就是你在燕宁的亲人……”
一把无名火竟然从闫皓窝窝囊囊的胸口烧了起来,他想也不想,趁着夜色冲了上去。
正跟人聊骚的聂恪吹着口哨,只觉得身后刮来了一阵小风,他头都没来得及回,就觉得颈侧一痛,什么都不知道了。
闫皓追上去出手打晕他,完全是一时冲动,这会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跟脸着地的聂恪面面相觑片刻,他发现这男人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闫皓想了想,吭吭哧哧地捡起手机,蹲在路边,给微信那头的女孩发信息:“他是骗你的!这男的是人渣,以前的妻子就是被他逼疯的!他同时约好几个女孩,你不要上当!”
微信那头的女孩莫名其妙地发了一串问号。
闫皓深吸一口气,自己哆嗦了一会,转身把聂恪扛了起来。
“喂。”这时,他身后突然有人出声,闫皓激灵一下,差点把肩上的人渣掉地上,蓦地扭过头去,看见拐角处走出了一条清瘦的影子,她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的脸,那张脸干净而清冽,有些眼熟,随即,闫皓意识到,自己经常在早餐摊上看见她,只是没说过话。
甘卿把手机屏幕按灭,揣进兜里,叹了口气,抬头对闫皓说:“你把人放下吧,刚才我什么都没看见。”
闫皓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其实早就乱了方寸,他防御性地炸起了双肩,露出几分色厉内荏的凶相,企图把孤身一个的女人吓走。
甘卿:“……”
这家伙怎么傻乎乎的?
甘卿插着兜:“你跟他有仇吗?要不这样吧,你给他套个麻袋,拎那边揍一顿出气,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闫皓:“你……你不要多管含(闲)事!”
一不小心,带出了大舌头口音,他的脸“腾”一下红了。
好在甘卿似乎没注意到,语重心长地说:“你打算把他扛哪去啊?听我一句劝吧,这帮假精英自称身家好几百万,其实混半天也就一套房一部车,账户上没多少现金,绑票绑不出几个子。老男人没市场,卖都卖不出去,到时候砸手里怎么办?就只能砍死了。”
闫皓:“……”
“在燕宁砍死人很麻烦的,不划算的。”甘卿冲他伸出手,“来,放这,赶紧回家洗洗……”
“睡”字还没说出口,闫皓扛着聂恪转身就跑。
“刚吃饱,要胃下垂了!”甘卿低骂了一声,抬腿追了上去。
堂前燕就是堂前燕,就算翅膀退化,也是狂奔起来一骑绝尘的鸵鸟。
这个闫皓跑得快就算了,更可怕的是他极其灵敏,肩上扛着个百十来斤重的人,丝毫不影响他上蹿下跳。
他一拐弯跳进了一家单位小院——小院的院墙上为了防盗,装了螺旋形的刀片刺绳。
闫皓大鹏似的往上一蹿,脚尖在墙上一个小凹坑上轻轻一踩,横着“飞”了起来,安然无恙地从刀片刺绳上方滚了过去,那一圈刺绳纹丝不动,他在那头落地无声!
甘卿瞳孔一缩,倏地刹住脚步,当机立断,绕过院墙,转向小院正门门卫的方向。
门卫的摄像头在夜色中一闪一闪的,一颗小石子抛过来,“啪”一下打碎了镜头,紧接着,甘卿从紧闭的大门上一跃而过。
然而小院静悄悄的,那只蠢燕子没了踪影。
第二十九章
甘卿在四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闫皓的踪迹,她喝了一肚子风,连跑再颠,这会胃真是有点疼了,晚上不该多吃那几个鸡翅。
这可能是报应——上次她口无遮拦,在背后说“堂前燕”现在都成了大壁虎,今天就被大壁虎拉练了三条街。
院墙上,一张贴了一个多月的供暖通知浮起半边,在寒风中不安分地扇动着,上面的字迹斑驳不堪。
甘卿盯着它看了一会,掉头就走,心想:“不管了,爱死死去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短促的惊叫响起,随即被人打断,甘卿游鱼似的滑了出去,下一秒已经不在原地了。
这嗓子是聂恪叫的,好巧不巧,聂恪在这时候醒了。
前一秒还在美滋滋地勾引傻白甜,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人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狂奔,换谁都是要叫一嗓子的。聂恪的胃顶在闫皓的破包上,里面也不知道什么东西那么硬,在他两肋之间来回戳,戳得他快吐了。
聂恪下意识地拽住了那个旧帆布包,掀开大嘴、放开喉咙:“嗷,救……”
闫皓吓了一跳,脱手把肩上的人扔了下去。
从一人高的地方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聂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震了三震,摔得他眼前一黑,紧接着,还不等他看清这黑心绑匪是谁,一件已经给汗浸得有点馊的外套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罩住了他的脑袋。
聂恪要疯了,扯着闫皓的破布包,扶着老腰卧在地上,拼命用屁股往远处蹭:“你到底是……唔……唔!”
闫皓给了他一脚,男人蜷成了大虾米。堂前燕这业务不熟练的绑匪一脑门热汗,一边把自己的包往回抢,一边试图按住聂恪的脑袋,只听“呲啦”一声,他那价值十六块五的小布包在两个男人的撕扯中壮烈牺牲了,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绫波丽!
闫皓气急败坏地给了聂恪一肘子,这玩意终于不动了。
闫皓喘着粗气,慌慌张张地把掉出来的东西往包里塞,没来得及检查,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动静,闫皓脸色一变,弯腰扛起聂恪,转身就要跑。
就在这时,一道厉风迎面横扫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甘卿追过来了!
闫皓沉下一口气,抬手往身前一架,跟这一腿短兵相接,两人硬碰硬地撞了一下,同时弹开——甘卿弹得远一些,体重的差距还是无法逾越的。
闫皓小臂断了似的疼,浑身绷紧了,瞪着眼前的人:“你……你到底是谁?”
有些外行认为,腿比胳膊有劲,而且架子足,打起来漂亮,显得厉害,但其实如果不是需要“打点”得分的格斗比赛,两个不熟悉对方路数的陌生人动手,鲜少会上来直接出腿。因为人借力、发力全在一双脚下,腿一抬,人先空了一半,重心也得变,腿扫出去容易,知道往哪落难,更难的是一起一落中,人会无形中多了很多空门,很容易被对手反杀。
对方这拦路的一腿,看似来势汹汹,其实有点近似于小猫小狗捣乱时,主人伸脚轻轻拨开的行为,是兜着劲的。
假如甘卿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棒槌”,那她就是留了很大的余地。
“不认识我?买煎饼的时候,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一次薄脆就剩一张了,你还让给我了。” 甘卿略微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胫骨,她不开玩笑了,压低声音说,“这人情我记着,我最后再说一遍,你把这人放下,我不报警。”
“不,我不放。”闫皓警惕地后退了半步,“他……他是个人渣,害了人,装无辜,我看见了……他还想骗别人!”
“害了谁?”甘卿吃力地听着他颠三倒四的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老婆?你跟她——向小满认识?”
闫皓老老实实地摇头。
甘卿莫名其妙:“你又不认识她,那你在这起什么哄?关你什么事?”
闫皓词汇量相当匮乏,骂人都不会,翻来覆去就一句:“他是人渣!”
“所以呢?你要来替天行道?”甘卿问,“你是妇联的?”
这么关注妇女权益?
闫皓却以为她说的是“复联”——复仇者联盟——这人在嘲讽他穿着蜘蛛侠的衣服被捕的事!
巨大的次元壁从天而降,横亘在他俩中间,制造了一场鸡同鸭讲。
闫皓的脸倏地涨红了,悲愤地大吼一声,不管不顾地朝甘卿撞了过去。
甘卿:“……”
她说错什么了?
闫皓人高马大,确实有优势,他把聂恪当成了一杆不怎么顺手的大棒子,挥舞得虎虎生威,甘卿脚尖轻轻点地,瞬间后撤了三四米,没敢接招,因为这“大棒”是人肉做的,一不小心折了,他俩都得变杀人犯。
一闪身滑到闫皓侧面,甘卿手指如钩子,划向闫皓的咽喉,闫皓脖子上起了一圈鸡皮疙瘩,两人电光石火间拆了十来招,那只苍白的手极其险恶,每一个关节都是杀机,他一时有些畏惧,慢了半拍,甘卿的手一把勾住了聂恪的腰带,要把他扯下来。
闫皓则顺势把聂恪往下一砸。
这一招堪比“刘备摔孩子”,落地时万一砸到要害,聂恪不玩完也得高位截瘫,甘卿不能眼看人渣摔成人饼,别无选择,只好伸手去接。她是剑走偏锋的路数,练的不是那种能跟人掰腕子的功夫,从祖师爷开始就没干过体力活。闫皓这一砸不知道几百斤,甘卿双臂一沉,差点把腰抻了。
还不等她抓稳,闫皓抡起聂恪往前一扫,直接撞开了她,撒开长腿就跑,几个起落,又没影了。
这人跟个受气包似的,身手却一点也不软。
甘卿刚想追,左腹一阵绞痛把她绊住了,她“嘶”了一声,皱眉弯下了腰,有点想吐——武林高手也不能在饭后剧烈运动。
这时,一个人挟着风跑了过来:“什么情况?”
目击闫皓打晕聂恪的时候,甘卿就顺手跟他们盟主说了一声。喻兰川当时已经在电梯间等了二十分钟,期间用手机把月报都审完了,要偶遇的人还没回来,正有点奇怪,就收到了甘卿的信息,连忙赶了过来。
“你怎么了?”喻兰川一眼看出她脸色不对,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肘,她的胳膊肘坚硬而充满骨感,整个人一蜷起来,显得轻飘飘的。
“像一张纸。”喻兰川忽然有些出神地想。
随即,他把莫名其妙的念头甩开:“伤哪了?是闫皓吗?”
甘卿:“……”
不,是鸡翅。
“没事,”她摆摆手,喘了口气,“有点岔气……他太能跑了。”
喻兰川:“到底怎么回事?”
甘卿三言两语把事说了一遍,末了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最近流行出怪胎吗?”
喻兰川耳根一动,挑眉看了她一眼——什么叫“你们”这些名门正派?
“先回去。”喻兰川不动声色地说,“我跟杨大爷借点眼线。”
甘卿的胃撒泼打滚完毕,见抗议有效,也就不闹了,她感觉好了一点,正要走,忽然,看见路边的树坑里有什么东西,走过去捡起来一看:“娃娃?塑料的?”
闫皓扛着一袋人渣,跳出小院,慌不择路地躲进了一座烂尾楼里,紧张地等了半宿,方才那个很厉害的人没再追来,他这才松了口气,腾出手来,把聂恪的手脚绑住,心疼地检查起自己撕开的包。
突然,闫皓整个人都僵住了,瞪大眼睛呆了片刻,他慌乱地把自己行李包里的东西全倒在地上,一件一件地翻过去……绫波丽不见了!
燕宁的夜很短,好像末班车才刚刚把疲惫的加班客送回家,遛狗和晨练的老年人就打算出动了。天没亮,卖早点的已经各自开了灯,热火朝天地准备迎来第一波客人,煎饼果子摊老板停稳了小推车,拿起铁勺,在满满一桶酱料里搅合了两下,打开炉火烤手,远远地看见几个乞丐模样的人正在往墙上贴什么东西,于是拿起油纸,捡了几根油条拿过去给乞丐们分:“今天丐帮的兄弟们怎么这么早?”
“老帮主吩咐的,不敢耽误。”乞丐们道了谢,接过油条狼吞虎咽。
煎饼果子摊的老板一听,就知道是江湖恩怨,背着手凑过去一看,只见墙上贴的是一份“失物招领”传单,上面印着绫波丽的黑白照片,领取地址是一百一十号院传达室,上面隐晦地注明,“凭你拿走的东西换,天亮之前,逾期撕票”。
“领个……娃娃?看不懂。”煎饼果子老板不解地嘀咕了一声,“贵帮真是越来越潮流了。”
一百一十号院里,老杨大爷也觉得相当离谱,他跟洗衣店的江老板两个人加起来一百五十多岁,面面相觑地围观着棋盘上的塑料小人。
“能行吗?”老杨大爷看了喻兰川一眼,还是觉得他出了个馊主意。
喻总端着一杯二十四小时店里买来的红茶,把键盘敲得“咯咯”作响,正在专心干第二天的活,这样他午休时候就能补觉了,头也不抬地说:“听我的,放心。我们投过类似的项目,粉丝的狂热程度超过您想象。”
老杨大爷没听懂,带着几分敬畏地探头看了一眼喻兰川手头的活。
关于闫皓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江老板怕他受不了,想托杨大爷帮他找个不用抛头露面的事,杨大爷回家跟孙女战斗了好几天,终于,杨总松了口,答应给他一个保安的职位。江老板高兴极了,还没来得及转告闫皓,那小子就不告而别了。
“多大人了,还玩娃娃……唉!”
“这孩子是让他妈耽误的,”江老板叹了口气,“他姥姥小时候被堂前燕前辈救过一命,念叨了一辈子,影响了孩子,闫皓他妈年轻的时候,就挺不务正业的,天天做大侠梦,还因为这个,千方百计要嫁给闫老弟……好在闫老弟是个敦厚人,结婚以后,两口子日子过得也挺好,就是没得太早了,他走了以后,家里剩下孤儿寡母,这些年都靠一些闫家过去的朋友接济。闫皓那孩子天生有点口齿不清,小时候老有坏孩子欺负他,慢慢的,就有点不爱说话。我那弟妹总觉得他不是男子汉,逼着他学功夫,五六岁就让他站桩,我去过一次,那孩子一边练一边哭。”
现在人练童子功的不多了,当代武术更专注力量和速度,太小的孩子师父不传,一来是怕硬功练坏了筋骨,二来也怕万一不是那块料,功夫练不出来,再耽误孩子正经学业。就连喻兰川这种家学渊源的,也是十来岁以后缠着喻怀德学的。
江老板:“你看看他现在这样,倒是出了功夫,可是除了闯祸惹事,还有什么用?以后在社会上靠什么立足呢?堂前燕这一支,还不如彻底断了传承。”
这时,门口吹来一阵风,“咔”地一声,絮絮说话的两个老人同时闭了嘴,像两个敏捷的老猿,抢到门口,喻兰川抬起头。
扛着聂恪的闫皓终于顶着露水露了面。
他的外衣裹聂恪用了,身上就一件漏孔的土黄色毛线衣,脸上带着几天没刮的胡茬,眼睛里都是血丝,避开江老板的视线,他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冲喻兰川一伸手:“还给我。”
天已经快亮了,一百一十号院里一声轻哨,附近一帮丐帮的人纷纷露面,几个人过来按住了闫皓,剩下的麻利地抬起聂恪。
一个丐帮弟子拎过两个超市购物袋,低声对老杨大爷说:“杨帮主,东西都跟小票核对过了。”
“快去!”老杨大爷一挥手,丐帮弟子们就训练有素地扛着聂恪上了八楼,溜门撬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送到了自家床上,把聂恪身上的绳子解开,又从他自己的购物袋里抽出瓶酒,往聂恪嘴里滴了一点,身上、衣服上洒了一些,倒空了酒瓶,制造出满屋酒气的效果,擦干净脚印,鱼贯而出。
传达室里,喻兰川站起来,收起电脑,拿走了绫波丽。
闫皓忙喊道:“还给我!”
喻兰川看了看手里的塑料小人,抛起来又接住,冷笑:“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
闫皓的命根被他抛来抛去,瞠目欲裂,被丐帮弟子们牢牢地按住,江老板恨铁不成钢地在闫皓的后背上掴了几下,暴跳如雷。
“可他就是人渣,江叔!”闫皓跟江老板熟了,说话勉强利索了一些,“他媳妇根本就是被他逼疯的,我还看见他给一个黑诊所的黑心医生钱!她要杀他是有原因的!”
“那又怎么样!”江老板气急败坏,“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清官都不断家务事!”
闫皓:“我……”
“你有证据吗?法院和警察要看证据。”老杨大爷语气温和地打断他,“孩子,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这种事外人说不清的。”
可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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