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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极为富有的表哥[民国]-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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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祯禧端着碗,香的很,白菜肉馅儿的,冬天吃不腻的,要转身,瞧着三姨娘在里面坐着,火光一闪一闪的照在脸上,头发也带着白丝儿了。
她是特意早起来帮着捏饺子的,怕四太太忙不过来,冬日里不忙,刘妈回老家去了,她丈夫来接回去,要住一段日子了。
不由得问了一句,“姨娘跟我们一起去吧,平日里见您爱哼曲儿。”
三姨娘没想到问自己,她连忙站起来,说实话,城里这么多年,没有出去逛过。
当人家妾的,又是后宅的,没有那个自由,她也不想着出去,家里有吃有喝的就满足了。
义务戏想着是很精彩,跟以前乡下的戏不一样,可是要她去,她又怕自己出去什么也不知道,让人笑话了,又是跟着老爷子跟那祯禧出去的,怕不自在。
那祯禧多明白,“姨娘不用拘束,到时候我们到了地头上,找个位置坐下不用动就是了。”
“要是想去看看,只管跟着我们去,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儿的。”
三姨娘又去看四太太,四太太索性摘下来围裙,知道她拘束,“走,我索性一起去,多年没出门儿了,今儿我们就让这孩子带着,好好儿的去逛逛。”
三姨娘感激的看了一眼四太太,这许多年,四太太跟她,朝夕相处的,说句难听的话儿,就是个狗儿猫儿的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这么大一个人,平日里帮着操持家里面,任劳任怨的。
人多了,那祯禧先一步出去,等着她们换衣服去,给驴车师傅多几个钱,“您收着,问起来就说是一个价儿的。”
师傅笑了笑,放到褡裢里面,“姐儿孝顺。”
虽然是走的早,但是到的时候不算早,开了园子等着进去,人已经不少了。
这样的大集会,上面的吃的多了去了,那祯禧自己有钱,掏了腰包,先从包里面掏出来瓜子跟花生,对着四太太笑,“想着到这边不能缺嘴,特特的从家里带来的。”
四太太笑这对三姨娘说,“这孩子,打小儿没缺着,倒是会过日子的很。”
那祯禧就当没听见,都是小事儿,有卖各种小食糕点的,要了几碟子,“要是有想吃的,尽管叫来,今儿保管不让大家花一分钱。”
这话说的,就连老爷子都笑了,“你这丫头,看起来荷包里面有点儿。”
她听得昏昏沉沉的,不爱看文的,耳边一阵阵的叫好声,她眯着眼睛,太阳打在脸上,倒是暖洋洋的。
再有一阵喝彩声,突然来了个说相声的,青布大褂,一双黑色千层底儿,这是正儿八经规矩的样子,说相声的,永远是这一身儿。
鼓掌的人稀稀拉拉,看起来就是名气不大,但是一开口,逗得人冷笑,她瞬间打起来精神,抬着眼一看,一下子就愣住了,竟然是小方。
只见他跟以前一样,只是见沉着持重了许多,但是还是早先的样儿。
她问老爷子,“您还认识他吗?”
老爷子没说话,良久才比划了一下,“不是走了。”
指了指城外的方向,小方时候走了啊,到了城外去了,怎么就又回来了呢?
那祯禧就此不开口,她左右躲闪的,买了一捧花,到了后台上等着小方下来。
她长了个心眼,“喜欢您的相声,您收着。”
只见小方坐在那里,一脸的和气,“谢谢您抬举了,您要是喜欢,我给您说一段儿《战太平》如何?”
《战太平》说的是元朝末年,大将军花云镇守太平城,在战斗中被陈友谅俘虏后宁死不屈,壮烈牺牲的故事。
那祯禧仔细打量他的神色,就明白了,“不必了,您今日辛苦,不劳烦您了,几时有场子了,我自然就去了。”
“不巧,今日就是最后一场了,往后,再不会有。”
那祯禧一愣,她知道《战太平》的意思,孤军奋战,只是这句话她瞪大了眼睛,回眸去看她,对着自己点点头。
那祯禧眼睛里面就起了泪花儿,再看小方一眼,只见他坐在镜子前,对镜梳妆,再不肯看她一眼。
那祯禧就明白了,他是今儿要干大事儿的人。
出去了,便是魂不守舍,只看着人群,今日必定是有大事儿的。
果真,大家在一起听戏,竟然一阵轰动,喧嚣着进来了几个日本人,身边跟着许多人,有日本人,也有中国人的狗腿子。
第95章
这些人,耀武扬威,曾几何时,日本人也成为了座上宾,是个外国人,都能欺负一下中国人。
要位子到前面去,一个个趾高气昂的挺着胸脯,日本人喜欢身上佩戴者刺刀,坐下来的时候手拄着刺刀,旁边的人看见了,只能是心里面皱着眉头,然后不着痕迹的走了。
有些人还真的是有意思,侵略者我们,欺压着我们,又奴役毒打着我们,结果还要一边仰慕者我们的文化,日本鬼子听唱戏的,只让人觉得也是侮辱了。
那祯禧如坐针尖,看着那些日本人坐着,台上粉墨登场,下面也是一出戏,一样的上场了。
她看见了小绿腰,被大红袍拽着,大红袍今天穿着一身红色,鲜艳的跟一个爆仗一样。
那祯禧许多年不见她,只瞧着爆仗都不能形容她了,应该是一根香肠,外面是裹着人皮的,里面是塞着腐臭的肉,早先的时候,那肉还能包的住。
现如今,那里面的脏肉随着野心一样的变大,然后撑着那一张人皮,都变形了,似乎是要爆开了,流出来里面的腌臜东西,再也掩盖不住的丑陋。
小绿腰被她掐了一把胳膊,大红袍凑在她的耳朵边,比小绿腰矮着那么一点儿,“别给我哭丧着脸,要笑,不然得罪了太君,准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听到了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给她的胳膊上转圈,小绿腰吃疼,却还是要笑着。
这家里的事儿,都是大红袍说了算,眼瞧着金老爷抖起来了,跟个爬虫一样的,当了洋鬼子鞋面上的玩意儿,大红袍也抖起来了,她觉得自己还很年轻,一样可以为洋人做点儿事。
金老爷要拉皮条,一个男人总归是不好听的,而且是不好办事儿的,于是招揽□□,准备一些招待去伺候洋人,成了大红袍的事儿了。
所以您瞧瞧,这家里,哪里还有小绿腰立锥之地了,金老爷就是有一些喜爱她,可是比不过权势滔天。
小绿腰是咬着牙的,她狠毒了日本人,不为着别的,就为了东三省,日本人的暴行,掩盖不了的。
她理解战争,比任何一个人都理解战争。
我们跟别的国家打仗,有损伤有死亡,打输了割地赔款然后被人瞧不起,这个她认,这是战争的残酷。
跟英国人打输了,要了我们的九龙去,可是英国人没有坑杀中国人,没有活埋,也没有剥人皮,这就是日本人干的事儿。
所以,对别的洋人,是成王败寇,我们是败寇。可是对着日本人,我们是血海深仇。
我们认!
她咬着牙,嘴角还要带着笑,到了日本人身边坐着,大红袍把自己的腰放平了,低下来她的一头卷毛来,然后对着日本人行礼,比日本人自己的动作都要规范很多。
谄媚的笑,看得人恶心,日本人不管她,只对着小绿腰调笑。
老爷子再也看不下去,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就走了,“别处去,再不来听了。”
那祯禧劝着他,“爷爷您别生气,日本人刚得了我们东三省,现在是精神的时候,只是咱们看不惯,还没到时候。您瞧着吧,多早晚了,咱们能翻身。”
“翻身?日本人已经在天津了,眼瞧着就要打进来北平城,那时候我们就是真的亡国奴了啊,三姐儿,你说说,我们这样的老北平,到了到了的,竟然成了亡国奴,不如死了算了呢。”
那祯禧勉强笑了笑,扶着老爷子,见他气的浑身发抖,知道他看不惯这些,“您别生气,这还有守城的人,不是刚交了军费,一定能守得住的。”
她心里没底儿,各处都是兵,都是打仗的,不停的换防,来一波人就收军费,军饷军粮挨家挨户的要。
老百姓没有不给的,就是自己饿着,也要给当兵的吃,为的是守住了城,别让日本人得逞了。可是眼瞧着城里面的日本人越发的嚣张了,好似今儿就能攻城胜利一样的。
老爷子直叹气,也不要玩乐了,没心思逛了,四奶奶自然也要陪着回去了,只看了半天,那祯禧雇了车,她放不下小方,心里面扑腾扑腾的。
“爷爷,你们先回去,我去学校拿东西去,今儿不一定回去,你们晚饭不用等我了。”
看着人走了,她飞奔一样的回了院子里面,台上是武场,极为出名的一个角儿,外号鲜灵芝,台上恰好唱的曲目叫《杀皮》。
鲜灵芝眼神、手势、跷功,说白戏谑,细腻传神,面面俱到。
身段迂回曼舞,圆转自如,极为曼丽。脚上踩着的是一对儿铜底锡跟儿的跷,虽然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上台一点儿不偷懒,该上跷的时候就上跷。
跷功可真的是不得了,这是童子功,夏天的时候,踩着跷立在墙根,走出一个一马平川的味道来。
到了冬天的时候,就更遭罪了,得到冰上去,来回的跑圆场,这真是受罪,可是台底下你练得时间越长,你到了台上就越自然。
多早晚练到走平地不耸肩不摆手,步履自然,进一步站三脚了,那才是真功夫,这个是真把式,没个真功夫,干不了这个活儿。
唱功好的,跷功不好的,这姿态上只能从别的路子上想法子,发明出来了一种彩靴,穿起来也好看,可是到底不是踩跷。
鲜灵芝跷功无人出其右,下腰反叼杯,左右卧鱼姿态雍容,半斜半倚,实在是美丽至极,丝毫不让人担心他步履不稳当,这是真让人佩服的。
那祯禧不时的看着前面的日本人,看着小绿腰似乎是神思不属,心里面就跳的越发的快了。
有提着篮子卖瓜子儿半大孩子,跑着跟她说,“外面有人找你,说是同学。”
那祯禧站起来出了门口,结果没看见有人,那半大孩子指了指,“您移驾,再往前几步,在那里等着呢。”
那地方人也多,是个热闹的地方,那祯禧不怕,慢吞吞的走过去,结果还是没有人。
那半大孩子挠挠头,“兴许是干别的事儿去了,您要不在这里稍微等一下,买包瓜子尝尝看。”
那祯禧看着这孩子的大脑门,怕不是想要她买瓜子儿吧,掏出来一个大子儿买,“再有下次,我要教训你的。”
那孩子也不解释,只笑,还没等着笑完,结果听着戏园子里面乱成了一团,院子里面冒出来一股子黑烟。
再有连续的放枪的声音,女人的叫声,再有日本人的嘶吼,她下意识要回去,第一个想到的是小方,一定是他出事儿了。
结果被那孩子拉着,往一边的小巷子里面躲,周围的人奔命一样的跑,不知道的以为北平没了。
“您不能去。”
那祯禧蹲在那里,那孩子拉着她的袖子,大眼睛看着她。
那祯禧反手拽住他,“谁让你来找我的,你是想着引着我出来是不是?”
那孩子点点头,“这是给您的,您收好了,我是听事儿的人,决计不会给人传错话儿了,爷们讲义气,答应了人不说,就是日本人找上来,我也是不知道。”
说完,提着篮子就走了,这孩子,是一直在门口卖瓜子的,只要是文明戏院里面有场子,他必定是卖一些零嘴儿的。
常年在文明戏院唱戏的鲜灵芝,对他有恩惠,去年这孩子母亲重病,鲜灵芝见他孝顺,大冬天穿着露趾的鞋子,细问之下才知道都给母亲买药去了,因此出资救助这孩子母亲,这孩子因此见人就说鲜灵芝的好话儿,是个知恩图报的。
那祯禧打开信,竟然不是小方写的,小方见着她了,怕她出事儿,那祯禧对着他来说,算得上是恩人了,当初小方与她住在猫耳朵胡同里面。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说冷面相声的,街面上混的人,饥一顿饱一顿的,早先有人请了他去开堂会,结果他不伺候这么一帮子卖国贼,因此再不去堂会,这是他的节气。
再后来走了,那祯禧给他跟拉黄包车的张大傻一同指了个路子,可是张大傻有家不能走,小方走了,走的时候特意来跟那祯禧辞别,他参加革命去了,去当人家嘴里面的反动派了。
至于鲜灵芝,那更是巧合了,当初堂会里面,不是有个角儿有气节,宁死不上台,不给一群走狗献艺吗?
那一位角儿就是鲜灵芝,他的跟包儿的,当初拉着小方指着台下面的走狗,一个个的骂过去的,小方这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参加了一个什么样的堂会。
当时小方还感叹这角儿真是个角儿,有艺德,梨园里面的先辈,小方一直当榜样来着。
那里想到,鲜灵芝也是革命派的,跟小方后来认识了,这才一见如故。
今儿这出事儿,就是组织上策划的,鲜灵芝跟小方一起实施的。
一定要除掉日本人,因为根据可靠情报,这几个日本人里面,其中一个是高级指挥,打算跟城外的日本人,里应外合攻进北平。
狼子野心啊,可是多少人还在醉生梦死呢,多少人鞥知道他们干的义举呢。
他心里面都说的清楚,还是跟当初一样,他说自己不能活了,但是死的好。
还是托着那祯禧一件事儿,多早晚咱们胜利了,把他的事儿写出来,把鲜灵芝的义举也写出来,他们是跟日本人拼过刺刀的人,拼过炸药的人,他知道那祯禧是个读书人,那家诗书传家,信得过。
因此托了鲜灵芝,喊了卖瓜子的半大小子,喊了那祯禧出来,不然在里面,就是瓮中捉鳖了,没死的日本人把住了门,要挨个搜查,势必要反动派血债血偿。
里面的人好似是掉了魂一样的,各行各业的人,一阵的骚乱。
看着台上的人一片鲜血,从台子上一直到了地上,小河一样的流,台下面,也是小河一样的鲜血。
日本人的脸上,一脸的鲜血,是我们的血。
日本指挥官死了,小方死了,被开枪打死的,鲜灵芝也死了,刺刀刺死了,小绿腰也死了,她被扎成了窟窿一样的。
鲜灵芝带着枪,就在水袖里面,他泰若自然的踩着跷上台,体态轻盈自然,无可挑剔。
只是他一个反转的时候,扭身一蹬,生平第一次在台上脱了跷,那一副自打学艺以来就在脚上的跷,然后微云凌步,两步借力台边缘,好似玉龙出海,飞跃似燕,空中连续两枪,等到了地面上的时候,已经被日本人刺刀插入胸口了。
那日本人中了一枪在胸口,竟然还没有死,挣扎着起来,小方要去拿枪,结果没等着动,死在了鲜灵芝的旁边。
小绿腰一直是在日本人的身边,她捂着嘴,蹲在地上低着头,周围乱成了一锅粥。
明摆着是蓄谋已久,明摆着是刺杀。
也明摆着,跟日本人有仇的,刺杀日本人的,都是好人。
其余的日本人都挡在前面,拿着刺刀跟□□,疯了一样的去开枪,对着小方跟鲜灵芝,两个人跟窟窿一样的,喷血的血袋一般的,一会儿就要干了。
小绿腰手撑着地,无意识的竟然摸到了那指挥官的刺刀。
她抓起来刺刀,跪在地上,举起来双手,一次到扎进去了那日本人的脖子里面。
前面的日本人听到声音,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小绿腰能干出来这样的事儿。
一个中国走狗的小妾,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一个靠着卖笑活着的米虫,一个被丈夫送来送去的人,竟然有这样的胆量,简直是奇耻大辱。
小绿腰就这么没了,被围成圈的日本人,打成了筛子。
在后面的事儿,那祯禧就不知道了,她自己慢慢地走着,怀里面的那一封信,重若千斤。
眼角硬邦邦的,她想要流泪,但是出不来,只能干巴巴的,热的人心口疼。
风口上一吹,到了热闹的地方,这一场硝烟好似没有发生一样的。
熙熙攘攘的人,来回的走卒贩夫,这是热闹的北平,她喜欢的北平。
可是她现在看着,觉得北平来了,破旧了,里面有许多暗的发黑的东西了,必须用鲜血,新鲜的血液才能洗刷。
第96章
怀里面的,是滚烫的热血,她走在煤市街上,觉得恍惚,日本人虽然没有打进来,但是北平城其实早就没了,这里再不是我们的国都了。
那祯禧看着日本人横冲直撞的在街面上,往她来的方向去,一定是为了刚才刺杀的事儿,不知道要牵连出多少得事儿来。
可是只要是那指挥死了,最起码能延长时间,能延长日本人进城的时间,给守备军一点儿时间不是。
那祯禧到了宿舍,没有人,她自己拿出来拿一封信,好好的收藏起来了,外面用油布包起来了,再在外面缝合起来了,像是普通的一块儿料子,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做针线。
妥帖的放在柜子里面,她眼睛里面含着泪,写下来了今天的事儿,然后妥帖的放在一起,就跟小方说的一样,多早晚咱们胜利了,那到时候就能拿出来了,后面的人不能忘了。
只是城里面戒严了,对各方面的人都搜查,尤其是学生里面,学生们心里面虽然痛快,但是日本人也不是好惹的,那祯禧只觉得不好,学校里面也没法子好好上课了,她打算到乡下去。
到了乡下去,也能安心读书,老师看不下去这乱糟糟的样子,同学们,“咱们无论如何,都不要当了亡国奴,记住了。”
布置好了课业,约定了复课的时间,那祯禧就打算走了,乡下总归是要安全一些的。
只是要走之前,路过煤市街,她顿住了脚。
那四爷只说过一次,可是她记住了,记在了心里面,他给二爷租的房子,就是在煤市街。
因为以前是煤炭库房储存地,因此这条街,后来就被大家叫做煤市街了。
她终究是扭头进去了,什么也没买,想着到了地方看一眼,烟茶不扰,只是听说他病了,自己一直不放心,看一眼人好好的,也能放心了。
因此到了院子门口,她看着没有人,门开着,院子里面没有人,厨房里面有声音,想来是老妈子在那里洗洗刷刷的。
果真不一会儿,老妈子手里面拿着一个炊帚出来,瞧见那祯禧一愣,“您找谁?”
那祯禧摆摆手,“没事儿,与主家相熟,问一下病情,不进去打扰了。”
老妈子要进去喊人,知道是朋友之类的。
被那祯禧拉住了,“真的不必了,您自管去忙去就是了,也不用对人说,我就是路过问一句,省的叨扰他养病了。”
这么一番心思,这么服帖的心思,老妈子知道的很,“您是个明白人,替二爷谢谢您了,您尽管放心吧,身子骨儿好着呢,只是还是要养着,大概是难调理吧,我还没见过他犯病呢。”
那祯禧点点头,“谢过您了,我走了。”
“您屋里面喝茶去吧。”
“不必了,您留步。”
她自己微笑着,抱着书包走,觉得很坦然,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诅咒,她希望他好呢,好一辈子的那种。
愿君三冬暖,愿君春不寒。
愿君天黑油灯,下雨有伞。
愿君善其身,愿君遇良人。
冯二爷恰好要出门,看着老妈子一个劲的看他,神色犹豫,不由得停下来,“什么事儿?”
“刚才有人来找?”
“谁?”
“没说,只说是怕打扰您养病,只问一句您的病就走了,怎么也不肯进来屋子。”
冯二爷的心扑通的一下,似乎是很久没有如此跳动过了,他嘴唇动了一下,咬着字儿的说,“是个女孩子,这么一般高的,书生气重,规规矩矩说话和气,见人带笑。”
老妈子一排手,“是了,还真是了,抱着一兜子的书呢。”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没一会儿工夫。”
话一说完,只见人就跑出去了,从没有如此不稳重的时候,那一顶极为名贵的帽子,就那样被风吹落到地上,长袍被风吹得鼓起来,一个劲儿的往后面走。
他从没有觉得如此想见到一个人,没有来找之前,他似乎是心如止水了,觉得偶尔会想起来,会记得这姑娘,真他妈的好。
瞧瞧,多么有骨气,回来了,再没有一个字儿的交际,他原以为是自己在上海,离着远了。
所以千方百计,或者是为着生病的理由,又或者是为着生意上的理由,又或者是为着革命的理由,总而言之,似乎是没有一个准确的理由,似乎又是那么多的理由,让他必须到北平来。
来了,要干什么,要怎么干,他不知道,只是他现在喜欢散步,到了晚上的时候,喜欢散步到大学门口去,有时候能看到人,有时候看不到人。
如果门口没看到人,他就喜欢再往里面走一走,里面的学生多,或许就看到了,如果还没有,他就喜欢走在走廊里面,从一个个的教室门口路过,多早晚看见了,他多早晚心甘情愿的站一会儿,然后回家睡觉去。
那祯禧抱着东西,走得慢,等着他追上来了,就跟在后面,脑门上都带着汗意,他亦步亦趋,想着去喊她,去走到面前去。
那祯禧突然转身,定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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