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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摁住她-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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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需要她。
  她十四岁那年读过一次《小王子》,印象最深的地方就是——以为自己拥有世界上唯一的那一朵玫瑰的小王子,路过地球上沙漠之中的玫瑰花园时,看见了数以千万计的蔷薇。
  那时他感到迷惑。因为他养在玻璃罩之中的玫瑰曾经告诉他,她是宇宙之中唯一的那朵花——他感到迷惑,可是他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重新站在了那一簇蔷薇之前。
  你们很美,但你们是空虚的,小王子大声说,没有人会为你们去死。
  “我的那朵玫瑰,过路人可能会认为她和你们是一样的,可是她对我而言独一无二。”他说。
  “因为她是属于我的玫瑰。”
  可是,许星洲就在那一簇数以千万计的蔷薇之中。
  没有人需要。无人驯养。她自由又落魄,茫然又绝望。
  面前的秦渡怎么看也不像小王子,他就是个骑马路过的年轻公爵,身上世俗又恶劣——不单纯,倔强,心理年龄恐怕早就突破了四十岁,是个广义和狭义上的老狗比。
  他握住了许星洲的右手,将那个手镯不容拒绝地推了上去。
  “师兄买了宽的,”老狗比闲散地道:“可能沉是沉了点儿,但是比你以前用的那串珠子像样多了。”
  那是一串开口宽手镯,铂金月亮嵌着金星星,做工极其精致,分量却不太重,不压人,将许星洲小臂上的那条伤口遮掩得一点都不剩。
  秦渡看了看,评价道:“还行,我眼光不错。”
  许星洲说:“……”
  “——不喜欢的话师兄再去给你买。”秦渡说着伸手在许星洲头上摸了摸,哂道。
  许星洲眼泪都要出来了。
  盒子里还躺着证书,秦渡买的东西绝对和便宜两个字没有半点关系。
  许星洲想过秦渡会送自己什么东西,她想过情侣对戒,也想过脑瓜崩,她觉得秦渡是相当喜欢宣誓自己主权的人——他们这批人就是这样,什么都应该是他们的。
  可是许星洲唯独没想过,他送的第一样东西,是用来遮住她手腕上丑陋的创伤的。
  “你不喜欢露着,”秦渡道:“露出来就过意不去,师兄倒是觉得没事。我觉得这么都能活着是值得骄傲的。”
  “你觉得你是被打败了。”
  “但是师兄觉得呢,”秦渡耐心地抽了纸巾给许星洲擦眼泪:“这是勋章。它证明你生命力顽强得很。你说,谁能做出这种事来?”
  从两次——三次自杀中幸存。
  明明在那样的地方生活,却还是顽强地挣脱了泥泞,出现在了秦渡的面前。
  “师兄送你这个,”秦渡笑着道:“不是因为这个伤口很耻辱,想给你遮住,怕你丢师兄的脸。”
  “是不想小师妹总被问,你怎么割过腕啊?”
  “这种问题太讨厌,”秦师兄道:“不想你被问。”
  夕日沉入楼宇之间,最后一丝火红的光都消失殆尽。城市的钢筋水泥之间,夜幕降临之时,霓虹次第亮起,万家灯火,蒲公英温柔生长。
  许星洲终于忍不住,跪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她哭得几乎肝肠寸断,像个在景点走丢的小女孩,站在人群中,哭着想牵住人的手。
  秦渡把大哭的许星洲笨拙地搂在了怀里。
  “哭什么哭,师兄第一次正经送你首饰呢,”他亲昵地蹭了蹭许星洲的鼻尖:“多带带,就当师兄把你捆牢了。”…
  …………
  ……
  许星洲出院的那天,天还有点儿潮。
  秦渡收拾东西收拾起来简直是个废物。
  许星洲十分确定他这辈子都没收拾过行李,他连行李箱都不会收拾,最多会往行李箱里装袜子装洗漱包,在他背着许星洲将她的衣服团成一坨塞进了行李箱后,许星洲终于把鸡姐姐叫了过来,看着秦渡,让他别乱动。
  秦渡:“……”
  “师兄你以后可怎么办?”许星洲嘲讽他:“以后如果出差你就这么收拾行李?GPA4。0有个屁用啊——”
  她师兄跟鸭嘴兽似的嘴硬,还怼她:“你们女人怎么这么鸡毛蒜皮啊,能装进去东西不就行了?”
  秦渡:“有钱人出去谈生意,衣服都是去了新买,你懂个锤子。”
  许星洲:“……”
  许星洲终于没话说了。
  秦渡将许星洲大包小包的行李提了起来,她在这里住了三个周,东西实在是不少,许星洲只拎了两个装瓶瓶罐罐的小袋子,剩下的全都是秦渡提着。
  片刻后,许星洲恶毒地说:“辣鸡。”
  秦渡:“……”
  然后许星洲从他手里抢了两个大袋子,和病室里其他两个人道了别。
  高中生笑眯眯地挥了挥手道:“姐姐再见!”
  许星洲也笑了起来:“再见!希望明年高考之后我能在F大迎你的新。”
  高中生笑的更开心了:“我是想去J大的,姐姐你忘了吗?”
  许星洲:“……”
  许星洲还没来得及劝,秦渡就扛着一大堆行李,冷冷道:“J大除了基佬屁都没有,除了膜蛤啥都不会,本质渣男无疑。我校虽然无用但是自由,T大好歹还能同舟共济……至于你,你爱去哪去哪。”
  高中生:“……”
  秦渡又道:“呵呵。”
  然后一个人拖着行李,先去外面的车里了。
  许星洲:“……”
  许星洲对这位小学鸡,无计可施……
  她又对邓奶奶笑了笑道:“奶奶,我走了。”
  邓奶奶正在床上看《不一样的卡梅拉》小人书,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出去之后好好和你对象过日子吧,”邓奶奶随口道:“蛮不错的小伙子,虽然不太会疼人,但是对你挺好。”
  许星洲莞尔道:“脾气挺坏的。”
  “脾气坏,”邓奶奶抬起头看向许星洲:“可是对你没脾气,你没发现么?”
  许星洲瞬间脸红了。
  邓奶奶又翻了一页小人书,说:“他对外人又坏又毒,唯独对你一点儿脾气都没有,面得很。”
  许星洲面红耳赤:“诶……”
  “就是,”邓奶奶又评价:“——年轻人的毛病,爱装,你等着瞧。”
  许星洲耳朵都红了,简直就想立刻逃离现场,她知道秦渡好,却不想知道别人眼里秦渡有多好。但是她没逃,忍不住想问邓奶奶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许星洲:“奶奶。”
  邓奶奶嗯了一声,把小人书放下了。
  “我就是想问……”许星洲好奇地道:“您为什么总要说死不死的呢?不是都活的好好的吗?”
  邓奶奶想了一会儿,又把小人书拿了起来。
  “我见不到了,”邓奶奶漫不经心地说:“对我来说就是死了。”
  “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这两者对我来说,实在没什么分别。”…
  外头雾气弥漫,满是阳光和他们在化学课上学过的丁达尔现象。
  秦渡已经帮许星洲走完了出院流程,全程不用她插手。他那辆奥迪停在住院大楼门口,后座塞满了许星洲的行李和大包小包。
  许星洲穿着小红裙子和小高跟,笑眯眯地拉开了前面的车门。
  秦渡板着脸:“笑什么笑,进来坐下。”
  许星洲立刻钻了进来,秦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你凶我,”许星洲威胁道:“我刚出院你就不爱我了……小心我哭给……”
  哭给你看四个字还没说完,秦渡就变戏法一般,变出了一束向日葵。
  “出院快乐。”秦渡忍笑把花塞给她,道:“凶你干嘛。”
  许星洲终于不说话了,抱着那捧向日葵和绣球,笑得眼睛都弯弯的。
  “——中午怎么吃?”秦渡揉着许星洲的长发,像是揉着小动物的毛,惬意地道:“想吃什么菜,师兄给你订,我们回家吃。”
  许星洲笑眯眯地道:“我都可以呀!师兄带我吃的,都喜欢。”
  她脑袋还被揉得翘着呆毛,眼睛弯弯像月牙儿,说出来的话也甜的不像样子,抱着那捧向日葵,眉眼亮亮的,秦渡简直觉得自己又被掐住了命门。
  “那随便……”他沙哑地道:“随便吃点吧,我们先回家。”
  许星洲点了点头,抱着花儿,习惯性地将脑袋磕在了窗上。
  秦渡那一瞬间才发现,他有多么想念他的小师妹的这个动作。
  他第一次开车带她的时候,许星洲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呆呆地用脑袋抵着玻璃,后来每次她都会这么做,有时候是发呆,有时候是和他吵一架。
  可是她复发之后,就再也没坐过秦渡的副驾了。
  他开着车,许星洲安静地闭着眼睛,脑袋抵着窗户玻璃。
  他们离开宛平南路,那些熟悉的景色渐渐离他们远去,许星洲虹膜映着外面的景色,半天叹息道:“……月季没有了,开完了。”
  秦渡:“明年还有。”
  “不行的话师兄给你买,”秦渡开着车,漫不经心地道:“买花还不简单?想要什么颜色就买什么颜色。”
  许星洲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用戴着小手镯的手揉了揉眼睛,睡了过去。
  她实在是太爱娇了,而且是一种熟悉了才会现出的娇柔模样,寻常人见不到,这模样独属于秦渡,秦渡思及至此,简直想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她。
  “——许星洲。”
  他说。女孩子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好好睡一觉。”秦渡哑着嗓子告诉她:“……你做的那些往师兄心头钉钉子的事儿,师兄只是……只是不和你算账而已。”…
  …………
  ……
  单元的一楼,大理石映着明亮灯光,居然还有点酒店的味道。
  秦渡按了电梯,许星洲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大理石,半天踢掉了小高跟,赤脚在地上踩了踩。
  秦渡以电梯卡一戳她,嫌弃道:“许星洲你脏死算了。”
  许星洲争辩:“我回去会洗脚的!”
  过了会儿,许星洲又好奇地抢过秦渡的电梯卡,看了看,感慨道:“我以前都没注意过,居然有电梯卡的哦。”
  “嗯,这边管理比较严格……”秦渡漫不经心道:“明天去给你办一张。”
  办电梯卡,基本应该就是……点了头,愿意和自己同居了。
  她想到这里,脸就有点儿红……
  ……许星洲想,我身上连半两能让他惦记的肉都没有,他居然还愿意扶贫,和我同居……
  师兄人真好啊,许星洲由衷地感慨。
  电梯叮一声到了,秦渡牵起许星洲的手,带着她走进了电梯。
  秦渡刷完卡,突然疑道:“说起来师兄上次没给你办卡吧?小师妹,你怎么跑掉的?”
  许星洲愣了愣。
  秦渡眯起眼睛:“是有人帮你?”
  “我……”许星洲艰难地道:“我好像是自己走下去的。”
  她其实已经有点记不太清了。
  那时候她发病的状态极为严重,连思维都非常木僵,只记得按了电梯后电梯迟迟不来,却又恐惧被突然回来的秦渡发现,就走了楼梯。
  整整三十层楼。
  许星洲一边向下爬一边想从楼梯间的窗户跳出去,却又极为害怕让秦渡知道,一边又理智地觉得如果死了人就算凶宅,晦气,万不能做这种事。
  许星洲刚要说话,秦渡就紧紧抱住了她。
  那个拥抱带着一种难言的柔情和酸涩,许星洲几乎都要被抱哭了,电梯往上升。她那一刹那,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对秦渡做了什么。
  电梯到了三十楼,许星洲眼眶都红了。
  “师、师兄……”许星洲乖乖地说:“我以后……”
  ……我以后不会这样啦。她想说。
  可是,柔情,就持续到了那一刻。
  因为秦渡下一秒就开了口:“对了,你办缓考手续了吗?”…
  许星洲:“……”
  秦渡皱着眉头道:“我是不是忘了和你说?缓考要在学期第十七周之前申请,附上医院诊断证明,否则就不允许申请了——你申请了没有?”
  许星洲立刻呆逼了:“什、什么?”
  电梯叮一声到了三十楼,秦渡将呆若木鸡的许星洲拽了出去。
  “你周围没人申请缓考过?”秦渡莫名其妙地问:“怎么这个都得我提醒吗?”
  许星洲颤抖道:“不、不是去了就能考吗?跟着补考的一起考,成绩如实记载……?”
  秦渡拎着大包行李,开了指纹锁,一边开门一边道:“怎么能一样,你入学的时候连指南手册都没看过?”
  “缓考要求:在第十七周之前,下载缓考申请表填写,要有院长签字和任课老师签字,”秦渡头疼地说:“——你别告诉我你没填,没找人签字。”
  许星洲:“……”
  许星洲出院后的中午,本来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开开心心,打算跟着师兄蹭吃蹭喝过个资本主义的生活,晚上还想计划看看能不能把师兄推倒——然而。
  ——然而,世界崩塌,只需要一句话。
  许星洲颤抖道:“我……我没有。”
  秦渡:“……”
  秦渡幸灾乐祸道:“牛逼。恭喜师妹喜提期末考试。”


第71章 
  “啊啊啊啊啊——!”
  惨叫划破午后寂静。
  客厅漆黑的大理石地砖有种极致的无机质感,许星洲赤着脚踩在上面,绝望地、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好几个圈。
  秦渡坐在吧台边上。
  他亲手磨了杯黑咖啡,面前电脑亮着,显示着作业的界面。他今天穿得极其性冷淡,一身的黑白,个高腿长,赤脚踩在地上。
  许星洲窒息地道:“妈、妈的……下一门考试在下周五?可是今天周六了啊……”
  秦渡毫无波动:“我不是让你早点复习?连材料都给你打印出来了。”
  许星洲把自己的一打专业书摊开,几乎落下泪来……
  “我想回去住院,”许星洲悲伤地说:“你可不可以给我找找关系?”
  秦渡面无表情地说:“已经有人怀疑你是躁狂了。”
  许星洲:“……”
  他戴上眼镜肝论文,片刻后,又问许星洲道:“你还不开始复习?”
  许星洲下一门就要考应用统计,泪水都要呲出来了,心里也知道自己如果再不看书就要完蛋,只得乖乖拿了书,坐在了秦渡对面。
  秦渡正在做结课作业,还有点儿不紧不慢的——这个人浪归浪,狗归狗,做的一切事情却挑不出半点错:他下周和许星洲一样,也是考试周,可是他把时间分配得恰到好处,上课也认真,现在没有半点着急复习的模样。
  许星洲:“……”
  许星洲又受到了来自人生赢家的暴击……
  曾经高考估分能估到六百五的学生们其实天生骨子里都带着点傲气,虽然许星洲入学之后已经被摩擦了一波,如今只有一点幸存——那一点幸存,终于也被秦渡挤压得一点都不剩,许星洲只觉得自己是个标准学渣。
  秦渡把自己的咖啡推给她,道:“提提神吧。”
  许星洲斩钉截铁地说:“不用。我精神得很。”
  温暖的阳光泼洒在他们中间,黄玫瑰被映得透明。
  许星洲翻开应用统计,抢了秦渡的荧光笔和圆珠笔,十几分钟把第一章看完了。
  第一章按照宇宙通用规律,主要出名词解释和简答——如果有的话。第二章也并不难,介绍了几种特异曲线,其余就是高中数学学的基本知识,方差中位数离散程度调和均值切尾均值。
  许星洲高考数学一百四,线代高数最差的也是B (突击),简直觉得自己不存在任何学不会的可能性,得意地咔哒了一下笔。
  然后,许星洲翻开了第三章。
  ……
  十分钟后,许星洲如遭雷劈……
  一个学期没听课,这都是什么玩意儿,这啥呢?这课程怎么办?
  秦渡那头传来嗒嗒敲键盘的声音——他的姿势相当闲散,突然冒出一句:“小师妹,你是不是还在你应统老师那里挂了号?”
  许星洲:“……”
  秦渡说:“开学没多久呢,上课就引起骚乱,抄着书殴打来旁听的师兄。”
  许星洲额头上爆出青筋……
  秦渡又慢条斯理地说:“老师让你起来回答问题你还什么都不会,全靠师兄口算救你。”
  许星洲愤怒道:“不是你欺负我吗!”
  秦渡咄咄逼人:“上统计课的时候是你揍了师兄还是师兄揍了你?”
  许星洲:“……”
  “那个老教授看上去挺严格,估计平时成绩上会卡你一下,”秦渡火上浇油道:“再加上你出勤率还不高,上课不回答问题,早就已经在待挂科名单里呆着了,别人考六十分及格,你得考七十五。”
  许星洲气得拿笔丢他……
  秦渡乐呵道:“你不信?”
  许星洲直觉觉得自己现在怼不过秦渡,直接拿起笔开始做题,对着例题写了个假设H0之后……过了片刻,秦渡又挑衅地问:“你会不会啊?”
  许星洲气急败坏:“我还能学不会吗!”…
  ……
  …………
  学不学得会呢?
  许星洲是典型的形象思维。
  形象思维一般对应作家和画家——是一种思考的时候往往有对应的实物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在他们的行业内其实非常吃香,无论是写稿子还是做剪辑,都是非常受欢迎的。而许星洲的幻想和跳脱的思维就来源于这里。
  举个例子来说,许星洲小时候理解1 1=2,并不是理解算式内在的逻辑,而是理解一根胡萝卜再加一根胡萝卜就会有两根。
  这种思维擅长写作,擅长绘画和设计,但是。
  ——但是,统计这种需求抽象思维的学科,要是让许星洲学的话,她就会立刻完蛋。
  下午五点半,夕阳落在黄玫瑰上。
  空气中一股佛手柑香气,香薰机冒着雪白的烟雾。
  秦渡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敲下小论文的最后一个句号,打了个哈欠,去拿自己磨了黑咖啡的马克杯——马克杯没了。
  他抬起头一看,许星洲正对着课本打哈欠……
  她将秦渡那杯黑咖啡喝了一大半,杯沿上还有一点咖啡渍,此时困得不住点头,演草纸上划得乱七八糟,解题步骤全部推翻也没写出新的来,估计还睡了个午觉,正在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秦渡将咖啡杯捞了回来,问:“下午看了多少?”
  许星洲诚实地说:“看了两集电视剧,国产剧好雷啊。”
  许星洲又小声道:“……师兄,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题?”
  秦渡想是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带着种“我早就知道”的欠扁味道,站起了身。
  “——应用统计,”秦渡故意使坏地说:“这种非专业课都是送分的,这还是经院开的统计呢,小师妹。”
  许星洲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秦渡问:“让师兄给你讲题?”
  秦渡靠在许星洲身边,在她脸上捏了一捏,又低头看那道例题。
  落日余晖之中,许星洲眉眼柔软,带着丝祈求,拽住了秦渡的衣角。
  男朋友数学那么厉害,拿了三年国奖,许星洲想,别人要这样的男朋友还没有呢,资源一定要合理利用才行。
  “师兄……”许星洲狗腿地说:“你给我讲讲嘛,我是真的不会,给你亲亲,讲讲嘛。”…
  ………
  ……
  许星洲人生其实被讲过很多次题。
  她数学本来就是短板,高三的时候请家教也只请过数学的,因此非常依赖别人。
  高中时林邵凡给她讲过,然而讲过几次之后许星洲就不太愿意找他了——林邵凡相当聪明,做数学特别喜欢跳步骤,讲题只讲框架,听他讲题等于没听,而且还有一种找Ph。D讲题的感觉——明明公式就可以解决的东西,他就喜欢用微积分,讲完之后本来会的地方都变得云里雾里。
  程雁讲题倒是朴实很多,有种脚踏实地的学霸感,每个步骤都有理有据,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许星洲高中时特别依赖她。
  秦师兄讲题的路子,和上面这两个人,完全不一样。
  林邵凡还有拿不准的时候,可秦渡什么都会。
  学工科的歧视学社科人文的,学理科的歧视学工科的,其中屹立于顶端的学科就是数学。
  ——学数学的本来就已经是学科歧视链顶端,秦渡甚至还是那顶端中的小尖尖,他讲起“送分的应用统计”和“一看就知道是给你们送分的水课”时游刃有余,而且,他讲题的框架程度,甚至比林邵凡都厉害多了……
  “这题?”秦渡装逼地道:“这题你真的不会?不就是课本例题的变形?让你在这里分析一下这组数据……”
  许星洲一个学期都没听课,四舍五入已经两个学期没学过数学了,秦渡讲得她眼冒金星。
  许星洲眼花缭乱:“……我……”
  “你看看——”秦渡握住许星洲拿笔的手,在演草纸上写了两行步骤,甚至还直接跳过三个等于号后的运算,直接口算出了答案……
  秦渡字儿写得不好看,看上去像某种刀刃一般——看上去还有点像小学生,却极为坚硬而充满棱角。
  “这不就算出来了吗?”他说。
  接着秦渡指着卷子上他口算出的P值,又直接默写了卡方检验临界值表格的a=0。05、v=3时水平,两个数字两相比较,三下五除二,直接在此基础上拒绝了假设H0。
  许星洲:“……?”
  许星洲:“????”
  刚刚那短短半分钟内发生了什么?题呢题去哪了?这是什么?纸上是什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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