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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水清欢-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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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伸手把手机搁到茶几上,说:“你爸爸来过电话了。”
叶清欢把双手搁在膝上,不敢动不敢吭声,静静聆听下文。
“商妙清的孩子没了。”妈妈低沉的声音入耳,叶清欢霍然吸了口凉气,捏紧了双手。妈妈瞄向她,问:“她有孩子的事儿,你早知道的,对吗?”
叶清欢无法否认,却也不敢承认。妈妈抬手揉了揉额角,疲惫地说:“明你天回海城吧。”
叶清欢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犹豫地问:“妈?”
妈妈说:“是妈错了。大人的事儿跟你没关系,让你夹在我跟你爸之间为难了。以后你不用跟我说你爸的事儿了。你回海城去,海城的条件好,学校也好,你好好念书,将来能有个好前程。”
妈妈的话像是刀子在扎她的心,叶清欢控制不住大声喊: “我不!”
霍然加大的声音引得一直趴在门边偷听的叶清洛探出头,终究是不敢出来。
妈妈闭上眼。
叶清欢恐慌极了,她明白事情已经往最坏的地步发展了。
以前,她,爸爸,妈妈,三个人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她一直是中立的,因为她明白只有这样才能变成父母之间的纽带。她不敢偏向任何一方,因为一旦她动摇了,平衡就会失去,再也无法挽回。
所有人都当她是冷性冷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么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希望父母能够破镜重圆。
如今,因为帮助爸爸隐瞒商妙清怀孕的事情,让妈妈认定她已经偏向了爸爸。可是在她的心里,如果这个家必然要破碎了,非要她选的话,她不会选爸爸,因为她爱妈妈。
在她过去的十六年生命里面,妈妈的位置是任何人无法取代的。
可是现在她觉得要被妈妈抛弃了。
她慌了,抓住妈妈的手说:“妈我不去海城了,我不想在那边读书,我留在文溪好不好?我在这边上学,我跟清洛跟你一起生活好不好?”
妈妈却把手从叶清欢手里抽出来,幽幽地说:“你现在这么说,等你将来长大了就会后悔的。”
“我不会的妈,我不会的。让我留在文溪好不好?好不好?”叶清欢哀求。
妈妈偏过头,用手背摸了摸眼角,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叶清欢呆呆看着妈妈把房门关上,看到叶清洛从房里出来,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小声叫她:“姐……”
叶清欢把目光转移到叶清洛身上,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手的水。
她没发现自己已经哭了。
“姐……你没事吧?”叶清洛问,眼里惊恐。长这么大他从未见叶清欢哭,就算是父母离婚的时候她都没哭。他一直把这个姐姐当成最坚强的后盾,敬重崇拜着,都忘了她也是个未成年的普通女孩。
叶清欢起身跑去了门口,拉开大门跑出去,她听到叶清洛在后面叫她,她没有停下,一直跑到了楼下,迎面撞见了盛鸿年,她霍然站住了。
盛鸿年见她突然跑出来吃了一惊,继而心里一喜,想自己没走果然是对的,还能再见到她。他笑着看她,又觉察到不对劲儿。夜里相当冷,她却只穿着毛衣,脚上还套着拖鞋。他收起笑,细细打量她,才发现她满脸都是眼泪。
他立刻走上前,脱下自己的大衣罩住她,又把脖子上的羊绒围巾扯下来往她的脖子上绕,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叶清欢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地看着盛鸿年。大衣上还残存着他的体温,羊绒围巾是第二次围到她的脖子上,他脸上关心的神情刺痛了她,让她无比脆弱,眼泪不断地涌出来。
她一径地流泪不语,盛鸿年有些急,手下忙着系大衣的扣子,好让她裹在衣服里面能暖和些,嘴上不住地问她:“喂,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叶清欢闭上眼,低头,轻轻把头顶到他的胸口。
盛鸿年呆了呆,立刻张开了两只手擎在半空做柳下惠状。如此僵了十秒钟,他听到叶清欢的啜泣声。
她还是哭个不停。
他觉得窘迫,忙往四下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又低头看叶清欢,她哭得极其压抑,啜泣声断断续续,他能感觉她浑身都在发抖。他的手移到她的肩头上方,握紧了,松开,然后又握紧。
天知道他有多想抱她,可是他不敢。怕她不让,怕她会恼。
他低头凑近她的耳边,笨拙地安慰:“清欢,别哭啊。”
她却哭得更厉害了。
他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狠狠心,想有什么事儿都等他抱完她再说吧,天打雷劈他挨着就是,现下他实在忍不住。他没法只扔她这么哭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这时候她的两只手却爬到他的肩头,死死揪住了他肩上的衣服。他感觉她抖得更厉害了,便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抱住她以后他差点满足地叹气,幸好忍住了。
他知道不应该,可是他心里的窃喜又是实实在在的。他知道这是趁人之危,可是他还是越抱她越紧。她真正在怀里的时候,他才明白抱着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
就像把整个世界的幸福都抱进了怀里,就算她是在哭不是在笑。
叶清洛从楼上跑下来撞见这一幕,立刻退回楼道里藏了起来。
那个混乱的夜晚,以盛鸿年把叶清欢送回家结尾。把叶清欢安顿好后,盛鸿年跟叶清洛到了客厅,盛鸿年问出了什么事,叶清洛支支吾吾地说爸爸妈妈闹了些矛盾,牵扯到了姐姐。盛鸿年很困惑,继续追问,叶清洛则三缄其口了。
“你还是问我姐吧。”叶清洛说。
盛鸿年回头朝叶清欢房间看了眼,又瞟了眼叶清洛,皱眉问:“什么事儿这么难说出口?”
“哎,鸿年哥你别问我了。我怕我姐不想告诉你。”叶清洛心情郁郁,家里的事情太难以启齿,他习惯性地把负担推给了叶清欢。
盛鸿年想这也是人家的家事,如果就是不想说也是无法,便嘱咐叶清洛晚上留意叶清欢的状况,就要走。
“鸿年哥,要不你晚上跟我一起挤挤吧,太晚了,你就别回去了。”叶清洛说。
“明早我约了人到我家,不回去不行。”盛鸿年说。
最终叶清洛也没有强留他。
盛鸿年从叶清欢家里出来,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他回头朝五楼看了眼,正巧房里的灯灭了。他担心她,想明天要来见见她,不管她是否愿意跟他吐露事实。接着他又抬手摸摸自己的肩膀,似乎还能感受到她身子的柔软,想到歪打正着的夙愿得偿,他不觉勾起嘴角傻笑。
站了一会儿,觉得身上都冻透了,他把大衣的领子立起来,埋头走到街上,朝自己家走去。
他家离这边很远,他边走边留意路上有没有空的出租车。可是才刚初六,这么晚的时候路上基本看不到车子。
夜里越来越冷,他跳着步子走,心里默算步行回去要多少时间。
大概得一个小时吧。
想想倒也能接受,回去了立刻睡觉,明早七点约了赵警官。
赵警官刚调到文溪警察局不久,看过案宗后也觉得他父母的案子有疑点,主动联系的他,两人接洽了几次,约好了明天一起去事故现场看看。
时隔半年了,痕迹什么早就没有了,他其实不抱很大期望。
后面有车子鸣笛,盛鸿年回头的时候被车的远光灯耀得睁不开眼,抬手遮挡光线,眯着眼看过去,车顶绿色的“空车”二字很显眼,是一辆空的出租车,他忙抬手把车拦下了。
车子停到脚边,他见到后座还坐着一个人,便有些警觉,弯腰敲敲车窗,车窗玻璃降下来。光线暗,司机的脸部晦暗不明,看不清长相。
他问:“你车上还有客人?”
“他到前面就下了,你要去哪儿?” 司机说话的声音有些怪,像是嘴里含着东西似的。
“东城区溪口路36号。”他说了地址。
“不打表一百块,行就上车不行就算了。”司机说。
半夜宰客这种行为让盛鸿年打消了心里的疑虑,说:“行啊。”他拉开后车门上了车。
车子往前开,他转头看同坐在后座的那个人。是个戴着毛线帽的男人,面朝着那边的车窗,不想理他的样子。他便打消了搭讪的念头。
车里开着空调,温度高,他把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低头的时候瞄到那人搁在膝上的右手,是罕见的六指,手背上还有一道伤疤。
他脑子里瞬间掠过暑假时的那一幕。
肇事车辆停在山坡上,一只手伸出车外,拿着一部手机朝爸妈车子落下的地方拍照。那只手也是六指,手背上有一道伤疤。
他猛地抬头,冷不防太阳穴上挨了一下重击,眼前一黑。
有一阵子盛鸿年完全失去了意识; 后来渐渐恢复了点。他觉得耳边轰轰作响,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有人翻开他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他的眼睛; 光线射到瞳孔里刺目无比; 他觉得难受,却连皱皱眉头的力气都没有。
手电筒关上了,他感觉自己被拽了一把,身体倒下去摔倒在后座上。脑袋在座椅上弹了弹,刺痛从刚才太阳穴被打的地方传来,反而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些。
他听到有人下了车又上了车,车门关上; 车身震动; 谈话声从前排传来。
一个男人骂:“你个狗日的的打他干什么?!”
另一个男人貌似委屈,说:“他不对劲儿; 我怕他发觉。”
“一个小孩; 发觉了又能怎么样?你摁住他就行了!”第一个男人还是骂,“整天除了嫖就知道赌!屁事儿成不了一件!当时但凡是确认一下车里人全不全再撞; 把那一家一锅端了就没今天这些事儿了!结果留了这么个小的; 搞得钱拿不到还他|妈搭进去一辆车!”
“只是打晕了; 没打死……”第二个男人嗫嚅。
“你他|妈的脑子里装得都是粪吗?打死了就省事儿了,我他|妈把你送警察局我自己去领钱。”第一个男人喝骂。
盛鸿年听后心里一凛,真想立刻从车里逃出去,无奈身上除了脑子没一个地方听自己指挥,只能软软地瘫在车后座。
“哥……我家还个老娘……”第二个男人畏畏缩缩地说。
“现在知道把你娘搬出来了?你他妈玩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你老娘呢!?”第一个男人啐了一口。
第二个男人不吭声了。
一阵沉默。盛鸿年感觉自己的手指有些感觉了,他慢慢握紧拳头; 想试试自己有多少力气。
第一个男人口气平和了些,说:“你打了他,他身上带了外伤,弄死了他警察就会怀疑不是意外死亡。”
第二个男人小心地问:“哥,那咋办?”
第一个男人问:“他醒没醒?”
“没这么快。我下的手,别说一个小孩,就算是个大人也得晕半天。”第二个男人口气有些得意。
“干你娘!”第一个男人骂,“你他|妈的还挺得意是不?”
第二个男人不敢吭声了。
盛鸿年躺在车后座一动不敢动,脑子里迅速分析目前的状况。他已经清楚绑架他的人和暑假撞他家车子的是同一拨,也确认了父母的车祸并非意外。他还明白自己这次被抓凶多吉少,这两个人是带着杀心来的。
他得自救。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此时被压在他身子底下,他的胳膊也压在身子底下,而他已经有些力气了。他缓慢地移动胳膊,慢慢地把手朝身下的口袋摸过去。他不能睁眼看,竖着耳朵集中注意听那两人的对话。
在爸爸的要求下,他一直坚持健身,是故身体素质不错,才会在挨了一拳之后没多久就苏醒过来,可是一对二打两个成年男人他肯定没有胜算,所以目前他的最优选择是报警。一旦报警不成,他就只能靠他自己了。他虽打不过他们,可是抓住制造混乱趁机逃跑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他心里暗暗铺排着下一步的计划,手指已经摸到了大衣口袋的边缘。
“这单不做了!”第一个男人咬牙切齿地说。
盛鸿年一怔。
“啥?”第二个男人立刻说,“大哥,你当真的?不做了咱们可是白赔了一辆车啊!”
“我看你这条贱命也就值辆破车!”第一个男人恶狠狠地骂,然后喷了口气,说,“昨天我跟上家联系,他们说只能再给一次机会,这次干不利索就要断绝一切联络。”
“那钱呢?就这么算了?”第二个男人问。
“钱?给你留条命吃饭就不错了!这些有钱人的心比我们黑多了。”第一个男人冷哼
“谁家啊这么狠?”第二个男人问。
“谁家?商家!你惹得起吗?”第一个男人喝道。
车里瞬间静了下来。盛鸿年的眉头骤然蹙紧。第二个男人则唉声叹气地抱怨:“折腾了半年毛都没见着一根,早知道就不接这个破活儿了。”
第一个男人说:“我想好了。这孩子今天是动不得了,他身上有伤,又跟那个警察搭上了关系,那个警察又在查车祸的事儿,咱们得立刻收手。”
第二个男人想都没想就说:“大哥,我听你的,你说现在咱咋干?”
第一个男人又骂了句脏话,咬牙切齿地说:“把他送回家去!”
盛鸿年被扔下出租车的时候依旧装晕,身体被重重地摔到地面,头磕到马路牙子的石基上,疼得要命,他暗暗咬牙忍着。两个男人又在他身上搜罗了一通,把他口袋里的钱包跟手机都翻了出来,然后才上车走了。
等到汽车的引擎声听不到了,盛鸿年才悄悄掀起眼皮,看到眼前横过来的路灯杆,跟前面空寂无人的马路。他费力地坐起身子,抬手揉揉头,左边太阳穴被打了一拳,右边额头撞在了石头基上,整个脑袋又晕又疼,像是钻进去了十几台轰鸣的挖掘机。
他抓着路灯杆踉跄地站起来,往四周看看。马路上清清静静的,寒气在路灯四周凝出一个光圈。
他伸手进口袋摸了摸,还好,那两人把钥匙给他留下了。他家就在身后,是一栋带院子的老屋,他艰难地走回了家。
回家后他立刻拿了现金跟身份证,然后匆匆离开了家。
那两个人知道了他的住址,他怕那两人反悔回来找他,所以家里不能待,他决定去附近的快捷酒店,然后他在酒店报了警。
初七的早晨,叶清欢收拾行李准备回海城。叶清洛坐在她的床上看着她收拾东西。
“照顾好妈妈。”叶清欢把旅行箱的拉链拉上,低声嘱咐。
“要不……我再去跟妈妈谈谈?”叶清洛小心翼翼地问。
叶清欢把箱子扶起来,站直了身子,把房间环视一周,对叶清洛说:“房里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放在床底下,以后你把这里当书房的时候,想用什么就用。我以前用过的辅导书都在书架上,初一的在下面,初三的在上面,你看要是有能用的就不要买新的,好些书改版只是换一下封面,内容没有太大变化,没必要额外花钱。”
“姐……”叶清洛目光带着恳求,依旧想留叶清欢。
叶清欢轻轻吐了一口气,把旅行箱的拉杆拉出来,轻声说:“清洛,妈妈现在情绪不好,不要去烦她。”
叶清洛低头想了想,复抬起头问叶清欢:“姐,那暑假你还回来吧?”
叶清欢弯了弯嘴角,说:“回来。”
叶清洛松了口气,站起身把叶清欢手里的旅行箱接了过去,说:“我送你去车站。”
叶清欢坐上回海城的长途车,车子驶出车站,她看到叶清洛站在天桥上朝她摇手道别。空调车全车封闭,没法开窗,她把手贴在车窗玻璃上朝叶清洛挥了挥,也不知道他能否看清。
车子通过匝道绕上了出城高速,叶清洛被抛在身后,文溪也被抛在了身后。叶清欢用手背托着脸颊,看着车外的风景。
冬天的田野还残着白雪,枯枝败叶横陈在田埂上。天空灰蒙蒙的,一些电线切割着天空,偶尔有几只野鸟站在上面。
叶清欢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她知道自己的人生路有两条。
一条是爸爸给她做好的安排。高中毕业出国,念完书后回国,做一份不太忙的工作,有一份不错的收入,然后找个家境不错的男人结婚生子,从此平稳一生。
一条是抛开爸爸自己去闯,像许多平常人家的孩子那样,前途未卜,是福是祸是成败不得而知。
如果爸爸是凭他自己的本事给她铺排人生,她一定会选第一条路,轻松可靠。可事实相反,爸爸依附于商家,她也将终生依附于商家。
商妙清从妈妈身边带走了爸爸,妈妈对商家恨之入骨,如果她选了第一条,就意味着对妈妈的背叛。她做不到。
她要妈妈,所以她选第二条。她想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辅助清洛,赡养妈妈。所以她应该从现在开始想想自己能做什么,想做什么,而不是等到十八岁毕业的时候临时抱佛脚,那样会来不及。
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心里头陡然一震,犹豫了两秒才拉开包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是乔荔的名字后方才松了口气。
乔荔问她有没有回海城,她说已经在车上了,预计中午的时候会到,乔荔很高兴,神神秘秘地问:“你猜今天有什么好事儿?”
叶清欢熟知乔荔的套路,直截了当地问:“你爸爸公司又有大活动?”
“错了!是有部贺岁片在海城拍,演员阵容超级豪华。你知道胡凯吧?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吧!他今晚在四季酒店宴会厅拍一场晚宴戏,场面超级大的,咱们一起去探班吧?”乔荔兴奋地说。
“你的Bruce呢?”叶清欢看着窗外风景,淡淡问。
“他有老婆了呀。”乔荔振振有词,“我对已婚男人没兴趣,我现在的老公是凯凯胡。”
叶清欢眉尾扬了扬,说:“随你。”
“去吧去吧一起去吧!”乔荔撒娇耍赖一般,“我叫车去你家接你,下午四点,怎么样?”
叶清欢想了想,觉得回到海城也无事可做,就说:“好。”
挂了电话,叶清欢把手机拿在手里,仰头靠着座椅打盹。昨晚的事儿非常伤神,她基本没睡。现在在车上,引擎发出嗡嗡的白噪音,有助眠的效果。
她做梦了,梦到盛鸿年在护城河边对她说:清欢,我给你打电话你要接啊。
司机大声说:“上厕所的抽烟的趁现在了,后头再没有服务区了啊!”
叶清欢陡然惊醒,往车外看看,发现车子到了高速服务区。车上人陆陆续续下了车,她留在车上没动。
大年初七的服务区车很少,客车就停了他们这一辆。乘客们忙着吸烟上厕所,超市的门口摆着煮茶叶蛋的摊子,锅子冒着白气。几个旅客凑过去问价钱,又摇着头走开了。
叶清欢揉揉眼睛,低头看手里握着手机。他依旧没有给她打电话。
她以为他一早就会打电话给她的。
今天早晨叶清洛跟她说他问了不少事儿,叶清洛没敢透露太多,让他自己来问她。
叶清洛问:“姐,你跟鸿年哥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我们是同学关系。”叶清欢冷淡回应。
然后她整个早晨都在留意手机,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很怪异。她一直在想他来电话问起的时候该怎么回答,她必然是不能够跟他讲真话的,可她编个什么理由才能圆过去不让他生疑呢?她昨晚在他怀里哭得那么厉害,他会怎么想她?
她突然开始在意他的想法,在意她在他心里是怎样的形象。昨晚他抱她非常紧,在她耳边不住的安慰她别哭。她感受到他胳膊的有力,他胸怀的宽阔温暖,她很久没有被人那样温柔地对待了。
叶清欢环起胳膊抱住自己,幽幽地叹了口气。
车子经过四个小时的行驶终于到了海城,叶清欢自己打车回了家。保姆回老家过年了,房子里很安静。叶清欢把行李放好后给叶清洛打电话报平安,挂了电话后想了想,还是给妈妈打了电话过去。
妈妈接了电话,她轻声说:“妈妈,我到了。”
妈妈“嗯”了声,问:“保姆在吗?”
“不在。”
“你怎么吃饭?”
“小区附近有很多吃饭的饭馆。”
“别买凉菜,别买肉馅的东西,现在外头饭店的肉都不知道是什么,吃了怪疑心的。”妈妈嘱咐。
“知道了。”
“保姆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元宵节。”
“那么晚?”妈妈的声音大了些。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您不用担心。”叶清欢小声说。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清欢啊,昨天妈……”叶清欢立刻打断了妈妈的话,说:“妈,我爱你。”
手机里传出一声啜泣,叶清欢坐到床上望着窗外,觉得阳光刺目,眼里有些湿。
“清欢,在海城好好上学,海城条件比文溪好,机会多。”妈妈说。
“我知道。”叶清欢说。
“清洛说你的房间他不用了,给你留着,等你暑假回来住。”妈妈说。
“好呀。”叶清欢说。
放下手机,叶清欢用双手捂住脸笑,然后躺到床上,觉得心内安稳多了。
毕竟是母女,血脉相连,可能会失控,可能会产生芥蒂,可牵绊关心是割不断的。
手机又响起来,叶清欢以为是乔荔打来的,却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看区号是文溪的。她接听了电话,传来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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