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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丝花上位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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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发展却确实与林照所猜测的一般无二,燕平王妃这个做寿的主人毫无意外地先请了宣宗皇帝出来,给今日的丹青宴定个“题眼”。
“虽则朕早听人说,这些年大家吟诵武宗朝间的诗作都已经诵得要烂了,但这一时半会儿的,朕还真想不出来什么稀奇的,”宣宗皇帝端坐在主位上,偏头看了燕平王妃一眼,含笑道,“这么吧,既然今日是叔母过寿,那我们就以‘郇相’为题好了……兴之所至,皆可抒发。”
此话一出,便在场中掀起了不小的涟漪,无他,只因与武初三杰里的另外两个人,武宗皇帝抑或者长宁侯相比,郇相是个不大好触及的话题:他的功绩足以让所有厌恶、嫉妒他的人闭嘴,他与哲宗皇帝之间恶劣的君臣关系,却又让与当今儒家正统所推崇的“君为臣纲”大相径庭,让不少守旧派的文臣大多自觉蹙眉不谈。
因公德而不遭攻讦,又因私德而难受推崇,久而久之,这个人仿佛就如一个禁区般,被大家有志一同地避讳了过去。
——毕竟,褒奖是错,贬谪更是错,其间衡量的那个度,实在是让人难以把控。
或者说,真正最难让人把控的,实则是上位者对其的态度。
见在场人心浮动,不少人都偷偷朝着宣宗皇帝的方向瞥,似乎多看一眼便能多看出来一点宣宗皇帝心内的所思所想一般,还不待宣宗皇帝有什么反应,燕平王妃却先有些受不住般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勉强笑着道:“虽说‘兴之所至。皆可抒发’,但诸位也不好在我的寿宴上说太多我父亲大人不是,不然我这生辰过得可就太别扭了。”
——世人皆好闲谈人情是非,但说到底,没人喜欢那个被大家所谈论的对象绕到自己身边,除非那是个盖棺论定了的、再正面不过的人物。
在场众人闻得燕平王妃所言,皆是给面子的附和一笑,然后各自散开专心琢磨着自己的画作得如何如何才能称得上是别出心裁,唯独钟意跟在林照身边,苦着一张脸,彻底不知道该作什么了。
既是以“郇相”为题眼,那照着钟意的理解来的话,最简单不过的便是直接画郇相了,可钟意一没有见过郇渏初本人,二更是连他的事迹都一知半解,破题都破不开,捏紧了画笔坐在案几后,一时连方才由佳蕙郡主勾起的阴郁情绪都暂且搁置了,当下只想唉声叹气,道一句“真的是画不出来”了。
林照被钟意的神态逗得直想笑,待给自己的画定了个差不多的基调后,便凑过来看钟意画了多少,这一看便忍不住笑了,指着那画上的几个斑斑点点逗钟意道:“这是什么?雪花还是青苔啊?”
钟意忍着憋了股气不做声,闷头继续往下画,指望着林照最后能自己看出来,结果林照的“幡然醒悟”没等到,却等来了正好转到这边来的宣宗皇帝与燕平王世子,燕平王世子裴泺凑过来,更是发出了与林照方才不相上下的疑惑:“这是在画哈巴狗在雪地上滚过的脚印么?”
钟意张了张嘴,想辩解两句,看了眼自己的“大作”,又忍不住连自己都泄了气,搁了笔,闷闷道:“不过是胡乱涂抹罢了,作得不像话,更不像‘画’,让殿下见笑了。”
“所以你想画的究竟是什么?”裴泺被钟意闷闷不乐的小表情逗得心里暗自发笑,止不住地好奇着猜测道,“雪花漫天?”不对,这一道又像是什么孤枝……难不成这是数九寒梅?
宣宗皇帝低头淡淡地看了两眼,顺手捡起方才被钟意搁下的画笔,扬手在其上落了四个大字。
——“岁和青苗”。
“这与武宗朝岁和年间的青苗改革有什么关系么?”裴泺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道,“这上面画的究竟是什么?”
裴度搁了笔,淡淡地瞧了钟意一眼,语气不褒不贬,平平地评价道:“你这立意倒也不算有多新奇……不过你的画法却是当真出奇了。”
“若是朕没有看错的话,这上面画的是两株麦穗,”裴度点了点方才那两处被裴泺误以为是“孤枝”的地方,神色平平道,“其中一株上是十一粒麦种,另外一株上是三十余粒。”
——麦种翻倍,正乃是岁和年间青苗改革的功绩。
“哦,原是如此,”裴泺无言地垂头看了半晌,才算是看明白,那方才被自己当成“数九寒梅”的斑斑点点竟然指的是麦种,一时佩服得哑口无言,由衷地感慨道,“这般破题,倒确实算是别出心裁。”
——当然,钟意神乎其技的画法,更是给这份“别出心裁”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钟意一时也忍不住震惊了,错愕地问道:“陛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钟意自谦,就她这点子薄弱的白描功底,那画出来的东西,真的就只有她这位主人能识得便不错 了。
“你是怎么想到要如此画出来的,朕便是如何想到要这般看出来的,”裴度面上倒是半点波澜之色都无,只反问了钟意一个问题,“你数过田间的麦种?在岁和年间前后,还是两类都数过。”
钟意愣愣地点了点头,那是她很小时候的事情了,被当时邻家的一位叔叔带着,对方兴之所至,便教着她一粒一粒数过来了。
也就是为这遭,方才钟意神思念转之间,才想到了这么个奇怪生僻的画法。
“那便是了,朕也数过,”裴度神色寡淡,一副的理所应当的态度,平静地回忆道,“一株一十一,一株三十二。”
“这么巧么?”钟意错愕又惊喜地指着自己画上的两株道,“我当时数的也是的一株十一、一株三十二!”
裴度被纯然惊喜的双眸看得一怔,然后自己的唇角也无意识地上扬了些许,无奈而又暗藏着一种难以描绘的情绪道:“这又有什么好稀奇的,不过是碰巧罢了,你也太……”
“好哄了吧”最后四个字被裴度险而又险地咽了回去,他几乎称得上做贼心虚地偏过脸,下意识抬眼四处张望了一番,没见着身边的裴泺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反倒是与不远处的燕平王妃投过来的视线恰恰好对了个正着。
裴度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错过避开了。
燕平王妃的眼底深了深,脸色有一瞬间突然难看到了极点。
不过裴度避开的下一秒,他便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哪怕燕平王妃之前并未注意到这里,他的狼狈闪避,也会瞬间激起对方的警觉。
不过有那么一刹那,裴度又觉得无所谓了,因为他也说不好自己心底隐隐期待的,究竟是燕平王妃发现还是不发现。
——叔母一向最是敏锐而又“周到”,如果她意识到了朕的不妥……裴度摇了摇头,立时打住了自己继续往下的思绪,他告诫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可取的。
以强权而弄人,因位高而先得……这样的做法,与他母后生前何异?但最后他母后落得了个什么下场,裴度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裴度不想自己有一天也会把自己逼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但他同时又很难保证,倘若他真将钟意强娶入宫,而对方心里又另有所属的话……求而不得之,裴度也不确定自己最后会做出事情来……
不过裴度这点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很快便被身边人打断了,燕平王世子裴泺轻咳了两声,用眼神示意裴度道:“二哥,我们该去另外那边了……”
不过裴泺话到一半,还不等裴度点头应允,外间突然有一阵哄哄闹闹的骚乱声传了过来,引得在场众人皆纷纷望去,裴度拧了拧眉,遥遥的,燕平王妃喝问来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尔等何人,胆敢来此喧哗?”
“定西侯府?今日宾客有贵府来人么?……不对,我怎记得府上好像并没有请贵府世子过来?”
钟意的脸霎时一白,心头剧烈一跳,惊惶地抬起了眼,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宣宗皇帝的方向看了过去。
而裴度此时也正恰恰在静静凝望着她。
对上钟意那双写满了惊悸瑟惧的双眸,裴度犹豫了下,藏在黑暗里的手微微动了动,轻轻地抚在了钟意的肩上。
钟意感觉一阵酥麻感从肩头传来,往四肢百骸去,震得她浑身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裴度却是将这误认成了钟意在惊惧,又犹豫了一下,借着弯下腰捡支笔的动作,唇畔从钟意耳边擦过时,轻而有轻地道了句:“不怕。”
第41章 杨四娘
那音调又轻又软,带起一阵细细弱弱的微风,吹拂在钟意耳畔,让钟意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瞪大了她那双又圆又润的桃花眼,眼睁睁地看着宣宗皇帝的侧脸愈靠愈近,又缓缓远离。
然后便是“笃”地一声响,却是宣宗皇帝将刚刚捡起的笔又搁下了。
“走吧,”裴度站直了身子,却没有往钟意的方向落一眼,而是偏过头对着旁边的燕平王世子道:“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于是两个人便从钟意的案几便离开了,一直等到二人走远,遥遥地有模糊不清的对话声传回来,钟意才怔怔地眨了眨眼睛,浓密似鸦羽的眼睫微微垂下,在眼睑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
耳畔一阵响似一阵的心跳声缓缓平稳了下来。
——虽然知道那不会是宣宗皇帝的本意,然而事实却是,只因为宣宗皇帝这么暧昧又游离的一句“不怕”,钟意脑海中对定西侯世子之死被发现的担忧畏惧便倏尔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心中慌慌乱乱的,一时间全然是宣宗皇帝方才凑近时放大的侧脸。
钟意恍然有一种无法正常喘息的窒闷感。
也许是因为宣宗皇帝方才凑得太近了,也许是因为钟意当时紧张到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近乎贪婪地把方才那点转瞬即逝的相触尽皆抓在了眼里、放在了心上,片刻都不舍得放过。
待钟意怅然若失地整理好心绪,微微抬眼,回顾四方,却正正迎上了林照探究的视线。
钟意感觉自己的心跳倏尔漏了一拍,她近乎于慌乱地别开了眼,反应拙劣得异常明显。
林照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神色间闪过一抹莫名的凝重。
“阿意,你知道我最早的时候,是曾被祖父属意入宫选秀的吧,”一直等到当晚骚乱平息,宴席散罢,钟意神思不属地跟着林氏上了回承恩侯府的马车,到了自己的院子,洗漱罢躺到床上去,钟意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还是林照最后对自己的这段隐晦的劝诫,“选秀的日子就定在来年三月,届时入宫的贵女闺秀,比之燕平王妃为世子择妇时的备选……只多不少。”
钟意心绪繁杂地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最后终是下定了决心起来,大半夜的翻箱倒柜闹出好一阵动静,总算是把当时的那块汗巾帕找了出来。
呆呆地望着其尾绣的那个“燕”字,钟意愣愣地出了好久的神。
钟意忍不住想,自己与宣宗皇帝缘分轻浅,其实是早在两人的第一回见面时便昭显了的。——届时宣宗皇帝随手拿出来哄人的帕子,上面绣的却是旁人的名姓,而钟意,甚至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都为此默默关注着的是另外那个人。
更何况,钟意苦笑着想,她能嫁给燕平王世子作侧妃,那是因为人家燕平王世子当时心气不顺,想退婚且想找个“消遣处”,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正正好撞上了,天时地利才遇着的好事情,不可能再在宣宗皇帝那里再得一回了。
以钟意的身份,她连进宫去给宣宗皇帝做个宫女侍婢都欠缺了些,更何况是选秀为妃、陪侍君侧呢。
钟意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不能因为宣宗皇帝待人坦荡,平常与人说话无所顾忌且待一般人毫无架子,自己就真的因此而昏头昏脑,迷失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彼此的差距。
自己的痴心妄想,竟然是连林姐姐都看出来了……钟意心知自己再这样下去定会捅出大篓子,狠了狠心,找了把剪子出来,想一鼓作气将这帕子绞了,眼不见为净,彻底了断自己最后的妄想。
当将绞未绞、临要下手前,钟意又忍不住踌躇了,她想,这帕子有什么过错,人家好心好意地拿出来与她擦眼泪,被她好好地保存了大半年,最后却要因为这等“无妄之灾”而落得个七零八碎的下场……错的又哪里是这块帕子,是钟意这个人罢了。
她自己若是不胡思乱想,便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钟意正是犹豫不决着,外间睡着的小团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瞪瞪地摸进来,眼巴巴地瞧着钟意,喃喃道:“姑娘,姑娘。”
钟意冲她安抚地笑了一笑,温声道:“我这里没什么事儿,你回去睡下吧。”
小团却不走,她虽然痴痴傻傻的,心性如三岁幼童,但也被钟意养在身边教导了这么些年,旁人的真话假言暂且分辨不出,但至少钟意的心不在焉和言不由衷,她是能察觉得清清楚楚的。
“这个尖尖的,很锋利,”小团走过来,生气地夺过了钟意手里的剪子,不高兴道,“现在外面黑黑的,姑娘不能拿它,会戳到,会疼的。”
钟意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好与小团执拗,只能任由对方讲剪子夺去、帕子留下,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钟意躺到床上睡下,钟意为了哄她快回去睡,也只好闭上眼睛佯作睡熟了。
不成想钟意眼睫这一闭真还一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甚至连小团是什么时候吹熄了灯出去的都没有察觉,翌日晨起,钟意迎着初夏早早挂起的日光起来,一睁眼,最先便瞧见了那块被自己死死捏在手心里攥了一整夜的帕子。
钟意低低地叹了口气,也不故意自己与自己较劲了,将那块绣了“燕”字的汗巾帕妥帖地收好,压到箱子的最低处,用其他的东西一层层盖了上去。
——仿佛这么做了,她就能如看不见这块帕子一般,忘怀掉自己那放在不该放的对象身上的不合时宜的心动。
五月剩下的日子于钟意来说便过得很平淡了,燕平王府已正式开始向林府纳采,三十余种有“吉祥如意”好兆头的礼物如流水般送入了林府。
又因燕平王妃属意让正、侧妃三人同时入府,连带着剩下的两位侧妃的流程也开始走了起来。
——余姚那边钟意不甚清楚,杨四娘她不过在燕平王妃的生辰宴上远远瞧过一眼,二人交友的圈子不同,也有志一同地互相避开了交际,承恩侯府这边,林氏则是从过了燕平王妃的寿辰便开始压着钟意在府上绣嫁衣,因侧妃的嫁衣不能用正红色,最后光是选哪种粉钟意都被林氏折腾了许久才定下,紧接着后面要筹备的又是麻麻杂杂一堆事儿,人这一忙起来,那些胡思乱想便都纷纷让位于当下的实际,安静地被埋在了心下的最底层。
钟意这边过得忙碌又寡淡,外面却差点闹得要翻了天,先是定西侯世子在去给燕平王妃贺寿后无故失踪,连带着当时一起的一群家仆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定西侯为此震怒,急得直闯燕平王府内宅与燕平王妃大吵一架,双方不欢而散,皆是心留隐恨。
这厢定西侯世子的离奇失踪还没有告破,众人正津津有味地瞅着应天府尹夹在定西侯与燕平王府之间左右为难地闹笑话,一转头,才发现又一阵新风吹到了自家身上,将将要烧起来了。
——宣宗皇帝在大朝会上重提昔年被自己父皇哲宗皇帝叫停的“福船新法”,直言要以此法来光复郇相遗志,功于社稷,泽被万民。
然后不待众臣反应过来,直接重新翻起了去年早早结案的江南船坞之争,任命新科探花郎骆翀云为钦差大臣,代君巡视江南,重查旧案。
与此同时,远在雍州的长宁侯收到宣宗皇帝的来信后,也快马加鞭地日夜兼程向洛阳赶来。
众人也是直到这时候才将将反应过来,原来五月初八那日,在燕平王妃的寿宴上,宣宗皇帝那句“以‘郇相’为题眼,兴之所至,皆可抒发”还真不是无的放矢、随口一说便完了。
——这是在借着作画的名头提前打量他们本人各自对郇相旧法的立场呢。
一时间当时在宴上的众人纷纷开始回顾自身,那时有没有画了什么不该画的、说过什么不合宣宗皇帝当下心意的。
不过这一连串的一堆大事过后,反倒是让众人把目光从定西侯世子失踪疑案上挪了开来,郇相昔年起草的“福船新法”原本、骆翀云在应殿试上的策论《解江南船坞案》,以及长宁侯时隔四年之久的再度回京……哪一件都比定西侯世子重要,哪一样都比一个无故失踪的侯府纨绔子弟更能让人提得起兴趣来。
六月初,长宁侯正式抵达洛阳,一进城连家门都没入,直接进宫面圣,与宣宗皇帝促膝长谈了一夜之久,可惜众人还没来得及等到宣宗皇帝在翌日的大朝会上提起二人谈话后的结果,许昌地动的消息先报了过来。
许昌位于豫州府的正中,是拥有百万余民的核心重城,又与洛阳城相距不过二百来里,此次许昌地动声势甚大,一旦赈灾不及,百姓流离失所,必会有大批流民涌入洛阳,走投无路之时,又不知会滋生出多少强盗匪徒来。
宣宗皇帝当即点了心腹重臣冯毅为钦差大臣入许昌赈灾,与之同行的还有刚刚开始在朝堂上崭露头角的政知堂新秀一十三人。除这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更为特殊的随行者——燕平王世子裴泺。
他算是代表不能擅自离开洛阳城的宣宗皇帝前来,慰问百姓,昭显皇室恩德。
这么一来,原本定好的三书六礼之流程便又再要往后拖延了,燕平王妃心里着急,但也无法,怕婚事越拖越晚、迟则生变、变则生乱,于是便决定在自己儿子正式离开洛阳城的前一天,请了定下的三家人的长辈与女儿一道过来,众人坐在一起聚上一聚,把要改换的流程面对面地谈好、定下来,也省得日后扯皮。
结果就是这么一聚,原先燕平王府与余姚杨氏好好的一桩亲事,险些被直接给聚没了。
——事情的起因说来倒也是很简单:杨四娘从余姚家中一路带过来的狸花猫乱跑乱爬上了屋顶下不来,一群丫鬟婆子围成一团眼巴巴地瞅着狸花猫在屋顶哀哀叫着却也无法,杨四娘心里着急,便直接点了本来是跟着钟意过来、不过是恰好路过的乍雨,让她上去将狸花猫抱下来。
乍雨畏高不敢,杨四娘爱猫心切不由冷下了脸,佳蕙郡主便在旁边慢悠悠地煽风点火,只道:“这人可是‘那位’身边的,我哥哥护着呢,咱们俩可招惹不起,我看啊,你还是有自知之明些,换个人算了,免得最后自取其辱了去。”
若是佳蕙郡主不说这么一番话,杨四娘未必就非得要乍雨上去了,但听完佳蕙郡主这番话杨四娘不由心头大火,暗道自己与那个出身不明不白的“表姑娘”平起平坐也就罢了,今日若是连她的丫鬟都治不了,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王府内宅立威,当即左了心性,还偏偏就非得要乍雨上去不可了。
乍雨欲哭无泪,她本来不过是被差遣来给在另一处的亭子里闲聊的钟意与林照二人送果盘点心而已,这下倒好,稍稍路过这边便也被“殃及”个正着,只好苦着脸硬着头皮去爬梯子,待得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揣着那狸花猫从屋顶上下来,乍雨一个没看准,脚下错了三寸,一脚踩空摔了下来,不只把自己摔着了个正着,还把怀中抱着的狸花猫直直地甩了出去。
许是乍雨临跌倒前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劲道,那狸花猫哀嚎一声,竟是被捏得一身杂毛直直竖起,又因为被乍雨扔出来时正好朝着在边上看热闹的佳蕙郡主的方向,当即戾气十足地给了佳蕙郡主一爪子。
佳蕙郡主下意识地拿胳膊挡了一下,初夏衣衫薄,当下便有浅浅的红意从被衣裳破口处渗了出来。
杨四娘大惊,忙安置佳蕙郡主坐好、又派人去喊了大夫过来,因为心里害怕佳蕙郡主由此迁怒于自己的爱猫,便先发制人,一张嘴便叫人把乍雨捆了起来,直问她是不是早便暗藏祸心、有意谋害郡主。
佳蕙郡主虽然被杨四娘的狸花猫那一爪弄得很不高兴,但她本心更乐意去瞧钟意那边的麻烦,闲闲看着杨四娘将此事祸水东引,三言两语便给乍雨定了罪,乍雨称冤,杨四娘便道她这是还嘴硬狡辩,让人按着开始掌嘴。
等到钟意与林照闻讯过来时,乍雨那张脸已经被打得肿成了发面馒头,任是往常再“秀色秾艳”的五官,此时此刻,都彻底是不能看了。
钟意一时也彻底恼了,她往日里再是嫌弃乍雨话多吵闹,但毕竟是自己身边侍奉的人,且乍雨虽是惯常咋咋呼呼,但在平日里的服侍上也鲜少有偷懒耍滑的时候,自己身边的婢女被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顿打,钟意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钟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出手拦住正在掌嘴的仆妇,挡在乍雨面前,冷笑着对杨四娘与佳蕙郡主道:“我这婢女惯常愚钝,笨拙得很,在府中时便屡屡出惹出篓子来让人来收拾。”
“只是往日再如何,府中长辈也不会与她一个小小的婢女计较,多是三言两语打发了人回我身边来领罪,”钟意冷着脸道,“今日却不知她究竟是做了何等伤天害理、罪大恶极之事,才能让郡主与杨姑娘问也不问我这主子半句,便直接叫人上来便掌嘴、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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