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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有无人问津的美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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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的纸钞被扬在风里,其中一张“啪”一声,要巧不巧,击打在致音的侧脸上。
  致音拿下那张钞票,紧紧握在手心。
  她转头,看向那辆机车在路灯光里疾驰而去的身影。
  致音想起一句话。
  梁昕玥说的:“周也那样的人,没有根的。没有人绊得住他。”
  他没有根,因为没有人能让他落地生根。
  他像风一样,自由,不羁,无牵无挂。
  是谁说:在那儿你如此年轻,年轻得还没具体属于哪个人。
  说的就是周也吧。
  他是那样的年轻,年轻得还没在哪个人身上落地生根。
  致音站在原地,有些傻气地摇了摇头。
  想这些做什么,该想的难道不是——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儿打车?
  作者有话要说:  在那儿你如此年轻,年轻得还没具体属于哪个人。——杜拉斯


第6章 —6—
  半个小时后,周也回到他们的练习室。
  他们的练习室坐落在青州一个房租便宜、摇滚爱好者集中的地方。这地方以“荆摇路”为中心,分布着大量的地下摇滚乐队。
  尤其荆摇路,整一条路都是酒吧,众多乐队就在这里演出谋生。酒吧每到双休日人流量就会暴增。
  像周也他们这样的地下乐队,光是在青州,就有上千个。
  这些乐队偶尔能接到几个演出,演出费从几十块到几百块不等,很多乐队常常连路费都赚不回来。偶尔也有出了点名堂的,或者有一手脍炙人口的代表作的,演出费能到几千甚至上万。但这样的乐队少之又少。
  在很多外人看来,这些搞乐队的,梦想不是他们能翱翔蓝天的翅膀,而是他们负重前行的枷锁。他们永远都默默无闻,却还是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在练习室里做歌、唱歌、练歌。
  周也组建的这个乐队,共有四个人。
  主唱周也。贝斯手黄卷毛,也就是辛祁,一般大家都喊他卷毛。
  扎马尾辫的吉他手彭禹生,还有鼓手何建良。
  周也他们这个乐队刚起步一年,跑的演出有时候比很多五六年的摇滚乐队都多。
  没有其他缘故,很多主办方都只是因为周也长得好看,就直接请了他们。
  周也的相貌有种超越性别的美丽。
  他不娘,也不壮。但浑身透出一股致命又危险的吸引力。
  女人会轻易喜欢上他,男人也会情不自禁喜欢他。
  一进练习室,周也一声不吭,抱着吉他就坐下。
  唇瓣上还残留的女孩的那点温度慢慢在他脑子里升腾成一段激烈的、疯狂的、躁动的旋律,逼迫着他要记下来,写出来,唱出来。
  辛祁见周也回来,放下贝斯,说,“也哥回来了?”
  周也恍若未闻,葱长的指拨弄琴弦,很快流淌出一段流畅的旋律。
  辛祁和乐队其他两人对了对眼,他站起身,将一张名片递过去。
  “也哥,有个经纪公司的经纪人想签我们。”
  旋律猛地断裂,女孩留在他嘴唇上那种感觉、女孩留在他心里激荡起的那一点波澜,忽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周也脸色一凝,抬头看辛祁。
  辛祁将名片往前递了递,“也哥。”
  周也扫了眼名片,清清淡淡地说,“商业化的东西,跟摇滚无关。”
  辛祁搔了搔鼻子,直起身,冷笑,“商业化的东西,怎么就不能跟摇滚有关系了?”
  周也眯了眯眼,试图在脑海里唤醒起那女孩赋予给他的灵感。
  辛祁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骤地将名片摔在地上,单手狠狠揪起周也的衣领,说,“就是因为不商业化!就是因为没有人肯商业化,所以摇滚才不能商业化!周也,你以为你能听到枪花乐队的歌,是因为他们没有商业化吗!错!恰恰就是因为他们适应了商业化的模式,他们利用商业化的模式让他们的歌火了,然后你才听得到他们的专辑!”
  周也摸着自己的唇瓣,紧锁眉头,妄想去捕捉那个女孩那张模糊的脸庞。
  可还是什么记不起来。
  周也背着吉他,起身。
  辛祁绷着最后一点理智,在后面喊住他,“周也!”
  周也没停,继续走。仿佛要去抓住什么即将逝去的东西。
  “周也,你难道想五年后,十年后,快死了,都还是在这么一个破练习室,这么一个破地方,穷摇,穷摇,再穷摇吗?谁都听不到你唱的歌,谁都不知道你唱了什么!你和你的歌将永远不为人知!”
  周也脚步顿了下。
  辛祁见他终于肯听他说一句,声音缓和了点,说,“周也,没有好的音乐市场算什么娘们借口。只要我们有本事,只要我们有胆子,只要我们敢改变这个市场,让市场来跟着我们的潮流不就行了!”
  周也站在原地,只留给他一个瘦长凌厉的背影。他问:“辛祁。你为什么唱摇滚?”
  “……”
  “没有自由的摇滚乐,跟读书人脱下裤子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辛祁想反驳。
  但周也已经离开了。
  何建良上前去安慰辛祁。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彭禹生摘下耳机,过去捶了辛祁一拳,“行了啊!瞧你一脸被人爆|菊花的怂样,表情跟便秘似的。吊痒了想女人就直说。”
  何建良过去搂住彭禹生的肩,“你彭哥都发话了。别烦了,走,去喝两杯,乐一乐。”
  ……
  致音在原地站了快一钟头,也没有等到一辆出租。
  更悲惨的是,她的手机和包还落在聚餐的包间,都没法联系梁昕玥来找她。
  天越来越深,致音捏着周也给的两百块,心里越发地慌。
  这地方偏僻,附近都没什么住处可寻。路上本来车就少,偶尔有几个开着摩托车,敞篷车路过的,对她吹个口哨,都能惊得致音缩好几下肩膀。
  致音在心里第101次骂周也是个混蛋的时候,在她视线尽头,出来了一道亮光。
  白晃晃的,恍若晨曦乍现。
  致音的心没来由地,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
  那道光乘着风,霸道地照亮了致音整个视界。
  仿佛要照进她此后长长的余生。
  车灯熄时,周也停在了致音身侧。
  致音向来自诩反应敏捷,这一回却是有史以来反应最慢的一次。
  周也不等她反应,单手掐着致音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他。
  周也煞有其事,似乎在尽全力记住她的脸,他问:“你叫什么?”
  致音原本怀揣着的对他那点怨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说:“致音。”
  “智音?”他重复。
  “格物致知的致。音容笑貌的音。”致音装了个逼。
  周也不说话了。
  他视线下滑,拇指专心致志地摩挲她的下嘴唇,仿佛在捕捉某一个极为特殊的感觉。
  致音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却任由他胡作非为。
  周也认真地下结论:“没擦口红。”
  致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有些害怕,想往后退。
  但周也捉着她的下巴,紧盯着她的嘴唇,强制让她臣服在他的视线下。
  周也的拇指在致音嘴唇上搓出了一点干皮,他皱了皱眉,用一种更加专注的口吻,说:“嘴唇干裂了。”
  致音不接话。
  她意识到,他并不是在跟她说话。他就像一个生物学家,在观察他的小白鼠一样,在研究她的嘴唇。
  致音抿了抿嘴唇。
  周也的拇指不再□□她的嘴唇了,他滚了下喉结,问:“你有钱吗?”
  致音:“……”
  周也:“我的钱全给车加油了。”
  致音像个机器人,机械地抬起左手,给周也看她手心里两张红钞。
  周也面不改色,脱下吉他递给致音,说:“上车。”
  致音:“……”
  致音背上吉他,上了车。
  致音还没坐定,周也车子已经发动,嗖一声,像离弦的箭,冲出去了。
  致音整个人往周也背脊狠狠一砸,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致音鼓了鼓两颊,感觉牙门有点疼。
  致音这回没含糊,趁着机车速度还没完全起来,直接双臂抱住了周也的腰。
  熟悉的温度,光裸的腹肌,少年身上混合的香味。
  致音的触觉、嗅觉得到了最完美的体验。
  致音抓紧了手里两张红钞。
  他没钱是吧。
  她“有钱”。她也可以“包养”他了。
  致音为自己“龌龊”的想法,轻笑了两声。
  笑声很淡,像蝴蝶扑腾两下翅膀的声音。
  笑声穿越机车声,滤过呼啸的风,一层层地,落到周也的耳朵里。
  车子没开多远,周也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外,说:“去买点啤酒来。”
  致音:“……”
  致音磨蹭着,没跳车。
  周也回头看她一眼。他依稀记得她说自己听不见。
  致音对上他的目光:“你在这等我。”
  陈述句。
  周也看了眼她的两片唇瓣,用下巴指了指便利店。
  大概可能是对致音说:快去买。
  致音下了车,以最快的速度买了一打啤酒,飞快地结了账,冲出便利店。
  周也还在。
  他侧对着她,人骑在摩托上,单腿点地,那种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日漫里走出来似的。
  周也和致音完全相反,他似乎对声音极为敏感,致音一有动静,他就侧过了头。
  他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致音心想,他没钱,我有钱,他也没法丢下我了吧。
  周也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的双唇,又睨了眼她手里的一打啤酒,说:“上车。”
  致音笑意倏然放大,跑到他后座,卯足劲坐了上去。
  致音坐在他背后,环住他的腰,连忙说:“能不能送我去能打车的地方。谢谢。”
  周也目视前方,神情专注。
  致音撇撇嘴,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周也听没听见。
  结果,周也又把致音带回了一开始扔下她的地方。
  周也停下车的时候,致音抱着他的腰,没有自觉松开。
  周也细长精致的眉拧了下。
  他冷淡地说:“放开。”
  他的声音太凉,致音一惊,马上放开了自己的熊抱,但她下一秒,就死抓住了周也的皮衣。
  “能不能不把我扔在这。这里根本不好打出租车。”
  静了下。
  周也:“下车。”
  致音脑子一懵。
  她下意识地更用力拽紧了周也的皮衣。
  以前她就听说,搞音乐搞艺术的人,脑回路都很奇怪,她那时还不懂。碰上周也,她忽然全明白了。
  她现在完全不懂周也为什么要在一小时之后重新来找她,莫名其妙带她买了一打啤酒,现在又要把她扔在这儿。
  这他妈都是什么脑回路?怪不得他高中都没毕业。
  高中能毕业的人,一定不会做这种这么没逻辑的事情。
  周也懒得解释,他抬起一条腿,尽力不踢到致音,自己先下了车。
  周也:“下车。”
  致音觑他一眼,下了车。
  周也长腿一跨,直接越过防护栏,沿着下坡的石子堆,往海岸线方向走。
  致音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她的智商和心机不够用了。
  他像一个迷宫一样,让她难以捉摸,无法看透。
  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心生好奇,心生渴望。
  周也回了头,漂亮的嘴巴轻吐出两个字:“过来。”
  致音像得了圣旨,跟上去。
  周也在前走,致音在后面跟。
  他们彼此谁也不是谁的谁,但致音却觉得,她比世上任何人都离他近。
  周也在一颗大石头边坐下,朝致音摊手。
  致音诧异地“啊”了声,连忙将手里一打啤酒递给他。
  周也拧眉,接过啤酒,看她。
  “吉他。”他说。
  致音差点忘了这茬,她还背着他的吉他呢。
  她刚刚注意力全沾到周也人身上,都忘了他的东西还在她身上呢。
  有吉他在她身上,她竟然还怕他会扔下她,真是蠢到家了。
  致音将吉他摘下来,递给他,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周也这回倒是没说“滚开”之类的字眼。他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就喝,喉结有规律地滚动了几次,一瓶易拉罐里的酒都入了他的肚。
  致音想到他在席间就喝了很多酒,蓦地出口:“喂——”
  周也难得地在别人喊他的时候,这么给面子地回过脸去看对方。
  致音对上他目光,双腿一软,到嗓子眼的话如同坠下了悬崖,再也说不上来了。
  周也目光下移,盯住了致音像玫瑰花开的唇瓣。
  作者有话要说:  青州的部分摇滚背景借鉴北京。穷摇=贫穷地唱摇滚。硬摇=硬摇滚=Hard Rock。国内唱硬摇的乐队如:黑豹、唐朝还有Beyonnd等等。


第7章 —7—
  致音第一次看见有人可以在喝醉的时候,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
  像自带美瞳,却又比带了美瞳更漂亮。
  黑色的眼珠子像一口不见底的深井,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却仿佛有无限瑰丽旖旎的风光。
  周也再开了一罐啤酒,仰头迅速灌了一口酒,伸手不由分说地抬起致音的下巴,他闭上眼,一个没有任何□□意味的吻就这么亲了上去。
  周也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有些干燥的,还有些柔软的触感。
  他故技重施,强势地咬了下她的下嘴唇,在她吃痛的瞬间,迅速凭借身高优势,抬着她的脸,将嘴里的酒渡到她口中。
  冰凉的啤酒夹着周也的温度,灼烧了致音的喉咙,也灼烧了她突突直跳的神经。
  周也吮了吮她的唇瓣,脸后退了一公分。
  周也:“喂。”
  致音怀疑他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
  周也拇指揩了揩自己的嘴角,眸子一眯,一股子跃跃欲试的旋律像喷泉一样从脑海里爆出来。他抓过吉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勾动,陌生的旋律跟瀑布似的倾泻了出来。
  致音一个音痴,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很好听。
  周也试了一会旋律,从牛仔裤的口袋里翻出一个本子,在上面画致音完全看不懂的音符。一个连着一个,潦草一片,但感觉很了不起的样子。
  致音发现周也真的很爱喝酒,旋律写到兴头上的时候,他会毫无意识地开一罐又一灌的酒,往喉咙里灌,越是喝酒,他手里的笔越像跟生了一双翅膀似的,在纸上飞舞旋转。
  致音一直维持着她坐着的姿势,看着他。
  脚下柔软的沙泥,不远处忽远忽近的浪潮,海面上空盈盈一弯的月亮,仿佛她都看不见了。
  她只能看得见他。
  虽然他专注得早就忘记了她的存在。
  也不知过了过久。
  周也的酒喝完了。
  酒喝完,他的灵感就像在悬崖上的马,一下被勒住了。
  周也皱了皱眉,看向致音的双唇。
  致音僵着身子,红唇微动,说:“怎么了?”
  周也:“……”
  致音:“还要去买酒吗?”
  周也摇头。
  他放下吉他,双手往后一撑。半躺着的姿势,明明与常人无异,偏偏整个人说不出的遥不可及。
  就好像不是这世上的人似的,格格不入。
  致音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靠了靠,问了一个心中一直疑惑的问题:“你的乐队,为什么要叫德国的卡夫卡?”
  周也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说:“那是一个作家。”
  致音心想,我也知道这个啊。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叫德国的卡夫卡。卡夫卡不是奥地利的作家吗!
  周也难得地,多赏了几个字给致音:“他写过《饥饿艺术家》。我很喜欢。”
  致音发现,周也虽然话少,但是他说的每一句都很坦率,一点也不遮遮掩掩。
  觉得那个冲天辫女孩吵的时候,就说“你好吵”。
  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说“我很喜欢”。
  致音换了个坐姿,朝着他坐,双手抱膝盖,说:“我只看过他的《变形记》。”
  周也显然对卡夫卡很有自己的看法,“这篇很有名。”
  “……”
  “但这篇不是他写的最好的一篇。”
  显然,周也觉得卡夫卡写的最好的是《饥饿艺术家》。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现代主义和表现主义的大师,奥匈帝国作家弗兰茨·卡夫卡。为了写东西,他先后两次退婚,最后孤身终老。在他死前,他甚至嘱咐了他的好友烧掉他全部的作品。
  致音简直不敢去想象,周也喜欢卡夫卡的用意是什么。
  致音看着他,问:“所以,你也打算成为像卡夫卡那样的人么?”
  一生只为心中一个追求。
  不为荣华富贵,不求功名利禄,甘愿忍受一身才华和傲骨都不为人知,甘愿在芸芸尘世中跌滚打爬。所有一切,只为了心中一个追求。
  周也笑了。
  笑声里有轻嘲,也有致音不懂的东西。
  致音移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黑色海面,轻飘飘地问:“你高中……为什么没念完?”
  致音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内心是忐忑的。毕竟她跟周也真的不熟,而且她都没法告诉他她是怎么知道他高中没毕业的。
  但致音想多了。
  她心里担心的东西,周也压根不在意。
  周也懒洋洋地答:“没为什么。”
  致音意有所指,说:“周也,如果你念书,你还会发现更多像卡夫卡一样的人。”
  周也看了她一眼。
  眼黑眼白各占一半,轻描淡写的一眼,让致音身子一颤。
  周也收回目光:“没有人能比卡夫卡更好。”
  周也的聊天兴致已经消失殆尽了,他起身,问:“你还有钱没有。”
  致音捏着一张整百和三张零钞,抬手给他看。
  周也:“你自己打车回去。”
  说着,周也拎过吉他,又要离开。
  致音跑过去,拦住他的去路:“喂——”
  周也清清冷冷地看她。
  致音:“你借我下手机,我给我朋友打电话,让我朋友来接我。”
  周也:“……”
  周也拿出手机,递给致音。
  致音这回特别庆幸自己记性好,把一寝室的人的手机号都背的格外熟,她连忙给梁昕玥拨了个号码,把自己的位置告诉她,让她来接一下自己。
  致音打完电话,还回手机,很认真地说:“谢谢。”
  周也看着她鲜红的嘴唇,眉头微微皱了皱,拿回手机。
  周也走了。
  周也瘦长的背影,让致音想起悬崖边上的松柏,至危至险的境地里,松柏照样能茁壮长高,与日月争光。
  梁昕玥到的时候,看见完好无损的致音,直接将她一阵暴打。
  “好你个致音。你他妈疯了是不是!他们都是谁你知不知道,社会上的人你也敢惹敢骗,你疯了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次为周也出个头以后你日子都吃不了兜着走!”
  致音摸着还残留着少年气息味道的嘴唇,压根不在乎梁昕玥说的这些。
  她挽住梁昕玥的手臂,“好啦好啦。不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梁昕玥:“你跟周也做了些什么?”
  致音双唇一烫,说:“没什么。他就把我扔在这儿了呗。”
  梁昕玥把致音落在包间的包和手机递给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你现在多迷他,以后就有多后悔。”
  顿了下,梁昕玥又说:“还好他有良心,把你从那人渣手里拽了出来。不然你今天会怎么样我想都不敢想。”
  致音只能笑。
  “周也肯定不会为了救人而自己挨打的。也不知道你操什么闲心,竟然去救那个冲天辫。”
  致音吐吐舌,还是笑。
  过了会,她说:“昕玥,你把刚刚我打给你的号码给我一下。”
  梁昕玥挑眉,“周也的?”
  致音点头。
  梁昕玥意外道:“啧,你还挺有两下子啊。”
  致音存下周也的号码,填备注的时候,她想了想,又想了想。
  最后打上——
  卡夫卡。
  卡夫卡。天才卡夫卡。
  这世上不爱卡夫卡的人,都是有罪的。
  俩个人上了梁昕玥喊来的出租,一上车,致音马上拿着手机,开始在手机上看《饥饿艺术家》。
  这是一个以挨饿为毕生艺术追求的艺术家,在社会外在压力之下,依旧没有改变他追求艺术理想的决心,最终为艺术殉葬了的故事。故事里的艺术家古怪,偏执,不为整个世人所理解,永远都显得格格不入。
  像极了那个喝着酒弹吉他的周也。
  致音其实并不是完全能看懂这个故事。可看的时候,致音分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仿佛在受到一种至高至纯的思想觉悟的洗礼。
  她忽然想起,涂青霞那天对周也说。
  她说:“周也,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大概涂青霞也知道,只要周也稍微肯磨平一点他太过鲜明又如此张扬的棱角,他就能活的风生水起,活的嚣张跋扈。在任何人眼中,他的美貌、他的才华、他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一个时代的代名词。
  可周也看不上这些,他什么也不要,他只想要一个最自由的自己。
  格格不入的周也啊。
  是这漆黑的世上,最脚踏实地的理想主义革命者。
  周也。周也。周也。
  致音在心里为他呐喊,为他鸣叫,为他喝彩。
  我愿生而彷徨,我愿生而动荡,我愿生而你便是我的王。


第8章 —8—
  辛祁三人去了他们平常驻唱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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