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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山之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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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奈浅笑了下,“觅玉,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
“是朋友。”她挑高红唇,卧蚕乍现,眼中酝起一汪秋水。“不是朋友的话我就不请你吃饭了。”
他静了数秒,回道:“说得也是。”
气氛晦闷了一阵。
直到服务员呈上主菜,祁玉峰都不再说话。
荆觅玉看了他好几回,酌酒后,她打破沉默,“那天的撞车,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你放心吧。”他重展笑容。
“那辆跑车是限量版吧?”她低低软软,“车主一看就财大气粗,我人生地不熟,就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祁玉峰安抚道,“不是你的错。”
“幸亏你治得住他,不然要赔我一年的薪水过去。”
“晏玉这人……”祁玉峰停顿片刻,夹了菜到她的碗中,说道:“三点蟹的蟹肉不多,主要吃蟹黄。”
竖起耳朵的荆觅玉差点将嘴里的酒喷过去,她勉强咽下。“嗯,很鲜美。”
接下来,祁玉峰开始介绍这间店。
她莞尔听完,“我和同事常来这间店。”
“我差点忘了,你每到新城市,第一件事就是寻觅美食。”他双肘撑在桌沿,“我是第二次来这儿,反倒让你见笑了。”
“你去的那些奢侈店,我可去不起。”她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过后,两人继续聊着北秀美食。
直到祁玉峰收到了晏玉的微信。
发来的是语音。
祁玉峰先是自己听了一遍,忍俊不禁地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车主。”
荆觅玉眉睫掀了起来,“就是你刚才说的……晏玉?”
“是。晏玉这人……”祁玉峰又顿住了。
她余光扫了眼桌上的盘子——怕不是要讲解那锅牛肚菌了吧。
好在这回祁玉峰把话接了下去,“他是被宠坏了。”
大多数骄戾的人,都以这样的话做开头。
祁玉峰在手机上打字回复晏玉,和她说道:“碧鸦犀听过吗?做珠宝生意的。”
荆觅玉心中一动。“听过。”
碧鸦犀这个名字听着怪,却是北秀市首屈一指的珠宝品牌。创始人的第一桶金是碧鸦犀,于是以此命名。
祁玉峰说:“晏玉是碧鸦犀老板的儿子。”
“碧鸦犀的老板不是姓葛吗?”
“葛女士,晏玉的母亲。”
荆觅玉略略苦笑,“你这样说,我更怕得罪了他。”好个刁争柯,打听的尽是花边风月,竟然连这样的身世都没有注明。
“那件事我给你解决了。”祁玉峰倾前身子,脸上光影飘摇,“觅玉,你是不信我了吗?”
她破颜一笑,“信。祁先生面子大。敬你一杯。”
碰杯脆响,像是曾经推杯换盏时。而今,尘事皆如影。
…………
碧鸦犀,宝石的一种。正中觅玉二字的意义。
荆觅玉上网查了碧鸦犀品牌,再搜索关键词:晏玉。
出来的都不是他的信息。
那位葛女士的相关网页,只说她是盛极一时的珠宝鉴赏家,配了张模糊的照片。
去碧鸦犀旗舰店走了一圈,荆觅玉一无所获。
这天,她赤脚埋在沙发角落,把晏玉的资料倒背如流。
他和女朋友们的开始,快仅几天,慢则数月。追求半年的那个,是他十八岁前的事了。他的初恋是一枚小家碧玉,长得很讨荆觅玉喜欢。
和初恋分手后,晏玉铺开了斑斓的情路。他和最后一任女朋友是两个月前分的。
实在是巧,荆觅玉和孙燃也是。
想到孙燃,她有些头疼。
抛开思绪,转了个身,她拿起手机玩。
下一秒,被一张照片惊得坐起。
她和孙燃分手之后并没有决裂,朋友圈依然向对方开放。
十三分钟前,他发了一张照片。
他时不时就自拍几下,这都正常。他帅得来又娃娃脸,尤其招惹怪阿姨的喜欢。
但今天有其他帅哥入镜——那是她的新目标。
比起祁玉峰,孙燃可爱多了。她当然更愿意通过他来接近晏玉。她给那张照片点了个赞。
孙燃立即微信过来:「见鬼了,你点什么赞?」
「拍得挺帅。」她真心的。
「别对我放煞,我正在转运。请不要给我点赞、评论。谢谢你了。」
收回前言。孙燃这人不比祁玉峰可爱多少,神神叨叨的忒幼稚。「和你一起的是谁啊?」
「新认识的朋友。改天和你说,我在忙。」
荆觅玉再翻那照片,却已被孙燃删除。
这小气鬼。
她笑了笑。
柳暗花明又一村。
…………
过了三天,荆觅玉约孙燃在OneFool见面。
他不情不愿的。
她说:“你不出来我就一直缠着你。”
他这才答应。
门可罗雀。一个服务员坐在吧台,数着壁画里星星有几颗。
孙燃和荆觅玉习惯了这间店的冷清,去了常坐的窗边。
荆觅玉点了大杯的冰咖啡。
孙燃说:“冻死你。”平淡到没有情绪的语调,分不清是关心或讥嘲。他抬眼看向服务员,“拿铁,热的。”
服务员爽快应声。
荆觅玉挑起笑,问孙燃:“你上次的照片那么帅,为什么删了?”
“怕你爱上我。”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
她唇角往下撇。“跟你合照的男人很帅啊。”
“我给他美图加滤镜了。”意思就是真人不如照片。
她想把自己的唇线撇成直角,但是不成功。于是她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冷汗黑线的Q版图,将屏幕摆在自己脸颊旁,亮给他欣赏。
孙燃当作没看到,“说吧,约我什么事?”
“关心一下你。”她放松了表情,“你被跟踪的事有后续吗?”
“没有。我上了你的车,紧迫感就消失了。”孙燃不知道跟踪者的样貌,他是凭着多年习武的直觉来判断的。
“你惹到什么人了?”她问得认真。
孙燃看向她,“我一等良民。”
她追问,“比赛得罪过人吗?”
“我都是合法的比赛。而且我上场只出五分力,对方不知道多喜欢我这种选手。”
吕老板的交流赛大多是给选手刷胜绩的,而孙燃则是吕老板养着的认输员。多少人为打败了曾经的格斗冠军而沾沾自喜。但现在的孙燃对成绩看得很轻很淡。
“量力而行。”荆觅玉对孙燃有一种跨越了性别的惺惺相惜。不像祁玉峰,把朋友二字挂在嘴边,其实心里边虚着呢。
服务员把冰咖啡呈上来。
孙燃说:“这要伤胃的。”
她挑衅,“男朋友才能管我。”
于是他不管了。
“你新认识的朋友,什么来历?”和祁玉峰的交谈,她小心翼翼。但面对孙燃,她能把话问得直白。
“是我的粉丝。”
“嗯?”荆觅玉被冰咖啡呛到了,然后爆出大笑。
她的笑容特别好看,上唇拉成平直线,下唇兜起一道弯。孙燃印象中,她很久没有这么开怀过了。平时端着架子,假得很。他平淡说:“你不懂男人的友情。”
这话更让她笑得几乎背过气去,“那你介绍下他是哪路人马?姓谁名谁,家住何处?”
孙燃答:“好像是珠宝商吧。”
她宽下心来,然而下一句话又让她吊起了胆。
“叫晏巳,住在津洺岛。”见她面露异色,孙燃补充道:“北秀南端的小岛。”
荆觅玉知道津洺岛。但晏巳是谁?
服务员端着热咖啡过来,“请慢用。”说完就回去数星星了。
荆觅玉问:“你和这个晏巳怎么认识的?”
“赛场认识的。他欣赏我,说服吕老板批准我赢一场。我对输赢不是很在乎。可是能在擂台上全力以赴,蛮痛快的。好久没打得那么爽了。”孙燃眉目舒展,羽绒服遮罩了遒健的身材。
他舒适靠在沙发的样子,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这就是一张娃娃脸的好处。
第4章
# 004
荆觅玉再问了一句,“在哪儿认识的?”
“聚北。”
倒是个刁争柯没提过的场所。她看向慵懒的孙燃,“凡事小心,陌生人给的烟酒都别喝,不要以为你自己与世无争,其他人就没坏心了。”
“知道。你才几岁,跟个老妈子似的。”孙燃把羽绒服的帽子盖上,帽缘遮住了他澄亮的眼睛,下半脸的轮廓更加无害。他伸伸懒腰,“有暖气就是舒服。我在这躺会儿,你记得结账。”
荆觅玉静静喝完了咖啡。
孙燃已经睡着,翻身蹭掉了帽子。
她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帮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低,再问服务员,能否把这边的灯光调暗。
服务员体谅地关了灯。
荆觅玉走到室外,围上围巾,拦了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带着复祝市的乡音。
“聚北。”她以标准的普通话回答。
车子驶出了一段距离后,司机的电话响了。他打开免提,话筒传来了小孩子稚嫩的童音。
司机和小孩子讲的是纯正的复祝方言。
荆觅玉露出一抹微笑。很怀念外婆用这样的乡音讲外公的坏话:“爱情就像贪得无厌的奸贼,偷走了我的千娇百媚,再将我打得万念俱灰。”
每当这时,外公就躲得远远的。
外婆说外公不爱她。
外公说外婆很爱他。
牵手白头的日子,还讲什么爱不爱呢。
…………
聚北主要经营斯诺克台球。
一楼大厅有二十桌,有闹有静。大厅上方是中空设计,二楼的客人走到外廊就能将大厅一览无遗。
荆觅玉点了一杯柠檬水,端起杯子穿梭在桌台间。她不是要在今天见到晏玉,只是探探环境而已。
左边中间的那桌,一个穿着细肩带连衣裙的美女正在擦拭巧克力粉,吸引了好几道视线。美女慢慢弯下了腰,伏在桌台,波涛汹涌的两颗球似要跳出裙子。
荆觅玉啜了一口柠檬水,空出的左手把自己的衣领捂住。捂住之后,她觉得自己小题大作。她这件小外套,保守得很。于是又放下了手。
她向前走,观察着众人。
转头间,有个身影堵住了她的路。
她微微偏头。
一个梳着短辫子的男人朝她笑着,“美女,不玩吗?”
她莞尔说:“不懂玩,我是陪朋友来的。”
“可我一直没见到你朋友啊。”辫子男状似望了望她的四周。
她笑,“在楼上。”
辫子男看了一眼那杯柠檬水,这是仅供应一楼的饮品。他的眼睛略微张大,“美女不说实话啊。”
她后退两步,“不信的话,和我一起去认识认识我朋友?”
辫子男若有所思地和她拉开距离。下一秒,鬼使神差的,他抬眼见到了站在二楼外廊的男子。
荆觅玉仰起头向上。
晏玉随意搭着栏杆,右手的食指、中指之间夹着一个可乐瓶。玻璃瓶身晃悠悠的。他俯视着她,神情就像那张证件照一样,似笑非笑的。
她清楚,那是他的唇形放松时呈现出来的线条。她心中晃过一段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不不,换一个。
应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深深地望他。
晏玉猜,她应该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一种即将粉墨登场的仪式感。他回她一记玩世不恭的笑容,转身回去包厢。
辫子男给荆觅玉让开了路,“是我唐突了,你请。”
她这下不急着走了,问道:“你认识我那朋友?”
“不认识。”辫子男指指自己的眼睛。“但能不能招惹,我看得出来。”
听这话玄乎了,“那你看我呢?”
辫子男笑,“你是一位美丽的女士。”
换句话说,晏玉比她危险多了。这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不过,刚刚晏玉的那抹笑容,莫名给了她一种奇怪的直觉——他是她的最后一个目标。当然,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并不可靠。
荆觅玉和辫子男礼貌地道别,走上楼梯。
到了才发现,这楼梯去的不是包厢区,而是公共卫生间。她一个端着大半杯柠檬水的女人,在大大的卫生间标志前维持镇定,走下台阶。
迎面而来的顾客奇怪地看她。
荆觅玉回到大厅,匆匆寻找通往二楼的路。
这时大厅的某一桌台热闹了起来,旁观者议论说是二男争一女。
荆觅玉没心思看热闹,正要往前走,却见一个男人视线牢牢粘着那一桌,直直向她撞了过来。
她赶紧侧身躲开,手肘挡住男人的胸膛。
男人这才收回视线,“抱歉,我忘了看路。”
他声音雄浑得像是从胸骨间震出来的一样。她不禁望了望他。长相挺普通,眼睛圆圆的。但是瞳孔小,眼眶凹,是为凶相。她笑笑,“没关系。”
荆觅玉离开大厅,乘电梯上了二楼。
围绕在外廊的大多是楼下的喧闹,闭门包厢只透出些许声响。她走了一段路,突然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了说话声。她再前移几步,那些声音更清晰了。
一个偏细的女声,“你是晏巳的什么人啊?”
回答的那位下气怡声,“朋友。”
再响起第三个女声,“女朋友?”
静默了半晌,第三个女声话中带笑:“信不信?晏巳的女朋友多如过江之鲫。”
荆觅玉走上前去,一转角就见到两个女人围着一个女孩。
之所以用女孩这个词,是因为那人是大学生的年纪。长相很清纯,乌黑明亮的双眸楚楚可怜。
两个女人同时望了眼荆觅玉。
荆觅玉略带歉意,“打扰了。”
女孩这时抬头,“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其中一个女人正要开口,却听得一声——
“是的,我还在追求中。”不知何时,晏玉出现在另一方向的拐角。他瞟向两个女人,笑里藏刀。“有异议?”
她们畏怯地退了退,不敢吱声。
荆觅玉之前肯定,和孙燃合照的就是晏玉。然而,随着刁争柯的调查资料可信度降低,她怀疑,晏玉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叫晏巳。
“汪珹莹,回去了。”晏玉走过来,闲闲搭上女孩的肩膀。
汪珹莹沉默地跟着他。
擦肩而过时,荆觅玉掀起睫毛,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有点儿特别,她读不懂。但是她认出了他左眉尾的小痣。
喜上眉梢,大吉。
她在涂鸦晏玉的证件照时,特地把这个小点加粗了成大圆圈。
她赶紧撇回视线。
晏玉无声一笑。她这会儿的样子和刚刚不同了,仪式感变成了谢幕的遗憾。
荆觅玉当然遗憾。在她浓妆艳抹之际,他却转向小清新口味了。她新购的彩妆都是重口系的,这下亏了。
他一走,那两个女人自讨没趣。她们临走看了看荆觅玉,那位细声的女人说:“别望了,轮不上你的。”
这话有一种天涯沦落人的同情,引来荆觅玉和善的一笑。
两个女人离去后,荆觅玉站在外廊,看着大厅上演的二男争一女戏码。她不喜欢俯视的视角,不到十秒就转开了目光。
喝掉柠檬水后,她去了卫生间补妆。
正在惋惜今天的妆容太过红艳,比不上那位大学生的清纯,忽然,有一阵眩晕袭来。她趔趄一下,手里的口红差点摔落。她迅速抓住纸巾筒,慌乱中,左手食指不慎被金属边缘划伤。
眼前天旋地转,镜子扭曲起来,她的五官跟着变形。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种场合她十分谨慎,水杯全程都没离开过她的手。
但现在的不适感是怎么回事?
是谁?
什么时候?
目的是什么?
是对方出现了吗?
趁着还没彻底失去意识,她握起手机,颤抖地查找孙燃的号码。
点来点去都点不到拼音的“S”,她只能胡乱地往下翻。通讯录一页页哗哗地闪过,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使劲地眨眼之后,她终于见到了孙燃的名字。
第一下,她按歪了,进去的是短信界面,赶紧退了回来。
试了几次终于拨通电话,她急喘着,舌头都打结。“旧彼岸……哇生剑……救偶……”(注释:聚北卫生间,救我。)
原本声音浑沌的孙燃立即清醒了,“荆觅玉?”
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但是站不住了。身子倒下去时,她的手肘重重磕到垃圾桶,手机被弹进了洗手台底下。
完了,也不知孙燃听没听清她的话。
她咬紧牙,用左手食指抠着地板,用刚才划伤的伤口,画出一道道血痕。
伤痛让她回了些气力,她硬撑着爬到隔间,费了好大劲才关上门。
全世界只剩下喘气声和心跳声,回荡在她的耳边。
完了。
这是要完了吗?
可是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失去了思考能力,脑袋越来越沉,磕在隔板门上……
第5章
# 005
卫生间的亚光地砖,落下几道红。一截断裂的口红,其余的则是血痕。
血痕的形状都是大大的头,细细的尾,像是放大版的小蝌蚪。最细的尾巴,越来越浅,断在了隔间门前。
汪珹莹刚刚心中不快。和晏玉相处时,她的情绪总是低落,却又说不上来是有哪里不满。他承认追求她,她不开心。可他之前不承认的时候,她一样不开心。
因此,她索性尿遁了。
汪珹莹走进卫生间。
见到地上的散乱,她立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初始的惊慌过去之后,她退出去走廊,左右张望。
一个服务员正好走进电梯下楼。
她觉得除了熟人,谁都信不过,因此,她不向服务员求救,又回到卫生间。
她避开血痕,慢慢走向隔间。
贴着门板听了几秒,里面没有声响。她跪下,伏趴在地,透过门下十公分的空口看到一个女人歪歪斜斜地坐着。
她轻声问:“喂,你还好吗?”
得不到回应。
汪珹莹赶紧用手机通知晏玉。她不敢离开这里。她听同学说,有人专门猥亵娱乐场所不省人事的女性,这叫“捡尸”。
无论里面的女人有没有被捡过,都不能再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过了一会儿,汪珹莹听到门前有轻轻的脚步声。她不确定是不是晏玉,只好故意拔高音量,状似无理取闹的小女生,“晏巳,你再不来哄我,我就不理你了。哼!”嘴上装腔作势,心里怕得很。
晏玉戏谑的声音响起,“你要怎么不理我?”
汪珹莹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刻上前拉他。
晏玉正要安抚几句,孙燃的电话来了。
孙燃破解荆觅玉的那句话花了点时间,这下开门见山,“我朋友在聚北卫生间有危险,你通知聚北,务必给我保住她。我现在过去。”
地上的痕迹血量不多,伤口应该不深。晏玉回道:“好。”
…………
荆觅玉在一间凌乱的房间醒来,睁开眼就见一盏浅黄的立式阅读灯。
转了转眼珠子,她看到了墙上的照片,安心下来。那是孙燃MMA格斗的获奖照。他说,跟她分手后,为了驱除霉运,换了新房子。看来说的就是这儿了。
荆觅玉抬抬手指,动动脚趾,已经活动自如了。再摸摸自己的左胸,一切正常。昏迷前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过去了。
她咳了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
接着,房门被孙燃拉开,“醒了?”
“……”她嗓子干哑,想应答却无声。
“李沅佰来过了。”李沅佰是孙燃的朋友,职业医生。孙燃参加比赛,时不时有伤,李沅佰就成了他的家庭医生。
她再咳两下,沉沉开口,“我会有后遗症吗?”
孙燃拿起病例看了看,解释道:“你中的是麻醉药,药效过了就没事。不过你有过敏反应,所以躺得久了点。”
“谢谢。”从前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而今发现,自己有点儿怕死。
“老妈子只顾着提醒我,自己却中招了。”孙燃挖苦她的同时,手却伸过去,把被子盖回她身上,“我这儿没暖气。”
她点头,用被子包住自己。
“你先休息,我去超市买点儿东西,今晚就在我家打火锅了。”他拿起钱包,给她掩上房门,出去了。
荆觅玉躺回床上,回忆着聚北的情景。她想不到有谁碰过那杯柠檬水。来北秀的这一年,她除了分手九次之外,一直安分守己。
她翻身,一眼见到了床边孙燃掉落的拳套。小鸡崽的东西就是有安全感。
毫无困意,躺不下去了。
她下了床,冻得哆嗦一下。好想立刻、马上吃到火锅。
她见到自己的手提包被挂在床尾,跳着过去拿。
手机和口红都没了。
她掏出粉饼盒,在镜中看到了一张黏糊的脸。她撕下双眼皮贴,再用卸妆棉擦去残妆。
出去房间后,她在墙上找了半天也没碰到客厅灯的开关。借着房间的光线,她确定了卫生间位置,摸黑走去。
不料一下子撞上了沙发靠背,而且,抓到了一个人头。
难道孙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她赶紧松开手。
“醒了?”人头说话了,是一道清越的男中音。
她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但肯定不熟。“打扰了。”她故作镇定,往卫生间走。
来不及躲,灯光亮起。
她回首一望。
幽幽白光下,他英英玉立,芬芳桃花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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