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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山之玉-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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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觅玉松开手,揉揉他的脸,“我走了啊。前阵子不是有夜晚坐车被抢的新闻嘛,晚了就危险了。”
晏玉的眼神有变。
她起身要走。
他赶紧拉住了她。
她狐疑地瞥他,“嗯?”
“你要不说这新闻,我肯定不留你。但你说出来了。”晏玉原先绷着的脸,有了一丝窃笑,“你这乌鸦嘴,三更半夜打车,我怎么放得下心?”
“留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有客房,主卧给你也行。反正,我不能让你这只黑乌鸦出门。”晏玉拦在她的面前。“你这么漂亮,就怕对方不劫财,只劫色。好好在这休息,明天再走。”
这人简直满嘴胡话。她瞥着他,“你之前不是说我不够漂亮嘛。”
“漂亮,漂亮极了。”他拍拍她的肩,“我向你保证,在我这里,你非常安全。”
“哼。”轮到她不痛快了。
“刚刚是我不好。”晏玉摆低姿态。
“哼。”她高高昂起头。
“你想怎么哼就怎么哼。”
荆觅玉反拍他肩膀,“如果你半夜兽性大发呢?”
晏玉低眉,“跟你在浴室只有半米距离,我都忍得住。我俩分开房间睡,却信不过我?”
她忽然提问,“你这样子忍下去,会不会落下病根呀?”
“你开窍了?”
她摇头。
“有时候真想把你花花绿绿的裙子都给撕了。”他在她的头发吻了一下,“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他说完就往房间走。
荆觅玉跟在他身后,“我在这怎么洗澡?”
“有干净的毛巾和浴袍。”他顿了下,“新的,没人穿过。”
常备女式浴袍?“可见你这经常有女人留宿。”她操起手,眯起眼打量他。
“去年有一个女朋友在这睡过。”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历任女人,她都查过。他回望她,“吃醋?”
荆觅玉倚在门框。“今年有几个睡过呢?”
“今年单着,没人。”
“难怪欲求不满。”
他学她,用双掌压她的脸颊,“你都不吃醋。”
“你过去的事,我哪管得着。”她被他压到嘴巴嘟起来,话音模糊。
晏玉笑看她这傻样,“现在,未来都归你管了。”
“胡说八道。”荆觅玉狠狠地拍开他的手,再揉揉自己的脸,“我去洗澡了。”
…………
晚上没了大黄鸡,荆觅玉抱起了枕头。
她躺在大床翻滚两下。
老周给她找那么多男朋友的用意,她都明白。
不止外婆,所有爱她的人——已经离去的、尚且在世的,他们无一不希望她能再遇上一个好男人,幸福地过日子。
外婆说:种子破土前,也见不到光。
荆觅玉不知道,自己心底的黑暗,是绝望腐烂后,还是种子破土前。
反正,活着就是希望吧。
…………
荆觅玉睡到八点左右起来。
晏玉比她晚。
她洗漱完,在书柜上拿起那本《杀死一只知更鸟》。
翻几页后,见到晏玉走出来。
他神色慵懒,半掀着那双桃眸,简单的家居服都能穿出魅惑的气质。“我又要干洗身子。”
她问,“出汗了吗?”
“嗯。”他这一声,应得格外低哑。
“手上的伤怎么样?疼不疼?”荆觅玉赶紧放下书。
“不疼。不过,还是少碰水为好。”他站在浴室门前,招呼着她,“进来吧。”
两人依然是昨晚那样,背对背站立。
百叶窗前的晏玉双臂过头,扯下T恤。“昨晚睡得怎么样?”
“不错,这儿是比我那清静。”
“等确定关系,你就搬过来吧。”他关上百叶窗,脱掉裤子。
荆觅玉拧着毛巾。“你可真有自信。”
“除了还没上过床,我们现在和情侣也差不多。”
“顺其自然吧。”她递毛巾过去。
晏玉接过,一手勾起内裤往下拉,另一手拿着毛巾擦拭。他把那部位擦得仔细。再还毛巾回去。
荆觅玉一手接过。乍碰,她只觉手里有些黏腻。仔细看去。白毛巾粘了些浑浊,还夹有一条短粗、卷曲的毛发。
她明白过来,狠狠地把毛巾往盆里一扔。
“忍了一晚,实在没忍住,就自己解决了。这不,沾内裤上了。”他声音低哑,“子孙过你手,月夜解春愁。”
第46章 城堡
# 046
荆觅玉洗手洗了很久。
回想起手里的黏腻感, 她搓上洗手液,过了几遍清水。再掰开指缝,放在水下冲。
晏玉悠哉地靠在门边, “早餐想吃什么?”他昨晚的欲求不满此刻消散了,神情非常愉悦。
她不冷不热地问:“你煮吗?”
“嗯, 不过冰箱没什么东西, 只能饺子、包子、面条了。”
荆觅玉终于洗完了。她关上水龙头, 擦干手, “出去吃吧, 反正我一会回去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心软了。
这是一只坏鸡。
晏玉也没勉强,“一起去。我送你。”
“你这手能开车?”她看了一眼他的绷带。突然想起, 那玩意儿不会也沾到上面了吧?
“开车没问题。”
她指指他的手,扁了下嘴。“你不洗手?”
他晃晃没受伤的那手, “用的这只。不过, 你给我重新上药吧。”
“哼。”
气话是哼出来了。念及他的伤, 她还是给他换了药。那条旧绷带,她只拆了个结, 命令他扔到垃圾桶去。
晏玉扔完回来, 弯眼而笑,“你就碰了一下,都洗这么久。将来我往你身体里灌, 你想怎么办?再让我给你抠出来?”
她不回答。
在她轻蔑的眼神中, 他回房换衣服。
两人出门, 去了粤式茶楼。
席间,晏玉问荆觅玉想不想去哪儿玩。
她摇头。闷嗒嗒的乌云耸着脸,她只想窝家里。
之后,晏玉接了一个电话——来自李双英。他惯常的轻浮调子,“小妈,才过了一个月,你就要甩掉于家小女儿了?”
“不会又在我的前女朋友中,挑选儿媳吧?”
聊了没几句,“行了,我回一趟。”他切断了电话。
晏玉烧着开水,“我明天回芜阴。”
荆觅玉怔了怔,“哦。”
“过两天再回来。”他捕捉到她瞬间的失神,“舍不得我?”
她横他一眼,“你好好休息,把手养好,别到处跑了。”
“伤没事了。”
“你去看看医生吧。刀伤怕发炎,不是小事。”
“都能自由活动。”他转了转手腕。“晚上就拆绷带了。”
见他这不上心的样子,荆觅玉撂下狠话,“我不喜欢有疤的。”
这时,水烧开了。
晏玉冲茶,“好,一定不留疤。”
她本来想对他瞪眼的,却没绷住,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自己的身体,自己不关照着。”
晏玉把服务员呈上来的笼子往她那边放,“这不留给你关照么。”
荆觅玉吃完一块萝卜糕,“哎,你整日里说这些胡话,是真心的?”
“原来你一直以为我开玩笑?”
她夹起了虾饺,“我们认识没多久,你就把一夜情梢在嘴边,哪里有真心?”
晏玉执起小小的功夫茶杯,“那就换成多夜情吧。”
“你这就是小鸡的印随行为。因为我救了你,所以死皮赖脸地凑上来。”
“你这么分析,也有些道理。”吸引是一道无形的力量。换成另一个比她美,比她娇,但不叫荆觅玉的女人,他就没兴趣了。
她歪头望他,“你交往那么多,有没有哪一任让你特别难忘?”
“遇上了认得出来。没见到,我都想不起有谁了。”说到这,还是刁争柯厉害,竟然能把那些女人整理成册。
荆觅玉撇起唇,“腐烂的人生。”
他抬眸。
室外雨雾纷飞,茶楼色调厚重。她上衣漂染的几片橙红山水,在灰白成片的风景中,称得上鲜艳了。
他扬眉笑起来。“人生是荒唐无聊,不过,没烂到彻底。”
…………
星期日,晏玉去芜阴。
走的那天早上,他给她汇报行程。
很公式化的感觉。
她也仅是:「嗯。」、「好。」
星期二,他回到北秀,想约她见面。但她从星期一开始,晚上都要加班。
葛婧之和葛山桃的经营理念有所不同。葛山桃不露锋芒,葛婧之大张声势。这段时间,碧鸦犀推广多,且密。
星期四晚上,忙到将近九点。
荆觅玉和一个女同事叫了一份果饮外卖。
其他同事都说,过了九点,就得控制饮食。
荆觅玉和女同事不好当着其他同事面吃吃喝喝,于是躲到角落里。
荆觅玉不谈生活,和同事间的话题也是围绕万港、碧鸦犀。
“累啊。”女同事捧着红茶,在厚层奶油上啜了几下,“死命在记忆中抠葛山桃的印象。我那篇文案,被媚姐退了六次了。”
荆觅玉搅拌着奶盖茶,“要求那么高吗?”
“葛婧之想把碧鸦犀当做品牌打出去。”女同事是旧团队的一员,对碧鸦犀的过往比较了解。
“难道以前不是?”
女同事说:“过去以产品为主。现在要推品牌,造人设。”
荆觅玉点点头,“嗯,我也有好几项工作待展开。”
女同事把吸管上下移动,戳着奶油,“人设要突出几个标签。白手起家,女性创业,行内佼佼者。”
荆觅玉笑笑,“励志人生。”
女同事把剩余的奶油搅匀,“媚姐说我写得太假了,那我瞎编的,能不假嘛。”女同事自己先笑了下,侧头看着荆觅玉,“葛山桃创业初期,谈生意都直接扔金砖的,这和白手起家根本不沾边嘛。”
荆觅玉神色僵了两秒,“金砖?”
“啊。”女同事压低声音,“三公斤的金砖,一块就一百万。她有好几块呢。90年代,这多大笔钱,她想怎么创业都成啊。”
荆觅玉握着奶茶的掌心湿润起来,可能是杯上的水珠,也可能是冒出的冷汗。
女同事还在说:“也确实吓人。不拿现钱直接扔黄金。”
荆觅玉力持镇定,“碧鸦犀起始资金这么雄厚,葛家家境很好吧?”
“这就不知道了。葛山桃我见过一回,个性很强势。”女同事看到陈媚茹向角落里望过来,拿起奶茶杯,“走了,媚姐在用眼神暗示我们要工作了。”
荆觅玉回到座位,静不下心。
外婆说过,荆山之玉和金砖藏在一起。但……葛山桃的金砖,只是巧合吧?
正在浑沌时,听见陈媚茹说,“北秀要开古董文物的综艺节目,碧鸦犀拿到了独家冠名权,葛总打算办一场古董慈善会。大家挖掘挖掘,有什么素材能炒作热度。”
荆觅玉去碧鸦犀开会时,听葛婧之说过这综艺。她在媒体群里也见过。群里有人提到一个相关素材。但她头疼,想不起来。
“我在群里听过一个。”一位男同事站了起来,和陈媚茹说道:“芜阴屠山,媚姐听过没?”
荆觅玉的脑袋泛起了疼。很久没有这么疼过了。她一手撑着太阳穴,另一手轻轻揉着。稍稍缓和之后,她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奶茶。
男同事:“这座屠山,在芜阴当地出过好多新闻。以前有野猪咬人,出了事。”
荆觅玉背脊一麻,几缕阴风从她的腰椎钻进来。
男同事:“死了一个男人,挺惨。被女朋友设计当了诱饵。”
阴风尖锐地往各个方向飞,荆觅玉全身上下都疼起来了。
男同事:“绞猪行动过后,那里慢慢发展起来。今年年初,名气响了,还要打造旅游景点呢。”
“哦?什么样的名气?”陈媚茹一手扶住荆觅玉的办公桌隔断,稍稍斜着身子,兴味地看男同事。她的影子落在荆觅玉的桌面上,形成一个淡淡的椭圆。
荆觅玉垂下头,怔怔望着这影子。
男同事:“跟古董还能强硬扯点儿关系吧。有人在屠山发现了上百座佛像石雕,沿山而凿,气势宏大。”
陈媚茹:“这是年初的新闻?”
男同事:“一月的。这事过后,屠山兴起了寻宝热,成旅游景点了。听说还挖出玉雕,有专家组跑去研究呢。”
荆觅玉的头越来越疼,椭圆的影子忽然变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圆圈,两根尖利的獠牙从黑影伸出来,越来越长,直击她的鼻尖。
她震了震身子,转椅轮子向后滑。“啊。”
陈媚茹被吓了一跳,“怎么了?”她站直之后,影子的两跟獠牙变短,变钝。
荆觅玉一手扶住桌子,喘了喘气,抬起头勉强笑了下,“有点头晕。”
她苍白的脸色,让陈媚茹相信了她的话。“这几天是比较忙。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荆觅玉点点头,关上电脑,拿起包包,匆匆地离开。
电梯封闭的空间让她呼吸急促。她站在角落里,尝试深呼吸。电梯慢得仿佛永远走不到一楼。
医生说过,遇到这种情况,要分散注意力。
她张了张嘴,干干地发出声音:“不要去回忆,不要想起来。不要去回忆,不要想起来。不要去回忆,不要想起来。”
她边说边摇头,压抑到快要窒息。
电梯门终于开了。
她立即冲了出去。
荆觅玉站在门口拦车,瞪大眼睛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她不敢闭眼。可就这样睁着眼睛,天空、建筑仍然黑魆魆压下来。
雨季的空车不多,她站了几分钟,打不到车。
越来越多的黑影在她面前晃动。她伸手挥赶,“走开!”
赶不走。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她连忙接起,“喂。”
那边的晏玉顿了一秒,“怎么了?气喘这么大。”
“刚刚跑了步。”她抹了抹脸,湿的。
“都去跑步了,那就是早下班了。在哪?我去接你。”
“万港门口。”
“很快就到。”这些日子上下班接送,他都提前过来守着。
挂上电话,荆觅玉拿纸巾擦脸。
她无意识地向上望了一下。
横挑的雨篷架有两根巨大的钢柱,向上斜立。然后越变越尖,化成了獠牙。黑影之中有鲜红的血飞出。
她飞快地逃离雨篷,在墙角颤颤地蹲下。脑子乱糟糟的,医生的话被淹没在尖锐的声音中。
“你就是杀人凶手!”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他是我儿子!你不过一条贱命。”
“你爱他?那更应该立刻去死!现在马上去死!我看着你从这里跳下去才能解恨。”
“你死都不敢,配讲什么爱情?”
“疯了吧。杀了人还幻想他临终前舍不得你?别自欺欺人了,他恨你入骨!他舍不得的是,没把你拖进地狱!”
连昔日同学都窃窃私语,男生女生都在说。
“听说孟泛玉是被荆觅玉推出去送死的。”
“啧啧,可怜啊。爱情在生死面前就是个屁。”
“喂喂,我们说这么大声,荆觅玉听到了吧?”
“听不到,她已经疯了。”
“疯了,肯定疯了。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她说是孟泛玉把她困在山洞,不让她出去。说得跟真的一样,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荆觅玉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她一点都不想回忆这些。她强压着喉咙的尖叫,直到一双手把她扶了起来。
“蹲在这里做什么?”晏玉撑着伞,帮她擦拭被雨淋湿的脸。“也不找一个避雨的地方。”
泪水和雨水流淌在脸上,她疲惫地靠在他的肩膀。
第47章 城堡
# 047
清凉的雨水被大伞挡了。
滚烫的泪水却止不住。
荆觅玉额头抵住晏玉的肩膀, 无声落泪。
他感觉到了上衣的润湿, 轻轻环住她的腰。
又是同样的雨。
或许,六年前, 他应该抱抱那个瘦骨如柴的女人。
过了九点的办公楼, 好多层都已经熄了灯。有亮光的,只有加班党。
两人伫立在门口的墙角, 没有出声。
雨篷盖不到这儿。细密的雨落在伞上, 凝结出一颗颗水珠,水珠连续撞击, 缓缓顺着伞面滑落。
晏玉暖热的胸膛, 让荆觅玉泛冷的身体回了些温。
恶言恶语渐渐远去, 外婆几人的安抚声响起了, 包括医生的, “遗忘也是一种优秀的生活技能。”
所以,她把一段往事锁在记忆深处。
她知道,那人不会责怪她的忘记。他那么疼她,从不向她发脾气。就连那句:“不许说脏话。”都十分轻和。
忘记!学会忘记,才能活下去。
她必须仔细想想, 现在身处何方, 晚餐的菜色,工作的事项……等等。
她现在在北秀的公司。
晚餐有深井烧鹅, 金针菇牛肉。
刚吃完挺饱。一加班就饿。
奶盖茶真好喝。
和女同事聊天, 她说了什么呢?她说了……哦, 她说了葛山桃有金砖。
荆山之玉就是和金砖一起放着的。
对呀, 她还没有找到荆山之玉,她要好好地活着。
外婆说了,让她花一辈子的时间去寻找。
不急的,一辈子……好长好长……
那——眼前的男人是谁呢?
她再仔细想。
好像在哪里,也遇到过一个给她撑伞的男人。那时雨不大,和现在一样。
但她不记得了。
遗忘真的是优秀的生活技能吗?
荆觅玉伸手,想要轻捶脑袋,被他隔挡开来。
她抬头看他好一会,恍悟了。这是晏玉。前一秒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他一手给她拨开湿发,再拭去她脸上的泪,“上车吧,凉风凉雨,别感冒了。”
荆觅玉怔了下。
他这不问缘由的态度,和其他小鸡崽一样。
孙燃几个见到她流泪,从不安慰。嘴上再多漂亮话都没用,他们有的,就是让她依靠的肩膀和怀抱。
…………
车上荆觅玉一声不吭,泪水停在眼角。
她累,累到话都不想说。
晏玉送她到家。
她下了车,也没道别,径自往里走。
小区有许多路面停车位。
黑幕下,车灯像是两只眼珠子,进气格栅则是张开的大嘴。
四处都有异形怪影。
她目不斜视,担心不知哪里又冒出两根尖锐上勾的獠牙。尖牙上有鲜血,能把整片天空都染成红色。
她要躲开。
她步子极快,经过路灯黯淡的区域,不小心被车道减速带绊了下。
她身子前倾,眼见就要跌下去。
后方一双手及时托住了她,“真让人不放心。”
荆觅玉向下望了一眼,原来是细细的鞋跟踢到了固定螺钉。她定定看着减速带,判断不出自己是不是犯病了。她顺着腰上的那双手,视线转至晏玉,皱起眉头,“我好像生病了。”
他牵起她的手,“那就多休息,我陪你上去。”
她点点头。
记得外婆说过,生病了就不能乱跑,要留在有朋友的地方。
她有一回出去了,不知怎么的,腰上、腿上的皮肤有好几处淤青。还沾了满身泥巴,连嘴里都有。
医生说,她被人踢了几脚,被迫塞了淤泥。
外婆都哭了。哭得让她也想哭。
医生又说,幸好她没有把泥巴吞下去。
她当然知道泥巴不能吃,她又不笨。
自那之后,她再也不乱跑了。
眼前的男人是晏玉,是她的朋友。在他身边安全的。
晏玉牵着她,到了门前。
他在她的包包里掏钥匙,开锁,进屋,亮灯。
荆觅玉到熟悉的沙发,一下子爬了上去,半躺在一角。
晏玉关上门,过去抚抚她的脸。
她的妆全哭花了,眼线膏融出几道泪水的痕迹。
他说:“先洗脸,再睡觉。”
她闭着眼,“嗯。”身子却侧身缩了起来。
他看了她一会,进去房间。
他第一眼就见到了床上那只大黄鸡。早知她这么喜欢,就该买齐一系列,各种大小的。
他在梳妆台翻着。
说实话,他没了解过这些东西,各类功能也区分不出来。有几个瓶子都标有卸妆的字样。膏状、油状、水状,还有眼部、唇部区分。转眼时,他又见到有一个卸妆棉盒子。
晏玉全部拿出来,坐到沙发,拍拍她的臀,“起来认一认,这些是怎么用的。”
荆觅玉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又合上了。
“……”他扶她坐起来。
她低垂下脸。
他托起她的下巴,把镜子放到她面前,“这么丑了,不洗脸吗?”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没说话。心里累到不想动。
晏玉拿起那瓶卸妆膏,打开之后闻到一阵芬芳的柚子味道。“这个是不是直接往脸上擦的?”
她又往沙发倒下去。
晏玉望着那些瓶瓶罐罐,给曾经的某任女友Adah打了电话。
Adah略略吃惊,“你问卸妆?”
“嗯。”他应得坦然。
Adah笑起来了,黄莺出谷般的声音自话筒传来,“你向来都要求我们卸妆、洗澡,脱衣,干干净净躺在床上等你,怎么这会儿玩起新花样来了。”
晏玉反调侃道:“明天早起看看太阳,或者从西边出来了。”
Adah迟疑,“你终于沦陷了吗?”
“沦陷谈不上。”他看荆觅玉似乎要睡着了,说:“我拍这些产品给你。你给我说明一下怎么使用,什么顺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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