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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似眉弯-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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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只见一群衙役匆匆行来,约摸七八人,手持佩刀,面目严肃。领头的衙役长飞快了扫了一眼现场,眼神落到岳承隍身上,表情随和起来,弯腰唤了一声:“岳大人。”岳承隍点了一下头,朝着殷羡羡的尸体说:“让仵作先看看。”
    “是。”衙役长点头。他一挥手,身后的仵作已走上前来,他朝岳大人行过礼,走至殷羡羡身旁,打开随手携带的箱子,取出几样检验的工具,摆弄一番。转身朝岳承隍说道:“岳大人,初步检验,尸体并无什么异样,还须抬回衙门停尸处仔细检验。”
    岳承隍朝大家扫了一眼:“也罢,就照你说的办。”
    此时翠琼楼的妈妈朝衙役长行了一个礼,怒目地指着烟屏:“大人,你得把她抓起来,她是杀人的凶手。”烟屏脸色煞白,腿也软了,哭诉道:“我没有……我没有……”不停地摇着头,甚是可怜。
    衙役长朝岳承隍看了一眼,问道:“岳大人,这?”岳承隍皱了皱眉头,道:“这样吧,你先把烟屏带走,等仵作最后的检验结果出来再做定夺。”
    我闻言大为吃惊,欲上前理论,画扇已紧紧握住我的手,她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心中明白她是想让我暂时先不要再争论。于是作罢,只能看着烟屏被一群衙役匆匆带走,她那无助的眼睛与翠琼楼妈妈那得意的神情对比,让我心中纠结着难言的滋味。
    衙役带着烟屏走后,寂静片刻,才闻得岳承隍说:“好了,方才的事就此作罢,大家准备一下,选魁继续进行。”
    众人听后散了,画扇也执着我的手走开。坐下,饮一盏茶。此时的毓秀阁又回到之前那般喧闹,那些歌妓在一旁嬉笑着,仿佛殷羡羡不曾死去,死亡对她们来说,可以漠然至此。
    我吸了一口气,在嘈杂的氛围中,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第三章 楚钏河畔折双魁
           走上台前,又回到方才的情景,参选的歌妓站成一排,个个面容娇艳,至于殷羡羡来与不来,无关重要。想来有些人反倒希望她不来,也算得上少了个竞争对手。于我来说,也不重要,面对她的死,我似乎也是那般的木然。
    依旧是初春明景,河水融碧,柳幕垂烟,东风摇花枝而动荡,晴光耀波水而璀璨。这样的景致踏青赏春是再好不过,台下的看客笑语盈盈,画舫的游人浅饮低酌,只待欣赏花魁的无边风韵。
    坐在前排的岳承隍满面笑容,见他起身,双臂一举,朝大家说道:“方才因一点意外耽搁了比赛,现在选魁继续开始,大家敞开心怀,尽情赏阅佳人风采。”说完,大家奋力鼓掌,情绪激昂。
    莹雪楼的妈妈一脸的笑意,高声宣布:“下一个春柳院头牌柳无凭姑娘。”
    “柳无凭”我在心中低低喊道,这名字倒十分别致。见她轻移莲步,一袭柔软浅翠裙衫,珠钗摇曳,袅娜身姿,娟娟人儿,果真如弱柳凭风,幽幽楚韵,甚是动人。端坐下来,怀抱琵琶,朝看客轻柔微笑。只见她玉指轻漫,珠落滑吟,边弹边唱道:“一日春来生锦绣,碧草红花,满地春光走……春雨如茶风似酒,几番欢聚年年旧……总是三春眠不够,醉里消磨,春自眉尖溜……道上垂杨江畔柳,他朝莫结相思扣。”
    一首《蝶恋花》看似热闹,实则娇懒,看似馨欢,又生愁怨。她翠泠的琵琶,拨响了莺声柳浪,嘹亮的轻歌,独醉于蝶梦春光。这位柳无凭美人的才艺,确实令我刮目相看。我又想起了殷羡羡,不知她漫抚琵琶又会是怎样的韵致。琵琶,我想起了我的琵琶,她死了,我赠与她的琵琶去了哪儿?大概是遗弃在毓秀阁内某个角落里了,只是随了我两年的琵琶,我可以做到对它漠然。
    再看一眼柳无凭,娇羞盈盈,楚楚动人。看来这秦楼楚馆,虽为烟花之地,却不乏国色佳人。想我虽生在普通人家,可自幼爹娘亦请好的师傅教我琴棋书画,虽不及富家小姐那般娇贵,却也天资聪慧,不落人后。奈何命运摆布,无端落入青楼,说是好听,选夺花魁,实则不过是在人前卖笑,供人赏玩罢了。
    我低低叹息一声,告诉自己,一会我取这春景题一首诗作罢,这莺燕婉转,清歌曼舞我虽也喜欢,却实在不爱在人前摆弄。况我本无心争夺什么花魁,又何必为难自己。
    正当凝思之际,已听见妈妈尖细之声喊到:“下一个鸳鸯阁头牌许墨荷姑娘。”
    我抬头看去,且见这女子着绿荷色裙装,头上插一朵翠芙蓉,耳上垂着翠玉清珠,一袭碧绿,袅袅青幡,又是另一番风味。上苍造就这些冰清骨肉,却也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各取其色,各得其韵。
    不知这位墨荷女子展示的又是何等风采。她临于案前,携起素笔,轻蘸水墨,转身往摆设好的屏风内侧的白丝帛上幽点一蕊绿墨,接着轻轻点点,一朵荷叶已绽开。只见她并无再点荷露,却另择一处描摹画桥,之后又转回荷叶处描上轻舟。再蘸墨时却不再落笔,眉间似蹙,面露难色。台上台下之人摒住呼吸,且等她继续泼墨挥洒。她脸上一青一白,玉手一颤,毛笔竟然落地,瞬间墨色飞溅。
    我双眉挑起,心中暗想,不好,这许墨荷定是哪里不舒适,若今日若出此败笔,日后恐对她不利,鸳鸯阁的头牌封号也难保住了。
    我不等思索,拔下玉簪,几根青丝也随着一齐带下,我将青丝绕上,且当羊毫,轻蘸颜色,便在丝帛上一阵飞花琼舞,霎那间一幅初夏暖景映在眼前。只见画境在春风中徐徐展开,清波点漪,露玉含银,碧荷舒卷,菡萏香飞。池外芙蓉凝雪袖,桥上烟云逐明霞,舟下白鹅啄碧水。更有莺歌穿柳,浣女临池,盈盈娇笑,落落翠裳,或撩水相戏,或嬉闹逐波。偶有白蝶翩舞,逐香而去;玄燕斜徊,戏水争飞。
    画笔一落,已听见一声清朗之音高喊:“绝妙!绝妙!墨添高咏之趣,景浓卧画之姿。池中菡萏点波,水上舟箫远韵,真乃人间绝画!”话音刚落,只见这一年轻男子已站在离我不远的前端,穿一袭锦绣华服,头戴赤金簪冠,丰神俊朗,气宇轩昂,面如粉玉,美目灼灼。
    我立即低下头,只觉得面上灼热,想来已是红若流霞。方觉得自己已在无意间露了锋芒,连忙说道:“我与墨荷姑娘本说好,二人合画一幅夏日之景,她已为我描好底色,而我只是稍加修饰罢了。”
    话才说完,更觉后悔,我与墨荷素日并无来往,且明眼人知道她方才已出差错。若是了解的便说我为她解难,不知的人还以为我故意争显锋芒,夺人眼目。于是,便不再作声。
    后面的几位姑娘所显的才艺,我也无心观赏。只是挨着画扇站着,她时不时朝我微笑。而方才那男子眼波也向我频频传来,画扇亦朝他微笑,我只当不见,低头沉思。
    待所有的人都展示完毕,只听到岳承隍和几位雅士在那私语,然后见他起身,微笑点点头,朝大家喊道:“今年的花魁已选出,她就是莹雪阁的头牌画扇姑娘,恭喜她接连三年夺魁,盈盈风采,当之无愧。”
    我听后心中窃喜,果然与我无关,果然是画扇,她冠绝佳艳,独领风流,一句“侬本无心惊客梦,此时琴韵太多情。”终究是胜过了“道上垂杨江畔柳,他朝莫结相思扣。”试问又有几人的心怀不被那婉转多情的弦韵拨动,画扇终究是画扇。
    她站于我们中间,桃红的裙衫如同粉嫩的桃花,想起她方才唱道“桃花看过千人面,可认侬家是故人。”这般情韵也是有缘由的。画扇此刻,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是那种夺目的美,她夺去了所有人的眼目,而我们这一排的莺燕,只是她的陪衬。
    我看到莹雪楼妈妈那灿烂的笑容,在明媚的春光下,竟也年轻了那么几岁。我看到岳承隍将千两赏金交付与她,那灼灼灿灿的光芒刺疼了看客的眼睛。
    这么安静的时刻,却见方才那赏画的年轻公子站了出来,朗声道:“且慢!在下有几句话要说。”
    岳承隍朝那年轻公子看去,面露喜色,那神情好像他们是旧识。只听得岳承隍说道:“敢问公子有何指教,岳某洗耳恭听。”
    年轻公子上前,微微一笑:“画扇姑娘才貌双全,被选为花魁之首,当之无愧。不过在下欲选一人,与其并列花魁。”说完,见他表情神秘。
    岳承隍疑惑地问道:“哦?不知是哪位佳人?”
    只见大家互相争看着,竟也猜不出是谁人,我心中细想,莫不是柳无凭。
    年轻公子微笑地看着我,脱口而出:“此人就是迷月渡的沈眉弯姑娘,她今日所作之画令在下大开眼界,几缕青丝挥洒自如,得韵于水墨,会意于幽景。其画工之笔与画扇姑娘的才客之诗可谓是珠联璧合,令人沉醉。所以,本人欲拿出黄金千两,作为她的赏金。”说完,他看着画扇,转而又看着我,只是微笑。
    台下一片欢呼之声,仿佛将这场夺魁推向极至。而立于我身后的妈妈快速上前,大声笑道:“这位公子实在是慧眼识珠,我们迷月渡早就认眉弯姑娘为头牌,她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今日的花魁她可是当之无愧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我还不曾醒转过来,却见岳承隍拱手对那位年轻公子笑道:“公子果然好眼力,岳某人也极为赞同。”他转而朝大家说道:“今年的花魁并列,那就是莹雪楼的画扇姑娘与迷月渡的眉弯姑娘。”
    台下掌声一片,大家欢呼喝彩。想来这样的热闹是从前未曾有过的,我朝那位公子看了一眼,见他对着大家举手欢笑。心中竟然生出几许感慨,他此番之举,究竟是我衬托了他,还是他衬托了我?或许是彼此衬托,才有了这样的热闹。尽管,这热闹并不是我所衷于的。
    画扇过来执着我的手,我与她相视一笑。她说道:“妹妹,我今日真是开心,能与妹妹并列花魁,实在是我们姐妹俩的缘分,这比任何一年的花魁都让要让我难忘啊。”
    我握着她的手,低低说道:“姐姐,我当真是不想的。”
    她轻轻地扶一扶我头上那根刚插上去的碧玉梅花簪,柔柔地说:“我都明白,妹妹,想必这都是天意,你如此才貌,想要不露锋芒也是难的,既然避不开,莫若坦然接受。”她停了一会,接着说:“说不定今日之后宿命别有安排,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画扇劝慰我时,已见她那边的妈妈和我这边的妈妈笑盈盈的走过来,向我们说:“恭喜两位姑娘夺得花魁。”
    我和画扇只淡淡一笑,便打算朝毓秀阁内走去。
    只听见那年轻公子朝两位侍从喊道:“且慢!”我转过身去,只见两位侍从正将我方才屏风上的画取下。
    年轻公子对我这边的妈妈说道:“妈妈,在下有一事相求。”
    妈妈面上堆满笑容:“公子有何事尽管说来。”
    年轻公子看了我一眼,继而说道:“在下欲拿出黄金千两,买下姑娘这幅画。”
    我心中一惊,低头,默不作声。
    妈妈更是惊喜万分,囔声道:“使得,使得,公子如此慷慨,真乃眉弯姑娘有幸了。”说完,赶紧从侍从手上将丝帛夺来,交与那年轻公子。
    我转身离去。
    又听见妈妈笑道:“公子若有闲暇,欢迎到我们迷月渡来,妈妈我定好生招待。”
    我没有回头,与画扇往毓秀阁内走去。
    画扇扯了扯我的衣袖,低低说:“妹妹……。”见画扇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我却不知她这是何意。
    回到阁内,稍歇息一会,方才阁内那些紧张的气氛早已消息得无踪,难道殷羡羡的死真的没有在任何人心中激起一点儿涟漪?我又想起了烟屏,乍一眼却见了那把琵琶,孤独地搁在案几上,而我却决定不再要它了。也是这样,我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心竟是坚硬的。
    待毓秀阁的人海退去,便起身往迎接我们的轿子边走去。恰好遇见许墨荷欲走向轿前,我与她点头微笑,她也还了我一个微笑。
    转身作罢,红笺为我披好了白色锦缎披风,轻声说:“小姐,今日可要累坏了。”我朝她微微一笑。
    此时画扇的轿子也立在跟前,她轻轻走过来对我说:“妹妹,改日我再到迷月渡来寻你,或约好一同去翠梅庵也行,到时我让丫鬟幔儿过来传话,你自己好生保重。”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姐姐也好生保重。”心中却想着画扇还有未说完的话,再看她一眼,她已坐入轿中。
    红笺搀扶我上了轿子,我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只见方才围观的人已然散去,正值晌午,融融的暖阳轻泻,将楚钏河的水映照得璀璨流光,而画舫上的人继续饮酒欢歌,竞引风骚。烟浮浦渡,柳醉莺飞,鲤跃萍繁,这样锦瀑香湍、繁华绮丽的金陵城有种说不出的震撼,夺人心魄。可是如此鼎盛的春华韶时又让我觉得过于浓烈,那争艳竞放的百花似要溅出血泪来。我心中徒然生出几许惶惶之感,却又说不出究竟为何。 
第四章 夕沉惊梦迷月渡
           轿子还未到烟花巷,一路上已听到遥遥的鼓乐声阵阵传来,风吹过帘子,我隐隐看得到身后尾随了许多的看客。这些人只是来烟花巷看热闹的,每年的今日是烟花巷最盛重的一天,更况今日巷中有两位歌妓夺魁,这是往年都不曾有过的事。
    轿子停在迷月渡,画扇等其他妓院的姑娘有些还往前走,各寻自己的院子去。红笺为我掀开车帘,妈妈一张笑脸喜迎我。鞭炮噼啪地作响,舞狮子,结彩灯,据说这是迷月渡第一次夺得花魁,而我就是这里的第一人。
    还未进门,迷月渡的姐妹们已经一群子的围拢过来,她们脂粉铺叠,浓彩鲜艳,齐身喊道:“恭喜眉弯妹妹夺魁,恭喜妈妈。”我看着她们的笑脸,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想起往日来她们的淡漠,今日的恭迎实在是天渊之别。想来这一切都是人之常情,我也无心计较。
    于是朝她们笑了笑:“姐妹们客气了。”我转身朝妈妈一笑:“妈妈,眉弯今天有些劳累,想回房休息了。”随后便扶着红笺的手上楼朝我房中走去。
    只听见身后妈妈大声喊道:“是要好好休息,今夜恐怕还要招待一些来祝贺的贵客呢。”我没有回头,只顾自己离去。
    一上午的劳累,有些心烦,关上门,我坐在躺椅上歇息。窗外喧嚣一片,鼓乐声声,我让红笺连窗也关上,想静心歇会。
    红笺为我燃了沉香屑,泡了一壶碧螺春,我闭目养神。脑中却骤然浮现那位年轻公子的面容,朗朗眉目,落落神采。想来是名流雅士,或是王孙公子,才有那般高雅的气度。他选举我为花魁,也许只为夺一时之意气,与人面前显山露水罢了。
    我轻轻摇头,不再想起,他今日的卓尔不凡,我也只当是过眼之客。
    稍歇一会,听见敲门声,妈妈已推门进来,她亲自为我送来了一碗雪莲燕窝羹,笑吟吟道:“姑娘,趁热吃了这雪莲燕窝羹,美容养颜,提神益气的。”
    我起身微微笑道:“多谢妈妈,劳烦妈妈亲自送来,眉弯不敢当。”
    妈妈立即搀我坐回椅子上,笑道:“姑娘莫起身,你好生歇着,让红笺喂你就好,如有什么需要,尽管遣她来管我取。”说完,朝红笺笑笑:“听到没有,好生照料你家姑娘。”
    红笺点头道:“是,妈妈。”
    妈妈转身离去,边走边说:“姑娘好好歇一下午,今晚我们迷月渡还要宴客,到时还得请你出面招待,今日一举成名,日后少不了财源广进了。”
    门已掩上,还听得见她的笑声,在廊道回转。我心间甚觉落寞,暗自低语:沈眉弯,任你才貌出众,也不过是迷月渡一名歌妓,空将寒夜催漏,辜负了韶华流年。想来万般皆是命,然我沈眉弯的人生又似乎不是如此。
    今日想得太多,我喝了几口燕窝,便躺在椅子上迷糊睡去了。
    恍惚间,我好似到了一处庭园,但见朱栏玉柱,琼阶白石,画桥烟柳,绿树溪流,百花争妍。一缕祥云挂在青天,眼前展现一幢金碧辉煌的宫殿,翘卷的飞檐直冲云霄,眉弯翠瓦在阳光下折射出粼粼的金波,长长的殿宇若赤色长龙,蜿蜒起伏,又深不见尾。
    只见得大殿门口站着威严的御林护卫,不一会,一排排内监宫女执着仪仗浩浩荡荡地走来,步辇上坐着一位年轻霸气的君王,他身着龙袍,头戴赤金通天冠,镶嵌着一串白玉珠,垂在面前,摇曳生风,又模糊得看不清龙颜。身旁坐着一位头戴凤冠,身着凤裳的皇后,端庄高雅,眉目和善。这些服饰像是我朝又不似我朝,只是一派富贵祥和的盛世之景尽现眼前。
    霎那间,这些人突然模样皆变,面目狰狞。方才的祥云已化作一团乌烟,辉煌的宫殿在一片烟雾中弥漫,似血残阳如红红的火焰烧透了整片天空,清澈的涧水瞬间化作了鲜血,葱茏的万物已枯朽不堪。仿佛听到一婴孩凄厉的哭泣,传透了整个宫殿,接着许多人乱成一团,四处奔走,不一会那些人渐渐的模糊,渐渐地远去。
    我欲要转身,却已无路可去。正在焦急无措之时,猛然惊醒,方知只是大梦一场。只见红笺紧握我的手,急急唤道:“小姐,小姐,怎么了,别怕,我在这儿呢。”
    我睁开了眼,感觉额头渗出少许的汗丝,手足无力,看着红笺,轻声道:“方才我做了个恶梦,无妨了,你给我端杯茶来。”
    红笺转身为我倒来一杯茶,我急急饮下,深深吸一口气,方觉得舒缓了些。只是心中仍是有些不安,这个梦仿佛预示着什么。我想起了白天殷羡羡那毫无血色的脸,她的死是出于意外,还是自杀,或是有人谋杀?又想起了烟屏,我有种预感,殷羡羡的死与她无关,也许待我闲时,该去一趟衙门,只是这么想。
    此时,楼下仍是一片喧闹之声,我起身推窗,已是黄昏,夜幕微垂,一轮朗月挂在柳梢,一排红灯笼挂满了整个烟花巷,将街景映衬得璀璨透彻。这样的绚丽对于烟花巷来说,应该是一种殊荣,这令许多良家女子厌恶的风月场所,却又是许多男儿的缱绻风流之地。两年来,我坐在纱帘后,漠视这些用金钱来买醉的男人,他们急于表现对我的迷恋与倾慕,而我却视他们为浊物。
    红笺为我披上了白色的锦缎披肩,柔声道:“小姐,当心夜凉风重,我去厨房给你取些点心来吧。”
    我看着月色,轻声道:“不用了,我不饿。”
    红笺为我燃上了新烛,一对仙鹤腾云的荷花烛台。顿时间满室流莹,那闪闪的光亮仿佛浸透了每一个角落,而我却在这样的莹亮中觉得眩晕。
    妈妈的脚步声在廊道里响起,只一会她推门而入,依旧是那副笑脸,似要绽出花来,朝着我说道:“眉弯,你让红笺为你打扮一下,一会岳大人和一些贵客都要来我们迷月渡,指不定有多热闹呢。”说完,她笑嘻嘻地离去。
    红笺掩好门,走过来,说道:“小姐,我来为你梳洗。”我点了点头。
    红笺为我端来水,坐在菱花镜前,觉得自己面容疲倦,头上那朵白牡丹亦显得有些柔软,不似早晨那般清新娇嫩。我轻轻取下,搁在一旁。
    红笺为我梳理长发,不一会挽了一个公主髻,从窗台摘一朵粉色的芙蓉插上,斜插一支宝珠玲珑簪,倒觉得娇媚动人。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道:“红笺,今晚为我换上那件大红的裙装。”
    立于屏风后,轻褪薄衫,只觉柔弱无力。一袭红衣,像一团流火,粉色芙蓉,坐下再略施薄粉,今夜就这样见那些男子了。
    短短时间,妈妈已上来催过几回。
    夜色渐浓,梨花不语。红笺搀扶我下楼,而我也是在一片掌声下一步一步一阶梯。闪烁的红烛将妈妈精心设好的厅堂映衬得分外辉煌,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地毯。我没有看那些前来祝贺的男子,尽管他们带来了厚重的礼金,我却不屑于。
    满桌的海味山珍,都是极品菜肴,而在坐的几位是金陵城里的鼎盛世家,岳承隍笑着对我说:“眉弯姑娘请坐。”我轻轻坐下,掠过了这几位名流,却不见白天那个华贵公子。
    岳承隍举起了手上精致的百蝶酒杯,而杯中是我们迷月渡里最名贵的凝月酒,朗声道:“来,大家干上一杯,为眉弯姑娘夺得花魁助兴。”
    大家举起手中酒杯,各自饮下,我也微微抿了一小口,甚觉清冽醇香。
    见岳承隍与妈妈在一旁私语几句,再转向大家:“各位大人今晚尽兴饮酒,岳某要去莹雪楼为画扇姑娘祝贺去了。”说完朝大家举了举手,又对着我说道:“眉弯姑娘,改日再来迷月渡拜访你。”
    我微微福了一福,柔声道:“谢过岳大人。”不知为何,其实他并没有在朝为官,可是见妈妈这般称呼,我也随口叫了。
    岳承隍走后,其余的几位男子欲向我敬酒,我连声推脱。其间一位刘大人笑道:“今日眉弯姑娘画技超群,不知今夜能否为我们漫抚琴弦,高歌一曲,若能如此,真是荣幸万分了。”他话音刚落,其他几个人欲喝彩道。
    其实平日里,那些男子只要给银子,点我的名字,我都要为他们抚琴,轻歌曼舞,可今夜我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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