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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你,如此美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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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好抬着下巴一脸平静地走出教室,没走远,在栏杆边看天空。
  陈念低头继续做题,做完生物卷看看手表,还有四十分钟。往窗外看一眼,栏杆边空空的,曾好不在了。
  那天买包子找假。钱之后,她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曾好。在那之后,两人就再没讲过话了。
  陈念检查了几遍。渐渐有人交卷,她也不起身,在草稿纸上练字。字写得好,作文印象分会高。
  敲铃了,考试结束。
  厕所里很拥挤。
  女生上厕所就是麻烦,得排队。大家叽叽喳喳议论着题目和答案,等得久了,有人不耐烦,叩最里间的一扇门:
  “哎,怎么回事儿啊!谁在里边,待那么久不出来!你便秘就先别拉了行吗?那么多人等着呢。”
  里边没回应。
  陈念看一眼吵嚷的那女生,是别班的,周围一群女生跟着抱怨表达不满。但也没办法,不能把门踹开。
  回教室的路上,两个监考老师经过,议论说:“曾好交卷匆忙了,有个很大意的错误没检查出来。”
  陈念这次检查了好几遍,感觉考得很好,估计能有610分。每次考完,她都隐隐期盼,早点考试离开这里,去更大更远的地方,去北方。
  同学们在教室外聊天笑闹,陈念回座位上出神。前边胡小蝶的位置空着,陈念再次想起那具白色的颤抖的身体。
  眼前人影一晃,李想坐到她面前,带着阳光灿烂的笑,他真的很喜欢笑:“陈念,考得怎么样?”
  “一般。”
  “这几次考试你成绩都很稳定,600没问题。”
  陈念抿抿嘴唇,算是笑了。
  李想看着她:“你想考去哪个城市啊?”
  “看分数。”
  “去北京吧。”李想眼睛亮亮的,“天子脚下,有历史,有文化,现在都叫北京‘帝都’,多大气。”
  陈念没做声。
  小米凑过来:“李想,我看你是自己保送去了北京就开始拉阵营。”
  李想也不隐瞒:“我当然不希望到时一个高中同学都没有,周末找人聚餐都不行。说真的,北京多好,别留在本省,没意思。”
  小米哈哈笑:“放心吧,我和陈念都想去北京呢。是吧陈念。”她推推陈念的胳膊。
  陈念平淡道:“或许……考不上……”
  小米蹬她:“不可能,除非你缺考。”
  李想:“一定会的。到时咱们相约北京。”
  陈念没应,看向窗外。
  “李想,听说你姑姑是师大附中的老师。”小米说,“省城重点,我们这小城市没法比。能不能帮忙把他们的会考卷子拿来给我们学习学习呀。”
  李想开心极了,憧憬着异乡的大学生活:“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上课铃响,李想回自己座位去了。
  是自习课,陈念把上月做过的错题分析一遍,无意间抬头,曾好的座位仍是空的。
  考试完,老师忙着阅卷,自习是自愿的。不上课的人都有自觉,也不在教室附近喧闹,都去操场上玩。
  陈念想了半刻,最终继续做自己的题。
  过了很久,曾好都没出现。
  快下课时,陈念走出教室。廊上空空荡荡,整栋楼都很安静,只有远处操场上隐约的篮球声。
  厕所在走廊尽头,静悄悄的,水滴从未拧紧的水龙头里滴出来,砸在瓷砖上摔成好几瓣。
  最里边那扇门关得严实。
  陈念悄声走过去,门锁上显示红色,她拿一张纸巾铺在地上,很轻地跪下,伏低身子,脑袋快贴在地板上,从门缝底下往里看。
  她看到了两只脚,流淌着红色的液体。
  她平缓地起身,把纸巾捡起来扔进垃圾桶,走到门口又折返,把桶里的垃圾全倒在最里间的门口。
  回到教室,小米问:“去厕所了么?也不叫我一起。”
  “没。”陈念说,“有个题目……不会,找老师。”
  “找到了?”
  陈念摇头。
  “我看看。”
  陈念随便指一道题,小米歪头看了一会儿,道:“可以这么解呀,你看。”
  这时,魏莱她们走进教室,目光撞见,魏莱冷冷白她一眼,却也没别的情绪。
  陈念收回目光,落在一道题上:“老鹰捕食野兔和蛇,当一个生态系统内野兔数量锐减,蛇被捕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放学了,陈念和小米一起出教室,魏莱她们从身边经过。小米看一眼那趾高气昂的身影,忽然说:“念,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嗯?”
  “你说,是不是因为魏莱?”
  陈念扭头看她。
  “有几次课堂和课间,魏莱故意找胡小蝶的岔,感觉小蝶很受影响。”小米没等到陈念的搭话,自已又摇摇头,“应该不会。谁会因为这种事自杀呀?老师说了不要乱说话,所以我都没和别人议论过这事儿。”
  陈念不言,隐隐感到危险。
  两人不同路,出校门口就挥手告别了。
  陈念走过学校院墙转角,耳边传来一声口哨,摩托车刹车。扭头,北野黑T恤牛仔裤,背着一个黑色的吉他盒,骑一辆红黑色的摩托车,连人带车都在闪光,是一副画面。
  陈念盯着他看。
  他弓着背,扭头看着她,手指轻敲着摩托车手柄,看了一会儿,见她杵在原地没反应,直起身来,眉心微皱:“过来啊。”
  陈念走过去,站在马路牙子边。
  他下巴往身后摆了摆:“上来。”
  陈念刚要上。
  “等等。”他扔给她一个头盔,和他的一样,黑底,白色数字涂鸦。
  是崭新的。
  头盔很紧,陈念费力地戴好,双手笨拙地系下巴上的绳扣。
  他看一眼,打开她的手,揪住带子一扯,陈念一个趔趄撞到他跟前。他垂着眼皮,手指飞快弄几下,绳扣拉紧。
  系好了,他把吉他盒取下来,挂在她身上。陈念晃了一下,木盒子还有点儿沉。
  陈念踩着踏板爬上摩托车,他脚撑着地,车身轻微晃一下,她赶紧抓住他的肩膀,T恤下硬硬的骨头透着热气。
  他握住车头,背影动也不动。
  陈念坐好了,松开他的肩膀。
  摩托车呼啸而去,少年在晚风里飞驰。
  北野带陈念去吃晚饭,到路边停下,她翻身下来没站稳,后退几步,不小心撞上身后的路人,把对方踩了一脚,盒子还掺和着打了人。
  陈念立刻回头:“对……不起。”
  是三个男孩中的一个:“没长眼睛啊。”
  北野摘下头盔,从摩托车上下来:“你脑袋后长眼睛。”
  陈念眼见对方恼了,挡在北野跟前道歉:“对……对不……”
  “是对还是对不起啊。”对方火大,“是真结巴还是不想道歉啊。”
  陈念背后一股力,暗道只怕拦不住了。
  而另一人看着北野,琢磨半刻忽然占上风一般讥笑,“这不那谁的儿子,北野,他妈是个婊。子,他爸是个强——”
  北野把陈念拨开,奇怪地笑了一下,把钥匙抛过去:“给我拿着。”
  陈念赶紧接住,攥在手心 。
  他瞅一眼来人,一脚就踹出去了。陈念瞪大眼睛,她分不清他是为了什么打架,是为他,还是为了她。
  战火点燃,路边摊的椅子都操上了。
  三人不是对手,一会儿被打败。
  北野甩甩手,没了在这儿吃饭的兴致,走到陈念身边把头盔和钥匙拿来,重新跨上摩托车插了钥匙套上头盔,边系着下巴上的绳子,边侧眼瞧她:“留这儿看戏呢。”
  陈念赶紧上前爬上摩托车。
  行到一个路口,遇上红灯。她在惯性作用下往前滑,和他贴紧了,像两张热锅上的烙饼。
  夏天的衣衫那么薄,两人隔得太近,没逃出汗味的距离;陈念有些窘迫,屁股小心翼翼往后挪,但她坐在座椅斜坡上,背后还有个大盒子,收效甚微。
  她僵在原地。
  夕阳西照,红灯时间一秒一秒后退,从153变成59,他终于回头看她一眼,撞上她的视线,就没移开。
  “你刚才很吃惊。”
  “怕你……会……”陈念抿一下嘴,竭力没有重复那个“会”字,顺道,“被,打。”
  “你觉得我会输?”他挑眉冷笑,薄薄的嘴唇勾着。
  “那天……”陈念说,“第一次……”
  他保持着朝后扭头的姿势,目光越过肩膀看她;虽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也居然十分有耐性地等她把一整句话说话,“见到的时……候,你……被打,了。”
  “那天生病发烧。他们人多。”他多少有些傲脾气,又问,“不懂什么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哦。”陈念说,捧着脑袋上的头盔,点点头。
  北野看她半晌,说:“你看着挺笨的。”
  陈念:“……”
  对视太久,她低下头,也低了声音:“你——很会打架?”
  “不好?”
  陈念低垂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又抬起,眸光澄澈望住他:“我觉得……很好。”
  他却没什么表情,盯着她看一会儿,转过头去了。陈念也沉默。
  绿灯,他左转弯。
  陈念抿紧嘴唇,她家是直走。
  

  ☆、chapter 6

  摩托车绕进废弃的轧钢厂,道路坑洼,草木绿叶上覆满尘土烟灰。
  七八十年代期间,钢厂红红火火,工人地位高,这儿的职工最好讨老婆;人在哪个时候都分三六五等。
  河东转河西,也用不着三十年。
  新世纪转型改革,轧钢厂耗能大,污染环境,于是裁员,衰败,破产,倒闭。一夜之间。
  这片地没人管,闲置了十几年,厂房破败,摇摇欲坠,只剩厂区最里头职工宿舍楼,墙面黑黢黢的,是长年被轧钢厂的黑烟所熏。
  车轮急刹,陈念往北野背上撞了一下,捂着头盔坐好。她扶着他的肩膀,起身从摩托上跨下来。面前一栋老式职工宿舍楼,时近傍晚,灶烟从一个个门洞里飘出来,像个巨大的冒烟的蜂窝。
  北野说:“这边。”
  陈念回头。
  茂密的老树后一栋两层的楼房,拉着卷帘门,不像给人住的,倒像货品集散或中转站。右侧墙面上一道镂空的铁楼梯,锈迹斑斑,通往二楼。
  那棵树的叶子很香,味道清新,树荫下吊着一串串细细的白丝绦,像珍珠帘子,美极了;走近了陈念才发现,丝线底下那珍珠原来是胖嘟嘟的白色虫子。
  背脊窜上一阵战栗,陈念小心避开,上了楼梯。
  二楼,走廊上堆满煤灰、包装袋、旧自行车之类的废弃物。
  北野蹲下开锁,抬住卷帘门起身一托,铁皮哗啦啦作响,灰尘在黄昏里荡漾;陈念愣了愣,唇角轻轻弯起。
  他回头见了:“怎么?”
  陈念低下头:“这个门……很酷。”
  北野没什么表情,也没做声。
  陈念说:“车……也是。”
  “也是什么?”
  “也,很酷。”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抬起卷帘门,走进去背对着她了,嘴角微勾,很快又收了,说:“进来。”
  陈念犹豫一瞬,跟进去了。
  光线昏暗,弥漫着闷热而潮湿的男生被单的味道,像屋外的桑树,又像雨打尘土,微腥,湿润,勃勃生机。
  陈念看他,他抬手拉卷帘门,肩膀牵动T恤下摆,露出精瘦的小腹,上有性感而陌生的纹路。陈念别过眼睛去。
  他抓住门沿一拉,门落到半腰,他抬脚勾住门沿往下一踩,利落阖上了。
  他没锁门,走到里屋了,拉一拉悬在空中的灯绳,咔嚓一声,白炽灯亮,灯光昏黄朦胧,像一捧装满萤火虫的玻璃泡。
  一道红色的夕阳从窗帘缝儿投射下来,把房间切割成两半;一边是简易的床和衣柜,一边角落则杂乱散着很多工具和机械,混杂着微微刺鼻的油墨味。
  窗子正对西晒,屋里闷热极了。进门一瞬间,汗从皮肤里蒸出来,跟雨后泥土里冒蘑菇似的,抖索,浑身不爽。
  北野把落地扇拖过来开到最大档,吹得陈念一个趔趄,头发扑到脖子上,发丝跟蛛网一样罩住汗湿的肌肤。
  见她那狼狈样,他哼一声:“纸片儿做的么?”拿了烧水壶去水龙头下接水。
  陈念取下吉他包放桌上,拣拣脸上的头发,四处看,墙壁上贴着海报,有樱木花道,路飞索隆,还有周杰伦。墙上的涂料时间久远,发黄,皲裂开,有的地方肿了包,像老人的皮肤。
  他拿出几桶方便面,问:“你吃哪个?”
  陈念扫一眼:“酸辣牛肉。”
  北野立在桌边,熟练地撕包装,拆调料包;
  陈念过去帮忙,挤酱包时手指上沾了酱,北野看她一眼,拿了纸巾包住她的手指,捏住揉搓几下,顺着指缝儿用力抽回来。
  像抚弄孩童的手,犄角旮旯都擦拭得干干净净。
  陈念抬眸看他。
  他转身去取开水,泡了面,找来两本书压在面桶上。有本初中一年级的英文书,封皮撕掉了,书里上画着韩梅梅和李磊,还有位老太太,在对话,
  —How old are you?
  —It’s a secret。
  陈念看他:“你……”才起音,他漆黑的眸光就挪过来安放在她脸上,陈念的脸僵了一瞬,对视两秒后,嘴才反应过来,“多大了?”
  他目光不移,淡定反问:“你多大了?”
  “十……六。”
  他弯一下唇角:“读书那么早?”
  陈念点头,想说还跳过级,又怕结巴,就咽回去了。一缝儿夕阳照在两人身上,明媚的,她问:“你呢?”
  “十七。”他松松垮垮靠在桌边,抖着T恤领给胸口扇风,忽而问,“你学习好么?”
  陈念说:“好。”
  北野顿住,看她半晌,问:“没说假话?”
  陈念说:“没。”
  他默了默,拿起桌上的新烟撕开封条,掏出一根含在嘴里,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又拿下来,道:“你看着挺笨的。”
  “……”陈念说,“你,说过了。”
  北野看她:“你一直笨着,说几遍都不要紧。”
  陈念:“……”
  少年的心是敏感的;陈念意识到有个问题答错了,或者说,答快了。
  地板上桌子上红彤彤的一道阳光黯淡下去了,北野过去拉开窗帘,推开窗子,人声喧哗;晚风吹进来,带来一阵烤面包的香味;阳光金灿灿的,像面包上的糖衣。
  “好香。”陈念说。
  北野看一眼手表:“还有两分钟。”
  “嗯?”
  “两分钟,收废旧家电的人骑车来,去省城的火车经过,新烤的椰丝面包出锅。”他轻轻一跃,从窗子上翻了出去,没影儿了。
  陈念惊诧,追去看。
  窗台下一道很窄的水泥板平台,连着消防楼梯,楼梯紧挨轧钢厂的院墙,院墙外一条老旧小巷。
  北野轻松跳下院墙,消失在巷子对面的面包店里。
  傍晚的巷子一派忙碌,裁缝店,小卖部,包子铺,修鞋匠,不一而足。自行车铃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收——破铜烂铁嘞——”
  不远处,有一条铁路通向远方。
  陈念回到桌边把面桶上的英语书拿下来,揭开纸盖,热气扑脸,还好,面没泡烂。
  嘟——,黄昏里传来火车汽笛声。陈念抬起头,微微笑了。
  北野翻上窗户,顿了一下;陈念站在夕阳下的桌边撕面桶上的纸盖。落地扇在摆头,大风扫射,吹得她的裙子一会儿鼓起来一会儿瘪下去,白色单薄的布料勾勒出她身体各个角度的轮廓。
  窗外,少年的小腹底下烧起一丛火,火苗从胸膛窜上去,撩到嗓子里,烟熏火燎。他翻进屋内,拉上窗帘,室内昏暗一度;
  陈念抬头,慢慢地说:“面还很,烫。”
  北野把新烤出来的面包递到她手里:“先吃这个。趁热。”
  陈念咬一口,蓬松温软,奶香四溢。她身体猛地一僵,北野的手从她裙摆下探进去,沿着大腿内侧的肌肤往上摸。
  陈念扭头,与北野的目光相触,他的手在她裙下得寸进尺,低声问:“害怕么?”
  陈念躲避着踮起脚尖,他的手尾随而上。她发着颤,眼珠一转不转盯住他,懵懂而惶惑。
  窗外,火车哐当哐当,空气震颤,天动地摇。
  “害怕为什么跟我回来?”他稍稍用力,几乎单手把她托起;她闷哼一声,手撑着桌子竭力踮高脚尖。
  他说:“想清楚了吗就跟我回来?”
  陈念摇了一下头,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沾湿的额发打成细细的小卷儿。
  她奢望保护,却显然没预估到他会要什么交换。
  她脚尖颤抖,摇摇欲坠。落下来的一刻,他放开她了。
  陈念在原地杵了一会儿,觉得没有意义,她懊恼自己的胆怯和莽撞,觉得羞惭,想清楚了,于是低声说:“我走了。”
  北野眯起眼睛,拿叉子敲了敲面桶:“吃完再走。”
  “不……用……”陈念见他脸色不容反驳,到桌边坐下。
  她吃得慢,他先吃完了,坐到窗台上抽烟。
  陈念吃完,收拾了一下,朝他说:“好了。”
  他扔了烟头,从窗台上跳下来,带她出去。
  出了卷闸门,陈念带着最后一丝自尊,说:“我自……已回去。”
  北野笑出一声,却没有笑意:“真的?”
  那笑有些残酷,陈念不吭声了。他和她都清楚,天色昏暗,她连这片厂区都不敢走。
  似乎要变天,晚风出乎意料的冷冽。
  陈念坐在摩托车上,打了几个哆嗦。这段路格外漫长,两人都没说话,过红灯的时候北野也没回头看她。
  到家门口,狂风大作,树叶沙沙,陈念解下头盔还给北野。
  北野说了句:“扯平了。”
  肯定句,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疑问语气。
  陈念抿着嘴巴点了点头。
  北野:“说话。”
  陈念:“早就……扯……平了。”
  他看她,眼里有种荒漠的气息;又看向前方了,世界是透明的,一秒后,摩托车发动。
  也是那一瞬间,豌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砸下来,打在陈念脑袋上,有些疼。下雨了。而他黑色的身影早已看不清,红色尾灯迅速消失在转角。
  雨顷刻间越来越大,势不可挡,地上尘土飞溅。
  啊,雨季要来了。
  陈念跑到楼梯边,手机响起,是曾好。她应该从厕所里脱困了,陈念接起来听,脚步却顿住。屋檐上雨水哗哗,打起泥巴溅在她的小腿肚上。寒意从脚心往上窜。
  “你……你说是我……说的?”她在狂风里咬牙,愤怒,惶然,舌头打结,“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答应了不……不会把我牵……扯进去的!”
  放下电话,背后一阵恶寒。
  她心虚地回头,巷子里黑漆漆的,只有浩大的雨幕。
  她猛地冲上楼梯,也不知在害怕什么,她飞快掏出钥匙开锁,黑暗里看不太清,钥匙插半天也插不进去锁孔,莫名的恐惧更甚。
  手一抖,钥匙摔在地上。
  陈念蹲下去捡,余光瞥见黑暗的角落里有光闪了一下,是烟头。
  她僵着脖子回头,撞见一双阴冷发亮的眼睛。
  魏莱弹了一下烟灰,从地上站起来。
  

  ☆、chapter 7

  天蒙蒙,陈念从梦中惊醒,听见内心跳动的骤痛。
  昨晚,魏莱向她扑过来的那一刻,她紧急找到钥匙孔,冲进屋关上门。
  电闪雷鸣,魏莱在屋外把门踹得巨响,陈念抵在门上,墙壁上涂料碎屑震下来,掉进她眼里,疼得眼泪直流。
  后来魏莱走了,留下一句话:“陈念,你找死。”
  雨停后依然燥热,陈念翻身看手机,早晨五点。
  她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打开电扇,倒在床上发呆。天渐渐亮了,等到六点四十,她给远在珠海的妈妈的打电话。
  “喂,念念呀,这时候还没去上学?”妈妈声音微哑,那头充斥着群体刷牙洗脸的声音。
  陈念低头揉眼睛:“妈妈。”
  “咦?牙膏用完了,大姐,借一点我。”那头依旧忙碌,刷上牙了,含糊地问,“怎么了念念?还不去上学。”
  “妈妈,你……回来照……照顾我吧。等我高,考完,好不好?”
  妈妈吐了漱口水,说:“厂里年中赶工期,请不了假啊。别说两个月,那得被辞了。念念乖,再坚持两个月,好不好。”
  陈念没吭声。
  妈妈安静下来,走到一旁,远离了同事们,说:“念念是不是想妈妈了?”
  陈念点了点头,半晌,才低低地“嗯”一声。
  妈妈轻哄:“我们念念要上大学,妈妈得赚钱给你攒学费。不工作了,学费生活费哪里来?讨米去呀?”
  陈念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瓮声问:“车……车间里有电……电风扇吗?”
  “不热的。”妈妈说,“别担心我。念念,好好学习嗯,等你上大学了,妈妈就能享福啦。”
  陈念心情好歹平静了些。
  即使妈妈回来,也只是安慰,于事无补。何况这是个奢望,对她们一家太奢侈。
  开门又是个大晴天,早上的太阳光就已带了热度。
  陈念一路谨慎一路平安地到了学校,进教室时,曾好的位置上依旧没人。
  同学们议论纷纷。
  小米给她打报告:“陈念,昨天学校出事儿了。”
  “嗯?”陈念装作不知。
  “清洁阿姨在厕所收垃圾的时候看见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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