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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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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大致有了一些了解。
  她和林榣很小的时候就去了福利院,在此之前,林榣曾失手杀过人。
  那个人是当地一个有名的毒贩,她们的父母吸毒得罪了对方,寻仇上门,父母卷钱跑路,林榣为了保护她刺伤了他,最后因为血流过多不治身亡。
  后来,她们就被林问江领养了。
  来接她的是林槐的一个手下,人很精瘦,长相有些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也没自我介绍。
  之前接送过她的那个叫做“虎仔”和“阿阚”的男人,也没有再出现过。
  她观察过,他们平时总跟着沈知昼在一起的,帮沈知昼打理兰黛和棠街的地下拳场。
  虽然人看起来也挺凶,但对她倒还算是和蔼。
  这会儿的这个男人,一横眉扫视过来,她和夏彤就吓得直哆嗦。
  夏彤早就知道了沈知昼是黑社会,当然,晚晚也没告诉夏彤自己从“沈晚晚”变成了“林栀”的事,这件事实在是太复杂了,她自己都不知改怎么解释明白。
  夏彤也疑惑过,她身边这阵子怎么冒出来了那么多这种形容不善的人,她只说,都是她哥哥的朋友。
  夏彤又会问,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以前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沈知昼走后,在那个老家属院里,大家都会觉得她是骗子,因为她的哥哥不是警察,而是一个当初是背负了杀人罪名潜逃的杀人犯。
  他为人不齿,所以,她也再不会逢人提起,其后辗转升学、搬家,就再没可能跟别人说了。
  她和夏彤乖乖地上了车,半句话都不敢说。
  平时,她还会跟虎仔和阿阚在车上聊两句,现在这个男人只是专注地开着车,左右看路,有条不紊地打着方向盘,从了车刚到时对她说的那句“是林槐让他来的”,后来就一句话也不跟她们说了。
  她不由地想起之前沈知昼还半开玩笑地说,要把她从跨海大桥上扔下去抛尸。
  这会儿车子在跨海大桥上穿梭时,她倒是真觉得,沈知昼或许做不出这么混蛋的事,但是前面这个开车的男人可说不定。
  好不容易熬到了回家,她浑身紧绷的神经稍松,忙不迭地逃进了家门。
  家里很静,唯有二楼书房亮着灯。
  林槐和林榣似乎都不在家里。
  她和张姨打了个招呼,张姨说林先生回来了,她点点头,只开了走廊的灯,就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林问江神经有些衰弱,听不得大的动静。
  前几天一家人吃饭时,林问江和林槐又吵了起来,他们这段时间好像经常争吵,林槐的脾气也丝毫不若他表面温润,暴烈的很,当即摔了杯子,林问江气得差点儿哮喘病都犯了。
  昏昧的光从门缝儿里流泻出来,她路过书房时,情不自禁地顿了顿脚步。
  林问江在别处还有宅子,给他和他的情人住。
  那个情人她见过的,快五十岁,倒算是慈眉善目,保养的很好,虽上了年纪,但还是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不过,林槐一直不接受这个后妈,这也是他和林问江每次吵架的话题之一。
  林问江很少回来,这间房子里只有她和林槐、林榣一起住。
  林槐和林榣前段时间在靠郊区的地方又买了套房子,他们结婚后会搬进去。
  这间房子的位置已经够偏了,去哪儿都很不方便。
  林槐平日出手阔绰,也不像是买不起市中心地段房子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他也不搬到靠近市区的地方去。
  那里也有风景优美的别墅区,环境宜人,还靠着海岸,也不在闹市区,做什么也都很方便。
  “去找那些村民就行了,没读过书的人嘛,都很好骗的,压一压价钱,稍微说几句好话就行了。”
  林问江打电话的声音很大,一瞬间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她竖起耳朵听了一听,依稀地辨识出,他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个村落的名字,是她两年前和许凌薇一起去救灾的地方。
  是伽卡的一个小村,在云缅边境的“金三角”腹地附近。
  据说那里,几乎人人都种罂粟。
  然后卖给……毒贩。
  她精神一凛,屏气凝神继续听。
  “过几天我们也会去伽卡的,我带着林槐,还有我的两个大小女儿,那边风景也好,散散心,我也很久没过去了,也过去见见你。”
  林问江抱着富态的肚子笑呵呵地说着,听起来心情不错。
  “哦,我小女儿嘛,我跟你说过的,之前失踪了很多年……唉,好在是没什么事,也算是不幸的万幸了,现在已经长大了,很漂亮。哪有什么骗子啦,DNA和她姐姐都对的上。”
  “有时间,我也过去泰国一趟,哦对了,缅甸那边我也有几个大客户,介绍给你认识吧,你在那边就替我多多打交道嘛……”
  “林槐?说真的,这孩子不太行了,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脾气倒是还很大,上次还给我捅了娄子……”
  林问江言至此,椅子旋了半周,目光穿过门缝,似乎是有所警觉,突然就不说话了。
  一起身,就往门这边走。
  他发现她了吗?
  “……”她心跟着身子颤了颤,两腿后撤向后一退,刚想跑,可林问江已经过来,倏地一把拉开了门。
  一阵风夹着中年男人身上的酒气。
  她看到桌上还放着个红酒杯。
  林问江摘下电话,依然是平日那副笑容慈爱的模样,看着她,和蔼地问:“林栀,回来了?”
  她吞了吞口水,紧张地点了下头:“……嗯,回来了。”
  “今天去哪儿玩了?”林问江也没挂电话,寒暄一样询问她。
  “和朋友……逛街去了,”她细声细气地说,低下头,“哥哥……找人送我回来的。”
  “哦?”林问江却怪异地问,“林槐怎么不去接你?”
  她思索着说:“他……很忙吧。”
  “真不知成天忙什么,他倒是忙,也没替我忙。”
  林问江说着,就有些忿忿,却也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发火,只温柔地伸出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她的额顶。
  他就像是个十全十美的慈父那样,笑着说:“爸爸在打电话呢,暂时没空跟你说话,你就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早点睡觉。”
  她忙不迭点点头:“嗯。”
  随后,门便关上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椅子的滑轮在木地板上发出滚动的声音,林问江应该是又坐了回去。
  出于好奇,她轻轻地侧耳贴在门上。
  木板门隔音很差,她有时候晚上都会听到林槐和林榣房间的动静。
  接着,她就听到了“黑话”——所谓的,暗语。
  两年前,那个前往伽卡的雨夜,在那辆被沈知昼他们中途拦停的公交车上,她后座有个黄卷毛的胖男人。
  许凌薇说,那个男人是毒贩。
  他打电话时,用的都是普通人听不出的暗语,比如什么“条”、“支”这种词,还有一些“糖果”、“面粉”、“珍珠”这样的词汇。
  现在,林问江也在说。
  但跟那个胖子普通话、地方话,还有缅甸语什么的夹在在一起的不一样。
  他说的是,完完全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他是做家具生意的,刚才还说要给电话那边的人介绍缅甸泰国的大客户,怎么一转眼,就开始说什么“几百条糖果”这种话了呢?
  许凌薇后来解释过她为什么熟悉这些暗语。
  一是因为,她的故乡也在云缅一带,阿婆还是缅甸人;
  再之就是,伯父是个缉毒警察,常年与狡猾的毒贩斡旋打交道,对此早已熟稔于心,许凌薇以前去协助国际刑警救援时,也遇到过缉毒警察在边境抓捕毒贩的情况,所以偶有了解。
  她不由地,又想起了那个雨夜。
  她当时在情绪激动之下,也不顾沈知昼带头将那个毒贩多么残忍激烈地打了一顿,大喊着就叫他“哥哥”。
  她那时候只想知道,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四年之久的他,和再一次以另一个模样,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那时,走到她面前,用枪抵住她的下巴。
  他说,他不是她哥哥。
  他还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她再瞎叫,他会杀了她。
  她知道的是,林榣杀过人,林槐剁过别人的手指,他也打伤过人。
  那现在,林问江是好人吗?
  他们几个,究竟谁是一身清白干干净净的好人?
  谁才是坏人?
  沈知昼,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自己以后要当一名人民警察吗?
  难道他这么多年……
  “甲…基…苯…丙…胺,现在很贵啦。”林问江情绪很高涨,“不过成本很低,这次保证你能赚一大笔。”
  这一刻,寒意从她的脚底直窜脑门。
  她高中学的最好的一门课,就是化学。
  甲…基…苯…丙…胺,不就是,冰。毒吗?


第42章 向晚(2)
  林问江的那一批货; 即将从港城发往伽卡,他最后还是决定沿用老办法; 楔入家具木材里,然后用卡车运过去。
  这个方法至今都没被警察攻破过; 他想了很多法子都觉得不够安全; 所以最后决定,不如就还沿用老办法。
  走货需要有人监督; 跟在路上时时刻刻佐以应变,一开始; 林问江安排了林榣和沈知昼两个人开长途车跟着那几辆卡车过去,请了他们自己人来开车,阿阚和虎仔还有林槐的一个手下。
  港城到伽卡不算近,但也不算远; 坐飞机大概三个小时; 开长途车怎么说都要十几个小时。
  路远人疲,但是不得不这么做。
  卡车载着近两吨重的木材,期间藏着的毒品大概还不足十分之一。
  这个方法,沈知昼一早就告诉了戚腾; 但戚腾说,警方这一次不打算在路上行动直接将林问江缉拿归案,他们会在目的地伽卡对毒品进行拦截; 但不打算惊动林问江。
  现在还摸不清林问江制毒工厂的位置,运送过去后,说不定林问江会施以诡计逃跑。
  沈知昼才知道; 十年前那次清剿行动,就是为了抓捕林问江。
  那一日,以戚腾和权开宙为首的警察摸到了林问江毒品交易的线索,直接去交易地点堵截。
  那时的林问江也只是个小头目,还没做到一代毒枭的地步,为了避人耳目,他在交易过程中使用的也是假名字。
  中途他闻风而逃,引爆了之前就埋在大楼里的□□,炸毁了一栋楼,警方伤亡惨重,和他交易的另外一伙毒贩,也全都被炸死了。
  至此,就算知道他贩毒,也始终摸不到证据。
  这条线不仅是沈知昼在跟,之前还有很多人跟,跟到了他开始经营木材和家具,跟到了他的真实姓名,不过最后,卧底警察的下场都惨淡,不是死了,就是出现了不可抗的心理障碍,只得匆匆停止行动。
  沈知昼太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心理状态。
  ——背离青天白日,在黑暗中行走太久,到最后,会分不清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在伽卡摸爬滚打看不到光几近绝望的那些年,这种感觉尤甚。
  …
  林问江、林槐还有晚晚三个人,买了机票准备飞往南城。
  当然了,他们假意美名其曰带她去南城旅游看风景,实际上她知道,这只是他们贩毒过程中的其中一环而已。
  沈知昼在为他们做事。
  他是真的在贩毒,还是在潜伏?
  ——“潜伏”这个词,从她心底蹦出来时,她不由地感到了惊讶。
  这个想法,几乎是一瞬间从心底冒出,她都没有仔细思考过期间的逻辑关系。
  但只要联想到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当警察,想起他失踪的那一晚,在伯父的遗像前跪立良久,她就隐隐觉得,她应该相信他。
  她好像,一直以来都是相信他的。
  饶是他多次强调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还在明目张胆地为林家父子做事,甚至连她都多次出言骂过他是坏蛋——包括所有人,连从小疼爱他的许凌薇,都认为他坏到骨子里了的时候,她还是愿意相信,他只是误入歧途,实则本性良善。
  但现在,良善的本性之上,凌驾的是曾绣在他胸口的那枚小小的国徽,是他制服上的肩章。
  是他头顶的晴天烈日,是飘扬的,五星红旗。
  他……
  是好人的吧。
  她终于意识到了,他和她处在多么危险的环境中。
  加之左右为了想通这个问题,她这些日子不仅不主动联系他了,就连林问江和林槐,还有林榣,她能躲都躲着了。
  她只想撑到许凌薇回家。
  现在待在他们身边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
  港城连绵了数日的大暴雨。
  新机场建在西海岸,是当年填海建造的,最怕的就是这样波涛汹涌,能掀起千层浪一般的飓风天。
  乌云不开,电闪缠绵着轰隆隆的雷鸣,满世界如同一张铅灰色的脏兮兮的铅笔画。
  临海机场被淹,许多航班停航,包括从港城去往南城的那一趟,还有几架飞机被迫在隔壁市迫降。
  这趟飞机的班次本就少,这么一折腾,林槐又闹了脾气。
  他这回倒是没跟林问江吵架,只跟机场人员在电话里吵了两句,又许是因为此次交易对象位高权重,上回他得罪了人家,林问江就多有怨言。
  这会儿丝毫不敢耽搁,收到机场被淹的消息后,就去查了隔壁市有没有能去南城的飞机。
  幸运的是,还有票。
  按照安排,沈知昼和林榣去驾车跟着货车自行前往,等林槐他们到达南城稍一歇息后,他们两伙人在南城会头,然后一起去伽卡。
  但意外情况一发生,现在,林问江和林槐只能带着晚晚,先想办法去隔壁市的机场赶飞机了。
  大概由于最近赶上暑期高峰,加之港城这么大的一个枢纽城市的机场被淹,机票只有最后几张了。
  林槐当即买下三张,这才松了口气。
  去隔壁市驾车也就需要六七个小时左右,但天气恶劣,高铁票火车票悉数售罄,所以最后林槐决定驾车过去,就跟着沈知昼和林榣一起出发。
  沈知昼得知时也颇感讶异,本来他和林榣都准备好出发了,林榣接了个电话,就让他把车开到他们家门口去。
  晚晚穿了件灰白色的薄外套,牛仔短裤帆布鞋,露出两截纤细白皙的腿面,在雨中晃动的一瞬,像是朵摇曳无尽的栀子花。
  她打着伞,拉了个不算大的行李箱,径直过来,敲了敲他车窗。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露出来,他们有几日未见,隔着一层单薄的雨幕,居然有些如隔三秋的意思。
  他敛着眉眼轻笑:“上哥哥的车么?”
  他只是背着林槐说句玩笑话罢了。
  她应该是坐林槐的那辆车。
  林槐才是她哥哥。
  谁料她轻轻地点了一点头:“帮我开一下后备箱。”
  他微微愣怔,随后扬起下巴,端视着前头林槐的那辆车,问:“怎么不去坐那辆。”
  她轻咬了下唇,蹙着眉,三敛其口不愿多言,只是说:“不想去。”
  “就想跟我待一起么?”他将车窗全然放下,手臂搭在车窗上倾身过去,笑了笑,“你这么不听话,不怕你哥哥打你屁股?”
  “沈知昼——”
  她提了大半口气,表情全然不像想跟他开玩笑的模样,不知是冷还是什么,脸色登时白了大半。
  有雨天寒冷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感到害怕。
  她害怕和林槐还有林问江待在同一辆车上,长途跋涉七八个小时,她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害怕到想报警。
  可她,却不怕他。
  她一边又在想,若是她没有错失那一段记忆,那么现在如果将她和他安排在一辆车,她是不是会扭头去这么找林槐。
  依赖,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他打开车门下来,长腿一晃,一手轻轻牵过她的行李箱,拉到车后扔入了后备箱里。
  然后“嗙当——”一声合上,雨水飞溅在她腿面。
  “回去换裤子。”他瞥了眼她腿,说,“大雨天穿这么少,在车上生病了怎么办?高速上可不能随时随停下带你去看医生。”
  她意外地坚持:“不——”
  既然都在他身边了,她就不想再回头踏入那个家门一步。林问江和林槐还没出来,就连林榣也回去了一趟。
  他长得高,这会儿淋着雨,大半个人泡在雨水里。她有些心疼,举了举手里的伞,稍稍能挨过他头顶。
  然后抬头看着他说:“就这么走,我不冷。”
  他突然气不打一处,不知她怎么就这么反骨了,一把夺过她的伞。
  一个一米八七的大男人,撑一把小兔子图案还带着花边儿的伞,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她却不敢笑。
  他语气倏然凛冽了不少:“回去。”
  “不要。”
  他眯了眯眼:“那一会儿上车,我就打开冷气冻你。”
  “随你……”她看他一脸恶劣,觉得他应该不会跟她开玩笑,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
  “到时候你可别哭。”
  “……”她扭开头,小声骂了一句:“坏蛋。”
  正说着,林榣便走了出来。
  她长衣长裤,倒是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撑了把伞走过来,手里拎着个帆布袋子。
  晚晚一看到她,下意识地向沈知昼身后躲了一下,只敢露出半张脸,悻悻地望着林榣。
  林榣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说:“该出发了。”
  随后,林槐和林问江也拎着行李箱出来了。
  他们带的东西简易,三五下就扔到了后备箱里,林槐一回头,看到林栀和沈知昼,还有林榣他们三个正欲上后头那辆车。
  “林栀——”他叫她。
  “……”她听到这声音,浑身跟着一颤。
  略一回头,林槐便连奔带跑地过来,表情不悦地说:“去那辆车,你跟我和爸爸坐一辆。”
  “啊……我,”她怯怯地说,“我坐这一辆吧……”
  “不行。”林槐态度强硬,看到前头驾驶座的沈知昼,语气一下就差了不少,“坐前头那辆。”
  她踟蹰不决。
  此时,林榣打开了后座车窗,冷冷地瞥了眼林槐,话却是对晚晚说:“林栀。”
  她一眨眼,“……嗯?”
  林榣从刚才带出来的那个帆布包里拿出了条毯子,随意摊开后,抓起一脚朝她扬了扬,不自然地扯了下唇角,眼神仍是冷冷,问:
  “你站外面,不冷吗?”
  “……”
  她这会儿全然把刚才还跟沈知昼斗嘴说自己不冷的事抛到了脑后,立刻一点头:“嗯……冷。”
  “那上来吧。”
  她看都不敢看林槐的表情,一股脑就窜上了车,坐到林榣身边。
  这一刻,林榣都不若林槐让她惧怕。
  车上还有沈知昼,她不怕。
  “……”林槐的脸登时黑了大半,怒气无处发泄,最后看了眼沈知昼,又看了看林榣,转身便离开了。
  沈知昼打开车窗,目睹他走远,悠悠然地点了支烟,突然在前面低声地笑了一声。
  男人沉闷的笑声戛然一扬。砸在同样潮闷的冷空气和车窗户上,透着难掩的戏谑和愉悦。
  也不知,是什么让他这么高兴。
  他自己都说不出。
  前阵子他送晚晚回来,林榣和她唱了出双簧说谎,立刻就被林槐识破了。
  林槐怒意不轻,第二天气势汹汹地找到他,顾左右言它的话说了不少,话里话外都是希望他离她远一点。
  那语气,可真不像是他抢了他的妹妹。
  倒像是,怕他这个“好兄弟”跟他抢女人似的。
  之前林榣对他表达倾慕时,林槐这个准未婚夫,可都没这么抓狂过。
  沈知昼倒像是平时捉弄别人习惯了,这么一遭,闹得他心情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似的,顿时大好。
  林槐请了个司机开车,他们的车子很快就穿透雨幕,开出去了。
  他也随后跟上。
  到达隔壁市需要七个小时左右,他打开导航仪,顺便打开了车内的空调。
  当然了,放的是热气。
  他能感受到,坐在后头的小姑娘投来的审视的目光,她似乎是怕他真的会开冷气冻她似的,还将那毯子朝身上拉了拉。
  他笑着回头觑她一眼,唇一抿,又笑盈盈地看了看林榣,半开玩笑似地命令道:
  “十点之后换你开。”
  一五一十的语气,他还真没点儿想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
  林榣看到满面笑意的男人,先是满目温柔地看了眼她身旁的林栀,接着头一转,就那么刻板地命令她到时间了就换着开车,顿时就明白了,他刚才在林槐走后发出的诡异的笑声,来自于什么缘由。
  ——还能什么缘由?
  不就是,喜欢吗。
  林榣咬了下唇,横他一眼,答应下来:“知道了。”
  现在时间是下午六点半。
  到达目的地,要到凌晨了。
  不知怎么,他突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出了市区,给陪同货车的阿阚和虎仔分别打去电话确认他们是否出发,得到肯认,他过去与他们会合。
  晚晚坐在林榣身旁,一直都不太敢和她主动说话,她也一如既往的冷淡和安静,姐妹俩同盖一条毯子,林榣靠在另一侧,支着头睡着了。
  沈知昼也很安静,只顾着行车,也不回头与她们交谈一二。
  偶尔接一两个电话,确认一下阿阚和虎仔他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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