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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月-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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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士停在堆满砂石工地上,阿辉拎包走在前头,他都不是很熟路,边走边望楼集在哪里,还要回头望黄鹦,一心三用,才离开医院不久,她明显没什么力气,走得很慢。
  在灰白的天光下,他们绕到几栋高得吓人的老屋邨中间,砖路上两个晾衫的女人,三个跳绳的孩童,好几个老人搬凳坐在门前,摇扇纳凉。
  闷湿的天气,爬上两层楼梯就闷出一身汗,阿辉抓起T恤擦擦脸,黄鹦扶着墙才上来,他先哗哗拉开一扇安全网,再打开油漆写着数字的木板门,绿色的门布帘飘出来打到眼睛。
  屋里的墙体都是深绿色,有挂过相框的印记,另一面是发黄的碎花壁纸,水泥地。虽然小,但有厨房有厕所,一架沙发、木桌折叠椅、冰箱彩电齐全。
  阿辉把她行李一放,使劲挠了挠头,还是写了一张电话号码,用钥匙压在电视机上就走了。
  黄鹦打量着黑柜子上的供台,摆着各种神仙的塑像,一面斑驳的老旧镜子。
  卧室窄到只够搁下一张床,床上铺着凉席,一只枕头,枕套上还有烟头烫出的焦黄破洞。黄鹦拆下这只枕套,发了会儿呆,打开塞在床尾的柜子,居然有新的枕头被子,闻了闻还很干净。
  这天晚上,黄鹦侧躺在床上,月光被百叶窗割成一节节,投在她身上。她盯着一只横冲直撞的苍蝇好久,盯到忍不住,开了纱窗让它飞出去,再躺回床上,摸着腕上的玉镯。
  墙体很薄不隔音,厕所水管发出的声音都能惊到她起身,更别说隔壁一家母亲教训孩子,扇了一耳光,皮肉相击的清脆。黄鹦捂住耳朵,紧紧闭上眼睛。
  一夜无眠,黄鹦按着仍有酸意的小腹下床,打开冰箱,灯都不亮,原来电插头还没插上。她从行李包里翻出几张钞票,准备去买点东西,一开门外头站着一位老伯,一只眼还是玻璃做的假眼,吓她一跳。
  老伯举了举多层的保温桶,“你刚搬来,个雪柜没东西,给你送点汤饭。”
  这位老伯好像是房东,交代她吃完把碗筷给他送回去,他就住隔壁。
  保温桶一层是叉烧肉和青菜,一层是软糯白亮的米饭,最后一层是带着油花的骨头汤。这么一层层揭开,黄鹦不免轻轻‘哇’了声。
  小小电视机调到三色台标的频道,正在重播昨天她错过的剧集,黄鹦天分高,不需要特地学广东话都能懂七八分,一边慢腾腾地吃着,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她微愣着放下筷子,走到门前,门上没有猫眼,悬念十足地开门,却不是她期望见到的那个人。
  黄鹦必须两手并用才能掰开安全网,周陈驹环视着四周走入屋中,说道,“他就将你扔在这里?”


第59章 59
  黄鹦的脸如桔子花; 又白又透; 爬完楼梯被暑热蒸得面颊橘红,让阿辉联想到自己最喜欢的朱砂桔、金桔、沙柑,其实早在医院,她对着粥碗落一滴泪; 已融化枭雄铁石心。
  当晚,阿辉到了赌场的时候; 添油加醋描述她的悲惨处境; 连下病床的气力都没有; 虚到大热天气出冷汗; 带她住下的屋邨是破破烂烂,墙壁一敲就掉灰; 越讲越夸张; 好似顶住几十年的老楼明日就塌了。
  可惜陈先生逗着笼中的小鸟儿; 心不在焉,不逗鸟儿了就邀阿辉后日去练拳击。
  阿辉白费口水; 在他见过的女人里; 黄鹦绝对算不上头等奖的美貌; 他钟意前几年大眼浓眉的港姐; 鼓鼓的脸颊; 厚厚的唇……说回来; 以为陈先生对黄鹦是真心实意; 现还比不过何世庭问得多。
  女人善变,男人无情; 亘古真理。
  何世庭对打拳不感兴趣,起身走出这里,回到自己的私人办公室,谨慎检查了门是否锁上,用桌上的座机拨了通电话。
  周陈驹将拐杖递给跟他进来的男人,拖出折叠椅坐下,瞧着木头桌上的饭菜,皱眉说道,“你刚刚出院,吃这些怎么行,没营养的……”接来身边的人递上的保温壶,拧开就散出浓浓的鸡汤香,“早上我煲了党参乌鸡,快点,趁热喝了。”
  周陈驹取走筷子,夹出鸡腿肉搁在碗底,乌鸡炖煮的皮骨脱离,肉质却还保持鲜嫩,再倒入鸡汤,带出几粒枸杞。
  坐在他对面,黄鹦捏起勺子慢悠悠舀汤。周老催促道,“撇过油了,大口喝……”
  黄鹦索性端起碗喝完了这一碗汤,还是维持自己的速度,就叉烧配米饭,默默吃,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我早说你要后悔的,唉……”周陈驹叹一声,拍着膝盖气道,“跟你妈妈一样,不听劝!”
  哔——刺耳的声音响起,是炉灶上的水烧开了。黄鹦握着筷子去厨房关火,找到了条仅有的抹布,也不在意干不干净,盖住手柄,拎起烧水壶灌入凉水壶。
  周老仍坐在外面,反正房子小都听得到,问着她,“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得知黄鹦流产又被赶出来的第一时间,周陈驹就不觉得奇怪,阿森是不可能让她生下孩子,再让这个孽种继承他的财产。只是何世庭说,无论与什么人在谈天他都不避开黄鹦,那么她一定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厨房里传出黄鹦的声音来,“就在这里等他,他会来接我的。”
  “你怎么这么天真,死心吧!十几年喇,我比你了解他这个人,他不会再管你了!”周老气汹汹说着,顿一会儿,又思忖着道,“除非……”
  黄鹦走出厨房,想得到下文。
  周陈驹与她对视住,“在他最失意的时候,你再到他身边,男人都是这样,他肯定就回心转意。”
  正值春风得意,又怎会失意,唯有跌落谷底。
  黄鹦安安静静地坐下继续喝汤吃饭。
  电视里开始播新闻,提到澳门两年一轮更换立法会议员,民众关注度极高。
  “这个……”黄鹦突然出声,转头望着电视,说道,“议员竞选,其中有一个人是他安排的,那个人的上海籍贯,应该是假造的。”
  周陈驹低了下头,藏住眼中兴奋的光,额头经脉都一跳。澳督与其他司长议员乐见陈宗月为澳门赚钱,也绝不允许他越权夺职。
  陪她吃完午餐,周老的神情表现出了割舍不下,又迫于无奈,“阿爷不能即刻就接你回家,我怕他会起疑心。”
  于是临走前,周陈驹撕下一张支票。
  黄鹦这里没有洗洁精,把碗筷简单冲了下,就带着去敲了敲隔壁房东的门。
  一阵风拂面,开门的不是老伯,而是个中年女人,紧身蓝豹纹上衣,紧身七分裤,身材松弛而瘦削,电烫的卷发遮盖脸盘两边,遮不住尖刻冷漠的脸色。黄鹦没忘昨夜里,隔壁的女人责骂自家小孩,一串劈里啪啦的广东话。
  “我,我是隔隔壁新搬,搬来的……”
  女人没等她说完,接走她手里碗筷,转身进屋前,嘴里飘出了句什么,好像是‘进来坐’。黄鹦迟疑了下,还是轻轻迈进屋。
  两间屋子格局没差别,就是多了好多家用的东西,显得拥挤但很整齐,墙上贴着学校颁发的奖状,柜子上都铺着防尘布,百叶窗前装了纱帘遮阳。将碗筷丢进洗碗水槽,女人端出一盘葵瓜子搁在桌上,再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半杯茶给黄鹦。
  女人弯腰开了电扇,往她对面的椅中一坐,翘着二郎腿,捏一撮瓜子嗑了起来,一边问道,“点,住得习惯吗?空调好用吗?”
  “还没试过……”原来空调是可以用的,盖着布罩子,黄鹦还以为是坏的,一晚上热得淌汗。
  女人掌心兜着嘴吐出瓜子皮,然后说着,“试下啊,不能用我要找人来修的。”
  黄鹦点了点头,慢慢直起背,说到正题,“阿姐,我想能不能,拜托你……”她掏出伍佰元压在桌上,推到女人眼底,“每天多煮一人份的饭菜。”
  女人一愣,涂得亮红的指甲在脸上挠了几下,从她手里抽了两百元走,抬起半边屁股塞进裤兜,“唔使客气,我阿爸有交代多多照你。”说完下巴一努,示意黄鹦嗑瓜子。
  开了空调,还能用,就是嗡嗡直响。在房间里躺了会儿,黄鹦起身从柜中拖出行李包,挑了件新买的、还没穿的裙子准备换上,发现包里有一只深紫的首饰盒,她疑惑地打开——
  一对钻石耳环。
  晃一晃它,每个角度都闪着碎裂的光,黄鹦想到了李佳莞的生日礼物,随即提起手腕瞧着她的玉镯,忽然记起,她还有一座温室呢。
  黄鹦合上首饰盒,出门Soppn,只用周老的钱大肆挥霍,胳膊里挂不下包装袋,也得捧住花生黄油的多士,最后到购物广场的名店买鞋。
  等到险些迷路的绕回屋邨,路灯下的大排档已经支起,香味霸道乱窜,测命理风水的摊旗上写着生神仙,神仙先生晚上戴着副黑墨镜,十分敬业。
  屋邨每层十几户房,黄鹦默数着找到间房门,望了一眼边上的铁网,里面窗帘布透着光,才敲了敲门。
  不停挥着眼前的飞蚊,终于有人开了门,黄鹦举起一只鞋盒的包装袋,笑得露出贝壳般的牙齿,“阿姐,我逛街的时候,看见这双鞋很适合你,还有……”她又找出只袋子,“我给弟弟带了一套书。”
  大概是黄鹦‘破费’收买人心成功,一早房东家‘阿姐’就送汤来,“红枣黄芪汤,早上喝这个不容易上火,黄芪补气的,治你出虚汗的病。”
  黄鹦嘴唇刚沾上碗边,又移开,“我还好呀,不怎么出虚汗……”
  女人纳闷的皱眉,不耐烦道,“总之是好东西,你喝掉啦。”
  这一天下午,黄鹦把高价香水当室内清新剂,角落喷,踩上沙发,空调也不放过,想象它吹出来的风是野生晚香玉。
  背后电视机里播着,“日前有消息称,澳门丽华集团委派‘自己人’打进立法会议员竞选,诸多竞选者质疑选票造假,对此,丽华集团目前表示,愿意接受立法会调查……”
  黄鹦握着只剩一半的香水瓶,软软地坐回沙发里。周陈驹真的信她,让她产生了点愧疚感,但她更想尽快回上海养花。


第60章 60
  搬到屋邨的第五天。
  窗框上原就钉有钉子; 黄鹦只将纱巾剪出几个小洞; 踮起脚挂在百叶窗前,日光透过墨灰底色大朵大朵的玫瑰花,盯久了让人打出困顿的哈欠。
  从家里出来,务必要扣紧门网; 最近她以逛街购物为生,优哉游哉从置地到皇家堡; 总是拎着名牌店的大包小包回来; 因此听到些关于自己的坊间传闻; 比如; 二楼的小富婆。
  小富婆黄鹦攥住一扎零钱,趴在过道边上下望; 好像家家都有棉布衫; 飘在晾杆上。
  在茶餐厅饮下午茶的人不少; 门前就有摆卖酥皮蛋挞。来得正好,有一批蛋挞出炉; 否则还要再等好久; 铁盘烘得乌黑; 焦黄底托不咬都懂它的酥脆; 盛着油黄小山丘般的馅; 冒着蛋奶香气。
  黄鹦买了两杯丝袜奶茶; 一杯打包一杯现喝; 提着两盒半打蛋挞原路返回,地形的原因到处是阶梯; 一层又一层走不完。门外用椅子当桌子,坐在石阶上写作业的女孩子叫静怡,是正读小六的学生,在她很小的时候,全家从泸州搬来香港居住。
  与她认识是前几天晚上,黄鹦洗了碗樱桃刚刚窝进沙发里,就有人敲门。开门见到一个绑着马尾,穿着棉布无袖裙的小女孩,举起一只印着Rolx字样的小袋子,“是不是你的?”
  今天回到家里就找不见这只表,直觉告诉她是丢在路上了,已经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懊悔过一轮,没曾想竟然还能失而复得,黄鹦连忙拉开网门,一边伸出手要接,一边道着谢,“对,谢谢……”
  小女孩胳膊唰地收回去,让黄鹦抓了个空。
  “你先说,多少钱买的?”
  黄鹦一愣,使劲回忆了一下,报了个数字。
  女孩防着她抢似的,警惕地瞄一眼掌心藏着的小票,再把袋子递给她,又问,“这是男表,你买男表做什么?”
  黄鹦接过,“送我男人呀。”
  “我怎么听阿嫲说,你一个人住这。”
  “我只是暂住,过段时间他就来接我走了。”
  女孩‘哦’了一声,马上念念有词地抱怨,“你下回可别这么马马虎虎,给别人捡走就不还你了……害我敲了一晚上门!”
  静怡埋头啃着指甲苦思作业,一盒蛋挞空降而至,她兴奋地扒下塑料袋,打开盒子捏出只热蛋挞,一口咬下,酥酥脆脆的皮屑掉在手心。黄鹦往奶茶里插上吸管,也放在椅子上,抹过裙摆坐在她身旁,拾起地上的扇子对着自己扇起来。
  那晚以后,黄鹦和她算是交上忘年好友,如果遇到会做的题目就教她,但一般是她教黄鹦广东话。
  身后敞开的门里,传出剁砍砧板的剁菜响,细细听,还有锅中烧水的咕嘟咕嘟。
  好像瞧见了停在小腿上的蚊虫,黄鹦急忙跺跺脚,用扇子打着腿。静怡干掉一只蛋挞,还要吸走手里的碎屑,再开始第二个,“其实粤语很简单的,多听听歌就会了根本不需要人教,像黎明的歌啊都好好听。”
  黄鹦故意逗她说,“可我钟意华仔。”
  静怡蛋挞也不吃了,要跟她理论,“黎明的歌有他自己风格,什么都敢尝试,今年劲歌最受欢迎男歌手一定是他!华仔唱的没他好!”
  黄鹦忍住笑,“但是在他们四个里面,我觉得华仔最帅。”
  静怡觉得荒谬地直摇头,“你瞎了你瞎了……”
  黄鹦见她把脸转回作业上,就对住她耳朵喊,“华仔华仔华仔华仔!”然后大声唱他的歌,“Mmosll,让爱火花灼热你和我,情像美酒每一滴昏醉心窝——”
  静怡抱住耳朵尖叫,“啊——”
  随即剁菜声停下,传出静怡妈妈的声音,“叫什么叫!一下午了你作业写完了吗?!”
  静怡只得气鼓鼓地握住笔,继续苦战作业。
  静怡妈妈往门外张望,又说道,“今晚我包了云吞,你留下来吃饭吧?”
  显然是问黄鹦,所以她扭过身子,对门里喊道,“好呀。”
  静怡瞥着她,“你真不客气。”
  黄鹦伸去掐她的脸蛋,“你还吃着我的蛋挞呢!”
  虾仁云吞出锅,白瓷碗边缺了个口,汤面上浮着韭黄。黄鹦与静怡爸妈一起,围坐在灯下吃着,云吞肉馅饱满,卷心菜鲜甜,加了马蹄碎,有点脆脆的口感。
  头回尝到静怡妈妈的手艺,黄鹦不免称赞一番,静怡和她爸爸不像黄鹦没见过‘世面’,一个边吃边默背英文单词;一个面对电视机,点评一下时事热点。
  此时的新闻正播着,由丽华集团委派进立法会的亲信,基本锁定上海籍人李君粲,但李君粲也不是省油灯,除了光喊着自己清清白白之外,还付诸行动地将污蔑他的人告上法庭。
  当晚,黄鹦第一次躺在这间屋子的床上,做了一场梦。
  当它是梦,因为他仅逗留一晚。
  整间屋子就只有外头一架空调,是关起卧室的门忍受闷热但有安全感,还是开着门让冷气进来之间,黄鹦选择了后者,这么睡了几天也习惯了。
  。
  凌晨左右入眠睡意很浅,一阵咯吱咯吱地慢慢响,惊醒了她,无需辨认就是最外面的伸缩门,然后是木板门开锁的声,有人进屋了!
  这个瞬间,黄鹦以为是家里进贼,忏悔自己这几日过分招摇,准备先把卧室门关上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漆黑的门外。
  光凭身形就能认出他,黄鹦松一口气,“吓死我了……”接着又朝他伸出胳膊,让他快一点抱住自己散发着沐浴露香气的柔软身体。
  空调冷气吹着百叶窗前的纱巾,他揽着她侧卧在床,下巴在她头顶压着,轻轻拍她的背要哄她入睡。黄鹦便感觉有东西硌着她,把手别到后面,帮他摘了挂在腕上的串珠,也就顺便扔下,哒一声掉在凉席上
  “你就这样来了,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不过来瞧瞧你,我实在不放心。”陈宗月的声音时隔多日未闻,沉沉醇厚,听得她通体舒畅,脚心还蹭了蹭他的腿。
  男人略带粗粝的手伸到她绵衫底下,摸到她的小腹,呼吸都好似深叹,也不开口责怪她的任性。
  黄鹦把他的大手捞出,放回自己腰上,再重新抱住他、贴着他,闭上眼睛,“我给你买了只劳力士,几乎花光了身上的钱,还差点让我弄丢了。”
  跌入真正的睡梦之前,她喃喃说着,“……藏在我的包里,你记得带走。”
  天亮的时候,隔壁人声大作,黄鹦扯起被子掩过头,翻个身不打算起床,手臂压到了什么,迷迷糊糊地捡出来一串沉香珠。照早晨惯例发呆几秒钟,随后她撑开五指,将这一串沉香珠滑进自己腕上,有点大了。
  兴冲冲掀被下床跑去翻了翻包,黄鹦就挑起眉,不仅劳力士表不见,还多出一沓现金。


第61章 61
  临近日落; 气温仿佛停在三十度丝毫没有下降的感觉; 天都不黑。
  富家子弟们闲情逸致体验民生,跑到街边卖公仔玩具、T恤腰包,可是酷热难当,爬满铁丝网的绿叶静止不动; 着装清凉也无用,眯着眼睛都点不清钱数; 以手搭棚; 从亏本甩卖到白送。
  他们与开车的友人约好保良局附近碰头; 兜售光了箱子里的东西; 却迟迟不见车开来,其中一个女生穿着露脐装; 坐在路边栏杆上; 娇滴滴发牢骚; “有无搞错啊,还不来……”
  在她身旁的李佳莞倚着栏杆照镜子; 压了压睫毛使它再度卷翘起来; 一辆黑色轿车驶至栏杆前停下; 但不是友人的车。
  副驾座里走出个穿花衫的男人; 绕到他们面前; 打开后座车门望着李佳莞; 请道; “李小姐——”
  李佳莞合上化妆镜,环起胳膊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今晚我不回去,我说过的,而且……”她目光警备地打量眼前的男人,“我怎么没见过你?”他不是周老身边的人。
  周围几个朋友见状相互使着眼色,准备喊远处的警察帮忙。花衫男瞧得出他们的举动,这就解释道,“我是替陈生做事的,今晚陈生请周老、还有李小姐到家里吃饭。”
  李佳莞听完更觉疑惑,转向旁边的陈若宁,问了句,“那你呢?”接着与陈若宁一齐望向花衫男。
  男人摇摇头,他只是请李佳莞回去,至于陈若宁,他并不清楚。
  当一辆黑色轿车开进一幢别墅大门,夜空是暗蓝中渗透着玫红,狂风吹过幽深花园,拂乱浓艳盛放的月季花丛,越灿烂,越接近死亡。这里是周家,李佳莞再熟悉不过。
  一顿相当重要的晚餐,桌上摆着开胃冷盘,有厨师站在桌后现切牛肉,葡萄酒倒入压着白色桌布的玻璃高脚杯中,佣人端来一盘富贵龙虾,一旁的彭震霖搭把手接过,放在桌上。
  菜一道道的上,一人一例石斑鱼汤都算稀松平常,所以一人一枚鸡蛋,就有些怪异了,但更令李佳莞困惑的是,何世庭也在席,正与陈宗月侃侃而谈。
  李佳莞捏起鸡蛋,用银色汤勺敲了敲,再剥开蛋壳,好像没看清鸡蛋里是什么,就尖叫着扔出去。
  这一声尖叫暂停了桌上的谈笑风生,何世庭捡起那枚鸡蛋一瞧,竟是鸡仔胎,半熟的雏鸡蜷缩在粘稠液体中,缠绕着细细血丝,宛如婴儿胚胎般
  周老也敲开了自己面前的鸡蛋,微怒道,“这是谁让厨房做的!”
  “我。”在座的皆望出声之人,陈宗月将鸡蛋举到灯光下,打量着说,“我听人讲这东西很补,就带来给大家试下。”
  何世庭圆滑说道,“民间偏方而已,这个激素好多的,食多嘞,不好。”
  陈宗月笑道,“我以为何生胃口很大,不会介意它是不是偏方,对身体好不好。”
  这话说的另有所指,何世庭微怔了下,其实他开始也困惑,为什么自己被邀请到周家的晚宴上,现在他明白了。既然陈宗月知道了他的底细,就无需装模作样,痛苦的直说道,“我是生意人,逐利好正常的,基金会给我更大的饭碗,我没理由不要。”
  在周家的晚宴开始前,远在澳门的兴泰赌场大酬宾,免费酒水饮,贺志勇一班人甚至已经开红酒抽雪茄,胜券在握的等待着,今夜澳府竞牌结果揭盅,出出半月以来被丽华集团打压的恶气。
  与此同时,在灯影糜烂的香港西环街上,几辆面包车停在路标旁,上行薄扶林,右行域多利道。
  一辆面包车里坐着金蛇阿辉,今夜他的任务就是制造混乱,“我知你们平日受细九一班人欺压,今晚有仇报仇,有冤申冤!不过随时被差佬抓到,教过你们怎说了?”
  车内一干小弟纷纷点头示意,握紧了各种刀具,就等阿辉拉开车门,一声令,“走!斩死这群西环仔!”
  李佳莞被鸡仔胎吓得食欲全无,她靠着椅背,感觉这一顿晚餐的气氛变了。
  这次的澳门赌权竞牌,有了何世庭做线人,兴泰想嬴简直易如反掌,未料刚好丽华集团出到和他们一样的价,应了钟叔那句‘狂妄自大’,贺志勇要制造讽刺效果,不继续加注。
  何世庭说,“今年两家出价一样,但兴泰比我们……早一点点。”按照规矩,输赢就在投注的先后顺序了。
  陈宗月点了点头,却又说道,“可惜还是差一点。”
  何世庭当即露出不解的表情。
  “澳府赌商会有一条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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