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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莲-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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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钊本在自己屋子里读着书,忽然看见他哥哥夺门而出,心里还纳闷,又见他老父摔倒,当即管不得其他,忙丢了书出去搀扶。
  谁知蒋父只在那一个劲地拍着地面,说:“快去把那个畜生追回来!”
  蒋钊站在原地还犹豫着,蒋父又一阵催促:“你给我快去追!”
  眼看着父亲虽摔倒在地,却还中气十足,只道怕是没事,忙又出去追蒋键。
  蒋钊追出门,正看到蒋键拐到巷子口,他忙大喊:“哥哥等等,我问你几句话!”

  ☆、第七十章 蒋父病重,讨债上门

  若说是蒋父喊他来的,蒋键自然跑得更快,此时听蒋钊这么说,蒋键反而愣神了,踌躇着停了步。蒋钊忙跑过去将他往回拖。
  蒋键又哪里肯?两人正在巷口僵持不下,突然自家院子里传来邻家媳妇的声音:“哎呦蒋先生,这是怎么了!”
  原来是她听见这边动静大了,想着蒋家没个女人照应,忙赶过来看看,出门来先看见外面撕扯的两兄弟,进门又看见摔在地上的老先生,这才叫了起来。
  蒋钊也十分担心父亲安危,听到屋里有人,一边还死命拽着蒋键,一边扯着嗓子喊:“大娘!我父亲怎么了?可有大碍?”
  那大娘哀嚎一声:“钊哥儿你可快进来看看吧,老先生怕是不行了!”
  蒋钊顿觉一头冷水浇了下来,将他淋得骨骼奇寒,蒋键看他手上没使劲了,忙挣脱了逃跑,蒋钊也顾不得他了,大喊一声“爹!”,就往家里跑。
  进的门来,就看媳妇将蒋父平放在地上,正手足无措地在旁边看着,蒋父却已白眼外翻,显然不省人事了。
  蒋钊又叫一声“爹”,一个箭步扑了过去,抱着蒋父一个劲地给他擦着不受控制落下来的口涎,旁边大娘又说:“钊哥快去请大夫!”
  蒋钊这才回过神来,忙拜托了她看着父亲,自己则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请大夫。也是他年轻没经过事,就这么空手去了,现如今那药堂里即便有乐意出诊的,都要先付个出诊费才行,这样贸贸然去请哪里请得到?
  只得匆忙忙赶回家来,因家中银钱几乎被蒋键摸了个精光,只凑够了个出诊钱,问诊、抓药的钱,都是去邻家借的。
  好在老先生身子骨还算硬朗,医生诊着,说不是什么大碍,只是气血攻心失了神志,人的性命无逾。又说,得好生调养着,不能动大气,往后腿脚怕是不便,要多捏些硬物。
  蒋钊一一答应了,又恭身亲送了大夫出门,回到屋里,看着还昏迷着的老父,一时还有些迷茫。
  又想,总算没出什么大事。自己如今也十五了,总算能担得起事来,这个家还不算彻底败落。
  可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边才好好将蒋父养了几个月,蒋家门口突然堵上来一帮子人,声称蒋键欠了他们的钱,如今遍寻蒋键不得,就上门讨债来了。
  蒋钊心里叫苦不迭,可也无可奈何,只得卑躬屈膝求道:“家中今日遭了难,实在无法招待各位爷,蒋键虽是我哥哥,但他置亲生父亲于不顾,实乃狼心狗肺之人,我蒋家今日就与他断绝关系,还请各位爷高抬贵手,放过这一屋子老弱吧。”
  为首之人却不理会他的求饶,冷哼一声:“你说断绝就断绝?你这里不管,我又上哪讨要我的银子去?都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即便丢了一两银子都得饿一天,更遑论你那哥哥借了我那么多银钱,如今却又毫无踪迹了。”
  “你家里要吃饭,我身后跟着这些个弟兄,哪家又不是要吃饭的?”
  蒋钊听了这话心里更苦,声音也发苦地问:“容小子斗胆问一句,我那没用的哥哥,到底借了大爷们多少银子?”
  “整两百两!”
  听到这个数字,蒋钊只觉眼前一黑,腿上差点软了下来。他忙用手扶住旁边的门把才勉强稳住身形。
  两拨人还站在蒋家门外,此时周围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蒋钊还强撑着,领头的人却不服气了,道你家大哥借了我的银子,你不还钱还罢了,如今将自己这一众弟兄堵在门口又是怎么个行事章法?
  说着就要往里闯,一是挣个面子,二也是想看看这屋子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能趁机搜刮一番。
  蒋钊又如何能真让他们进去?见那些人个个生的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知道硬抗不过,情急之下他竟顺着门槛跪下去了,嘴里还哀求着:“各位大爷行行好,我的老父前日正是被我那哥哥气病了,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再动气了。”
  “我知这事是我蒋家带累了各位爷,我那哥哥是个痴傻的,不明是非,指望着他还钱也是不能够的。”
  “我原想担了这个担子,可一时之间又去哪里凑那么多钱财?只求大爷能宽限些时日。”
  “不如这样,我先在此立个誓。”不等带头的答应,他已自顾自说下去了
  “我蒋钊,字子阑,睦州宁县人,年十五,如今在这立下誓来,二百两银子,两年之后,一分不少,连本带利,归还给大爷!”
  说着重重将头磕在地上,长叩不起。
  众人皆哗然。
  想蒋钊是何等人?年少时项景昭欣赏于他,总爱带着他往贵少的圈子里走,他自诩家境贫寒,不想攀这富贵门,与他们来往并不勤快,反而以此为激励,日夜攻读,只盼有日能功成名就,光尊耀祖,再回这睦州府与一众子弟把酒言欢。
  旁人若是想靠着他攀上那些贵公子,他总说与之不熟;项景昭若想与他便利,他也总推说受之有愧。
  这样一个清清白白硬硬气气的人,如今就跪在挤满了人的巷子口,一身青袍沾灰,一颗头颅触地,卑躬屈膝,真是将自己放在了地面上任人踩踏。
  有那熟悉他性情的邻里早于心不忍,哀声短叹着这苦命儿,背过身不再看。
  那讨债的也没想到会见到这一出,脸色竟有些难堪,与四面对视一眼,为首的人先咳嗽一声,开了口:“小兄弟这样有担当,我倒是十分敬佩,只是先也说了,我这讨的可不仅自家的口粮,我身后跟着许多弟兄,实在耽误不起。”
  “这样,我便给你三天时间,也不多收你利息,只二百两银整,三天后也是这个时候,我前来取钱。”
  蒋钊仿佛没听清,豁然抬起头震惊地问:“三天?”
  为首之人笑道:“是三天,还望小兄弟能体谅我的难处。”说着也不多话,带着一众手下,冲围观的人先抱了抱拳,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

  ☆、第七十一章 蒋家借钱未果,返途遇小霸王

  蒋钊缓缓扶着墙站起来,失神了良久,才冲围观众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只说让邻里们笑话了,接着将门抵住,拿了插销插稳了,又拽着门试了好几次,觉得没人能进来了,这才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发觉自己的手竟在发抖。
  脑海中还响着讨债人的声音,三天,三天,三天二百两,让他从何处找?去偷?去抢?
  或者,拿自己的命抵?
  自己的命,有那么值钱?
  蒋钊痛苦地用手抱住了头。房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他忙赶进屋子里,原来是蒋父憋尿憋得急了,奈何嘴里还发不出声音,只得自己撑了身子,想要翻身去拿夜壶。
  他如今身上没力气,又如何撑得起?一不小心就翻下了床。
  蒋钊一进屋就看见自己的父亲正躺在地上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裤裆处已湿了一大片。他忙把纷乱思绪赶走,给蒋父擦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又拿了衣服出去洗。
  想着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便在窗边挂了铜铃,连着线头,一端系在蒋父的胳膊上,若是要叫他,只需动一动胳膊就成。
  待都忙完了,他才有空坐在桌前,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今天的功课,哪里看的下去?只不过是举着书发呆罢了。
  忽然脑中转过一个场景,是他前年还与项景昭走得近的时候,项景昭邀他去项府。
  项景昭的屋子极素净,没多少富丽堂皇,可别人看不出什么,蒋钊又哪里认不出来,这是前朝大儒孔令江的真迹,那是当朝才子王大千的墨宝。桌上摆的是宫制仕女观花和田玉,床头放的是景德水纹鎏金瓷器瓶。桩桩件件,哪个不是珍宝?
  他正在外间坐得忐忑,有一下人来回话,原来是项景昭吩咐的镂空湘园小雕送来了,随着来的还有一托盘托着的五百两银子,用红布遮了,只看见上面波澜起伏。
  蒋钊还记得当初那下人回话:“王掌柜说这本就是自家私藏的小玩物,放着也是放着,自家人也不会赏识。如今少爷既喜欢,直拿去就是,权当给这东西找个真主子,他实在不敢收这些银子。”
  项景昭不依,说:“我家不过商贾,不是什么权势之家,也没多少规矩,只知道物必有价,一物抵一物。他既不要银钱,你便把库房里那红鹰屏风拿去送他,我总不能白得了好处。也正好我觉得那屏风太艳了些,正不知如何处置呢。”
  下人应诺一声,又托着那盘子下去了。
  蒋钊原觉得那小雕十分精巧,要凑近去看,待听得价钱,心里一沉,忙坐正了,眼观鼻鼻观心,屋里的东西再不敢多碰一下了。
  那次因一个镂空核桃雕,蒋钊再也没答应过项景昭的邀请,如今也是因那个核桃雕,他又要再一次踏进项府了。
  想自己也是十足的假清高,想着富贵之人不可高攀,特意与人家远了距离,如今家中有难,又巴巴地上前求助,实在是叫人瞧不起,可又能怎么办呢?
  这么想着,蒋钊落寞地吹了灯,衣裳也不换,摸索着进了被筒睡过去了。
  第二日,他选了件新衣袍,梳洗完毕,又上下打量了很久,交代了自己父亲的一应料理之事,这才出门去。
  谁想第一日去就吃了个闭门羹。想来自己也是几年前来的项府,门人早已换了一拨又一拨,即便是没换,又有人认得自己是谁吗?
  被看似客气地挡到了门外,他倒不好再消磨,想着父亲该如厕了,这些事情叫别人帮忙总是不好,正想着,突然想起一事来,忙折回去问:“几位爷爷可知项大少爷何时回来?”
  门人又怎么清楚呢?
  这日的项府之行,终于得了准信——项景昭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没法回来的。
  这要怎么办,写信?往山西的信件一来一回,项景昭都该回来了。
  找其他人?除了项景昭又有谁既能拿得出二百两银子又愿意与自己交往?
  蒋钊顿时没了主心骨。他一直以为人定胜天,一直以为只要努力总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现实狠狠打了他一个大巴掌。这一巴掌可实在是无情实在是冷酷啊。
  如今他却不想回家了。他不是不想承下这个担子,他也知道这担子必须得他来承,可是,如今不过过了两天,他却有些疲惫,他想在街上走走,往城北走,那里没人认识他,即便他再怪诞,神情再萎靡,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这边刚出了项府所在的巷子,身后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叫:“蒋公子!”
  蒋钊一愣,侧头看了一下,发现是个华服少年郎,容长脸型。银冠束发,上结红缨,腰带上系着香囊环佩,鞋面上用金线绣着白鸟。
  蒋钊原是不会将人打量的这样仔细,不过是近日才养成的习惯罢了。待看完了装饰,又来看少年的脸,想了片刻,还是想不起这是谁。
  也是他此时糊涂了,见到这样的人,总得先拜一拜才好,怎么就这样上下打量起来了呢?
  好在那少年不计较,又上前一步,走到蒋钊面前说:“蒋公子不记得我了?三年前,我们还在白旗山庄里吃过饭呢!”
  人他不记得,白旗山庄蒋钊却是知道的,那是一处郊外的小山庄,其实是个私人的避暑宅子,主人是已辞官隐居的一名三品大员,先喜欢在这宅子里宴请宾客。后老先生去了,宅子传给他儿子,此时家道已有些败落,他儿子却还想留个风雅名声,便把避暑宅子改成一座另类酒楼,转招待有头脸的人物。
  蒋钊当初跟着项景昭也进去过一次,只一次就差点迷了他的眼。他记得那次桌子上还是那些少年,再抬头看眼前的少年,对着记忆中的形象挨个想了一遍,终于有了点印象。
  “你是……”说到这又想不起他的名字,脸上有些尴尬。
  那少年撇撇嘴,道:“吃饭时便看你老低着头,怕是没注意桌上的人物,我是睦州府知府之孙,王启。”

  ☆、第七十二章 王启答应帮蒋钊,委托蒋钊当伴读

  蒋钊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这号人。不是他不记得,而是他此时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有些失神罢了。
  王启原是出了名的急性子,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出奇的好脾气,见蒋钊这样的呆样,还不生气,又笑着说:“我看蒋公子面色,怕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可需要我帮忙?”
  说着眼睛还往蒋钊身后一瞟,正是项家大门。
  蒋钊回过神来,正要拒绝,可又想到王启的家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没什么大事,只是近日父亲生病,我日夜守着,实在有些乏了。”
  想了想,他终是没说出实情。
  他原就不跟这些富家子弟多接触,即便一同吃过几顿饭,也从未多说过几句话,连与往常最与项景昭亲近的高云长都不熟,更何况是每日都坐在对角的王启呢。
  况且自打察觉到自己与项景昭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他便刻意减少了与这群人的接触,近几年来往的越发少了。既不熟,又如何能开口求人帮助呢。
  蒋钊说完,侧身让了一下,想叫王启先走。王启却站着不动,说:“这又是十分看不起我了。我如今虽年纪轻,可到底还能担得起一些事来,你既能找子衿,为何不能找我呢?”
  “子衿当初带你来见我们时,就交代叫我们拿你当正经兄弟般照顾着,如今我是知道子衿这半月不在的,你既能找到项家,想来寻常人是解决不了你这麻烦得到。我既碰上了,自然要帮你这个忙了。”
  蒋钊抬头看王启一眼,心里纳闷:这王公子素有睦州小霸王的称号,平日里酒桌上见了也是戾气极重,这会子怎变得这么好说话。
  这样想着,心里就犹豫了,缓缓说道:“只是家中出了一些事,借了人些钱……我家有些偿还不起,故而来找子衿来问问,看能不能解我燃眉之急。”
  王启挑了挑眉头,撇了撇嘴,道:“啧,论钱财,我倒真没他多,不过你倒先说说数,即便我这边支不出来,从我这边借,也总好过你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碰。”
  蒋钊原想着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可此时听了王启所言,发现此人竟真有些要帮自己的意思,诧异看了他一眼,喜悦之情已悄悄溢上嘴角。
  心里又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实在不敢劳烦王公子这般费心……”
  王启拜拜手,左右看了看,说:“总站着路中间说话也十分不像样子,不如我们去旁边茶楼坐一坐,安安静静将事情谈完,再做打算。”
  蒋钊哪里又能不应?心里也确实因王启的话有了底,两人便一前一后上了楼,王启带着的几个随从都留在一楼吃茶。
  两人坐定,蒋钊沉默了一会,终是将事情捡着能讲的全告诉王启。
  王启沉吟一会,道:“二百两若放在子衿那边,怕不是多大的难事,只是我家是做官的,真金白银哪得那么多呢……”
  蒋钊忙说:“原就不敢拖累王公子,也是我心急了,忒不知道章法,竟将这样的事告知你,反连累你同我一起担心。”
  王启轻轻一笑,抿了口茶水,眼睛带着笑意盯着蒋钊说:“我不过只说了个开头,你这么急做什么?”
  蒋钊尴尬一笑:“是我急了……王公子继续。”
  “现银确实一时凑不到这么多,我为了二百两银子去向别人开口,也实在拉不下那个脸。”眼看着蒋钊的脸色更加尴尬了,王启哂然一笑,继续说“不过我房中倒是放了不少摆件,都是旁人送给祖父的,也有婉转送给父亲的,积了许多。”
  “我想着那些东西摆着也只是个物件,我又不十分懂得欣赏,放在那平白糟踏了。今日你既有用,便将那些没用的都当了,既能助了你,我房里也能清爽些。”
  王启这话虽说的漂亮,蒋钊却是听明白的,哪能叫一个不熟的人刚说没几句就靠卖东西帮自己呢,忙连声推辞。
  王启先按住了他的手,又就着他的手背轻轻拍了两拍,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说那些东西没用,这话是真的,你断不用这样惶恐,不过……”
  蒋钊听到他话音一转,还以为有什么变故,忙定睛看过去,正对上王启带笑的眼睛,眼看着那眼睛眼角飞斜,眼波闪着波澜,心里便有些怪异。
  这次却是王启先移开了目光,转着茶盅说:“我知道蒋公子是十分清白的,我这样上赶着帮忙,怕也讨不了什么好。我也无意要辱了公子,若是公子觉得过意不去,其实我这里有个小忙,倒需要公子帮个忙。”
  蒋钊这半天总想着什么无功不受禄之类的俗语,骤然听到王启有事也需自己帮忙,心顿时松了大半,忙高兴地迎上:“王公子但说无妨!”
  王启说:“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近日我祖父总训我功课做得不仔细,我原就是十分认真做得,谁知道就是记不住呢?”
  “原先就听子衿兄弟提过蒋公子,说你的才情斐然,我便想着,若是蒋公子能过来我府上伴着我读书,有了同龄人,又是这样好的学问,我在旁边看着,功课自然也能赶上来。”
  蒋钊还不信,犹豫道:“只是这样?”
  王启笑道:“自然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好骗你的呢?”
  “或许在蒋公子看来这不过是一桩小事,于我却十分要紧。就如那二百两银子对蒋公子来说性命攸关,在我看来也是小事罢了。既都是‘小事’,两两相抵,正好互不相欠,你觉得呢?”
  蒋钊知道王启只是怕自己愧疚才提了这个法子,心里十分感激,只道以后若自己出息了,定要加倍奉还,如今还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为好。
  既想通了,他也不扭捏,站起来十分正经向王启鞠了个躬,多的话也不多说,只待以后自己行动了。
  王启见他答应了,脸上已攒了十二分喜色,神采飞扬地说:“既定下来了,不如今晚便住到我家去吧!”
  见到蒋钊愣神,他忙解释道:“既是陪读,也是督促,当然得时刻陪在身边,以防我偷懒。”
  蒋钊却有些为难:“家中老父……”
  话还未完,王启已大手一挥将他打断:“我自会找顶妥当的人去服侍的!”
  说着不由蒋钊推辞,拉了他的手腕子就自回府去了,竟都不让人带件换洗衣裳。

  ☆、第七十三章 亭亭临玉树,可许凤栖身?

  且说这边王启周旋了不过半日,第二日蒋钊回家去,果然那讨债的人还未来。自己屋里新来了一男仆一女仆,女仆只管洗衣做饭,男仆则伺候蒋父洗漱穿衣,下人虽不多,但看着就十分周到。
  蒋钊还要再交代几句,后面已经有管事喊了:“蒋公子可好了?少爷那边吩咐了,说午间叫您一同吃饭呢。”
  蒋钊心想自己如今有求于人,虽不是下人身份,却也不能拿捏着主子的姿态,所以也不敢多待,忙取了些自己平日用的书本,因王启十分强势地叫他不许拿那些换洗衣物,他不敢违抗,只能应了。
  待匆匆忙忙又上了马车,一想,连自己的父亲都没多瞧上几眼呢。不由一声叹息。
  车夫问:“蒋公子叹什么气呢。我家少爷既都发了话,必将蒋老爷照顾地妥妥当当的,您就别瞎操这份闲心,反弄得自己心里不痛快了。”
  蒋钊忙笑着说:“王少爷确实是十分好的人,我也很不该苦着脸,反倒叫人以为我不是得了喜,反是得了忧呢。”
  车夫一扬马鞭,拽着缰绳将马头拉着拐了个弯,这才说:“可不是嘛,我们少爷平日里那神气的模样,见了公子竟那样柔和,我们一众下人都看待了呢。”
  蒋钊奇道:“王公子平日里十分严肃吗?我以前也见过他几次,虽是有些任性,到底是小孩心性,看他那双眼睛,却都知道他是十足的乐观性子。”
  车夫张了张嘴,没吐出半个字,忽然嘿嘿一笑,说道:“可不是嘛,少爷是个好心肠,只是偶尔……”
  蒋钊听着话音不对,他也不乐意背后嚼人舌根,便不搭话,只假装乏了,靠在车壁处假寐。车夫见他这样,自然识趣地住了嘴。
  过了一会,车穿过东市,渐渐靠西边近了,路上行人反而少了起来,旁边到处都是高门大院,门口石狮威严矗立,大咧着嘴凶狠地看着人。门上大多刷了朱漆金锁,四米多宽,门口或站或坐好些个门子,看着就十分气派。
  也不过过了几条街,只路过了一两户人家,马车行至王府大门,却不停,一直绕到东角门处,请了蒋钊下车,车夫又赶着马车去后院进府。
  角门处早立着一个梳着发包的小童,看见他来了,跳过来就拉他,一边急慌慌地说:“可把公子给等来了,少爷问了好几遍您回来了没有呢!”
  蒋钊有些奇怪,问:“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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