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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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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并不觉得他话术如此夸张。
我尴尬:“没那么严重!”
这时,我见沙发上有人缓缓站起。
我突然意识到,花店这么晚未收,是因为张济帆有客人。
我立刻挽救道:“老板,我先走了。”
张济帆还未及回复,那位客人已穿过林林花材,走到我们面前。
我抬眼看他,愣住了。
张济帆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之前泼了人家一身洒咖啡的那位。
“这位是花艺大师,许尘。”张济帆为我介绍。
原来他就是许尘!
这个名字我很熟,我从张济帆口中听过无数次。
许尘,本圈最具盛名的花艺大师,其作品屡获国际大奖。张济帆极其倾慕他的才华,想邀请许尘来店里客座。为此,张济帆数度拜访许尘的工作室,可是许尘都婉拒了。
我没想到,这位传闻中的许大师,如此年轻。
更没想到……
许尘目光紧紧锁着我,这目光,似凝结着千言万语,又空洞无辜。我心随之猛烈一撞。他犹豫,最后似想确定什么似得,小心翼翼:“你是——”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朝着许尘猛一鞠躬。
张济帆被我突来这招给惊住,小心探问:“你们……认识?”
我立刻凑前,低声解释:“不认识。之前,我不小心将咖啡洒人家新衣上,说好要赔干洗费,结果我没钱,就拿咖啡优惠券抵……他好像很生气。”
张济帆一脸不可置信,压低声量:“雪州你真是……太有创意了!”
我听得出,他原话似乎不是这个……
“许老师,她是我们家的专属插画师。”张济帆立即上前一步,“小牧啊,今儿个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后头这句是对我说的。
“好的老板。再见老板。”
我再次向许尘点头致歉,推门跑出。
希望,我犯下的事儿别搅黄了张济帆的事才好!
我跑出店,见律照川的车依旧停在街边。他端坐车内,见我出门,他侧身为我开了车门。
“我以为你先走了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律照川不快地斜了我一眼:“我看上去就那么不懂事?”
“不是,花店离家很近嘛,平常我都是用走的。”
“那是平常。”他冷酷地说。
我不由地笑了。
看来,这是他的风格。
“谢谢。”
我郑重说道。
语言在此刻如此苍白,无法准确道明我心中的感激。反复斟酌之后,我依然只能说一句谢谢。
回到律家,我们互道晚安,各自回自己卧室。用暖水冲浴之后,我躺入松软的大床。闻着被子的香气,我感到一阵心满意足。
我倦极了,我隐约觉得,我和律照川之间,有了些微变化,但变化从何处开始的,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迷迷糊糊中,我还想起,我问律照川“他怎么会来”,他没有正面回答。
正文 【021】许尘
由于第一本画册销售成绩很好,张济帆开始筹划制作第二本画册。而我因有前作的经验,被张济帆升为项目组副组长。我的时间立刻被排得满满的。
连续忙碌几周后,我终于收获一日休假。得了空,我连忙将镜子送去修理。经验老道的老师傅小心翼翼将镜子后座拆开,将碎裂的玻璃渣取出,然后用毛茸茸的圆球轻扫木框上的灰尘。待裁好新镜面准备往回安装时,老师傅突然叹道:“这件可是好东西。”
我连连点头。
他将木镜框旋转着圈观察,解释道:“以前的家什,都有那么几件是带机关的,藏点小物件的。好比这面镜子,它也是个带机关的!”
老师傅说着,拿起一小针轻轻一挑。果然有个小门弹开,门后藏匿一方正空间。我大惊奇,不由得鼓起掌。
我探头瞅一眼:“里头有东西。”
老师傅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是一张泛黄的纸。他小心展开,叹到:“哟,这东西也是老物件了!”
说着,老师傅将纸张交给我,我小心托着双手去接,好奇地捧到眼跟前看,这张被珍重收藏的纸,不是借条、不是存折单,而是一张出生证明。它被收藏的很好。虽然,时间已过去很久,蓝色的墨水字微微晕开,但字迹是清晰的。
出生证明:姓名,牧雪州;血型,O……
我的出生证明?!
O型?
“牧雪州,你在发什么呆!”
小叶屈起两指大力敲击我的桌面,将我从思绪的深潭中震出,我定神回望她,她眉头一紧,不满道:“牧雪州,你这两天怎么回事,老是心不在焉的,你别仗着老板做你后盾就想偷懒!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办完了吗?”
我努力回想,实在想不起她交待了我什么:“对不起……你想让我做什么?”
小叶调整气息,她忍着怒气:“我让你把教学用的那点花材送到教室去,你准备拖拖拉拉到何年何月?你把你的魂藏哪个角落休息了?”
我循着她的指尖看去,她说的“那点花材”是足足三大桶的马蹄莲!
“就我一个人搬吗?”
她眉头一挑:“怎么?有意见?”
“没有!”我说。
花店二层就是花艺教室,以往都是闲置状态。从上周起,它一改往貌,日日人潮拥挤。
因为许尘来了。
许尘突然答应了张济帆提出的合作——来店里客座,张济帆可真是高兴坏了。签约那天,张济帆铺了红地毯、摆上香槟塔,让所有店员列队欢迎许尘的到来。我也挤在长列中。
许尘一下车,便受到我们这群人形态夸张的热切欢迎。他微微一怔,他分明是不适这种场面,虽有惊讶,却好教养很好的接受。他与每一位店员颔首道谢。直到,他突然驻足我面前……
“……你好吗?”他对我说。
呃?!
突然被这巨大的光源所关照,在场所有人都将炽烈的目光捐赠于我。我毫无灵魂地“呵呵”傻笑,并感到燥热不安,挥汗如雨。
许尘似乎未察周围有异,执意向我伸出了手:“从今往后,还得请你多多指教。”
我目光呆滞看眼前人,这时,小叶用手肘顶我的后背,我好像被钉子重重一扎,恍然醒悟,我回握住他的手:“不敢不敢。”
他点点头,这举步才往里走。我目送他的背影入内。我觉得,他虽是笑着,却并不高兴。
“雪州,你和许尘认识的啊?怎么认识的?”许尘走后,有店员惊诧问我。
呵呵,靠泼了一杯咖啡认识的。
“不算认识啦,就是以前见过一次。”
许尘答应来店客座,张济帆高兴坏了,立即命我以许尘的外貌为模板,画一张“忧郁的王子”的概念海报用于宣传许尘的花艺课程。
“许尘被誉为花艺界的忧郁小王子,你要抓住他的特质,极大发挥他的特色!”张济帆这样交待我。
于是,在浏览了许尘的无数照片、涂涂抹抹好多版本之后,我终于交稿了。画中的许尘,阖眼躺在花丛中,看上去,悠然惬意。张济帆很满意,郑重地捧着画稿亲自送件下厂印刷并监督。许尘的课程发布后,立刻有学员前来报名,现场名额瞬间销售一空。没抢上课程的,张济帆则向她们兜售“睡王子”海报,于是,海报也被抢光了。
我惊叹不止。
许尘的花艺课是在下午,我们则需在中午就将课程所需花材备好。
今日,准备花材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我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可以将整桶的马蹄莲搬到楼上。于是,我将花朵们拆成更小的几份,一份一份抱上楼,然后再来移动空桶。如此一趟趟的搬运,楼上楼下跑了数十回,全身经过汗水的彻底的洗礼,花一个小时,我终于将花材全搬进了教室!
“哎呦,真是老咯。”我抱着花桶喘息如狗。我深知,自己实在太疏于运动,才搬了三桶马蹄莲,就眼歪嘴斜,双脚乏力,惨状倍出。
这时,一方手绢轻轻覆上我的额头,温柔为我擦去汗水。
我抬眼,花丛之上,许尘温柔注视着我。
我大惊,直接摔坐于地:“许先生!”
我有些反应过度,他面露一丝尴尬,很快他就平复表情,站起身看着一室花材:“辛苦你了。”
“工作职责,不敢说苦。”我连忙松开花桶,站了起来。
“你……”他似乎还想对我说什么。
“牧雪州!”楼下的小叶扯着嗓子喊我,“牧雪州!你又躲哪里去了!”
“来了!来了!”我答应着,飞速下楼。下完最后一级阶梯,我似有感应地抬头,见许尘站在二楼,扶着栏杆,无声看我。我立即垂下眼睑,加快脚步。
不知怎么地,我总是莫名地觉得他的目光哀切入骨,令我难以招架。
首版海报已销售一空,张济帆让我尽快画出第二版“睡王子”海报。我告饶:“老板,你发挥一下人道精神,让我歇歇好不好啊。”
“一万元奖金要不要?”
我立刻直起后背:“我一点都不累,我还能画第三版、第四版!”
张济帆满意点头。
他给我一盒牛奶,说是犒劳我。我接过,发现是空的!我吃惊瞪他,张济帆竟然递给一个纸盒!他看着我一脸懵样哈哈大笑:“本来是要给你的,我忍不住,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我:“……”
“相信我,奖金的事我不会食言的。”张济帆大笑着离开。
我愣了愣。不由地笑了。
周围已熄了灯,独留我这一角还明亮。我尚未找到二版海报的设计方案,只能对着电脑,狂揪头发。
我的电脑屏幕上,许尘正温柔微笑。我注意到,他笑时,眼眸平淡收敛,唇角上扬的幅度不高。按理说,这样的笑容会容易让人觉得不够真诚。许尘的特别之处在于,他是圆眸,即便笑得不热烈,也不显锐利。反而有种邻家哥哥的亲切。
我盯着他的照片久了,心中升腾奇异的感觉。莫名的,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蓦地,我想到了什么。
我从怀里掏出项链,打开盖子。将相片盒徐徐上抬,将我项链里的少年的照片与电脑屏幕上的人做对比。
他们,都有双圆圆的大眼睛……
如火蓦然烧断线头,如风筝挣脱而去。
我心惊跳如擂鼓。
“不是吧,能有这么巧的事?”
“你还没下班吗?”静谧的办公室突然响起人声。我猛地拍合项链,塞回衣内。抬眸,见许尘正站在不远处。
“这就走。”我合上电脑,手忙脚乱收拾桌面上的其他东西。许尘没有走,静静立于原地。出于礼貌,我寒暄道,“许先生怎么也这么晚?”
“我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静默了许久,许尘突然这样说。
所谓的“耽误一点时间”竟是让我陪他吃晚饭。“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就不想吃了。”他解释。就这样,我跟着许尘进了一家专卖鸭血粉丝的小餐厅。点单之后,两碗热气腾腾的鸭血粉丝汤很快被端了上来。许尘抽筷,将浮在汤上的香菜一一挑出。然后将挑好香菜的其中一碗端给我:“吃吧,我挑干净了。”
“许先生是把我当谁在照顾了吗?”我看着那碗汤,直接问道。
许尘蓦然一僵,他缓缓抬眼看我。
我继续:“我没有说我不吃香菜呀。”
“你现在吃了么,对不起,我应该事先问一声的……”许尘语无伦次。
“果然。”我说,“不,我依然不吃。我问的是,你认识我对么?”
许尘面露犹豫。
“许先生是不是认识林暄妍?是林暄妍让你来的吗?”我问。
这是我今夜的突然奇想,也是推导的答案。
如果,许尘真的认识我。如果,他的出现是有人刻意安排,精心布局。
那么,那个隐藏在幕后策划人,最有可能是林暄妍。因为,林暄妍明确指定要在“花路”见我,而“花路”正是许尘工作的地方。或许,当时,林暄妍早已抵达“花路”,但是她并不出面,而是躲在某处,偷偷观察我是否走了她设下的棋局……
对面的许尘也是惊愕非常:“林暄妍?你为什么会提她?”
正文 【022】夜聊
许尘支吾:“我不知道……”
后来,许尘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因为,店门外,有辆车伴随着刺耳的噪音急刹在店门口。我看到律照川推门下车又重甩车门,他的目光穿过玻璃店门紧锁着我,气势汹汹的直奔我们而来。
我惊骇忘言。
律照川在我们面前站定,瞥了一眼许尘,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我说:“好巧啊。”
这是——巧么?
“律照川?”
许尘看清来人是谁,蓦然起立,他难掩震惊。
律照川则轻松一片:“许尘,好久不见。”
原来,他们认识……
许尘犹豫,迟疑:“你——”
律照川“热情”地同许尘招呼,悠然在我身侧入座,抬手揽住我的肩膀:“许尘,我得为你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姐、姐。”
姐姐?!
我如遭雷击。
律照川何曾如此……有礼貌?
姐姐?!这分明是他最厌恶的称呼,况且,他还怀疑我是律先生的私生女的情况下……不,不对……
许尘泠泠看着律照川,缓缓落座。
律照川温柔拍我的肩膀,嘴角上扬,眼底却毫无暖意说:“牧雪州,你自己来说,你是不是我姐?”
律照川面上的那只手温和亲昵,藏在桌肚下的那只手则充满威胁地捏着我的四指。
我定定看他。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见我不答。
他藏下桌下的手瞬间加了力道。我忍不住疼,低呼出声。
许尘立刻伸手抓住了律照川的胳膊,律照川反将他的手抓住。
同个瞬间,我也从椅子上弹起,后背抵住墙。
两人互视对方,他们之间似乎有列开往寒冬的火车,带着森冷的寒意,凌冽飞驰。
突然,律照川轻松一笑,拍了拍许尘的手:“老同学,别紧张,今天时间有些晚,我们就不叙旧了。你早点回家,好好陪陪未婚妻。都要结婚的人了,老在外面晃不好。”
许尘脸色顿时一沉,呆立原地。
律照川张手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出墙壁,我对许尘说了句抱歉,就被律照川律照川扯出店门外。
他力气很大,且丝毫不容我抵抗。
他将我拉到车前,打开车门后将我的头往下一摁,如同塞一个包裹般将我填入座位。我回头我望向店内,许尘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被抽走了魂般,他微微佝偻身子,看上去,竟有些可怜。
律照川则捧着手机,飞快编辑了一条信息,点发送键后,他将手机粗暴地丢在车前,这才发动车子。
在他的手机屏幕彻底熄灭前,我瞥见了他信息接收对象的名字。是许尘。
律照川将油门踩得很深,车子在路上飞驰如虹。
这一路,律照川都沉着脸,我也没有说话。
我将手探入口袋。指尖摸到了柔软的纸张的一角。是我在镜子里找到的《出生证明》,我想拿出它来给律照川看看。然而,我有资格与他谈论这个话题吗?而且,它是主人应该是律先生,没有长辈的允许,我可以将它大咧咧地摆出讨论吗?万一,这背后的故事是我无力承担的……
我不知道正确答案。
我思考着,犹豫着。
“实在看不了你这般欲言又止,退缩犹豫的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能痛痛快快说出来吗?”律照川不耐烦道。
“没有!”我飞速说,完了,我还强调,“我没想说什么。”
“没有?”听罢我的回复,律照川反而扬高尾音,“牧雪州,你就不好奇我和许尘是什么关系?也不关心我为何突然开口叫你姐姐?”
“你应该有你的理由。”
律照川冷哼一声:“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与世无争’呐。”
我听得出他话里的讽刺。
“那么,我问你就会告诉我么?”我反问。
“不!”他的回答利落干脆。
“所以,我何必要问。”
“好个‘何必要问’,呵呵,没错了,这就是你处世哲学,我怎么忘了呢。”律照川冷笑两声。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因他嘲讽刻薄的语气而感到不快。
“意思是,且不管我说还是不说,你从来不问才是重点!上次林暄妍那事也是,真没意思!”
即便我气恼他的犀利,但此刻我无从反驳。在我内心深处承认他说的每一句话。
我确实,不会问。我也问不出口。
去年秋天,纪叔家的桔园大丰收,他邀我去桔园采摘。据说,那桔园历经百年保种培育,果实饱满甘甜,远近驰名。我对漫山遍野挂着小红灯笼的景色怀揣惊奇与浪漫的想象,于是欣然前往。百年桔园幽深且浓密,我既好奇又兴奋,如飞鸟穿梭园中……也就在那园中,我撞见采桔人在闲聊八卦,不巧的是,她们聊的八卦的主人公,是我。当时,浓密树林遮挡我的身影,她们未发现,她们谈论的对象此刻就在现场。其中一个尖尖女声诡秘轻笑:“你们知道阿笙家那姑娘么?”另一个声音这样回答:“知道啊,见过几次,眼睛大大皮肤白白的,很漂亮的。可惜落水烧坏了脑袋,傻啦。”那个挑起话题的人嘿嘿一笑:“傻的可不是她,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可别往外说啊,阿笙家那个姑娘啊……”才听到这,我便觉得浑身发冷,手脚冰凉,我转身疾跑,远离那些闲言碎语。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的我分明是落荒而逃。若当时,听完了全部,至少,那些萦绕在我脑中的省略号如今应全是句号吧……
可惜,现实的我根本没敢探究真相。
懦弱与逃避累积成了今日之我——虽有好奇却更为胆怯,在遇到危险之前先避开危险之地,说好听了,是明哲保身,其实就是行事瞻前顾后、左右盱衡。
而我,从未向今日这般,将自己的懦弱看得如此彻底……
一道惊雷声从我们头上滚过。浓密乌云瞬间盖顶,遮蔽前路。转瞬间,天空下起暴雨。车道瞬时被雨水覆没。
茫茫雨路,不知何处是尽头,是否有尽头……
半夜,我被惊雷炸醒。喉咙如同火球滚过,我口干舌燥,连吞咽都变得无比艰难。屋内没有饮用水,我便挣扎出门,去厨房找水喝。
穿过冰冷雨幕,我跑入厨房。没想到,深夜的厨房竟灯火通明。
我看到,律照川正独自坐在桌前,利落拧开白色药罐,从中倒出一大把的药,全拍入口中……我惊叫着扑上去,发狠捶打他的后背,突来的攻击令他触不及防,口中的药片如数吐出。律照川扶着桌角咳嗽不止。
我怕他故技重施,一把将桌上的药罐抓在手上藏在身后,又抓过他的水杯,一仰头,将他杯子里的水全部饮尽。
灌完水,我喘着气问:“律照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竟让你想不开?”
过了许久,律照川终于调适好呼吸,这才回复我说:“谁说我想不开了,我只是想睡觉……你把药给我。”
我将手藏在身后:“是药三分毒,你不是说你不吃了么……”
“我死不了!这点剂量对我来说是小意思。”
我惊悚摇头。
若不是亲眼见,我怎能想象得出,有如此触目惊心的吃药场面。
他看我态度坚决,泄气道:“算了,我不要了,送你了。”
他话是这样说,但手却没有收回去。掌心依旧冲着我,我捏着药罐默默后退。
他突然倾身上前,拽住我的胳膊,用柔软的声音说道:“牧雪州,我刚吃了药,走不了了,你陪我坐一下吧。”
他盯着我,瞳光深深。
平时,我见他如鼠遇猫,能躲就躲。可此刻,不知怎么地,我竟乖乖在他身侧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他不说话。
我则沉默。
就这样默默坐了好一会。
我问:“你为什么会失眠?”
实在觉得有些尴尬,我随便找了个话题。
他沉思:“是啊,为什么会失眠呢?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思念?”
“医生怎么说?”
“你知道吗?人这种东西可真是奇怪了,除了我,还有所谓的本我、真我。日常生活里的我和潜意识里的我其实是两个人。人需要彻底打开自己的内心才能看到里头藏着的真正我的我。”
律照川突然开始心理学课堂。
“我以前有个死对头,刚认识他那天就和他打了一架。这是个疯子,人人避之不及的事,他敢往前冲,真是天真至极!但真要说他天真,他又将世上的苟且看得十分清楚。别人都说他为人淡漠无情,我看也是,认识那么久,永远都是疏远客气,不冷不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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