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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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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烧、过敏,一连在床上躺了数天。由于旧疾新病一并发作,这次生病比过往任何一次都严重。我沉湎徘徊于噩梦,恐怖剧场连续播放,没有散场时刻。即便短暂苏醒,转头的瞬间立即耽于迷梦。令我悲愤的是,我的噩梦重复而单一,主题永远是逃生,我抱着圆木,在水中浮沉。

    我发病期间,律先生回来过一趟。彼时我正晕乎而睡,迷蒙中睁眼见着了律先生和高秘书立于我床前。我想起身问好,四肢却绵软。律先生连忙叮嘱我别动,又措辞严厉地交待高秘书要悉心照顾我,高秘书从旁连连应允。迷迷糊糊间,我听到律先生问高秘书:“律照川哪去了?”高秘书回答:“少爷去杭城了。”“他就没个正事。”律先生批道。

    我隐约记起,自从那晚与律照川相谈后,我就没再见到他。

    一周后,我终于恢复正常。早上,我拿着大喇叭走出房门,在高扬的《第八套广播体操》乐声中,我有规律的动动胳膊动动腿。这次发病将我折腾得不轻,我不敢轻忽医生的交待,抓紧锻炼,增强体质。

    我正一板一眼做着早操。突然对面白房子的大门“哗”地打开了,律照川出现在门后。

    律照川回来了!

    他头发凌乱,顶着一脸不耐烦,恨指我那卖力歌唱的大喇叭。

    他说:“关了!”

    我微怔,回神。口里回答着“哦”,迅速拨下大喇叭的开关。律照川拍合上房门,我继续弯腰压腿,但无数问题从脑里蹦了出来——我是否可以问他我们的从前?说不定他还认识我相片盒里的那位少年呢!

    正想着,身后再次响起开门声,我回头,见律照川拎着一纸袋大步流星冲到我面前,他将手中纸袋往我怀里一塞,扭身而去,房门再次重重合上了。

    我愣愣打开纸袋,发现里头装着我的蓝白条纹衬衣和牛仔裤。

    正是我那日遗失的……

    我抱着纸袋无言。

    日光太过浓艳,晒得我双颊发烫。

正文 【010】慢慢赔偿

    放风时间。

    我抱着画夹循旧路溜出……

    办完正事。我与“春茶家”漂亮的女店长挥手告别,转身即狠撞上一面光洁的玻璃墙——“嘭!”突如起来的轰然巨响惊扰墙里头的人们,他们个个瞪圆双眼,拍抚胸口,一脸惊魂未定。发现事实真相后,又忍不住喷笑。

    我尴尬不已,朝里头的人躬身道歉,并终于找到正确的门。

    钻出门后没走两步。听到身后有人喊:“小姐,你的画掉了!”我回头,见一位年轻男士追至我面前,将手中的几张画作递给我。

    确实是我掉的。“谢谢您!”看来,刚才那一撞,不仅是撞疼额头……

    “你不记得我了?”突然,对方这样说。

    闻言,我心头猛一震。

    ——这么巧,眼前这位,也是被我忘掉的故人之一?所以,在千里之外的他乡要上演相认的戏码吗?

    “我每周都会送花材去律家,我以为你对我会有印象……”

    我:“……张老师?”

    当时,他的同行者似乎这样叫他。

    “是我!”见我认出他,他的表情立刻轻松起来,“张济帆。‘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济帆,你叫我名字就好。”

    ——不是被我遗忘的故人就好。

    我未搭腔,他继续:“你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我延迟了片刻:“牧雪州。苏武牧羊到雪州。”为了配合他的句式,我胡编乱造。他似乎并不介意,反而开怀大笑。

    “那我叫你雪州吧。原来‘春茶家’新换的海报是你的作品。你画得真好,我很喜欢!”

    “谢谢。”

    “你手上拿的是你的画本吗?我能不能看?”他盯着我的手中的练习册说。

    ——他和律照川是认识的。如果我拒绝,他会不会跑去和律照川告状……

    我用双手将本子递上。他一愣,恭敬接过。

    “去我店里坐坐吧,还可以喝杯茶。”张济帆指着身侧的玻璃门说到。

    我一看,正是我刚撞墙的那家!

    正要拒绝,有人推开花店的玻璃门,狂野张扬的乐声从门缝中涌出——

    “吉姆·莫里森?”一个名字从我嘴里蹦出。

    “是。”

    张济帆与我同时讶然。

    “有的人将他奉为乐界圭臬,有的人批他太过造作……没想到你也喜欢,难得遇到知音。”张济帆补了一句。

    ——我可不知道我喜不喜欢……

    我讶异的是,我在鲤城从未接触过吉姆·莫里森的音乐。此刻,我竟然知道这音乐的作者,还准确说出他的名字!

    “这里太晒了,我们进屋坐会儿吧。”张济帆再次发出邀约。

    鬼使神差地,我点了点头。

    我在稍高一层的休息区察看四周。这里是一间花店。这间花店与鲤城……不,与我认知里的花店不同。没有拥趸到无法呼吸的鲜花,没有混杂后强势的花香。拥有长长花茎的花材有序地舒展在白色大瓷瓶中。花材品种虽不多,但每种皆为上品。临窗区还摆有一张长桌,几对小情侣正在老师的带领下拿着剪刀学习如何扎一把漂亮的花束,他们时而交首窃窃,时而互拍娇笑,气氛很是融洽。

    狡黠而暧昧的吉姆·莫里森盘旋在场地上空。我发现播放它的是一部模样偏复古的台式音箱。或许是怕惊扰旁人,店家将乐声调得很低,于是,本应是狂风骤雨的怒海狂波被压抑成了细语呢喃,然而,恰是这般克制压抑,这首乐曲有了迷离的魅惑感,令人心悸。

    或许,我的过去,也曾掺杂过这样的心悸……

    张济帆端着茶盘回来,他在将其中一杯红茶与一碟小饼干轻轻放在我面前,施然坐我对面,捧着我的练习册仔细看。温暖慰贴。

    我捧起茶杯,看茶色鲜亮剔透。轻轻喝了一口,好喝!

    我捏起一块小饼干……

    “这是什么?”张济帆突然问。

    我立即放下饼干,探头看了眼,解释:“冬葵,有天然的鲜味。嫩的时候掐一把,切细了,煮汤、清炒都好吃,《长歌行》里‘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国风·豳风·七月》里的‘七月亨葵及菽。’说的都是它!我最喜欢用用熟米汤来煮冬葵,白汤里沉浮清亮的绿,好看又好喝。”

    “哦。”他露出恍然的表情。

    我继续塞饼干入口……

    “那这个呢?”

    我一滞,重复着之前的动作:“隼人瓜,瓜形如掌,也有人叫佛手瓜,可清炒,可生吃,味清甜。它可算是坚强不屈的代表,头年种下结完果枯萎后,次年春风一吹,它边苏醒继续开花结果。而且,产量还高,种一株它可供几家吃呢。”

    “这个呢?”

    “萱草,采下晒成干储存。吃时先用热水焯一遍,切断炒肉片或者炖汤……”我顿住,迟疑,“这些,你应该都认识吧!”

    他笑而不答。

    练习册看上去很厚,其实很快就翻完了。看着看着,张济帆突然“噗嗤”笑出声。我再次探头。练习本的最后,不是画,而是我密密麻麻抄写的这条街所有店家的联系方式。此外还有一句我诚挚的呼唤:“拜托,给我一份工作吧!为此,我愿意不吃肉一个月,一个月不够的话,两个月!”

    见我一脸窘迫,张济帆立刻道歉:“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接回练习册并起身,“谢谢你的招待。我得走了。”

    张济帆:“雪州,我们想做一本宣传画册,需要画一些插画,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我惊住,缓缓回坐沙发里。

    这可是,工作邀约!

    原本,张济帆还想再说几句。花店门上的铃铛被撞响,他扭头看了眼来客后抱歉道:“雪州,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哦。”张济帆离开后,我坐原地等待。然后,铃铛再次被撞响,我抬头,见看律照川举着手机边说话边推门。在看清他脸的同时,我飞窜而起,立即绕到沙发后蹲下。我贴紧墙,尽量蜷缩身体,生怕被来人发现。

    ——可是,我为什么要躲?

    我听到律照川断续说着:“……既是工作上的事就在公司说就行,没必要来我家……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苏惟宁,你少虚伪,你那挑剔的味蕾,连星级厨师都不入你眼,你会惦记我们家罗姨的手艺!”

    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也往这方休息区来了!

    “你为什么要打听她……打住!我不希望从你口中再听见姐姐这个称呼,她不是!”

    在说我?

    愣神间,律照川的身影彻底出现在我面前。他正举手拿架上的书册,似察觉到有异而侧头,他的视线正与躲在沙发后的我相撞……

    他顿时愣住了,我也呆了。

    许久,我扬起手:“嗨。好巧。”

    律照川挑眉:“……不说了,我抓到了个意图不轨之人。”

    我:“……”

    他摁灭电话,盯着缩头缩脑的我:“别缩了,再缩你也长不出壳。虽然你们是同一物种。”

    我不再躲躲藏藏,起身走到沙发前。

    律照川:“你怎么在这里。”

    “买花!”

    “那你躲什么!”

    “不是躲,我是……捡笔。”我快速亮一下手中的笔,捡起茶几上的画本,抱在怀里,而后宣告,“……我要回去了。”

    此刻,我已顾不得向张济帆道别,拔腿往外冲。律照川伸手将我拖回原地。他坦然:“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起。”

    “你不是刚来的吗……”

    看他眉头一蹙,我不再多言。

    日光烈烈,我们在沿树荫而行。一路彼此沉默无言。我亦然觉得奇怪。我与律照川,居然有并肩共行之时,虽称不上和谐友爱,至少不再剑拔弩张。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什么东西?”他疑惑接过,捏开信封口瞄了一眼后,“干吗要给我现金?”

    “赔你的。”我说。见他一脸难解,我又提醒,“之前,我弄坏你的汽车模型。”

    “……”

    “我知道这些还不够,我会……”

    他飞快打断我的话:“你哪来的钱?偷的?”

    我深呼吸,再次深呼吸。

    我并非为了玩才偷溜出门的,我只是希望能在附近找到份合适我的工作。我留心街边小店贴出的招聘广告,并上门应聘……

    但是——“对不起,我们想招个有相关工作经验的。”“对不起,我们希望招个有相关特长。”

    要有专业,要有特长……

    我被拒绝了无数次。直到我发现这条街道所有店面的促销海报都是白底黑字,便硬着头皮开始推销自己的“专长”——量身设计手绘海报,仅此一份,绝无雷同!

    奋斗几日后,我的厚脸皮终于有了回报,‘春茶家’最先答应试试。我兴奋极了,用心设计并画了‘春茶家’的海报,虽中间因病耽搁了些时日,总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之后,‘春茶家’美丽的女店长将我介绍她的朋友,她们也想订制手绘海报……

    总而言之,我这么辛苦赚到的稿费,他居然说我是偷的!

    听完我的解释。

    律照川淡淡一句:“好久没有看到现金了。还挺亲切。”

    我:“……”

    他将信封揣怀,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你的确欠我不少。我会给你机会让你一点一点慢慢还给我。”

    “知道了。”我回答,想到什么我又补上,“那你得给我账单!还有收据!”

    “可以。”

正文 【011】散落的细节

    我迫切渴望得到的工作明明就在眼前了,却因为律照川的突然降临而掐断。因为太慌张了,我都没来得及和张济帆说再见。当夜,我辗转反侧,彻底失眠。于是,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时,我便整装出发。我想,为了保证出售的花朵足够新鲜,进货流程会在凌晨时分全部处理完毕,因而花店员工也需早起准备。如果幸运的话,我应该会遇着张济帆。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我一口气冲到张济帆的花店前,发现店门紧锁,我立即扑向窗子,我将整张脸都贴到窗玻璃上,努力往里瞧。

    果然,张济帆在里头,正低着头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我轻轻敲了一下玻璃。张济帆循声扭头,继而一凛,显然是被我虎视眈眈的目光吓到了。

    他取了钥匙开了店门,开门出来:“雪州,你怎么这么早?”

    我:“那天,你说的要介绍给我的工作,还算数吗?”

    张济帆愣了愣,笑了。

    我再次坐在花店休息区的沙发上。不过,这次我不是客人了。我参加了张济帆主持的宣传画册的策划会,今日主要是商讨宣传册的整体构架和插画风格。张济帆向在场其他人介绍我:“这位是我们的插画师,之后就是我们团队里的一员了。”我瞬时挺直了后背,与大家招呼:“我会努力的。”

    我是插画师!

    我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爸爸妈妈,我也是有工作的人了!爸爸,我一定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活下来……

    策划会议结束,张济帆又与约定了下次见面的行程、时间和地点:“下次我们回去花圃,到时候会有专车送我们去,届时不要迟到就好。”大家点头。张济帆宣布会议结束,众人纷纷道别。我也跟着大家往下撤,张济帆叫住了我,他拿着自己的手机问我:“雪州,我还不知道你的手机号呢?”

    我一顿,实话实说:“我没有手机。”

    张济帆惊愕抬眼看我:“你没有手机?”他此刻的表情与之前晴晴的如出一辙。

    我赧然而笑。

    是的,我没有手机,或许曾有过,而今没有了。爸爸没给我买手机,我也没有要求要买,因为我无人需要联系,也没人联系过我。即便背熟了通讯录,记熟了照片里的面孔又能怎么样呢,我记不得那些名字那些脸后的连接——我们关系为何,是否亲密?或许,是我自愿选择了孤僻。

    看出我的迷惘,张济帆立刻出言抚慰,将我这与社会脱轨的行经归结为我特立独行。哈哈,他可真会说话!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谨慎模样,我笑着说,“没有手机确实不太方便。我会尽快买一部的。你能先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买到手机后就给你发信息。”

    “当然。”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机号写在便签上递给我:“保持联系。”

    “谢谢。”

    我步行回去。

    顺利得到工作使我心情大好。我哼着歌,步履轻快地沿街漫行,觉得每块被风从树间摇落光斑、每棵奋力挤出缝隙的小草都如此惹人喜爱。所以,我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被人用拙劣的方法“跟踪”着……

    对方是个女的。

    黑色的连衣长裙,头顶一边沿宽大的黑色帽子,还有边沿上飞的墨镜。这样的装扮本身就引入注目,再加上她对我亦步亦趋,我几次无意间的回头都能撞见她刻意转脸看别处的模样。几次试探后,我确定,她在跟着我。装备能够遮去她的面容,却无法遮掩她鬼祟的行径。

    我镇定往前,判断着周围的地形。再走走,下个路口拐弯处有暗巷。我打定主意,并加快了脚步。拐弯之后,我迅速躲入暗巷中,屏息等待,过了一会儿,果然,见黑裙女郎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踢踏来追。我见她因追踪不着对象而怔忡四望,沮丧毕现。

    “你在找我?”我走出暗巷,缓缓而问。

    对方双肩一跳,猛而扭身,见我竟出现她身后,脸色顿时刷白。她跌撞后退了两步,脸上的墨镜摔跌落地。墨镜之后,是一张精涂细抹的明艳娇媚的脸。她愣神看了我几秒后,张开五指盖住自己的脸。

    都被看完了才遮,这是什么招数?

    我向她逼近两步,寒声质问:“你是谁?为什么一路跟着我?”

    她一怔,缓缓放下手,小声道:“我是林暄妍。”

    我迅速回想了一遍我背过的通讯录、校友录——我确定,没背过这个名字。

    “你还——”她顿住,话头一拐,“我是律照川的朋友!”

    “哦?”我尾音上扬。

    “多年的朋友。”她补充。

    她每句话都很短,而且语速缓慢,每句话似都经过反复思考后才开腔。而我亦然。这种拔河式的对话令我感到危险,我感觉到她似乎预从我处刺探什么信息……

    “我有东西要还给你。”说着,她在自己随身包里掏啊掏啊,掏出一样东西,并捏着它伸向我。我垂眼,她捏着一把蓝色的小削笔刀。

    我的削笔刀,它遗失于那日泳池边上无谓的抵抗。

    原来那天她在场,全程目睹了我的窘迫与狼狈。

    我重新打量她。说实话,我对这张脸毫无印象。那天在场的每位女郎,无论是池上的还是池下的,都保持着不化的精致妆容,个个美艳非常。加之灯光暧昧,每张脸孔似乎一模一样。彼时,我挣扎求生,怎么会有心情去背她们的面孔。

    她是属于泳池区,还是沙发区?

    “所以,你是为了还这把小刀才来找我的?”

    她点头。

    我霎时沉下脸色:“既然那天你在场,就知道我脾气也不是很好。这把小刀虽然小,却很锋利,如果不小心在你娇嫩的脸画了一下,那可是会切入真皮层底部的。说吧,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她支支吾吾,无法应付我严厉的辞色。

    我展开小刀,一步步朝她逼过去。

    她霎时害怕起来,疾声切切:“我真的认识律照川,我是他的大学学妹,我们还参加了同一个社团。那天,你落水昏迷,是我照顾的你,你的衣服是我给你换下来的!是真的!”

    闻言,我松开了紧绷的肩头……

    为了尽快拿出宣传画册的方案,我伏在窗前案上彻夜工作。

    不知不觉,夜已深,我揉着酸痛的肩膀,取杯喝水时,抬眼见律照川正站在庭院中央的红枫下,正遥遥看着我。

    一口水跌撞滚下我喉咙,我连连咳了几声……

    他穿着黑色的丝质睡衣,即便被我发现了也仍静立不动。

    他这是在监视我?

    他站那里多久了?

    月亮如巨大的灯悬在庭院上空,在庭院四处洒下银色的光辉。薄辉如披帛覆盖,他也渐渐变得朦胧……

    回瞪他久了,我终于察觉到不对——从我发现他到现在,他居然,一动不动!

    我索性放了笔,推门出去,径直走到他面前。他对我的到来置若罔闻。我忍着叫他名字的冲动,绕着他走了一圈。他仍然目视前方,岿然不动。

    ——天哪!

    我惊奇捂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梦游的人呐!

    听鲤城的老人说,遇见梦游者不能直呼其名,会惊走他的魂。得适当加以引导好让他回去,免得到处乱走出意外。我回忆着听到的相关禁忌和引导,抬手在律照川态若死水的眼瞳前摇了摇。

    而那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突然抬手抓住了我摇晃的手,冷冷垂眸,盯住我。我猛倒吸了口气,及时捂住了自己旁逸的惊呼。

    “你做什么?”他质问,原本离散的目光此时全数集中我脸上。

    我傻住了:“你、你……”

    “你什么你,我问你话呢,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有些不耐烦,双瞳中燎起一点焰火。

    我有些灰头土脸,老实交待:“我以为,你在梦游。”

    律照川无语,端着一脸无奈训诫:“你就不能想点正常的?”

    正常……

    我这才注意到,他满额都是细细密密的汗水,甚至打湿了额上的头发,如此惝恍迷离的模样,不像梦游,倒像是做了噩梦。

    思索至此,我试探而问:“你做噩梦了?”

    “……”他竟然无法反驳。

    “不是吧,竟然被我说对了!”我惊道。

    闻言他狠狠瞪住我,一分钟,还是五分钟,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眼中有几分被识破的慌张,被人取笑的恼怒,同时,又有几分平定的温柔。悠长的目光里杂糅了数种情绪而显得气象万千。

    突然,他状若惊醒,迅速藏匿情绪,扭身而去。

    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我仍旧沉溺与巨大的惊诧中。

    他可是律照川啊,这般霸道张扬、随时随地摆出一副舍我其谁模样的人,竟然也会有惊恐害怕的时候……

    我讪笑着摇着头预备回自己房,走着走着,我突然止了脚步。回头看白屋子那扇紧闭的房门……

    夜风中,我反复想起律照川的脸,还有他最后瞧我的眸光。如同冰山对跌碎飘远的一角的无可奈何,如渔灯对随波浮沉的命运的怅然。

    他的脸上稍纵即逝的,是一丝不合时宜的忧伤和一点恐慌,似乎在隐藏什么……我没有看错,因为我“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

正文 【012】友谊

    我闭着眼仰着头迎接尚未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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