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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不过一生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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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舒没说话,看向陆宏。
陆宏咳嗽起来,咳得脸涨得通红,咳了许久,摆手,说:“不用订票,这次开车去。”
散会,攀舒回到办公桌前,刚坐下,内线响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不用订票?”陆宏问。
攀舒沉默,一只手握听筒,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
陆宏习惯了她的惜字如金,憋着笑,说:“明天早上六点,总裁过去接你。”
攀舒“嗯”了一声,半晌,低低道:“谢谢你!”
——谢谢你为了不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人前一直冷淡,人后默默关心,这次,又费心兜了这么个大圈子。
千言万语,凝聚在平淡的三个字中。
攀舒晚上没收拾行李,第二天,拿了一套衣服随手塞进超市购物装东西用的塑料袋,拉开门。
姜淳渊倚着门对面前座房子的墙壁站着,不知来了多久了,头发微沾了露水的湿润,清峻的眉眼微有颓糜,不可言说的男□□惑。
攀舒视若不见,锁上门,一言不发走。
姜淳渊从后面追上来,伸手提过她手里的袋子。
巷子外停的不是宝马,换了一辆空间较大的黑色宾利房车。
把攀舒的袋子放进后备厢的行李箱里,姜淳渊走到副驾驶座和后座车门之间,问道:“路上要睡觉吗?后座放平是张床。”
攀舒沉默。
姜淳渊迟疑了一下,为她拉开了副座的车门。
外型卓尔不凡,内部空间极宽敞,天然真皮座椅,原木内饰,沉稳里带着奢华。
后座卧具、炉具、冰箱、盥洗设施齐全,还有音响和电视电脑,攀舒瞥了一下,合上眼倒到椅背上。
姜淳渊坐进驾驶位,侧身凑近,给攀舒扣安全带。
他扯动安全带时,手指无意间刮过她裸…露的手臂,攀舒颤了一下,极轻,且细微,然而姜淳渊凑得那么近,发现了,拉安全带的手顿住。
干净清爽的味道盈满嗅觉,鼻息交缠。
攀舒睁眼,抬起头,姜淳渊定定看着她,眼神一如以往,温柔得像融了春水在其中。
两人一动不动凝视着对方。
许久,姜淳渊喉咙深处无声地叹息,后退,给攀舒扣上安全带,发动汽车。
攀舒侧头,在窗玻璃上,看到自己漠淡的毫无表情的脸。
汽车朝w城行驶,窗外建筑物和树木不停倒退。
姜淳渊开车和他的为人一样,沉稳而优雅。
车速不慢,却不会让人觉得不安,换档加油门,退档降速,空档滑行,每一个配合都酣畅淋漓。
离w城越来越近,景物慢慢熟悉起来。
那七年,他带着她,走过城市附近每一个地方。
市区的高楼大厦隐约可见,度假胜地南阳山就在一侧。
宾利驶到路口时,姜淳渊打了转向灯,侧头看了一下后视镜,把车开上南阳山度假屋。
山道蜿蜒,路两旁种满泡桐树,宽阔的叶片极柔软,叶柄上长着绒毛。
攀舒第一次由姜淳渊带着过来看到时,惊讶地问他,叶子怎么会长毛?该不会是太懒了没洗澡才长毛吧?
她其实是开玩笑,姜淳渊却当真了,乐得哈哈大笑。
攀舒又羞又恼,鼓着腮帮子说“不理你了”,这个不理只有几秒钟,转头看到山腰古色古香的白墙灰瓦红柱翘檐房子时,她马上捉住姜淳渊胳膊猛摇,大喊着要他赶紧带自己上山。
汽车进了度假屋大门,正对着是接待大楼,唯一一栋现代化建筑,姜淳渊没有停车,顺着山路径自往上开。
南阳山度假屋的房子都是独门独院,名字根据院子里种的花命名。
他在玉簪院前停下,熄了火。
白色的栅栏,挨着栅栏簇簇拥拥长满玉簪花,叶子碧叶莹润,花枝清秀挺拔,白花如玉,幽香四溢。
这个院子,姜淳渊带着攀舒来住过很多次。
攀舒下车,两腿有些虚软。
姜淳渊从后备箱提出一个行李箱,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冷冻箱,关上车门,一手一个,往里走。
攀舒稳住心神,跟在后面。
院子里的石板路和几年前一样,呈淡青色,缝隙有少许青苔。
进得门,地面铺着厚重的红色团花地毯,一色木质雕花家具,如穿越了时空,到了书上描述的,几百年以前的世界里。
“你来啦。”姜淳渊突然停下脚步。
攀舒这才注意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刚到。”男人站起来,跟姜淳渊握手。
身材魁梧,古铜色肌肤,脸部轮廓分明,眼神凌厉。
“我们中午没吃饭,你吃了吗?”姜淳渊问道。
“我吃了,你们先吃饭,吃过饭再谈。”男人说。
姜淳渊点头,转身看攀舒,“你去洗澡,我收拾完给你送衣服进去。”
攀舒一言不发进东面卧室,这一间是主卧,卧室里带卫浴间,以往过来,都是她住这一间。
卫浴间里有浴缸也有淋浴喷头。
姜淳渊什么都顺着她,却禁止她在家庭以外的地方盆浴。
攀舒拉上暗蓝色浴帘,脱了衣服,站到喷头下,淋浴。
快洗好时,门从外面推开,姜淳渊走了进来。
“小舒,衣服我放架子上了。”
攀舒有股把浴帘猛一下拉开的冲动。
一只手湿漉漉搭了上去,终究没有拉,以前,是害羞,没有勇气,眼下,则是失去兴致。
第10章 chapter10
衣架上不是她带的那套衣服。
纯棉直筒家居裙,娇嫩嫩的粉红色,绣着小小的白梅,轻柔、美丽。
内衣内裤大小很合适,像是量过她的尺寸,都是纯棉料子,穿在身上,很舒适。
午餐是姜淳渊自己做的,冷冻箱里准备了食材。
菜式不多,但很可口,且营养丰富。
姜淳渊刚到w城时是天天叫外卖的主儿,后来,为了照顾小攀舒,慢慢练出堪比酒楼大厨的厨艺。
吃过饭,姜淳渊拉攀舒在沙发上坐下。
男人名卓树声,天宸私家侦探社社长。
自我介绍后,他说:“攀小姐,姜先生委托我调查六年前你差点被强…奸的案子。”
攀舒微微一震,看向姜淳渊。
“我听说后,觉得那件事不像是临时见色起意,不是突发事件。”姜淳渊沉声道。
卓树声初步调查到的情况,证实了姜淳渊的猜测。
企图□□攀舒的男人名蒋谊,从警局回去后就死了,怎么死的没人知道,蒋谊当时和父母同住,其父母将儿子送到殡仪馆火化,第三天就离开了w城,他们的邻居说是回了老家,但卓树声在蒋谊家的老家没见到他的父母,村子里的人说,蒋谊父母从没回老家住过。
而负责攀舒案子的警员,在案子发生的一个月后,调到另一个城市任职,调职仅三个月便办了病退,半年后出国了。
还有攀舒的父母,居然没查到去向,药厂领导说他们没办辞职手续。
也就是说,攀舒出事后,她父母跟着失踪了。
这个消息,姜淳渊怕攀舒无法接受,让卓树声别提。
“你能把事发过程详细讲一遍吗?”卓树声问,仔细观察着攀舒脸色。
噩梦般的一晚,那一晚之后,她的人生天翻地覆。
恐惧如洪水猛兽,排山倒海袭来。
攀舒像受惊的小兔子,双手痉挛抽搐,无助地抓住沙发扶手。
“不怕,有我。”姜淳渊靠近她,拉过她的手,温柔地摩挲。
他的眼神温暖、缱绻,满满的宠溺和爱怜。
攀舒身子蓦地一颤。
姜淳渊略顿,把她搂进怀里。
六年分离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长河消失了。
姜淳渊眼里是醉人的温柔,他强韧有力的臂膀圈着她,他的身上沉静干净的气息像阵阵清风,抚慰着她伤痕累累的心。
谁会费尽心机设计陷害自己?
雇凶,收买办案警员,安排出国避过追查,什么人能这么手眼通天?
自己家没什么好图的,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攀舒紧靠着姜淳渊,脑子里一团乱麻。
平地一声炸雷,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刮来,窗帘摇曳不定,眨眼间,暴雨如注,雨水噼噼啪啪捶打着明瓦屋顶。
攀舒看向窗外,迷朦的目光变得清朗。
“我什么都不想查。”她挣开姜淳渊的怀抱,站起来,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姜淳渊,“人为或者意外,对我都没差别,它改变不了你抛弃我,我爸妈不要我了的事实。”
“小舒……”姜淳渊虚弱地朝她伸手。
攀舒没有像小时候那样,难过时,朝他扑过来抓着他的手,稀里哗啦号啕大哭。
她静静地看他,稍停,转身进房。
房门闭合,遮挡了姜淳渊痛苦的视线,攀舒靠着门板缓缓滑落地上。
那年,她流着泪,忍着炎热,忍着寒冷,忍着屈辱和饥饿,蜷缩在他的房子门前,每天痴痴盼着他出现。
她不相信,他会丢下自己不管不问。
连她爸撇下她临走前都说,反正有姜淳渊,没有爸妈没什么关系。
他对她那么好,好得连她父母都笃信,她不会无家可归。
她苦苦熬着,想念他,盼着扑进他宽广的胸膛,失声痛哭,诉说委屈。
可他没有出现。
她像坠入猎人陷阱的小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错过了就错过了。
她不想把自己再置于面前悬崖背后峭壁的境地。
“小舒,我们不能让元凶逍遥法外。”姜淳渊拍门。
攀舒屈膝,抱着头,把脸埋进膝盖中。
“小舒,线索都断了,你不配合,卓探长无法查下去,你别呕气,好吗?”姜淳渊苦苦哀求。
不!她没呕气,她只是倦了,厌了。
那一天,警局最后把案子定性了□□案,她愤怒仇恨,她想将那个作恶的男人凌迟碎尸,想对不能明察秋毫的警员拳打脚踢。
后来,她却发现,那件事其实微不足道。
她太天真了,把世界想得太美好。
象牙塔里长大,幼稚单纯,无知无畏,到底吃了亏,栽了大筋斗。
风卷起窗帘,雨水横泼在窗台上,透明、纯澈,清亮一汪,很好看。
跟姜淳渊在一起时,他不让她淋一滴雨水。
他说,雨水中有二氧化硫、二氧化氮,还有流窜在空气中的各种各样的杂质和浮尘,很脏。
他离开以后,她的每一天都是在暴雨中行走。
拍门声在持续了些时后停了。
攀舒脱了裙子换上一套睡衣。
睡衣是姜淳渊准备的,整齐地叠放摆在床头。
浅紫色,胸前大大一朵蒲公英,纯棉质料,穿在身上很舒服。
窗外风雨交织,攀舒把空调调高了两度,扯过薄被躺倒睡觉。
“抱歉。”姜淳渊看向卓树声,“回头小舒愿意提起往事了,我再约你。”
卓树声点头,站起来,往外走了几步,回头望向房门。
繁复的万字穿花图案雕花房门密闭。
“姜先生,要不,把她爸妈有可能也出事了告诉她。”卓树声低声说。
姜淳渊愣神一下,脸色难看,口气冷硬:“不行,小舒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她长大了,不是六年前未经风雨的小女孩,姜先生还是考虑一下。”卓树声耸耸肩,出门。
雨水带着夏天特有的暑热气味,又急又密,水柱般从空中冲下。
卓树声头脸衣服瞬间湿了。
门廊下挂钩上挂着雨伞,姜淳渊心火哔哔烧着,须臾的迟疑,卓树声已出了院门上了汽车。
“绝不能告诉小舒。”他想。
看着雨幕出了会儿神,姜淳渊回转身后,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电脑桌面背景是攀舒的照片。
月亮湖畔,美丽的蝴蝶兰花丛边,攀舒斜倚花丛,人比花娇,神采飞扬,像被施了魔法,不可思议的眩目。
姜淳渊痴痴看了许久才登陆公事企鹅。
滴滴声响个不停,有信息有邮件。
姜淳渊一一看过,公事上的挨个回复,他父亲提到贺美娜,他直接无视。
姜淳渊处理了累积的公事,又对接下来的工作做了安排。
五点,攀舒房中传出动静,似是起床了。
姜淳渊走到门边,侧耳倾听了一下,看向门外。
雨势比中午时更大,廊前滴水檐滴水如帘,远眺,山峦屋宇隐在连天雨幕里。
本来打算晚上带攀舒逛夜市吃蜜汁烤鳗鱼豆腐涝等w城特色菜的,不成了,姜淳渊打电话跟度假村服务台订餐。
“石龙豆皮鸡,莲藕龙骨汤……”
姜淳渊还在点菜,攀舒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穿着长裤t恤,看了门外一眼,走到门边鞋柜前换鞋。
风吹进来,带着雨丝,拂起她的额发。
“抱歉,先不要了。”姜淳渊扣了电话,几大步走过去,“这么大的雨要出去?”
攀舒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低下头,几不可闻的声音逸出:“我想回家看看。”
“我跟你一起回去。”姜淳渊说,率先出门,拿起廊下雨伞打开。
路面湿润,制动不如天气晴好时,姜淳渊开得很慢。
雨中的南阳山宁谧安静,雨水冲刷下的花朵失了颜色,树叶和青草泛着一种沉重的藏青色。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刷刷地有节奏地划动,眼前一阵清晰一阵模糊,攀舒有些头昏目眩。
姜淳渊侧头看了她一眼,靠边停车,打开危险示警灯。
“不舒服?”他松开安全带,靠近攀舒,拂开攀舒额前留海,手背搭上她的额头。
亲昵亲密,古老的亲人之间试体温的方式,一点不准确。
攀舒小时喜欢想跟姜淳渊呆在一起,经常偷偷拿电吹风吹额头,吹得滚烫烫了,病蔫蔫到对门去,说不舒服,姜淳渊一搭额头,沉静的面容变色,要带她去医院,她不去,耍赖撒娇,在姜淳渊给她做了好吃的,陪她一个半个小时候,就说自己好了,姜淳渊再一搭,果然退烧了。
他一直没看穿她的小把戏,只是觉得她太孤独了,缺乏安全感,一个人家里呆着就生病,于是更多地把她留在他那边。
“不烫,没发烧,有没有哪不舒服?”姜淳渊微蹙眉。
搭在额头的那只手微凉,如滑腻的玉石。
攀舒轻咬住下唇,身体僵硬,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得很快。
手背的皮肤忽然热了起来,继而细细密密的汗意,姜淳渊惊了一下,继而灵台清明通透,心头涌上细细的喜悦。
“冷吗?要不我给你揉揉。”他拉起她的手,揉了揉,贴到自己脸颊上,轻声问她:“还记不记得以前,你总说我体温高,要我给你烤火取暖。”
怎么可能不记得!
她那会儿真真厚脸皮得天下无敌,缠着姜淳渊,搂搂抱抱,半点不害羞。
攀舒没吭声。
胸臆间一团火闷烧。
姜淳渊拿她的手搓自己的脸,低声叫“小舒”,不停地唤。
雨水密密实实遮住前挡风玻璃,狭窄的空间,一声声响着他昵喃似的细语。
攀舒安静地听着,渐渐有种错觉,似乎时光倒流,又回到六年前。
第11章 chapter11
进市区时八点了,雨停了,雨后的城市潮湿阴凉,霓虹灯有一份与记忆迴然不同的清冷。
“先吃饭再回去。”姜淳渊提议。
攀舒摇头,贴着车窗看窗外,眼神有些阴暗。
大人闲言碎语讥嘲,小孩砸扔东西吐口水,那样的经历,只是听着都不愉快,何况她亲生经历过。
“要不,咱们不回去了,那地方没有你爸妈,回去也没意思。”姜淳渊小心翼翼道。
攀舒一声不吭,面色漠淡。
路灯灯光透过路边高大的梧桐映照到她脸上,光影斑驳。
姜淳渊暗叹了口气,往小区开。
守门的不是袁伯,攀舒和姜淳渊都不认识。
姜淳渊押了行驶证开车进去。
住宅楼侧面长满爬山虎,雨水刚冲刷过,灯光下,深浓的一片墨绿,叶子闪闪得发亮。
雨刚停,没有住户出来散步,静寂无人。
攀舒以前的家和对门姜淳渊租过的房子都没亮灯,死气沉沉,似乎许久没人住了。
攀舒在姜淳渊的房子门前蹲坐下,蜷缩着身体,抱膝,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凄怜无助,惶恐害怕。
比想像更直观的视觉冲击,姜淳渊周身发抖,抖得厉害,中风似的,手里的车钥匙攥紧,边缘深深地嵌入掌心。
“那时候你突然不见了,爸妈不要我了,这个小区里面的人,那些我平时喊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一脸鄙夷看我。那些比我小的,朝我吐口水,有的还往我身上撒尿,不到十岁的一班孩子,齐声骂我*,千人骑万人干的破烂,他们懂什么啊,大人教的。”攀舒低低说。
声音从手肘和膝盖的围拢下闷闷传出来,像隔着遥远的时间和空间,隔了千山万水,才传进姜淳渊耳里。
听袁伯说过,由她口中说出来,锥心更甚。
“咱们走了。”姜淳渊把她拉起来,动作粗暴,攀舒踉踉跄跄跟着他来到汽车前,他把她塞进车里,阔步越过车头,坐进驾驶位,汽车像脱轨失控,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百多米远后,又急速地刹车,车轮与地面磨擦,嘎嚓声在沉寂的夜里尖锐刺耳。
保安惊诧地骂了一声,姜淳渊杀人似的目光盯着他,吓得不敢再骂,把行驶证从窗户扔进车。
“不只这些事,这些事谁都知道的,你也听说过吧。”攀舒拔弄后视镜垂下来的平安扣流苏。
还有更不堪的?
姜淳渊猛一下踩下刹车,死死掐着方向盘,狠狠盯着前方,眼神像刚开刃的刀子。
“我那年十七岁,很漂亮吧。”攀舒轻笑,凑到姜淳渊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你觉得,男人会对一个漂亮的无依无靠的女孩做什么?”
姜淳渊捂脸,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颊,嘶声问:“都有谁?告诉我,我一个不放过。”
“太多了,夜里过来的,楼道的灯被他们弄坏了,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攀舒咯咯笑,上气不接下气。
姜淳渊想把自己剥皮抽筋,寸寸凌迟。
“我怕走了就见不到你,不敢走,可是我等了足足三个月,你没有回来找我。”攀舒幽幽说,
拉开车门下车,汽车停在马路当中,车流如水,她看也不看,朝路边迈步。
一辆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车身离她的身体不到一掌宽。
“小舒。”姜淳渊惊叫,冲下车,奔过去,一把攥住她的手。
他想把她拖回车里,她杵着不动,他不只手抖,身体也开始发抖,簌簌如秋风横扫下的枝头黄叶。
“小舒,怎么做,你才能像以前一样快乐?”他喃喃问,挺拔的身体佝偻下去,整个人垮了。
攀舒静静看他,路灯白色的灯光照在黑漆漆的眼睛里,那里面什么情绪没有,沉静安宁,这样的眼神把姜淳渊击溃了。
“小舒,你打我吧,我该死。”他抓住她的手,狠狠地抽向自己脸颊。
她往回缩手,他不让,啪地沉闷的一声响,那张清峻的脸留下三道清晰的指痕。
攀舒倒退了几步,怔怔看姜淳渊,仿佛挨打的人是她,她不认识似看他,胸膛剧烈起伏。
姜淳渊抓住她的手还要打,她狠狠甩开他的手,两人在马路上拉扯纠缠。
一辆车被阻了去路,更多的车受阻,喇叭声狂响。
有急性子的,探头出车窗大声骂道:“要闹回家闹,别堵着大马路。”
有行人停了下来,一脸好奇地围观。
攀舒咬唇,平静寸寸龟裂。
她的苦难,她的不幸,在路人眼底,是笑料,茶余饭后的甜点。
他痛苦,只不过因为在乎。
如果他不在乎,她就是跳梁小丑。
“小舒,我们回去好不好?”姜淳渊抓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都是汗,咸湿粘腻。
攀舒没甩开,跟着他上了车。
隔了四辆车,一辆奔驰车里,一个头发半白年近五旬的男人半降下车窗看着一切。
姜淳渊的宾利房车重新上路,看热闹的行人散开,拥堵的长长车龙流动水似往前开,男人吩咐司机:“跟着那辆车。”
姜淳渊载着攀舒进南阳山度假村,男人吩咐司机调头,掏手机打电话。
“庞标,查一下少爷现在在哪里,安排人跟踪少爷,不要给他和攀舒接触,必要时,使用武力要他带回来。”
庞标应好。
男人挂了电话,汽车往回开,才下南阳山,男人的手机来电铃声响起。
“董事长,刚刚查到的消息,少爷在l城,他找到攀舒了,这几天一直在攀舒上班的酒楼守着,酒楼的大堂经理应该是知道攀舒的住址的,不肯告诉少爷,少爷还没跟攀舒见上面,要强行把他押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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