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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来运转-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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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小心地打量关孟海,关奇从旁提醒。
宝剑入鞘,关孟海狠狠吸了一口气,不再理会谢仲涛,他看向被钳制在谢仲涛身前的时转运,颜色褪去的面容和难堪的表情,无一不在印证谢仲涛的话,已经不需要他再亲口去证实。
“你未曾想过真心待她。”不忍再看时转运仓皇的眼神,他开口指责谢仲涛的残忍。
“何以见得?”谢仲涛回敬,感觉怀中的时转运轻微颤抖了一下。
“既无媒妁,更无名分,你强然将她霸占,却吝惜给予一切,分明是要误了她的终身!”一针见血,关孟海不留情面地说道。世间哪名女子会甘愿无名无分作为禁脔而存在?转运她,一定是被谢仲涛强迫就范!
“关你何事?”句句中的,事实所在,他更无还嘴的余地。恼羞成怒之下,谢仲涛愤然出声,“你已不是谢家的人,哪里来的权利置喙?”
“说得不错。”关孟海的眼中,有风暴聚集,“我不是谢家的人,但我告诉你,我要时转运,我绝对会将她带离谢府。谢仲涛,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
“我……”两个大男人对峙,一切的矛盾起因只为了她。时转运艰难地开口,想要说话,不想谢仲涛不给她任何机会,调转了她的身子,狠狠将她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
“谢谢提醒,我记住了。若是关大人没有什么事,恕不远送。”直觉地不喜欢时转运与关孟海言语,谢仲涛铁青着脸,明里是送客,暗里,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逐客意味。
“不用劳烦。”关孟海深深地看了一眼时转运的背影,拿起佩剑,大步走出前厅,匆匆的脚步在跨出谢府大门之后忽然停住,慢慢地转身。他抬头望向高高悬挂在门楣上苍劲有力的“谢府”两字,冷冷出声——
“不仅往日旧恨,如今又多了新仇,这笔账,我会逐一清算——谢仲涛,我们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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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了,乱了,全乱了!他怎可仗一时意气,逞了口舌之快,不审时度势,就与关孟海抗衡?谢仲涛在府中漫无目的地信步游走,心中烦躁不堪。
像是着了魔,近日来,凡是与转运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失去平日间的分寸,精明的头脑也混乱得厉害,到头来,处理得糟糕不已。
今日过后,还有两日,不仅是转运,还有他,都不得不作出决定。
关孟海,不能得罪,是因为他身后有奉德公这样强大的后台;时转运,不过是个侍婢,一个爷爷强塞给他美其名曰为他转运的侍婢,顺水推舟送给关孟海,既摆脱了爷爷牵畔在他身边的枷锁,又合了奉德公的心意,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可是,为什么,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不断地在叫嚣阻止,令他踌躇不已?
眼前一道人影,打断了他兀自沉思的心绪,抬眼望去,呼唤出声:“季浪!”
急匆匆走过的谢季浪听见有人叫他,回过头,表情有些憔悴。看见立在对面水榭的谢仲涛,他点了点头,打起精神,强颜欢笑打招呼:“二哥——”
“准备出府?”联想他行色匆匆的样子,谢仲涛揣测。但待走近前去,隔了一步之遥,看清楚他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开始觉得奇怪,季浪一向是最没正经的,可是此刻看来,状况似乎不怎么好。
谢季浪摇摇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康总管派人催我回府,我刚从爷爷那边过来……”
太老爷今日咳血厉害,康总管已请了大夫前去……
心止不住地跳了跳,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谢仲涛瞧了一眼谢季浪,见他并没有注意他,他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的心跳,佯装不经意地问道:“我听转运说,今日大夫来过……”
“二哥!”谢季浪忽然提高了声音,吓了他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被谢季浪紧紧握住,“大夫说,爷爷他,时日已经不多了……”哽咽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到后来,只有些微的抽泣声。
莫非真要等他仙去,天人永隔之后,你才能放下所有心结?
他想要将手抽回,可是根本没有办法动作。低头,才发现指尖在季浪的手中微微颤抖着,可笑,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
他在害怕吗?明明恨那个人恨得要死,他就要报应了,为什么他感觉不到欣喜,心里反而空荡荡的,找不到着落?
“昨日,我请了许多大夫,可是他们都说爷爷的病已经无药可救。”谢季浪颓然坐在一旁,捂住自己的脸,“我不想看见爷爷死。二哥,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谢仲涛的手徘徊在谢季浪的肩膀之上,想要安抚他,却无法落下去。
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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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
门外传来雪离的声音,时转运迅速将手中的东西收回衣袖,转过身。不一会,门被推开,谢仲涛踱了进来。
迎上前去,为他解下外衫,不期然地发现他的脸上,居然流露出几许疲惫之色。
“不舒服吗?”她奉上热茶,察言观色,小心询问。
谢仲涛摇摇头,挡开茶碗,神色复杂地盯着她,“转运,我在你们的眼中,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时转运惊讶地看他,不明白他为何会毫无预兆地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连你也回答不出来吗?”她望着他,片刻之后,在他的注视下,飘忽不定的眼神四处游移。谢仲涛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心下已有了答案。
“二少爷,你是不是累了,不如早些更衣就寝,安歇了吧。”他的心思一向是难以揣摩的。不知今日是何种缘故,心血来潮,问她此般问题,着实刁难了她。
“累,我是真的累了!”
见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时转运转过身,走到水架前,盆中的水,还些微冒着热气。她卷起衣袖,伸手想要拧湿毛巾为谢仲涛洁面,不料手刚浸入水中,一对臂膀由后伸出,绕过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席卷进熟悉温暖的怀抱。
“二少爷……”短暂的错愕之后,她镇静下来,从盆中收回手,轻轻覆盖在他停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上。
“别动!”谢仲涛紧紧搂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侧过头,将整张脸埋进她的肩窝,“让我这样抱抱你,只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颈项处,有了他的呼吸叨扰,痒痒的。时转运注视面前的水盆,水中倒映着他们两人身影,他搂着她,她靠着他,相依相偎,恰似一对交颈的鸳鸯。手慢慢从他的手面滑过,滑过自己的衣裙,而后垂落在身侧。
“不晓得我是着了什么魔,居然把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谢仲涛放松紧绷了许久的身子,将自身的重量交出一半由时转运承担,口中喃喃自语,“得罪了关孟海,今后举步维艰。”
“你——可以选择的。”并非没有余地,他可以不言明的,可以将她和他之间的事当做秘密保留,可他却走出一步险棋,落子之后,是围困重重的十面埋伏。
“选择吗?”不错,他有退路,他有回转的余地,他有一百个足以遮掩的理由,足以作为他全身而退的理由。即使当时是盛怒之下,他的意识仍然相当清醒,明白自己面前对立的是来者不善的关孟海,明白他身后的靠山是权大势大的奉德公,明白他一旦将他与时转运的关系说出口,就是背水一战,再无退路可走……
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懂得利弊所在,可是,在那一刹那,他情愿将来凡事更加谨慎,也不愿意放开转运。
他对时转运在乎得已经过头了!
没有看见埋首在她肩窝的脸上,黑眸在隐隐闪烁,时转运只听到他说了三个字,就不再有下文。情知此事关系重大,她别过脸,想要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我不在乎。”
看见了,谢仲涛近在咫尺的脸上,居然有着浅浅的笑容;他出口的话激荡了她的心,震慑了她的魂。
“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带走你。”
“你——”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言语,抬高了手,头一次放任自己肆无忌惮地碰触他的脸,“何必呢?”
他强势,他霸道,他依着自己的性子将她据为已有,到现在,他还用最极端的方式,阻止她离开他。
谢仲涛按住她贴在自己面颊的那只骤然冰冷的手,沿着她的手腕一路向下,在她愕然的目光中,拽住了她掩藏在袖中的那件东西,轻轻抽出来,托着她的手,将其放置在她掌心。
“平安符,保平安,岁岁平安。”他凝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得极其认真。
那一道小小的平安符,安放在她掌心。终究是被水浸泡过,即使她如何修复,折纸还是些微有些发皱,褪了色彩,不再光泽如新。
时转运拼命咬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失控叫出声来。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料到,他看见了,他都看见了。
“我记得你曾说过,这平安符,是为我求的,对不对?”见她努力压抑着,谢仲涛捻起红绳,递到她面前,“我费尽周折找到它,不是要它默默无闻地待在你那里。”
方才经由窗口看见她的举止,隐藏在脑海中的片断一一闪过,终于记得昨日怒极而去,在笑香楼买醉,莺莺燕燕,温香暖玉之中,他脑中盘旋的,尽是她的身影和她的眼神,以至于对诸多红颜,再无感觉。酒酣耳热之际,跳进温池,寻那平安符……神志不清,半醒半梦之间,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竽,来不及梳理,又遇上关孟海登门,便以为是南柯一梦,再难追究。
如今,全然明白,不是自己虚妄幻想,而是真切体会经历。
眼前红绳晃动,时转运接过,颤巍巍的手,绕过谢仲涛的脖颈,为他系上。而后,亲眼见他将平安符塞进衣领,抓住她已经抖得不受控制的手。
“我不信神鬼。”谢仲涛的另一只手,抚上时转运的脸,专注地凝望她,“只因为这是你送的,我愿意珍藏。”
蓄积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浸湿了时转运整个面庞。够了,够了——谁牵制谁,谁羁绊谁,已不重要。只要有他的这句话,即使她这一生,注定在谢府埋葬,注定在谢仲涛身边沉沦,她也认了。
第八章
三天的时间,今天是大限。
关孟海端坐,偏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摸到腰间的佩剑,手不自觉地又滑落到剑穗上。
不经意之间,这样的举动仿佛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只因为这是时转运所选,他能够在触摸当中细细体味之间,感受她的与众不同。
盘龙当身,邀游九天,所向无敌。
巧言妙语呀!只是,他从来没有料到的是,最大的敌人,居然就是自己已经沉沦下去的心。
时转运,时转运,他前世究竟欠了她什么样的情,今生竟要在明知她心有所属之下还对她欲罢不能?
“爷!”
听见关奇在唤他,关孟海迅速回神,站起身,看向大门方向,缓缓行来之人,正是时转运。
心中欣喜,他急步上前,却忽然看见从门边拐出的谢仲涛,紧随在时转运身后,亦步亦趋。
步子顿缓下来,他停在房廊下,冷眼看着两人走到面前站定。扫过谢仲涛的面庞,刻意忽视他霸占欲十足的眼神,像是故意要挑衅一般,他转过脸,偏向时转运开口:“决定了吗?”
短短的四个字,含义如何,只有他们三个人知晓。
“烦劳关大人引路,我亲自与奉德公言明。”
她向他福身,也是短短的一句话,却足够他明白她的意思。胸膛似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心房空荡荡的,失落得厉害,“你可想好?”未曾揣度的话脱口而出,可笑自己还在奢望,剪不断理不清对她的贪恋。
“三思而后行,厉害我全然明白。”避开他的眼神,时转运轻轻回答。
关孟海沉默,好一会,他才重新开口:“跟我来吧。”
重兵关卡,护卫重重,与往日并无区别,他却觉得心烦意乱。眼光总是不自觉地要瞟向身边的时转运,她沉静的脸,安然的表情,仿佛根本就不曾顾虑她作出决定后随之而来的后果。
是为了谢仲涛吗?为了谢仲涛,她拒绝他为她允诺的一切,即使身在谢府,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也在所不惜,甘之若饴?
谢仲涛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胸臆间,嫉妒之情不断泛滥,撕裂般的痛楚一点点传来,只因为深深埋进心房的一个名字,正慢慢地,被牵扯而出,离他远去。
“关大人,你的气色不大好。”
耳畔传来温言细语,是时转运,关心他,却不是挂念他。
“无妨。”他收敛神情,在时转运面前勉强佯装笑脸,隔着她看向对面的谢仲涛,对上他并不友善的目光。
视线碰撞,隐隐有微妙的气氛,暗流涌动,连身处其中的时转运也感觉到了。
不多时,谢仲涛收回目光,开口道:“关大人侍奉义父,尽心尽力。孝心固然可贵,切莫累垮了自己,得不偿失呀。”
对他若有似无的嘲讽,关孟海意有所指地回敬:“世事皆无定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谁又能预料?”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谢仲涛不着痕迹地朝旁边移动脚步,靠近了时转运。
“除非无路可退,否则决不轻言放弃。”
说这句话的时候,关孟海的声音很轻,语调却很重,弄不清他想要表达的对象,究竟是眼前的谁。
时转运转头看他,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已经指着正前方的一扇门,将她轻轻向前一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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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转运立在门口,远远地,看见房间正中的太师椅上,有一人在闭目小憩,听见响动,缓缓张开眼来,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小丫头,是你。”奉德公点头向她示意,要她走近前来,“三天的时间,终身大事,你应该考虑得很清楚了吧?”
他在笑,可是那种别有深意的笑容,使她心里毛毛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充满了怪异。
“小女子今日前来,正是要向奉德公禀明此事。”时转运摇摇头,甩去心中那股不安定的感觉。这段时日,突发状况太多,闹得她也疑神疑鬼,风声鹤唳起来。
“哦?”奉德公拖长了尾音,望着她,似在等她的回答。
时转运垂下眼帘,“这三日,再三思量,小女子不过是被谢府买断终身的一介小小婢子,位卑福浅。承蒙奉德公和关大人错爱,自感身份难以与关大人匹配,还请奉德公为关大人另谋佳偶,早觅良缘。”
房中有片刻的沉默,她看不清奉德公的表情,只感觉说完这番话之后,自己的手心已是濡湿一片。
“孟海他,可知道?”耳边终于传来奉德公的问话,一如往常的尖细嗓音,听不出其中有情绪的变化。
“是关大人带小女子前来的。”眼下的情形,风平浪静,比自己想象的,顺利了太多。
“这么说,他已经知道了——小丫头,你不选孟海,可惜,实在是可惜……”
最后的那句话,含义深远,可惜,她无法探出究竟。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可以回谢府了。”
云淡风轻的语气,波澜不惊。时转运诧异地抬头,却只看见奉德公反剪双手的背影,见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就这样,完全没有谢仲涛预计的惊涛骇浪?完全没有她料想的苦难重重?就这么轻而易举,他们不与她为难,不与谢仲涛为难,不与谢府为难?
她想要问,但明白不该问,压下心中好多不得而解的疑惑,顺从地退出房间。才转身,就迎上了谢仲涛探究的目光。
“奉德公怎么说?”谢仲涛问她,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心中的紧张早已超出了自己的负荷之外。
“奉德公说——”瞄了一眼安静站在一旁的关孟海,他看向一边,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对话,“我可以回谢府了。”
谢仲涛一愣。他做好了万般结局的准备,惟一没有料想的,时转运和他,居然能够全身而退。
有些反常,有些复杂,他隐约觉得有些蹊跷,可一时间,却找不出头绪,想要理清重点,又不知该从何开始。
看关孟海,他一脸漠然,瞧不出他对这样的结果是在他意料之外,还是在意料之中。
莫非都是自己料错?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阴谋,只是自己太过敏感?
“二少爷?”见谢仲涛半天不说话,时转运轻声开口唤他。他的眉头深锁,似乎正被什么困扰,难以挣脱。
“哦。”谢仲涛应声,看到面前的时转运一脸忧心忡忡,明白她也在疑虑,他对她微微一笑,要她放宽心结。随后,他向许久没有说话的关孟海开口:“关大人,既然奉德公已经开口,我想,我和转运应该可以回府了吧?”
闻言,关孟海终于转过脸,正视谢仲涛,目光从他的脸上一直移到时转运的脸上,“当然可以。”
“那么,我们就告辞了。”讨厌关孟海胶着在转运脸上的目光,谢仲涛拜别,拉过时转运,大步流星地离去。
早一刻带着转运离开关孟海的身边,他才能觉得安心舒泰。
关孟海一直立在原地,望着谢仲涛和时转运相伴越走越远的身影,直到两人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他嘴角忽然扯动了…—下,脸上露出了极为古怪的笑容。
“孟海!”
正是笑意泛滥之际,从屋内传出拔高了的声音,关孟海收起笑容,跨过门槛,不远处那颗灼灼光亮的红宝石戒指发出耀眼的光芒。
“义父——”他躬身,只说两字,等待面前的人发话。
“咱家已经网开一面了。”奉德公转过身,瞥了一眼关孟海,慢慢开口,似在陈述事实,更像是提醒他,“不识好歹,枉费咱家一片苦心。孟海,天下女子何其多,不要为了儿女私情,误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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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回大地,初阳融融,一年之计,始将起头。
正是一年好时光,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终日疲倦,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来呢?
“时姐姐,你又犯困了吗?”雪离刚进屋,就见时转运掩嘴打了个呵欠,满脸倦意。
“有一点。”时转运笑了笑,揉了揉眼睛。睡意袭来,眼皮也连带着上下眯缝,完全不由她的意念指挥。
“要真挨不住,就别撑着,睡会儿吧。”见时转运眼睛已经半张半闭,好似很累的样子,雪离劝说道。
“不了。”时转运回答,站起身,向窗外张望,“雪离,二少爷他,还没有回来吗?”
已经去了两个时辰了呀……为什么全无动静,连谢安,也没有回来报个信儿?
“没有。”雪离摇头,瞧见时转运一脸紧张的神情,将热茶递到她手上,宽慰道,“今个儿,谢府的贡品要列单发货送到奉德公那边去,二少爷亲自监察,自然要多费些时候。时姐姐,你就宽心吧。”
时转运从雪离手中接过茶。她知道,知道今天的事很重要,关系重大,马虎不得,所以谢仲涛才不假。以他人之手,要亲力亲为。应该没有问题的,这么多年来,谢仲涛从来没有出过闪失,今天,也不该有例外。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忐忑不安,冥冥中,感觉注定安排了什么,即将发生一般?
不可胡思乱想——她这么安慰着,端着手中热茶,掀开盖子,热气突如其来,迷障了双眼,视线骤然模糊,恍惚中,红光袭来,犹如血色。
心一紧,手中茶碗铿然落地。
“怎么了?有没有烫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突然见时转运脸色一变,随后水沫四溅。担心烫着了她,雪离急急询问,掏出手帕为她揩拭衣裙上的水渍。
“没什么。”时转运捂住胸口,强颜欢笑,尽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不想叫雪离看出她此时惶惶不安的心情,“雪离,我有些饿了。”
“我去膳房拿些吃的,时姐姐,你想吃什么?”
“随便就好。”时转运魂不守舍地回答,等雪离离去之后,她更感觉坐立不安,浮躁不已。
没事的,没事的……她在心里不断地默念,却仍然抑止不住那股渐渐袭来的恐惧感。站定,环顾四周,又看见了那尊白玉观音像,鬼使神差的,她走过去,拿起,摩挲仍没有五官的面庞,玉石的凉意暂时镇缓了她的心绪,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谢仲涛和关孟海对峙的身影——
这一次,他回来,不是为了认祖归宗,而是旨在毁了谢家!
凉意不断从后背升起,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努力眨眨眼,眼前又出现了谢仲涛血迹未干的斩断头颅——
若是我死了,你,就可以自由了……
不、不、不!她捧着自己的头,只觉得里面像是有两方人马正在交战,轰隆隆巨响着,疼痛异常。
挣扎了好一阵,意识才慢慢清明,时转运气喘吁吁,只感觉周身大汗淋漓,比做了一场噩梦更加可怕。
握紧了手中的雕像,她转身,毫不迟疑地走出门外,向着一个谢仲涛忌讳她去的方向,一路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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