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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风平浪静的时候-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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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支烟的功夫,杨梅醒了。
她醒来时的脸色有点臭,眉心蹙着,紧抿着嘴,一手抬着不断地揉眼睛。
“醒了?”江水回身看她,她从车里走下来,睡眼惺忪的样子。
“嗯。”杨梅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脑子明显不够用了,“这是哪儿?”
江水觉得杨梅这副模样有点可笑,于是他就真的抿唇笑了一下,说:“这是哪儿你都不认识了?”
杨梅听了也不急着辨认,愣着一张没睡醒的脸,抬着眼皮潦草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夜风有意无心地吹过来,吹得杨梅智商逐渐回升。
她认出来了,说:“哦,我家。”
话音刚落,她又坐回车里去。
江水静静地看了她几秒,说:“你家到了。”
杨梅倾身趴在车前,压在下面的那只眼睛被她挤得细细的:“我懒得走了,你送我进去吧。”
江水在风里站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扔掉剩下的半支烟,用鞋狠狠地磨,火光完全熄灭,他上了车,重新启动。
小区门口有感应器,感应器旁是透明的小房子,里面的门卫懒散地坐着。
车辆进大门要刷卡,杨梅没有车,因此也没有卡。
江水把车开到黄色的拦车杆前时停了下来,说:“进不去了,要刷卡。”
杨梅懒懒地瞄了那根拦路的杆子一眼,轻飘飘地说:“进得去,你往前开就行,门卫会帮你抬杆子的。”
江水继续往前开,杆子果然抬了起来。
“这杆子是摆设么。”江水笑了一下。
“门卫人好。”杨梅说。
车缓行至杨梅家楼下,江水停了下来。
杨梅要下车,被江水喊住:“明天学车,我来接你,老地方,时间不变。”
杨梅推开车门,轻轻地嗯了一声。
夜色已晚,杨梅借着冷冷的路灯光找到单元楼,刚要用钥匙开单元大门,发现大门是虚掩的。
整个单元楼共六层,十二家住户,没有配备电梯,有人嫌爬上爬下还要开门太麻烦,索性找了石头垫在单元门缝下,这样大门就时常保持打开的状态。
杨梅不喜欢这种作风,单元大门总开着,那就失去了它本身存在的意义。万一有乱七八糟的人跑进小区,就能畅通无阻地进这栋楼了。
杨梅开门后,顺手就要关门,身上的衣服猛然间一紧,狠狠地勒住了她的腰。
她来不及关门,条件反射地朝后看去,眼前漆黑一片。
该死的物业,到现在还没来修声控灯。
人在黑暗之中五感敏感。
腰被人勒住的那一瞬间,杨梅嗅到了浓烈的酒气,夹杂着熏人的烟味扑鼻而来。
她难受地皱了皱鼻子,冷冷地反问:“是谁?”
没人回答她,但她的肩膀却被人蓦然捏住,接着是用力地一甩,她被人用很大的力气,不留情面地甩到了单元门上,肉体与铁质猛烈地撞击,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她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江水是在听见那句“是谁”的时候下车的。乌黑的楼道让他警惕地留在原地,没有马上离开,果然听见了之后的碰撞声。
他没有犹豫,果断而迅速地冲进楼道,他的眼睛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手臂就被人大力抓住了。
凭感觉辨认,那是一只男人的手,很有力量,应该是练过的。
江水迅速做出判断,趁那只手再有动作之前,飞快地一扭,将手肘往后一掰。膝盖再往上一顶,将那个男人的腿砸了一下,男人虽然有力气,但因为酒精的麻痹,反应远不如江水敏捷。很快,男人被江水制服在地。
男人痛苦地喊了几句,杨梅从后面走上来,蹙着眉说:“孙威?”
江水回头,在一片漆黑中找到声源:“你认识?”
“嗯,认识,你松开他吧。”
江水松了手,孙威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慌忙之中趔趄了几步,扑在了杨梅的腿上。杨梅本能地退后,就听孙威胡乱地说:“杨梅,你劝劝李艳吧,她要和我离婚。”
杨梅沉默了一下,冷静自持地说:“她要离婚,我支持。”
孙威不敢置信地看着杨梅:“怎么会……”
杨梅没有说话,用漠然的目光紧盯着他。他被那眼神看得酒醒了几分,皱着脸瞬间换了央求的语气:“杨梅,你不能这样,你应该帮我,你帮我就是帮李艳。她不能和我离婚。”
孙威唧唧歪歪的,杨梅烦不胜烦,直接打断他:“李艳的离婚律师就是我找的。”
这下,孙威彻底闭了嘴。
半晌,孙威才恶狠狠地说道:“行啊杨梅,你狠。一点都不念旧情。你这是见不得别人比你过得好,你这种女人活该被甩。我诅咒你,诅咒你一辈子找不到好的。”
孙威离开了。楼道里瞬间变得寂静。
杨梅使劲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痛感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尖:“你还在吗。”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江水的声音,平直且淡漠:“在。”
“你在哪儿。”她问。
江水没回答,楼道并不宽敞,杨梅摸黑走了几步,就摸到了江水所在的方位。
江水站着一动不动,阴凉的楼道里,他的皮肤变得格外敏感,身后忽然涌来的暖气熨帖了他,他垂头一看,腰腹间缠上一双柔软的手,紧接着,他感受到背脊上紧贴上来的温热的软肉。
杨梅从身后紧紧抱住了江水,黑夜里,她弯起膝盖,从他两腿间穿进去,找到某个位置,微微地蹭了蹭。
☆、像狐狸一样的女人
黑色充满魔幻的力量,给人一种奇妙的错觉。杨梅以为自己幻化成一根柔软的藤蔓,紧紧地缠绕在硬邦邦的石柱上。
江水的身体太僵硬了,如果不是肌肤紧贴相传而来的热度,杨梅都要以为自己抱着的真的是一根没有生命的石柱。
杨梅的下巴搁在江水的肩上,她做这个动作有点费力,因为他比她高出许多,她必须踮着脚才能完成。
“你好硬啊……”她说。
江水浑身一震,一言不发地紧了紧拳。静了半瞬,他终于长吐出一口气,慢动作回放似的把杨梅搂在他腰腹上的手拿掉。
他的动作不够坚决,杨梅的手很快又缠上来,这次没有抱在他的腰上,而是轻柔地贴在他的手臂上,像两条紧靠在一起的蛇。
江水因为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情不自禁地嘶了一声。
杨梅很快意识到,江水受伤了。
孙威在江水的小臂上划出几道指甲痕,破了皮,渗出血珠子。
杨梅说:“这个孙威,怎么跟个女人一样。”
江水把手臂从她手心里抽出来,欲盖弥彰地用手掌遮了遮,说:“没事。”
“什么没事,都出血了。夏天容易发炎,你跟我上楼消毒。”
杨梅不管不顾地拉着江水另一只胳膊,连拖带拽地弄到楼上去。江水的力气明明比这个女人大得多,可最后还是跟着杨梅站在她家门前。
江水沉默地看着杨梅取钥匙,动作迅速地开门。
杨梅已经在玄关换好了鞋,回头却见江水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她平声道:“进来。”
等江水进来了,杨梅翻了翻鞋柜,只找出一双粉色的拖鞋:“将就着穿吧,我也是一个人住。”
杨梅去药柜那边,江水就弯腰换鞋。这双鞋实在太小,他的脚掌套了一半,就再也套不进去了。
他穿一双没有任何花纹的深蓝色棉袜,鞋子却是粉红色,并且大半个脚掌都在鞋外,看起来十分滑稽。
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样子有点可笑,最后还是脱了鞋,只穿袜子走进客厅。
杨梅走过来,坐在江水旁边的沙发上,说:“家里医用酒精用完了,用这个也可以的吧。”
她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江水一看,是瓶还没打开过的烧酒。
“可以。”江水说。烧酒同样有杀菌消毒的作用。
杨梅把烧酒倒出一些在一次性纸杯里,取出棉签,蘸湿,眼睛盯着江水的手臂:“过来。”
江水把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杨梅压身过去,用棉签小心翼翼地轻触伤口。
“疼吗?”她看见棉签上晕染了鲜红的血。
“不疼。”
杨梅顿了一下,抬头看他一眼:“疼就说,别忍着。”
江水听了无声地笑了一下,说:“真的不疼。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疼。”
“我哪样?”
江水从棉签包里取出新的棉签,三根,一起浸到烧酒里,拎起来,棉签湿漉漉的,还往下滴着液体。
他把棉签在纸杯沿刮了刮,蹭掉多余的液体,用力地按压在伤口上,然后毫不惜力地来回涂擦。
杨梅不禁看他一眼,江水面无表情。
杨梅从沙发里起身,边走边说:“想喝点什么?我给你拿。”
江水把红彤彤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随便。”
杨梅脚步未停,自作主张地拿了两罐啤酒。
江水一看,说:“我还要开车。”
杨梅:“不开不就得了。”
“不开我怎么回家。”
“不回家不就得了。”
说话声戛然而止。客厅里静悄悄,只能听见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
杨梅自然而然地拉掉拉坏,大口喝了一口,朝江水那罐努了努下巴。江水没动,杨梅拿起那罐啤酒就抛进江水怀里。
都过去这么久了,杨梅还不忘揶揄他:“喝吧,比农夫山泉好喝多了。”
江水单手握着那罐啤酒,大拇指有意无意地摩着啤酒罐。他看着杨梅,杨梅也看着他,没有出声,只用眼神交流。
那双美目闪着光,藏着一丝狡黠,还带着浓浓的挑衅。
江水再无迟疑,食指轻快地拉开拉坏,仰脖喝啤酒。一罐啤酒,他没有任何停歇,一口气就干掉了。
他喝得急,金黄的酒液从嘴角漏出,顺着他黝黑的脖颈,绕过滚动的喉结,一路向下,最后不知渗透进哪个角落。
他捏扁了那只罐子,准确地投入垃圾桶里,不经意侧头,发现杨梅与他近在咫尺。
杨梅半个身子都压在沙发扶手上,仰着头盯着江水看。
她没有看向江水的脸,而是盯着他的脖子,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
江水坐着不动,任凭她肆意地扫视。他表现得很好,只是气息有些不稳。
“很久了……”杨梅伸长脖子,又靠过去几分,“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江水背脊很直,垂着眼皮才能看见杨梅的脸,他那样坐着,自然地摆出那样一副神情,就好像睥睨众生的神,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你很久没有男人了。”这是陈述句,他的语气很肯定。
“是。”杨梅抿唇笑,很大方地承认。
片刻,她低声说:“时间久了,我都不记得男人这两个字怎么写了,你要不要教我写?”
江水没回答她,杨梅也不在乎他的答案,抓住他粗壮的上臂,伸舌舔过酒液在他脖子上划过的痕迹。舌尖在喉结上略作逗留,打了一个圈,才不舍地离开。
感觉酥麻。宛如电击。
江水猛地捧住杨梅的后脑勺,逼着她再往后仰头,这样他才能看进她的眼底。
“你这只狐狸……”他呢喃道。
杨梅情不自禁地笑了,眉眼勾勾,这样就更像一只妖媚的狐狸。
江水却猝然起身,大步走向玄关,换上自己的布鞋,回头一看,杨梅还窝在沙发里,身姿柔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关门前,他再次嘱咐:“早点睡觉,明天不要迟到。”
第二天,杨梅按时坐进了江水的车。后车座是张西西,杨梅想进副驾驶,走到车旁才发现那里已经坐了江水,她只好绕到后面,坐进去一看,开车的是林阳,她有点诧异:“怎么是你开车?”
林阳往后视镜看,确认后方无车,才打开左转向灯起步:“轮着开嘛,一会儿就是你。”
杨梅耸了耸肩,张西西就在旁边解释:“去驾校这段路,我们三个轮流开,就当练科三。”
林阳的水平已经不错,他才过了一个红绿灯,就被江水换下来。
江水从后视镜里看后面的人,随意地指了一个:“杨梅,你来。”
杨梅说:“我从没上过路。”
“你来,就上过了。”江水的语气不容抗拒,“快点。”
杨梅只好坐进驾驶位。
林阳身高腿长,杨梅必须重新调整座椅,还有后视镜。一切准备工作完成以后,已经过去五分钟。
车厢里很安静,这种安静没来由地会让人神经紧张。
从杨梅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她只是偏头看了看后面,又看了看江水。江水抱胸目视前方,接收到左边的视线,他平淡地说:“别看来看去的,再看太阳下山了。”
车子在路边起步,像一只千年乌龟,慢悠悠地爬行到路中央。
林阳看着车两边倏然超过的轿车,有点蛋疼地敲了敲杨梅的椅背:“那什么,你别看水哥的车这样,但其实速度飙上去还是可以的。”
“不行。”杨梅眼珠子转动,忙不迭看着后视镜里的车,“还是安全驾驶。”
林阳不同意:“速度快一点也不代表不安全啊。”
杨梅静了一下,因为又有辆车与她擦身而过,她本能地降速,让后面的车超过去。过了一会儿,杨梅才说:“你别和我说话分散我注意力。”
林阳无语,啪地一下躺回座椅里。
前方是T字路口,杨梅大老远就看见黄灯闪烁,在停车线前好长的距离,她就开始踩刹车。
副驾驶有教练用的刹车,江水的脚就放在刹车器旁,他感受到刹车被猛踩下去,不禁扭头看了杨梅一眼。
车子在停车线前嘎吱停下。
“你干什么?”江水问。
杨梅紧紧握着方向盘,说:“等绿灯啊。”
后座的人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江水没搭理那声笑,神情平淡地看着杨梅:“你理论没好好学?”
杨梅觉得他很奇怪:“怎么没好好学,我科目一满分通过的。”
“哦,满分。”江水低声道,“T字路口,你一辆直行车等什么绿灯。”
杨梅反应了一下,看见后面的车直接超越她往前冲去,依旧是黄灯闪烁。她总算明白了,一声不吭地重新起步,握在档位上的手捏得紧紧的,有薄汗渗出。
忽然,隐隐的轰鸣声戛然停止。
杨梅熄火了。
不等她重新启动,后面就传来响亮的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开一个漫长的玩笑。
江水目光滑过去,镜子里是一辆白色教练车,车牌号他认识,那是胡教练的车。
那辆车在杨梅左边停下,停得又快又稳。车窗摇下,副驾驶坐着王野,开车的正是胡教练。他歪着嘴巴叼着烟,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
安静了一会儿,胡教练冲这边吼:“小江,现在就练科三啊,她这么开,能赶上中午的盒饭不?”
那辆车里的人哄然大笑。
杨梅一点搭理他们的意思都没有,自顾自地旋钥匙,重新听见发动机的隆隆声。
江水侧了侧脖子,对着胡教练做了个你先走的手势,胡教练觉得无趣,就真的打算先走了。
哪想到他离合刚松开,还没踩下油门,视野前方就横空闯入一辆车。
胡教练眼睛亮,反应灵敏,立刻踩下刹车。吱嘎一叫,一车子的人差点撞破了脑门儿。
“我操!”胡教练梗着脖子骂,发现横在他车头的正是江水的车,他急赤白脸地钻出头去,瞪着杨梅,“你他妈……”
“打滑了。”杨梅打断他,泰然自若地板正方向盘,刺溜一下转过车头,车子缓慢却笔直地朝前开。
胡教练被这一举动激怒,一拉档位,踩死油门就往前冲。他很快超过杨梅的车,开到前面又降速,等杨梅上来了,就堵死前面的路。
杨梅往左,他就往左,杨梅向右,他也向右。
杨梅的车被胡教练的车压着,怎么也换不到前面去。
终于找准一个空隙,杨梅加速往前,胡教练也不挡在前面了,忽然减速和杨梅并排,却越来越往杨梅那边靠,杨梅快被挤到人行道上,再过几秒,她就得被胡教练逼停。
杨梅蹙了蹙眉,右脚移到刹车上,轻踩了几下,却发现刹车是空的。而车速在短时间内猛地下降,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撇过头去,发现江水黑着脸坐着,脚下猛踩刹车。
“换人。”车停下后,江水从副驾驶下来。
张西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吗?”
江水:“五分钟后你。”
杨梅深吸口气,从驾驶位下来,路过江水的时候,肩膀被他轻轻地拍了拍。他脚步没停,声音却飘荡过来:“开得不错。”
☆、飚车的男人
虽然时间还早,但江水的车停在十字路口前一百米处,这里车流量并不算小。只是短暂地停留了几分钟,后面催促的喇叭声不绝于耳。
胡教练把杨梅逼停后就飞也似的开走了,漫漫车河中,再也找不到它的踪迹。
江水迅速地调整座椅和后视镜,起步后,林阳和张西西对视一眼,前者迟疑着开口:“水哥……”
江水直接打断:“坐稳。”
车子宛如离弦之箭,咻地一下直冲出去。
江水瞄准空隙快速地变道超车,这辆破旧的红色教练车表现出的速度和力量和它的外表完全不匹配,此时仿佛是一条跃入池塘的红鲤鱼,得水之鱼,悠然惬意。
车行至路口,刚好切换到绿灯,江水很顺遂地一路畅行。
窗外是模糊着退后的行道树,杨梅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睛疼。
这不是一条红鲤鱼,而是一条红鳞龙。
不出五分钟,江水驶出闹市区,双向四车道,车不多,再加快速度行驶也完全没有问题。可江水却偏偏把速度降下来了,直到视野内出现一粒白色的小点,他才猛然间加速。
杨梅忽然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让她不自觉心跳加速。她本能地抓住了车顶前扶手,撇头看了他一眼。他端正坐着,目不斜视,黑黑的眼睛仿佛镀上一层油,水光发亮。
杨梅忽地就想起去驾校的第一天,误坐进他的车里,那时候他也像现在这样,仿佛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江水开车的时候很认真,但这种认真,又不是蹩脚的,紧张的认真。他在享受这个过程,而这个过程仿佛有了灵性,把无尽的乐趣作为回报还给了他。
车速越来越快,杨梅这边窗户开着,耳边就是呼啸的风声。
前面那点白渐渐变大,露出真面目。
那是胡教练的车,他们的速度并不很快,因此江水几乎是在瞬间就完成了超越。
然后他降速了。
这个方向两个车道,并不宽敞,江水从左边超车,最后驶到右边的车道上去。他的速度渐次下降,后面的车不得已也降了速。
杨梅趁此瞄了一眼后视镜,发现胡教练的车紧随他们之后,两车距离很近,仿佛只要前面的车再减速,或者后面的车稍加速,两辆车就会碰撞在一起。
胡教练没有办法,开到左边的车道上去。这样一来,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加速,没过一会儿就和江水的车并排。
王野摇下车窗,大声道:“嘿!”
江水淡淡地瞥眼过去,胡教练歪头看过来,粗声粗气地说:“我说小江,你这人……”
话还没说完,江水的车犹如得到神助,倏忽一下便飞了出去,带起短暂却强势的风,吹得最右的樟树叶哗啦啦颤抖。
他和胡教练拉出一小段距离,这段距离控制得很好,它是能够超车的最短距离,同时超车后逼得后车必须减速。
江水再一次变道,压在胡教练的车前,他像一只领头羊,威风凛凛。
胡教练要是再看不出江水的意图,那他十多年的教练就是白当。
不就是想报刚才的仇?不就是想以牙还牙?最后会是什么?像刚才那样,逼停他么?
胡教练恶狠狠地磨牙,江水比他年轻不少,脾气倒是很冲。想逼停他?呵,可以试试看。
这样想着,胡教练越发不甘愿被江水压在车屁股后,他完全松开油门,让车自动滑行,拉出与前车的距离,而后猛踩油门,同时猛打方向盘,往另一个车道上走。
不过就是比速度,江水那辆破车,怎么比得上他的新车。
胡教练哼哼一声,油门一踩到底,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他的车就和江水的并列。
这时候两辆车都不能超车,除非其中一辆比另一辆快出许多。而从两辆车的动力性来看,胡教练的车能达到的最高车速明显略高于江水。
胡教练实现超车的可能性更大。
江水很清楚这一点,拼车他是拼不过姓胡的,不过要是拼其他的,结果也说不准。
他轻瞟了旁边的车一眼,余光看见杨梅正襟危坐,肩膀不自然地缩着,他移开目光,毫不犹豫地往右打方向盘:“很快。”
杨梅愣了一下。
他说什么?很快?他还要飚速么?可是她快受不了了。
车轮在高速下迅速转向,在水泥路面上划出刺耳的嘶鸣。车轮向右,车头向右,整辆车一边往前开,一边朝着右,车头与胡教练的车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上。
“我操,找死吗!”胡教练脑门儿冒汗,本能地要去踩刹车。
下一秒,快要撞上来的车头却迅速地归位,摆正位置,直往前开。
胡教练猛地呼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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