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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光之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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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两个心跳声几乎要重合起来。
希欧维尔心想,如果她有毛病,那我肯定也有了。
医生到底从哪儿看出来她先天缺陷的?
他好像也只带个听诊器。
他说的准吗?
她摸起来真的很正常。
“防疫站有你以前的病历吗?”希欧维尔皱眉问道。
“我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看病……”
卡兰又闭上眼,她现在很累很累。
希欧维尔再问她时,她已经不愿意出声了。过了会儿,她听见翻箱倒柜的声音。
希欧维尔打开了备用药箱。
但是这些感冒药基本是孕妇忌用的。
他翻开手机通话记录,盯着医生的号码看了很久。
现在把医生叫回来就太奇怪了。
但是那家伙走前为什么不开药呢?
就算她早晚会死,无论如何都会死……医生难道就没想过在他面前表现一下敬业精神吗?
他为什么想省这个事?
真见鬼。
希欧维尔觉得自己一定是强迫症犯了,浑身都很不自在。
他走到饮水机边按下加热。
总之多喝热水。
第17章
第二天,卡兰醒来时,不知是夕阳还是朝阳的暖黄色光线照透落地窗,一棱棱打在她脸上。
她手腕上扎着针,挂了个快滴完的吊瓶。
书房里没有人。
昨晚希欧维尔给她喂了点水,越想越觉得不靠谱,于是迅速联系另一位家庭医生过来,给她扎了个针。前一位医生工作表现很出色,希欧维尔决定举荐他去国际维he部队,他在那里一定大有前途。
卡兰拔了针头,坐起身来,肚子咕咕叫。
书桌上留了一些食物。
她边吃边四处乱逛,发现门窗都锁住了。外间书房低调奢华,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有个不能点火的假壁炉和一张比床还柔软的沙发。
里间有私人观影厅,还有盥洗室、浴室。
浴室里放着几件备用衣服,居然是她的尺码。
希欧维尔难道想把她囚禁在这里?
卡兰心下沉沉。
她洗好澡换上干净衣服,准备找找出去的办法。
其实希欧维尔只出门五分钟。
他本打算带个枕头回来,结果在卧房碰见了蒂琳。
“我们今天有约,你还记得吧?”蒂琳在主卧梳妆台前挑选珠宝,忽然从镜子里看见他,“你没换衣服吗?”
希欧维尔还穿着周日祷告的黑衣。
“等会儿就换。”他一边淡定回答,一边拼命回想他跟蒂琳约了什么。
他转身打开大衣橱,用门挡着手机查行程,行程安排表上赫然写着“周一上午与艾芙琳见面”。
艾芙琳是蒂琳家的幺妹,今年二十六岁,才刚刚订婚,是所有姐妹中结婚最晚的。蒂琳和她关系非常好,答应陪她一起去看婚纱。
希欧维尔最近事情太多,差点把这个约会忘了。
他记得自己当时还问过蒂琳:“为什么我也要去……”
蒂琳说因为她妹妹的未婚夫艾森德伯爵也要去。
她大概是不想被那对新人炫耀。
又或者是想用他给妹妹的未来丈夫树立一个好榜样。
希欧维尔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驳她的面子。
但他现在藏了个怀着孕的奴隶在书房。
“我一定要去吗?”他边换外衣边问。
蒂琳在用睫毛夹,手非常稳,语速也飞快:“你临时有什么事情吗?”
希欧维尔在思考理由。
“没关系,我一个人去也行。”蒂琳从镜子里瞥他一眼,“你是大忙人……我家所有姐妹都已经习惯我独自出门了。”
希欧维尔单纯觉得他一个男人总是参加五姐妹的聚会有点不好。
他和蒂琳该有的约会都有,该秀的恩爱也都秀了,该给的礼物从来没少过。她那群热爱攀比的姐妹实在找不到胜过蒂琳的办法,所以天天在背后数落他没空陪她。
偏偏蒂琳很吃这套,每次姐妹们这么说,她都觉得没面子。
在贵族之中,面子是很重要的。
希欧维尔只能问:“去哪里看婚纱?”
蒂琳扬起嘴角:“在艾芙琳的画室。艾森德伯爵约见了一些私人设计师,他们会一个个谈。”
希欧维尔沉默了,这个一听就要很久。
蒂琳将头发放下来,拿发网一个个比划:“我已经陪她见过珠宝商和酒庄的销售人员了,婚礼承办方的品味不错,他们结婚那天一定会震动全国的。对了,我们中午要在天空花园餐厅吃饭。”
“没问题……”
“出发吧。”蒂琳别上一枚金色树叶胸针,然后拎着绣珠小包起身。
“……现在?”
蒂琳奇怪地看着他:“是啊……现在都八点多了。怎么了,希欧维尔?你今天早上好像有点不太对。”
希欧维尔解释说是因为熬夜太久了,想休息一下。
“辛苦了,你可以在车上休息。”蒂琳急匆匆地出门。
希欧维尔非常不安地坐上车。
刚出发他就后悔了。
蒂琳用手机自拍,然后告诉身边的丈夫:“我们先去丘比特育儿中心找艾芙琳,她和艾森德伯爵一起在学习产前教育。”
“……产前教育?”希欧维尔越来越窒息了。
“就是教育肚子里的孩子,使他赢在起跑线上。听说他们能让孩子在肚子里学会玩魔方呢。”
……?
希欧维尔一路都在沉默。
他想起小奴隶那瓶药快滴完了,继续扎着针说不定会出血。
到丘比特育儿中心,他趁蒂琳咨询前台,发了条短信给拉斐尔,让他立即去小书房看看。
拉斐尔接到父亲这么一条短信,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在……上……课。”他编辑短信发回去。
蒂琳远远冲希欧维尔招手,他匆忙回了一条“快去”,然后跟着妻子上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希欧维尔酝酿了一会儿,轻声道:“蒂琳,我有件事想……”
“七楼到了。”
甜美的电子提示声响起,遮盖了他的声音。电梯门打开,外面一片嫩绿嫩粉嫩蓝,装修风格纯真又童话,外面挂了“丘比特育儿中心”的牌子,女接待员衣着得体,笑容可掬。
希欧维尔看了只想吐。
“走,去看看他们。”蒂琳兴高采烈地拉着他进去。
希欧维尔万分疑惑——艾森德家没有仆人吗?为什么这种事还要亲自来学?
“私人教室在这里,请跟我来。”女招待员把他们两人领过去。
很快,希欧维尔被教室里的场景狠狠震撼了。
这是何等的弱智啊。
艾森德盘膝坐下,怀抱着背对他的艾芙琳,手放在她肚子上。
一个看起来像东南亚人的中年妇女操着口音,神神叨叨地说:“呼气——吸气——呼气——吸气!现在,你们应该感觉到了彼此的心灵连接在一起,在你们中间,诞生了新的生命!”
艾芙琳用力点头,几乎要喜极而泣。
老师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它还很弱小,但是千万不要以为它是无知的!它的心绪用一根脐带与你相系……咳,脐带,艾森德伯爵。”
艾森德连忙把手从艾芙琳的小腹调整到肚脐上。
老师认真肃穆地说:“只要你们认真感受,就一定能听见它的声音!快……就现在,快去感受它!”
在如此神圣的关头,希欧维尔的手机响了,是拉斐尔打来的。
蒂琳用愤怒又略带谴责的眼神看向他。
“它在说……爸爸!妈妈!”老师又抬高了声音,嗓子又尖又细。
希欧维尔接起电话,逃离教室。
“拉斐尔,你回去了吗?”他小声问道。
“是的,我已经赶回去了。到底出什么事了,父亲?”
“你立即去四楼小书房。我把那个奴隶关在里面,你帮忙看管她一上午,我吃完午饭就回来。今天上午缺的课,下次再安排老师补,或者你可以把课本带回去……对了记得给她带个枕头……还有拖鞋!还有……”
“希欧维尔!”蒂琳在教室玻璃窗的另一边朝他招手。
希欧维尔匆忙挂了电话,又若无其事地站回她身边,听产前教育老师讲怎么跟孩子进行心灵沟通。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出轨?
他们的抗压能力都这么好吗?
短短一个上午,希欧维尔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第18章
希欧维尔饱受煎熬时,卡兰在他书房里过得很惬意。
一觉起来,她身体舒适,精神也不错,吃饱喝足就开始翻他的书桌。
他有最新的报刊杂志。
卡兰以前埋头学习,不怎么关注时政,现在翻看这些报纸杂志,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
在女王xiu宪剥夺黑发人种受教育权前半年,报纸上就陆续开始出现黑发学生被退学的事件。这些事件影响很小,没能激起水花,也没人多管闲事。
半年后,法律禁止黑发人种受教育,帝国社会才掀起轩然大波。
现在想想,那些小事件也许只是试探民众的弹性。
所有报纸都称希欧维尔家族为“最大的保皇党”。
爱德蒙·希欧维尔本人即女王最忠实也最强大的拥趸。
女王能从一个虚位元首,走到参政议政,再走到如今的修改xian法、独断专行,都仰赖于希欧维尔家族的鼎力支持。
几天前,民主党的中坚成员杜南遇刺。
两个月前,他在国会公然打断希欧维尔关于支持东线战事的演说,并暗指他怂恿女王走上极端民族主义道路。
现在战争结束,白银公终于抽出手来解决他了。
杜南遇刺重伤后,下议院人心激荡。
因为杜南本来很可能成为下一任内阁首相。
希欧维尔把他除掉,或许是想暗示女王废除内阁。
有几张国际报纸说这是“王权复兴,时代倒退”,被希欧维尔剪了下来。
卡兰发现,他居然专门剪了一本媒体对自己的负…面评价。
她忍不住嘲笑出声,又勉强收敛住。
她津津有味地翻着希欧维尔的记仇本。
当她看到小报指责荆棘鸟庄园的高尔夫球场太浪费资源时,拉斐尔回来了。
他背着书包,还提了一袋运动服,看起来行色匆忙。
他往外瞧了瞧,确认无人窥伺,便把门锁死。
然后他打开灯,把落地窗帘子放下。
卡兰觉得他不是来救自己出去的。
“父亲让我看管你一上午。”拉斐尔急匆匆地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平板电脑。
平板电脑上开着视频通话,对面是安静的课堂。
他在自己课桌上竖了个电脑,准备远程听课。
卡兰探头看了一眼,老师在讲现实文学。
“我有篇小论文要写。”拉斐尔从书包里又拿出一个笔记本,“还有上周跟同学合作的化学实验报告……”
“要我帮你吗?”
“我自己来。”拉斐尔打字飞快,一边问她,“所以,昨晚你和父亲在这里过夜的?”
虽然他说得漫不经心,但卡兰还是听出了一丝微妙的厌恶。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一整晚。”她毫不犹豫地反讥道,“所以,你想害死你弟弟?”
拉斐尔敲键盘的手顿了顿。
“阿诺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蛋。”
“是啊,所以聪明的拉斐尔得赶紧为家族除害。”卡兰露出事不关己的假笑。
拉斐尔不说话了。
卡兰能看出他的愤怒不悦,但是她并不关心。
她陪拉斐尔听了会儿文学课,越发怀念校园生活。
她读的学校在公立高中里算很好的。
虽然比不上私立高中,但是每年的大学入学考试成绩都不错。而且公立学校学费低廉,可以通过相对公平的入学考试进入,大大降低了家庭条件的门槛。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黑发人种在学校里备受歧视。
高中小团体抱团严重,霸凌事件日常上演。
有些黑发人种也喜欢欺负更弱小的同族,从而在他们身上寻找平衡。卡兰属于最弱小的那一拨,她还挂了个“书呆子”的头衔,任谁都会讨厌。
所以之前卡兰很喜欢读书,但不喜欢去学校。
拉斐尔没有这些烦恼。
他不管学习还是运动都很出色,性格善良热情,为人勤奋低调,又有着公立学校高中生几乎不会出现的高贵家世,追在他后面的女孩子成堆,甚至每天放学都有不少人隔着马路偷偷看他。
他在平民和老师之间好感度尤其之高。
许多人称他为“贵族中的明珠”。
可以说,希欧维尔家在下层社会获得的任何一丝好感,都是拉斐尔争取来的。
卡兰觉得当初大公送他去公立学校就别有用心。
“拉斐尔……”卡兰戳了戳他的肩。
拉斐尔回头:“什么?”
“你觉得……”卡兰犹豫了半天,“如果我申请回去上学,你父亲会同意吗?”
“不会,除非他和教堂里的圣母像换了脑子。”
“可是我怀着他的孩子。”
“如果你想活命就最好不要提醒他这点。”
拉斐尔在她面前不再伪装笑脸。
这让卡兰意识到他的说话腔调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昨晚医生过来,说我没几个月能活了。”她低头道。
拉斐尔把电脑合上:“什么?”
“心脏先天缺陷……我确实一直以来都不擅长运动,情绪波动剧烈会产生心悸感。”
“你之前没看过医生吗?”
卡兰耸耸肩,半天没有吭声,最后才说:“……家里比较困难。”
拉斐尔又打开电脑。
“那挺好的,死了就自由了。”
卡兰听了这话,忽然想起送她到庄园的运奴车。
车上有许多养奴场里出来的奴隶。
卡兰向他们表达同情关怀,可他们并不领情,甚至有人说:“你在外面要受歧视,我们在养奴场里是平等的。”
他是指,他们彼此之间获得了完全的平等。
大家都是家畜,终于谁也不比谁高贵了。
卡兰当时觉得他的说法荒谬可笑。
现在她觉得自己那种“死了就自由了”的想法很荒谬可笑。
并不是死了就自由了。
即便她死去一千年,一万年,她的思想也仍被禁锢在这里。
她将永远得不到自由。
“你父亲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卡兰问拉斐尔。
拉斐尔埋头写实验报告:“不知道,别问我。”
此时,希欧维尔旁听完了一整节产前教育课,准备跟伯爵夫妇一起去挑婚纱。
他们已经约了独立设计师在画室见面。
在这群人带着自己的作品,讲解设计理念,极力推荐自己。
希欧维尔实在提不起劲研究蕾丝边多点好还是少点好。
他想办法溜出来,又给拉斐尔打了个电话。
那边几乎是瞬间接起。
他听见长子愤怒的声音远远传来:“把手机给我,这是父亲的电话!”
然后小奴隶的声音差点把他耳膜震碎。
“听着——你儿子在我手里!两个都在,呃,也许三个!我要回去上学!啊——!!”
她突然发出惊呼,那边声音很乱,听着像是拉斐尔从她手里夺走了手机。
希欧维尔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呵斥道:“不要在书房里打闹!”
第19章
“不要在书房里打闹!”
电话那头,没人回答希欧维尔的话。
卡兰跳起来想够拉斐尔的手机,两个人一起摔倒在长毛地毯上。
拉斐尔觉得脖子都要断了:“快从我身上下去!”
“给我!”卡兰一把捞走他的手机,动作非常矫健。
“你真的是孕妇吗!”拉斐尔痛苦地把她掀开,“把它还给我!”
卡兰拿着手机绕到书桌后。
希欧维尔听见那边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大堆书本落地,桌角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声音。然后落地灯倒了,小奴隶在拼命尖叫,拉斐尔一个劲地胁迫她还手机。
希欧维尔直接挂了电话返还庄园。
他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回了城堡,打开书房一看,里面只剩拉斐尔一个人。
书桌上乱七八糟,灯罩碎成了一片片,连窗帘都被撕掉一块,杆子耷拉在地上。希欧维尔仔细观察一遍,没有看到血迹,于是稍微放心一点。
拉斐尔额角有块淤青,是被书砸的。
“人呢?”希欧维尔问他。
拉斐尔捂着头指了指盥洗室。
卡兰打不过他,于是躲进了卫生间里。
“你先去擦点药。”希欧维尔很不理解他们俩为什么到这个岁数还会打架,他安抚道,“今天辛苦了。”
拉斐尔提起书包离开,表情十分阴郁。
希欧维尔拿钥匙开了门。
小奴隶从浴缸里探出头看他,脸上写满警觉。她头发乱七八糟的,衣服也有些皱,开口就是:“你儿子被我揍了。”
“是吗?”希欧维尔冷冷地说,“我觉得你看起来比他更狼狈。”
卡兰脸上泛起恼恨的红晕。
拉斐尔明显是让着她,他不清楚父亲对她肚子里孩子的态度。
“出来。”希欧维尔命令道。
卡兰从浴缸里爬出来,袜子被划破了,脚趾蜷着,看起来很无辜。
“我想回去上学。”她告诉希欧维尔。
“你在做梦。”希欧维尔冷笑着打开门,指着外面的狼藉说,“去收拾干净。”
“你怕我比你儿子更优秀。”
“我更怕听你说出这种令人尴尬的自夸。”
卡兰怒气冲冲地说:“那为什么剥夺黑发人种的受教育权?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害怕吗?”
希欧维尔冷淡地说:“只是因为你们不配罢了。”
“不,就是因为你们害怕。”卡兰极力争辩,“牧场会给牛羊听音乐,因为牛羊本身没有能力成为贝多芬、莫扎特。而你们剥夺黑发人种的受教育权,恰恰证明了黑发人种有能力实现你们独占的一切成就。你们害怕失去特权,所以用劣币驱逐良币。”
卡兰情绪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希欧维尔用食指轻敲手杖,声音依然平静:“你说完了?去把外面收拾干净。”
“不要——”卡兰梗着脖子怒道。
希欧维尔立即用权杖指着她,低声威胁:“听话一点,孩子,不然你会很痛苦。”
他的眼睛很漂亮。
视线很可怕。
卡兰第一次看见比三万里海底更寒冷的蔚蓝色。
与之相比,雪一般的银发都算是温暖了。
她走出去,一片片拾起地上的玻璃,心里又开始唾弃自己的懦弱无能。
为什么她什么都做不到呢?
为什么,在别人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除了恨,除了畏惧,除了痛苦。
她能运用的武器太少了。
联想到其他黑发人种的命运,她清楚地意识到,一旦连“知识”也被剥夺,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
或许她可以捡块玻璃把大公刺死。
卡兰思考着这之后会发生什么。
拉斐尔继承爵位,开始变本加厉地报复黑发种族。女王也还活着,女王仍受希欧维尔家扶持,她会一步步走上帝国顶峰。簇拥着女王的上层贵族不受任何影响,他们依然享受特权,蓄养奴隶。
帝国是个非常庞大的金字塔,只缺一两块积木是不会倒塌的。
她手里这块可以杀人的碎片,相对于这样一座金字塔而已,实在太无力了。
卡兰把地上的书本捡起来,踮着脚放回去。
最后一本厚厚的不列颠辞典,是她拿来揍拉斐尔的。
她小心地把书往里塞,指尖抵着发白,但是人不够高,怎么都放不上去。
希欧维尔一直在沙发上看着。
看她踮起脚,圆润小巧的脚趾从袜子破洞里伸出来。看她将手用力抬高,衣摆往上提起,露出腰间白皙的皮肤。
稍微侧点头,可以看见她前面的腰线。
因为瘦,胯骨明显,所以那位置的线条更加清晰。
这么看,她一点也不显孕。
希欧维尔琢磨着,这孩子就算能生下来也不会有多健康。
这时候,卡兰忽然发出短促的惊呼,手里那本书从最高处掉下来。
但是书没有落在她身上。
有陌生的温度贴近她后背,替她把辞典放回最高处。
希欧维尔放好书,掐着她的腰,把她转了个身,按在书架上:“我可以让你回学校。”
卡兰觉得在这姿势下他不会说任何好话。
“别碰我。”她咬了咬唇。
希欧维尔觉得她刚烈的样子很可笑——谁会想碰她呢?
“只要你好好取悦我,我就让你回去,怎么样?”他低声问道。
卡兰几乎是没有迟疑地说“可以”。
希欧维尔以为她要痛苦挣扎一番,然后他就可以借机羞辱她了。
没想到她会直接答应。
“我都说可以了。”卡兰怒气冲冲又毫不犹豫,“随你怎样吧!”
希欧维尔陷入进退两难的沉默。
卡兰早就觉得他是想嘲讽羞辱自己,看他这脸表情就更确定了。
“懦夫。”她不想示弱,甚至企图嘲弄他,“你不过是女王的走狗罢了。”
希欧维尔危险地眯起眼:“那你又是什么呢?作为我的奴隶……”
卡兰挣扎道:“我不是你的奴隶!我不是任何人的奴隶!”
她说话时贴太近了,呼吸轻吐在他的脖子上。
希欧维尔有些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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