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在水一方-第1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年!难道我这样无情无义,你们如此待我,我竟然连结婚这种大事,也不和长辈们商量,就自作主张,私下办理了吗?朱伯伯,请您谅解,我实在有我的想法。认识卢友文之后,似乎是命中注定,他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虽住在朱家,你们待我也恩深义重,但是,说坦白话,一个孤儿的心情总是比较特殊的,寄人篱下的感觉仍然深重。我和友文同病相怜,接触日久,终于谈到婚嫁。朱伯伯,您一向是很欣赏友文的,我想,如果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您也未见得会反对这门婚事!”
  爸爸动容的望着小双,听到这儿,他不由自主的连连点头,于是,小双又继续说:
  “您想,你们都待我这样好,如果我提出要结婚的要求,你们肯让我这样随便找两个朋友当证人,到法院去公证了事吗?以朱伯伯朱伯母的脾气,怜惜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一定要大事铺张一番,恐怕要做得比诗晴的婚礼更隆重,才于心平安。可是,假若那样的话,我会心安吗?一年来已经受恩深重,朱伯伯是个读书人,两袖清风,朱家并不富有,我敢让朱伯伯和朱伯母为我的婚事再破费操心吗?再加上,友文和我的看法一样,我们都觉得,结婚是两个人自己的事,两情相悦,两心相许,结为终身侣伴。这份信心和誓言更超过一纸婚书,和法律的手续!所以,我们不在乎结婚的形式,也不在乎隆重与否,只在乎我们自己是否相爱,是否要永远在一起!既然决定要在一起,我们就用最简单的办法,完成了这道法律上必须通过的手续。朱伯伯,朱伯母,请你们原谅我的不告而嫁吧!假若你们还疼我,还爱我,那就不要责备我,也不要怪罪我,而请你们——给我一份祝福吧!”
  说实话,小双这篇话,倒真是可圈可点。我们大家都抬着头,怔怔的望着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爸爸打破了僵局,他一个劲儿的点着头,一迭连声的说:
  “好,好,好,不愧是敬之的女儿!”伸出手去,他一手拉着小双,一手拉着卢友文,诚恳的、热烈的、激动的说:“恭喜你们!希望你们永远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并肩奋斗,白头偕老!”爸爸才说完这句话,整个房里就翻了天了,大家一窝蜂的拥上前去,把他们两个围在中间,恭喜的恭喜,问问题的问问题,我是拉住小双,又捶她,又打她,又敲她,又骂她:
  “你坏透了!你这个心里有一百二十个窍的坏女孩,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在我面前也瞒了个密不透风!你坏透了!坏透了!坏透了!”就在我拉住小双大嚷大叫的时候,雨农也拉住卢友文闹了个没了没休:“好啊,卢友文,你谢媒酒还没请呢,新娘子就已经娶过去了!记得在马祖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你说你要以笔为妻子,以作品为孩子,现在怎么说?怎么说?婚已经结了,你的喜酒到底请不请?你说!你说!”
  诗晴一直在旁边嚷着:
  “新房在什么地方呀?我们连礼也不送了吗?”
  李谦喊得更响:“没有喝喜酒,又没参加婚礼,我们闹闹房可不可以?干脆大家闹到新房里去!”在这一大片喊声、叫声、呼喝声中,奶奶忽然排众而来,她用手推开了周围的人,一直走到小双的面前,她大声的、重重的说:“你们都让开,我有几句话对小双说!”
  我们都不由自主的退开了,我心里还真有几分担心,不知道奶奶要说些什么。奶奶的观念一向是忽新忽旧,又开明又保守的。不过,我可以断言她对这样草率的婚姻是不会满意的。但是,事已如此,我们除了祝贺他们以外,还能做什么呢?“小双,”奶奶开了口,伸出手去,她紧握着小双的手。“当你第一天到我们朱家来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了,你是我的第三个孙女儿。我们朱家,本也是大户人家,你奶奶自幼,穿的戴的,就没有缺过,经过两次打仗,到了台湾,奶奶的家当全丢光了。现在,奶奶唯有的一点东西,是一对玉镯子,和一个玉坠子。镯子吗?我已经决定了,分给诗晴和诗卉一人一个。这坠子嘛?今天就给了你,别说咱们家嫁女儿,连一点陪嫁都没有。”说着,奶奶从她自己脖子上,解下一条金炼子,从棉袄里头,拉出那个玉坠子来。那坠子倒是碧绿的,我从小看熟了,是一块镌着两条鱼的玉牌。她亲手把那玉坠子往小双脖子上挂去,一面又说:“这是老东西,跟我也跟了几十年了,听说,最近玉又流行起来了,我可不管流行还是不流行,值钱还是不值钱。奶奶有点小迷信,认为戴块玉可以避避邪,所以,小双呵,你戴去避避邪吧。这是家传的东西,希望你永远戴着,可别弄丢了。算奶奶给你的纪念品!”
  小双用手握住了那坠子,她急急的说:
  “奶奶,这怎么可以!你留着自己戴吧,这……”
  “小双!”奶奶严肃的说:“你认为你是杜家的孩子,不想认我这个奶奶啊!”“奶奶!”小双用充满感情的声音大叫了一句,就双手抱着奶奶的身子,一溜就溜到地板上去跪着了。奶奶慌忙把她拉起来,含泪拍着她的肩膀,颤声说:
  “孩子,你够苦命了,没爹没娘的。现在结了婚,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希望从今天起,你再也没有悲哀烦恼了。”
  小双被奶奶这样一招惹,就弄得满眼眶的泪水,她拚命忍着,那泪水仍然要滚下来。妈妈立刻赶上去,搂住小双,大声嚷着说:“好了!好了!好日子可不许哭!今天无论如何,是小双结婚的日子,我们虽然什么都没准备,喝杯喜酒总是要喝的。大家吃过晚饭也相当久了,我提议,现在我们全体去‘梅子’吃消夜去,叫瓶酒,大家也意思一下!”
  妈妈的提议,立刻获得了大家一致的欢呼。我望过去,诗尧始终一动也不动的坐在沙发里,猛抽着香烟。这时,他从椅子里直跳了起来,熄灭了烟蒂,他用颇不稳定的声调,打鼻子里哼着气说:“是的!我们应该好好的庆祝一下,难得,朱家会有这种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喜事!”
  我听他的语气十分不妙,再看他的脸色就更不妙。我正想找个办法把他留在家里,妈妈已经先开了口:
  “诗尧,你不是明天一早就有事吗?你留下来看家如何?”
  诗尧用古古怪怪的眼光瞪了妈妈一眼,就直跨到小双面前,重重的、哑声的说:“是不是我没有权利去喝你这杯喜酒?”
  小双有点惊惶,有点尴尬,有点怯意,还有更多的不安。她嗫嚅着说:“怎么会?”“那么,”诗尧的眼光对满屋一扫,带着股浓重的、挑衅的意味:“还有谁反对我去喝这杯喜酒吗?”他的眼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卢友文脸上。情况相当尴尬了。奶奶拍拍手,叫了起来:
  “走啊!大家一起去啊!既然是咱们家的喜事,全家谁也不可以缺席!”给奶奶这样一叫,才算解了围了,大家一阵喧闹,拿大衣的拿大衣,穿鞋子的穿鞋子,找围巾的找围巾……好不容易,总算出了门,浩浩荡荡的,我们到了梅子餐厅,坐下来,刚好把一张圆桌坐满。才坐定,诗尧就对女侍大声的说:
  “先拿五瓶绍兴酒来,我们这儿,今晚每个人都不醉无归!取大杯子来!”我和妈妈交换了一个眼光,妈妈微蹙了一下眉,满脸的无可奈何。女侍已迅速的拿上酒瓶和酒杯,诗尧立刻注满每人的杯子,举起杯子,他直盯着卢友文:
  “人生像个战场,是不是?卢友文?”
  卢友文很含蓄的、很斯文的微笑着,静静的望着诗尧。对比之下,诗尧像个败兵之将,卢友文却像个谦谦君子。桌面上的气氛十分紧张,连一向会闹会解围的奶奶,都成了没嘴的葫芦,只是眨巴着眼睛,呆望着诗尧。爸爸是根本没进入情况,只觉得诗尧十分反常,就莫名其妙的望望大家,说:
  “这是干嘛?菜还没叫,就闹酒吗?”
  诗尧根本不理爸爸,他已经旁若无人,大有“豁出去了”的趋势,他紧盯着卢友文:
  “不知道你在酒量方面是不是也和其他方面一样强?我们今晚来比比酒量如何?”卢友文仍然微笑着,温和的说:
  “有此必要吗?在酒量上,我认输!我一向不长于喝酒!何况,”他看看小双。“今晚,我承认,不需要喝酒,我已经醉了。”诗尧的眼里,迅速的燃烧着一抹强烈的火焰,痛楚和激怒飞上了他的眉梢,他站起身来,正要说什么,小双忽然挺身而起。她站在那儿,双手盈盈然的捧着一杯酒,是一大杯,而不是一小杯。她直视着诗尧,眼中充满了祈谅的、温柔的、歉然的,和近乎恳求的神色。她清清脆脆的、楚楚动人的说:
  “诗尧!先说明,我从没喝过酒。现在,我敬你一杯,谢谢你对我的多般照顾,谢谢你一切的一切!如果……我杜小双有何不到之处,也请你多多包涵!”说完,她迅速的举杯对口,直着脖子,像喝茶一样灌了下去,咕嘟咕嘟的大口咽着,才咽了两口,她就直呛了起来,转过头去,她剧烈的咳着。诗尧的脸色白得像大理石,他一伸手,抢下了小双手里的杯子,颤声说:“够了!小双!”放下酒杯,他默然片刻,抬起头来,他脸上已消失了刚刚的激怒与火气,剩下的是一份难以描述的萧索。他郑重的伸手压在卢友文肩上,直视着卢友文,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恭喜你,卢友文!请你代我们全家,好好的照顾小双,爱护她,怜惜她!并且,请珍重你所得到的幸福!”
  奶奶拍拍手,开始哇哇大叫了起来:
  “好了!好了!叫菜吧!我可饿了!你们要闹酒啊,等一下再闹吧!诗晴,你说过的,梅子有一种丁香鱼最好吃是吗?不知道他们除了丁香鱼以外,有没有并蒂虾呀?”
  “什么并蒂虾?”诗晴说:“听都没听说过!”
  “今晚是好日子嘛!”奶奶笑嘻嘻的。“既然有丁香鱼,就该有并蒂虾!我们不是有句成语,什么合欢并蒂的吗?没有并蒂虾,来个合欢虾也可以!”
  给奶奶这样一说,我们就都笑了起来。这一笑,桌上的气氛就放松了,刚刚那种剑拔弩张之势,已成过去。一餐饭,也勉强算是“圆满结束”。
  小双就这样结了婚,小双就这样离开了我们家。她来也突然,去也突然。那夜,是我一年以来,第一次独睡一个房间,我失眠了,翻来覆去,我怎么样也睡不着,下铺上,还堆着小双的东西,她为了对婚事保密起见,东西都没拿走,我看着她的衣物,想着这一年来的种种事故,心里完全不知道是怎样一种滋味。最后,我实在熬不住了,翻身起床,披了一件睡袍,我来到诗尧的房里。
  诗尧房里的灯亮着,我推门进去,发现他根本没有睡觉,他坐在书桌前面,拿着一支笔,在一张纸上画满了数目字。看到了我,他一声也不响,仍然拿笔在纸上乱涂着。我走过去,轻声叫:“哥哥!”诗尧再看了我一眼,他说:
  “我在想,我从头到尾,没做对过一件事!”“哥哥!”我说:“请你不要自怨自艾好不好?这事是天定的,从此,我相信姻缘前定这句话了!”
  诗尧继续在纸上乱涂,他的声音冷峻而深邃:
  “这是我的错,是我叫她结婚的,她就真的结了婚!我逼得她必须立刻作决定,因为在这个家庭里,她已无立足之地了!我从没有好好的爱她,我一直在逼她!”
  “哥哥!”我蹙起眉头,伸手握住了诗尧的手,他的手是冰冰冷的。“你帮帮忙,别这样认死扣,行吗?我告诉你,即使没有那天晚上你跟她的一场吵闹,她仍然会和卢友文结婚的!”诗尧再望了我一眼,他眼睛里已布满了红丝。低下头去,他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在纸上写字。我情不自禁的伸头去看那张纸,只见上面横的、直的、竖的、斜的、正的、倒的……写满了同一个号码:
  “三百七十八”“这是什么?”我诧异的问,担忧他会不会精神失常了。“你在记谁的门牌号码?”他摇摇头。“三百七十八!”他低声说:“一共三百七十八天!从她第一天来开始,她一共在我们家住了三百七十八天!换言之,我也放走了三百七十八个机会!”
  我深吸了口气,望着我的哥哥。天哪!从此,我再也不怀疑“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的句子了。
  第十二章
  小双结婚之后的第三天,我把小双的衣物收拾了一个小箱子,连同她常用的毯子、枕头套、被单等日用品,一股脑儿放在一起,预备给小双送去。诗晴看到了,说:
  “诗卉,我和李谦商量过,关于小双的结婚,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这样毫无表示……”
  “是呀!”我叫着:“我也在为这事为难呢!人家婚也结了,我们能怎么办呢?”“我说,”雨农接口:“我们现在也不是讲客气、讲面子的时候,只是要表示一份心意。卢友文的情况我太了解,他既无背景又无亲友,穷得只剩下一把傲骨,小双呢?更不用说了,她是爱情至上,宁可跟他去喝白开水过日子。所以,我建议,我们大家凑个份子,能拿出多少钱,就拿出多少钱,凑出一个数目,让诗卉送去。诗卉和小双感情好,比较谈得来,送去的时候可以说委婉一点,不要伤了他们的自尊!”
  “对!”李谦说:“咱们就这样办!最实惠!”
  于是,我们躲在房里,开始“凑份子”,可怜大家都穷,谁也拿不出比较像样的数字。就在我们大家筹划着、研究着、商量着的时候。妈妈来叫我,把我一直叫进了她的房里,她说:“听说你们要凑份子送给小双。”
  “是呀!”我说:“凑了半天,只凑出两千块。早知道,我上个月不做那件大衣就好了!”
  “诗卉,”妈妈沉吟的说:“我和你爸爸也商量了一下,这些年来,家里总是寅吃卯粮,够用就不错了,怎么还剩得下钱!何况,诗晴结婚的时候,多少也得花钱。所以,我们凑合着,拿出个几千块,加上你们的两千,凑成一万块好了,你一起送去吧!”“好呀!”我兴奋的喊:“这样,才算个数字,我正在发愁,怎么拿得出手呢!”“另外,”妈妈拿出钥匙,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小抽屉,取出一个锦缎的盒子来。“这儿是一串珍珠项炼,现在,日本养珠到处都是,这种项炼根本不值钱了。你拿去给小双,告诉她,和奶奶的玉坠子一样,这只是我给她的一点纪念品,说来可笑,这还是我结婚时的陪嫁呢!你让她收着,好歹,算她跟了我这么一年!”“哦!”我喜出望外,一乐之下,抱着妈妈就亲了一下。“妈!你真好,你真是个好妈妈!”
  “瞧你!”妈妈笑着。“东西都给了小双了,你将来别吃醋,说我没有东西给你!”“不要紧,不要紧,不要紧!”我一迭连声的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有妈妈疼着,爸爸爱着,奶奶宠着,人家小双,什么都没有!”妈妈一个劲儿的点头。“这句话,倒也是良心话!即使我们都疼她,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总是差了一层!”她望着我:“好了,你快去吧!”
  于是,我带着一万块钱,带着珍珠项炼,带着小双的皮箱及衣物,兴冲冲的走出了大门。才到门口,诗尧从后面追上了我,他喘吁吁的拦在我前面:
  “很好,诗卉,”他咬着牙说:“你认为我心胸狭小到连一份婚礼都不愿意送了吗?”
  我站住了,讷讷的说:
  “我觉得,已经……已经差不多了。要不然……要不然你也凑个份子。事实上,这一万块我就说我们全家凑的,我也不说谁拿出了多少。”诗尧对我摇摇头,然后,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密封的信封,放在我手里的一大堆东西上,说:
  “把这个给她就行了。”
  我慌忙退后了一步,正色说:
  “不来!不来!哥哥,人家已经结婚了,我今天是送婚礼去的,我绝不能帮你私下传递情书!”
  诗尧紧紧的盯着我:“我发誓,绝不是情书好不好?”
  “那么,”我一本正经的说:“我能不能当着卢友文的面前,把这信封交给小双,说是你送的婚礼?”
  诗尧默立了片刻,他的眼光深深的望着我,里面有着痛楚,有着无奈,还有更多的萧索。
  “诗卉,”他低声的说:“你是绝不肯把它私下交给小双了?”“绝不!”我斩钉截铁的说。
  他迟疑了一会儿。“好吧!”他点点头说:“你就当着卢友文的面前交给她,如果她不收,你再带回来。”
  “哥哥!”我狐疑的说:“这是什么玩意儿,你还是先告诉我的好,我不愿意跑去碰钉子、闹笑话!”
  诗尧恳求似的望了我一眼。
  “诗卉,我是个闹笑话的人吗?”他无力的问。
  “靠不住!”我摇摇头。
  诗尧的脸涨红了,青筋又在他额上跳动,他一把抢下那信封来,恼怒的说:“好吧!不求你,我明天自己送去!”
  想想,如果会闹笑话,他自己送去,这个笑话准闹得更大!于是,我慌忙再把信封夺了回来,叽咕着说:
  “好了,我送去,送去,如果要碰钉子,闹笑话,我就碰吧,闹吧,谁叫我是你的妹妹呢!”
  于是,我把信封收在手提包里。叫了一辆计程车,我按照小双给我的地址,往和平东路的方向驶去。
  车子停在浦城街的一条小巷子里,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门牌号码,因为,附近全盖了四层楼的公寓,就有那么两栋又矮又破的木板房子,非常不谐调的杂在林立的公寓之间。我按了门铃,很快的,小双跑来开了门,看到我,她又惊又喜又意外。“哎唷,诗卉!你怎么来了?我正预备明天去接你和诗晴来玩呢!你倒先来了!”“等你去接吗?”我哇哇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来就是急脾气,如果你一年不来接我,难道我就等一年吗?还不快接过箱子去,我是送东西来了。”
  小双慌忙接过箱子,我还抱着大堆毛毯、被单、太空被等东西,小双愕然的说:“这是干嘛?”“你用惯的东西,我全给你带来了,反正家里没人用,你即使现在用不着,大概年底也用得着了!”
  “为什么年底用得着?”小双不解的问。
  “添了小宝宝呀!”我叫。
  “胡说!”小双红了脸:“总是爱开玩笑!”
  我跟着小双往屋子里面走,虽然手里抱着东西,我仍然对那小院东张西望的打量了一番,院子好小,小得可怜,新割除的杂草像没剃清爽的头,东一块西一块的丛生着,围墙的篱笆边有两排芭蕉和芦苇,倒长得相当茂盛,相反的,通往正屋的小径两旁,新栽了两整排的玫瑰,却都无精打采的垂着头,一副营养不足的样子。小双看出我在打量花园,就笑着说:“这院子真别扭,种花它不长,杂草倒长得个快!”
  我想起前一阵子,她说卢友文搬家啦、除草啦、种花啦,原来是在布置新房,就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
  “你如果早告诉我,你在布置新房,我来帮你除草施肥,保管现在已经开了满院的花儿了!”
  小双笑了笑,也不说话。我走进了玄关,跨上地板,就一眼看到卢友文正在书桌前坐着,桌上堆满了书籍、字典、稿纸、茶杯……等东西。看到了我,卢友文回头对着我一笑,说:
  “我正写到一个高潮阶段,我不陪你,现在一中断,等下情绪就不连贯了,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不会!不会!”我连忙说。小双已经拉拉我的袖子,指指里面的一间房间,我看她挺严重的样儿,吓得我连那间“客厅”是个什么样儿,也没看清楚,就跟着她走进了“卧室”里。到了那间卧室,我才大略明白,这也是栋经过改良的日式屋子,榻榻米换成了地板,纸门也已换成木板的隔间。但是,显然整栋房子都已年久失修,地板踩上去会咯吱咯吱响,风吹着窗棂,似乎整栋房子都在那儿摇晃、呻吟,和挣扎。我把手里的东西堆在床上,四面看看,那张床倒是新买的双人床,除床以外,室内还有个衣橱、一张小桌子,和两把藤椅。连化妆台都没有,只是,那桌上放着一面镜子。镜子旁边,有个小花瓶,里面插着两支芦苇。我从不知道芦苇也能插瓶,看来挺别致的。小双笑了笑,坦白的说:
  “这是‘花园’里的特产,芦苇和芭蕉叶,我有时也插两支芭蕉叶子,甚至,插两支青草,让屋里有点生趣。”
  生趣!听到这两个字,我才觉得这屋子是相当阴暗的,空气里有股潮湿与霉腐的味儿。这房子总共也只有两间,后面就是厨房和厕所,从卧房的窗子望出去,后面还有个小窄院儿,却完全是杂草蓬生了。小双红了红脸说:
  “他忙着写东西,没时间除草,我呢?割一次草就弄破了手指头,他说不许我再去碰那些野草了。”
  我点了点头,不想再深入的研究这房子了,反正,横看竖看,这房子就没有一点“新房”的样儿。平常,我还总觉得我们家的房子简陋,现在,才真知道什么叫“简”,什么叫“陋”,我们家的那些镂花窗格,曲曲徊廊,和小院里的繁花似锦,和这儿比,简直是“天堂”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