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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黑夜-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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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醉。”
“那些酒醉的人从来不会说自己醉了!”
连明彦嗤一声,像在笑。连明娟一把抢走他手上的酒,杯里的酒溅了出来,不巧多溅在连明彦手上。
“别再喝了!再这样喝下去,你打算变成废人啊!”
连明彦舔舔手,舔掉手上的酒液,然后看看自己的手。“无所谓。这手早就废了。”
“你的手没事!医生不是说了,你只是腿受了伤,你的手没事的。”
“那么,为什么——”连明彦脱口大声叫出来,随即顿住,甩了甩头。猛然起身,大步走出去。
“明彦!”连明娟追出去。
但明彦人高腿长,走得很急,简直横冲直撞,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哎!”她气急地发泄一声。过了一会,拿出手机,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深深吸口气,吐出来,才抿抿嘴,按了按手机。
“爸,我是明娟,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门铃响的时候,沈若水刚好准备出门。她以为是班贝,一边开门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手上的资料,低著头说:“不好意思啊,班贝,让你特地过——”不经意抬眼,看清来人,愣了一下。“明娟?你怎么……”
“跟我来!”连明娟劈头就拉著她往外走。
“明娟!等等!那个——我还有……你要带我去哪里?”冷不防被连明娟拉出去,沈若水一时反应不及,有些语无伦次。
“跟我来就是!”连明娟拉著她往路边走去,抿著嘴,有点赌气似,一直将她拉上车。
车上了主干道,往城外开去。沈若水不禁苦笑,说:“明娟,你总得让我知道你要带我去哪里吧?我必须把这些稿件送到班贝那里,她在等著。”
“这四个月你连电话都不打一通,你就让我知道你在哪了吗?”连明娟的口气显得有些不满。
沈若水沉默下来。
“或许你以为无所谓,所以不管你做什么,连我这个朋友也不告知,也不打算跟我联络了?”
“明娟……”
“不是吗?我们认识这么久,但不管你有什么事,你都不告诉我——”
“不是这样的!明娟。”沈若水急急解释,不希望自己的无意伤害到这个朋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又连累到你……”
“因为我妈?”
“毕竟因为我才出了那些事。”并没有正面回答。
车厢里静默片刻,然后连明娟终于侧头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去找江大哥了。”
沈若水摇摇头,车厢里又静默下来。
她无法放下心,心安理得地去找江潮远。江潮远也明白。半年的时间不算太长吧?等江潮远欧洲巡演回来,只能那样。她只能等待。
“明彦他……还好吧?”等明彦康复,等他没事了,一切如常。
连明娟抿抿嘴,不说话。
“明彦还好吧?他没事了吧?”沈若水又问。
连明娟还是没说话,望著眼前的柏油路。道路似乎无尽地往前延展,一直到天际那边。
车子终于停在一处近海的屋子前。房子离海边有段小距离,但从屋里可以看到一整片辽阔的海;单层的建筑,厨卫俱全;黑自风格,很现代化的设备与装潢。
“这一带住了许多从事音乐艺术工作的人。这里靠海,离城市不远,交通又方便:但环境幽静,近两年许多音乐家跟艺术工作者看上了这里,相继移居到这里来。我爸妈也跟著凑热闹,前一阵子买下了这间房子。”
屋里三间房,主卧室跟客房,另一间装了隔音设备,里头有架钢琴,另一边摆了椅子和架放乐谱的架子。
“这间是我们练习用的琴室。”连明娟忽然压低声音,将沈若水拉到一旁,掩蔽在门窗后。
琴室跟另外两间房设计上稍有不一样,房门上方镂空装了强化透明玻璃;房间则面向海那方,一整片玻璃窗,望出去一大片宽阔的长天连接著不远处的海。
房门半掩著。沈若水这时才注意到屋里传出的断续的、像在呜咽的琴声;里头有个人影,背对著门,面对著窗外的海天,肩上架著琴,一手拿著琴弓,却像在锯木材一样,发出极为碍耳的声音。
“明……”她张了张口,没发出声来。
她看他丢下琴,看著自己的手。那手竟像是在抖;他看著看著,忽然生气地捶打自己的手。
明彦……怎么会这样?
连明彦没注意到屋里有人。他双手抱著头,突然叫喊起来:“为什么?”
沈若水震一下,默默退开。一直退到屋子外,她才开口问:“怎么回事?明彦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连明娟显得很冷静,说:“这个情况是必然的。难怪会如此,都快四个月了,明彦疏于练习太久。”她停一下,又说:“这种情况也不算是不平常的,音乐这回事,停一天就要倒退三天。我们学音乐的,为了保持水准,每天至少要练习好几个小时。明彦停了这几个月,情况自然很不顺。
只不过,明彦心高气傲,受不了,有点自暴自弃。要不是那场车祸——
啊,若水,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若水没有表示什么,似乎有点迟疑,转眼望了房子一眼,才问道:“明彦的手……”
“明彦的手没事。”
“可是?”
连明娟摆个手,说:“医生说他的手没问题,外伤也都好了,没有后遗症,可能是心理症结。他腿伤早好了,医生建议他回医院做复健,但他既不去医院复健,也不练琴,光只是喝酒,甚至喝醉酒,自暴自弃的,完全变了个人似。阿姨担心他,特地联络了一些音乐界的人,安排明彦演奏会的事,但明彦根本没出现。我阿姨难堪极了。明彦以前遇到这种事,再不情愿,也不会这么无礼。”
“怎么会……”
第5章(2)
“明彦根本不听任何人劝阻,再这样下去,他的演奏生涯可能会结束。我想他自己也明白。他躲到这里来,我还是无意中才知道的。你看他这样,比个三流的小提琴手还糟糕……”连明娟说著,哽咽起来。“若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明彦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娟……”
“若水,明彦他需要你——”明娟这话太突然,沈若水一怔,随即沉默。她不是完全不懂明彦的心,但明娟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我不是常跟你说,明彦是我弟弟,可是我一直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连明娟说著摇了摇头。“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明彦心里一直——”她停住,握住沈若水的手,直直看著她。“对不起,若水,我知道我不应该提出这个要求,拜托你这种事,但我怕明彦他……帮帮我,若水,他需要你!”哭了起来。
“明娟……”沈若水有些为难。
“你也看到了,再这样下去,明彦的情况会变得更糟糕。”
“可是,我能做什么?……”
她不希望看到那样的明彦,但她又能做什么?只是,这是她的责任吧?不,她对明彦有亏欠,但那又能用怎样的方式偿还?
她不禁暗暗叹口气。世上许多事,是没有答案的,根本就没有解答,所以才会有那许多的纠结、不清的缠乱,无数的牵扯不开。
黑暗中有许多回音,有些被听到了,有些也只能在黑暗中空回荡。不是所有的心情都能上达天听的。神啊,哪颤得到尘世中的人们这些那些、那林林总总的所有的心情。
他们只能祈求又祈求——像当年她那样,祈求又祈求。但也许,黑暗中从不会有回应。她不是完全不懂明彦的心,但啊……
很多年前,仿佛也有过这般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在他身旁,他喝著他的酒,她劝他不要喝那么多的酒。说他小。
“是你啊……”沈若水……这个名字印在心上无数次,想将它剔除,痕迹却变得越深。
“不要再喝了。明彦。”沈若水坐在他身边,双手放在吧台上,垂著眼。
连明彦嘴角微微一动,也不知是不是笑,修长的手指沿著酒杯口无意义地画著圈。
“明娟让你来的?”她来做什么呢?他们都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少年了。她不会再说他小,他也不会有那样的挑衅。
今晚他都还没喝过酒。这杯酒已经放在那里快半个钟头了,他就只是那样看著。杯中有太多往事,他不该去忆想,她偏却走到他面前,他回避不过去,往事上心头,也就这般跟往事并肩坐著。
老板过来,也不问什么,给了她一杯水,就丢下他们。
杯中的水跟酒一样清澈透明。沈若水伸手触碰水杯,像他一样,手指沿著杯口轻轻画著。
“记得很多年前,我高中的时候吧,也像这样跟你在酒吧喝酒过。”
她微微一笑。“那时我还喝醉了。我其实一直没有喜欢喝酒过,到现在也不喜欢,很少喝。你要是请我喝酒,我大概也不会想喝。”
“不喝酒,来酒吧做什么?”
“没有人规定到酒吧一定要喝酒吧?”
“你的道理总是特别多。”
“是啊,你那时大概不服气。”
连明彦嘴角又轻轻动了动。“你不会是特地来回忆往事的吧?”
“这种东西好喝吗?”她没有回答,伸出手将那杯酒移到自己面前,不经意划触过他的手。
连明彦微微顿一下,望著她,蓦然别开头,低低说:“你到底来做什么?”像醉了,又似清醒,一直压抑著的,心中那隐约的渴求。
沈若水呆了一下,才想起似。“你的腿好了吗?”并不提他的手跟练习的事。
“没事了。”他深深吸口气。
“医生建议你回医院做复健,对你的腿有帮助。”
连明彦轻哼一声。“果然是明娟要你来的。”
沈若水没有急著否认或解释什么,端起那酒看了看,喝了一口。
“好苦。”不禁蹙了蹙眉。“奇怪,我记得以前喝的那感觉,跟果汁差不多的。”感觉会骗人吗?还是回忆总会有落差?
她又喝了一日,还是觉得苦。
“你别喝了。”连明彦有些粗暴地抢过她手上的酒,就她喝剩的,仰起头一口喝光。“我知道明娟让你来劝我的。我自己的事自己会看著办,你不必担心,我很好,没事。”
沈若水沉默了一会,望著杯中的水,低声说:“我想,你大概嫌我多事。老实说,明彦,我一直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从以前你身上就有那种气势,明明比我小,却像个大人似,”她顿一下,微微笑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每次在你面前,总觉得自己很笨拙。很好笑吧?”
连明彦怔一下,不禁望著她。她是那样想的吗?她一直都是那样看他的吗?
“我……”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不知道吧?”她又笑。“还好,从你十多岁我就认识你,要不然我可能更不知该说什么,更加不知所措。”
太狡猾了。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撇开脸,不去看她,望著吧台上残留的一些水渍。
“明彦——”
“别再说了!”他低吼。她难道都不知道吗?他的心、他的感受……
“明彦……”沈若水默然了一会。“对不起……明彦……对不起……”
“不要跟我道歉!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连明彦握著拳,吼叫出来。
引起许多目光。老板望了他们一眼,却没表示什么,默默做著自己的事。连明彦抱著头,整个脸几乎埋在臂弯里,不愿正视什么似。
“明彦……”她还记得当年她在灯下译稿那个夜,看到他出现在电视上,那一点落寞寂寥的神情。“告诉我,明彦,你希望我怎么做?”
连明彦慢慢抬起头,表情有些空洞,眼底的感情藏得深。“你在同情我吗?”
“那当时你一直是在同情我吗?”她反问。
他曾经为她做过许多,她希望能为他做点什么。她从未对他说过对他的感激,也没必要多说,虽然很多事不说,他们都不会懂得。但许多感情,无法说太多,说得太多,又能如何,不如不去懂得。
他望著她,有点怔,眼底浮现一丝当年那落寞寂寥:“沈若水……”
他轻唤她的名字,那么轻,有点低回。
“明彦,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要怎么做……”那是她认识的少年连明彦了。她心隐隐有一点痛,因为无法去面对。
“在我身旁……待在我身边……至少……一下就好……即使只是片刻……”明彦低低地说,更像呢喃。他将额头轻轻搁放在她肩膀上,像是非常累的样子。
他知道他应该放手的,不该有太多的奢求。但即使是片刻也好,就这样待在他身旁。他知道她无法回头看他,上天不会听到他的祈求,那么,就这片刻……这片刻,让他这样靠著她,让她这样待在他身旁……
第6章(1)
“不敢入诗的来人梦,梦是一条丝,穿梭那不可能的相逢……”
“你在看什么?”午前十时的风暖暖的,她从阳光下朝他走近。看到他手上的书,脸上浮起笑。
“没什么。”她当年常看的诗,他看她拿它挡过雨。
“诗集啊……”她凑近他看了一眼,怔了一下,喃喃起来。
“沈若水。”他轻声唤她。
她猛醒似,啊了一声。“啊,对不起。”居然出神了。遮掩什么似,按按额头,笑说:“明彦,我都不知道你喜欢读诗。”
“谈不上喜欢。”连明彦微微一笑。“刚好看到,就顺手翻了翻。你呢?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常读这些。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吧?”
“那都过去了。我已经很多年不读诗了。”沈若水不好意思似,又笑了笑。“准备好了吗?可以走了吗?”
连明彦点点头,站起来。这两个星期来,每天早上差不多这个时候,她就会过来,陪他到医院复健,然后他似通常会一起买些东西回来做午餐,他在一旁帮忙。饭后,休息片刻,她会陪著他练琴;往往,她一言也不发,只是待在他身旁看著他。练完琴,他们总是一起出去散步,漫步到海边,听著沙沙的海浪声,看著将尽不尽、要落不落的西阳。然后,他会陪著她走到车站,陪她等著车,看著她搭车离开。日复一日,幸福得令他希望时光就这样停止。
“走吧。”她不知道的是,每天他一直这样地等待著她。
“你觉得好点了吗?”沈若水问。
“嗯,医生说再做一个月的复健就可以。其实真的没事,医生也说了,我的腿愈合的情况很好,做复健只是让良好的情况更良好。”
“那就乖乖听医生的话吧。”
连明彦又笑。他哪需要什么医生,但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他不应该再奢求什么了,这片刻,能有这片刻就足够了。
“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将袋子放上车后,沈若水侧头问,有点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来的路上,我想了一下,但不知道准备什么才好。”
“什么都好。”看她那有点伤脑筋的模样,他觉得心头暖暖的。这感觉这么日常,有时他不禁会有种错觉,仿佛可以这么地久天长下去。
“什么都好啊……”这才是难。沈若水想想,说:“那今天就吃简单一点,炒个饭好了。”
“好啊。”连明彦一副无所谓,声音轻快,很高兴的样子。
沈若水有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手艺实在不怎样,做来做去总是那些,你大概吃不惯。要不然,今天我们到餐厅吃好了。”
“不用了,我们吃炒饭就好,我喜欢吃炒饭。”她不会知道,每天从医院回来,看著她有点手忙脚乱的忙碌,他在一旁帮忙,对他来说,是多幸福的时光。
“那好吧。”沈若水对他笑了笑。
公路平坦,车子在宽阔的公路上飞奔,平稳得好似没了速度一样。即使是在车子里,仿佛也可以闻到海的味道。
复健的情况跟平时一样。他的腿其实早已经好了,但医生小心谨慎,务使他的腿可以恢复到最良好的状态。因为行步早就无碍,所以每次到医院都是由物理治疗师辅助做些物理治疗。
沈若水总是在一旁耐心等候,有时她不注意时他会看著她,她的身影在光影中有一种奇异的永恒感觉。
“明彦。”结束后,沈若水迎上前,拿出袋子里的水跟毛巾递给他。
“谢谢。”连明彦很自然地接过。
“中午真的就打算吃炒饭吗?”沈若水问。
连明彦笑起来。“嗯。不是说好了?”
“可是……”
“别再可是了,今天就吃炒饭。”不知为什么,他总是忍不住想笑。
任何一点细微的琐事都让他觉得心情好,禁不住就想笑。
两人并肩往外走。他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袋子,看她下意识习惯性地往旁走远拉开了一点距离,伸手将她拉到他身旁。
她怔一下,愣望著他,然后才醒了似,讷讷说:“对不起……”
他知道,她那是下意识的习惯,与人隔出距离。但是,她对他依然还有那种习惯?
他缓缓说道:“以前你也是这样。”
“对不起,我那是习惯。”好像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往事浮现,沈若水无声笑了笑。“我记得以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形,让你觉得气恼,说你身上没有瘟疫。想想,你从以前就有点霸气。”顿一下,朝他身上更靠近了些,手臂微微碰触著。“嗯,像这样靠这么近,还真有点不习惯,好像黏在了一起似。”
连明彦侧脸看著她。沈若水对他一笑,说:“你看,靠得这么近,你也有点不习惯,对吧?”
“不……”这些年,他习惯性地跟人有著距离,但她不一样。
“你还可以再靠近一点。”
“你在学广告说词啊。”有个女性保养品的广告,女明星巧笑倩兮,对著镜头微笑说:“你在看我吗?你可以再靠近一点”。沈若水说著,不禁又笑起来。
“是啊。”连明彦看著她,眼底深处柔了起来。她现在笑得多好,不像从前那笑总是那么苦涩。“沈……若水……”不由得轻声唤她。她应该是快乐的吧?
“嗯?”她扬起脸,眼神带著询问。
“你觉得快乐吗?”
沈若水怔了一下,停下脚步。
“连先生!”还不及说什么,一个年轻的护士叫住他们。
两人转身回头。年轻护士有点腼腆,有些不好意思,稍低著头,微红脸说:“对不起,这么冒昧!但我很喜欢你的演奏,是你的乐迷。能不能……呃,能不能请你帮我签个名?”怯怯地递出一本精美的笔记本。
“当然。”连明彦显得很客气,接过笔跟笔记本,柔声问:“请问你贵姓大名?”
年轻护士惊喜地抬头,高兴地笑起来,说了自己的名字,而后连声道谢后才走开,还回头对他们挥挥手说再见。
“怎么了?”这期间,沈若水一直默默看著他,他转身对著她。
“没什么。”她摇头一笑。“我只是想起当年的你。”当年那个连明彦,少年心性,心高又气傲,很有种逼人的气势。眼前的连明彦,虽然那个气势依然,却柔和了许多。
那个话题就那样岔开。连明彦没再追问,两人并肩走出去。外头阳光正烈,白花光猛,感觉闹哄哄的。两人一起,买了葱,买了蛋,买了虾。
“这样够了。”连明彦看看手上的东西。
“还有红萝卜跟青豆。”沈若水坚持。炒虾仁蛋炒饭的话,没有红萝卜跟青豆,她总觉得少了什么。
“这样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的。”
“要是吃不完呢?”
“不会的。”
连明彦微微倾头看著她。沈若水抬眼问:“怎么了?”
“我没想到你这么固执。”他笑。他不曾看过她这一面,但两人这样一起买菜,小小争辩,这样的日常,都充满生趣、平静的喜悦。
生活哪有什么轰轰烈烈,他只要这种日常温心快乐的感觉。
沈若水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家庭主妇大概也就这样,想著不禁也笑了。
结果都听她的。连明彦手上提著大包小包,她有点不放心。
“明彦,你的手……”演奏家的手需要保护的。
“我的手没那么脆弱,别担心。”他朝她又笑,要她宽心。
回到海边,他如常在一旁帮忙,两人一起切切洗洗。窗外阳光白花,屋内水声哗哗,真的是日常,却又像梦一般……
炒饭上了桌,两人面对面坐著。她给他一根汤匙,指指他面前的炒饭。“试试看。”
连明彦舀了一口。“嗯,好吃!”猛点了点头。
“真的?”
“真的。你也试试。”顺手就舀了一口送到她嘴里。
沈若水也没意识到那么多,张嘴就吃了,反而连明彦心一动,突然意识到那是他用的汤匙,她那不提防的表情……
“好像还可以。味道会不会太淡了?”
他微微一震,回过神,说:“不会。很好吃。”心底温温的,她对他并不提防。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旁的大汤匙,盛了一碗炒饭给她。“喏。要不要喝点水?”又倒了一杯水给她。
“谢谢。”沈若水也没客气,自顾自地吃了几口,想起什么似说:“你别勉强,吃不完的话,我带回去。”
“不,好吃。留著给我,我晚上吃。我喜欢吃,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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