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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喜欢-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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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抬起,却看到对面马路上一道已然算是熟悉的颀长身影。
——那个“衍”。
之前每次遇见他,不是穿干净讲究的衬衣搭长裤,就是一袭跆拳道服,高大身躯健瘦而英挺,仿佛英伦城堡里一个不沾烟尘气的高贵王子。今晚他换了件深灰的T恤,手腕上落两个黑色护腕,休闲短裤,黑面白底鞋,倒别有一番贴地气的隽逸。
却异常的冷。
有如刀削玉凿般的五官,浓眉下眼帘半眯,正在抽着烟,茫望远处的天空,又忽而垂下来。
竟然看出一种孤寂的味道,那种孤寂,就仿佛他未曾触及过温暖的界限。
真是不理解,要是许鹿鸣有这么多钱,她想她一定会身心都充满富足的。孤寂是什么,一定是个屁。
许鹿鸣猜这个“衍”,大抵是个不擅于表达与融入的人,就像那天女生问他:“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他答话竟然是看着对面呆板的砖墙说。
……对女朋友的情话,难道不应当是互相凝视对方的眼睛吗?
不晓得那么高傲的家伙跑这来干什么?想到张宗说的五中男生打架,猜他总不至于就是五中的吧。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许鹿鸣便收回目光。
陆陈见她发呆,问道:“喂,又在走神了?丁丽说你在给一个自闭的男生当伴读,也不怕我吃醋。”
许鹿鸣回答说:“就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小子,傻子的醋你也吃?我都在想不做了。”
陆陈知道她要赚暑期钱,许鹿鸣的打工,他并没说过阻止。觉得她能做点自己喜欢的挺好。
不了解什么叫阿斯伯格,就应道:“那得看他长怎样,长得帅还是得揍。改天你把他带出来遛一遛我看。”
许鹿鸣说:“你不会真打他吧?谭阿姨可是把他当成宝。”
陆陈:“笨,是帮你收拾,不收拾服帖你还怎么赚薪水?”
许鹿鸣是信他不会真打,反而钟雁辞从来也没有过朋友倒是真的。想了想就说:“到时候再看,你记住不能欺负他就是了。”
*
夜里八点三刻钟,钟洲衍在对面路灯下吸着烟。这已经是今夜的第四根了,他很少有这样猛的吸烟,除非遇到触及旧往的事。
除非,挑拨他隐忍底线之外。
夜的黑色容易把人的灵魂溶解,当罪恶与黑暗融合,白色不再挣扎,就仿佛能置身世外。马路对面一个初中生少年买了两杯烧仙草,把吸管插好了递给女生,女生吸了一口,笑容很甜。
仿佛多久以前的另一幕场景,属于孤索世界里的一道纯挚温暖,却被血渗透。
透过那依稀的笑容,对面烧烤摊位上,两张并起的折叠桌旁,那个短发的少女,亮泽发丝在夜色下打着微光,她好像笑起来很快乐,手上的竹签给同桌几个分配着食物,她身旁的那个应该是男友,长得还不错……那样普通的水准还能早恋吗?
发丝撩到那个男生的脸上,可看见男生微微俯向她的头顶,目光中有安然的欢喜,仿佛有亲吻的念想却对她刻意释淡。
当一只被狼生出厌烦之心的羊,总是频繁出现在狼的面前,尽管那时狼没有食欲,也会为了使耳目清净,而一口把羊吃了。
钟洲衍漆黑的瞳孔里盛了许鹿鸣,已经燃近末尾的烟头掷去地上,用脚尖碾了碾,转身往侧后方的煌港巷里走去。
一场架在等着他。
第十章 你想这样就走掉?
老巷子,路灯也昏黄,间隔着几个夜摊小吃,边上还有一条内城河,打起架来实在方便。
那边黄伟一伙已经拉开了架势,木棍、管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瞥见钟洲衍一道孤影携风走近,手上的烟便夹紧了,用力吸两口。
自转到H市上高中,钟洲衍已不记得自己多长时间没打过架。
虽他平素清冷,对周遭环境似傲慢不入眼,打起架来却凶狠残戾,下手绝不容情,仿佛从人变作个邪魔夜叉。除却那些无伤大碍的打斗,其余只要触及了他底线的,基本每打完一场架,他就得因为处分而转一个学校,一路从初中直到现在。
首先要该知道,在他头上动土都好说,但在他还关注的女人身上打念头,那就是头一个不饶。
不管是之前的那九个,还是现在的魏兰岚。
他人站在街心,即便穿得闲适,但眉宇之间一股贵族世家气还是掩不住。高冷而讲究,是并不相融的塔尖人群。
黄伟手下是见识过他拳脚功夫的,不知道是柔道还是跆拳道,手段又凌厉又迅狠,招招致力于要害。之前可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吞不下这口气,自从那天KVT里被钟洲衍一顿收拾后就在打听是谁,直到下午在五中门口扒等,这才撞见了从跟前走过的熟脸——
一身漠不关心、置之事外的气度,叫人摸不清都有哪些根底。
黄伟当下蛮声道:“就是你打了我手下兄弟的?这事你想怎么解决?”
原本钟洲衍打完就搁置一边了,根本没往心里去。
听完不亢不卑地答他:“先搅我女人场子的是他们,你想解决我奉陪。不过话也说在前,我打输了,随你任打任罚;我打赢了,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犯,一笔勾销。”
字正腔圆的发音,淡漠无波的情绪,连说话也带着那股贵族公子劲。呵,很狂妄的口气啊。
黄伟混H市各中学圈多年,可从没被这种气焰压过,便吐了口烟圈道:“一个人应七个的场,还是太不懂把人放在眼里了。那就别废话,开干吧!”
几个黄毛仔、白毛仔划了划手上的棍子,预备冲过来。
钟洲衍兀自不动声色,只稍整了下护腕,单腿往后腾开半步。世界仿佛又将孤寂拉开漫长弧线,而他便在那冲不破的弧线中乱舞春秋。
……
许鹿鸣再抬起头,那边的路灯下已经看不到“衍”的人影了。
她想起来已经快到九点,就跟陆陈说要告辞,还要帮一个女生带夜宵。
陆陈正准备和他们几个男生转战网吧打游戏,皱着眉不尽兴道:“放暑假,出来久一点又没事,去陪我玩会儿再送你回去。”
他就是想在游戏的时候,让许鹿鸣站边上给他捏捏肩、递递水,陆陈说他打起来都有战斗力。
但等到他打起来就刹不下手了,许鹿鸣站起来说:“不行。你名字被司马益他们知道了,现在那两个就跟猫一样盯着,不能再被他们抓到把柄。”
陆陈跟着起身,俯肩看着她说:“他们怎么知道的?……说,你是不是在日记本里写我了?”
许鹿鸣不置可否,声音低下来:“女生不都在日记本里写这个吗?”指向对面马路一棵树:“不然你送我到树底下好了。”
带夜宵的路可以有两条,往煌港巷走能节省好几分钟,但那边大概在打架,许鹿鸣就只能约小男生在另一侧的马路口见面。
她的家离织衣街不算远,此刻八|九点钟,路上人很多,还是安全的。
陆陈便把她送到树底下。
夜风习习,两人走过煌港巷口,陆陈身高也一米八,不过许鹿鸣走他身旁并没感到压迫感。软风吹得许鹿鸣的短裙轻拂,她的双腿其实又直又白,即便稍有多肉,但仍是匀称而白皙的。
陆陈捏了下她的脸蛋说:“这么乖的女朋友,鹿鸣,你就是我的小鹿宝。”
陆陈是个超级大直男,夸人每次只会这两句。
许鹿鸣知道他是想哄好她然后去打游戏,但听着难免甜丝丝。她本来认为,自己是个不会有人喜欢的女生。就嘴上仍说:“才怪,游戏才是你的小鹿宝,你不能一天没游戏。”
说着扭过头,眼睛看着一侧的广告牌。
她想陆陈亲她,也尝尝初吻的感觉。反正他谈过女朋友。
陆陈正了正黑色的帽檐,看到许鹿鸣光洁的脸颊与嫣红的唇,唇瓣微微上翘。并没有上妆,却那样润泽晶亮,看起来像个涉世未深的莽撞小侠女。
但如果她是小侠女,陆陈是否能做那个无所拘束丛中过的花无缺?
许鹿鸣脚尖轻轻的一点一放,含着唇。
陆陈起初几分犹豫几分挣扎,但最后不自觉地就把头俯下去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许鹿鸣依旧保持着侧脸的视觉,心跳噗噗噗的。陆陈贴过来,他有一张隽毅的脸庞,唇角轮廓清晰,就……很有男人味。
许鹿鸣希望他快点,不然她可能快要撑不住这个姿势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魔……小学姐打扰了。”
呼……
两个人身板晃了晃,空气仿佛瞬间疏解,迅速分出来距离。
许鹿鸣侧过一看,是那个叫送夜宵的初三小男生。
男孩明显因为打断了别人而尴尬,但是,给自己心上人送夜宵是不可耽误的。
秉持职业保密原则,不泄露二次元ID,改唤许鹿鸣叫“学姐。”
许鹿鸣假装若无其事,双颊却泛着红,叫陆陈:“不然你先走吧,我帮他送个夜宵。”
陆陈点点头,刚才心理还没准备好,揪了下许鹿鸣的鬓发说:“那你早点回家,给我短信汇报。”
职高大佬在初中生面前要保持架势,叮嘱了许鹿鸣几句就先走了。
许鹿鸣接过纸袋,看到里头两盒巧克力、几颗泡芙和一包果脯,还有三十块钱。她就跟男生说:“到了响你电话。”
心里还是有点落差的……就差那么一下下。
到小区门口,不一会儿下来个扎丸子头的女生,笈着拖鞋一跳一跳的过来把东西取走:“是他送的吧?谢谢你!”
找个小奶狗弟弟谈恋爱的感觉好像也挺好。
*
回程时已经九点过十分,许鹿鸣往煌港巷里抄近路。
一条并不宽敞的街道,几个夜摊在酝酿着收摊,街上乱糟糟的,不少倒地的砖头和砸破的塑料器皿,并没有多少生意。
她不自觉盯着路面看,大约想粗略摹画一番可能的场面,然后脚下就踩到了一把弹…簧…刀。
黑色利落的刀身,陌生的外文字母标识,顶端手柄的小孔吊着个心形树脂小坠,好像有几个年头了。
她展在手心里看,只见一面刻着“琳”字,翻另一面,刻一单字“衍”。只不过刻着衍字的,刀笔清秀而生涩,而刻着“琳”字的,则遒劲有力——明显就是互相为对方刻上的。
巷子口几个治安队大叔立住,手电筒照过来,问许鹿鸣:“前面那个女生,刚才在这里打架的一群人看见没有?”
许鹿鸣正要抬头,只觉一道圆形的镜面幽光映射而来,恍惚那是他的腕表。
她就摇了摇头说:“没看到,跑掉了。”
治安队絮絮叨叨:“又被跑了,黄伟这一群小子早晚搞事情!刚才接到电话说打得忒厉害,眨眼功夫又不见人影……”
等到周围确定平静下来的两分钟后,许鹿鸣便听到右手边的墙壁动了动。
并不陌生的颀长人影,只是在先前的清贵气宇里,今晚又多了分没有温度的冰冷邪尊。左眼梢旁似乎受了伤,挂着一条黑红的血迹,灰色T恤上也是灰尘零星。
许鹿鸣看过去说:“还你。”
钟洲衍晃了下肩膀:“那把刀拿过来给我,20块。”
她对他的出现分明并不意外,可见刚才在对面马路也看到了自己。上天这安排什么意思,硬把这只丑小鸭塞到自己眼皮下。
许鹿鸣颇意外他还能好端端站着。不过没送过去,不晓得为什么赚别人的钱有来有往,就这个男生的不想赚,仿佛隔着等级。
她站了站,然后蹲下去,把刀搁在路边走掉。
钟洲衍见她一到跟前活气就收敛,像一桩木僵的死鱼。方才分明看她和那个男友从路上手勾手晃过去,脸上笑容甜心蜜意,若非她忽然晃到巷子口,他也不会错神着了人的酒瓶。
语调就不善道:“许鹿鸣,别人用十块钱可以让你在路边蹲守2小时,我叫你,你就想这样走掉?”
许鹿鸣根本没料到他突然知道了自己名字,还会拆穿自己这些事,不就只给了个电话号码吗?是的,给十块钱蹲2小时消息她以前就是干过又怎么?
许鹿鸣如同受到了羞辱一样,步子停顿,转回头:“衍!你竟然用手机号人肉我?”
她其实就仅是因为只知他叫“衍”,而顺势叫出了口。
不料钟洲衍听得怔了怔,末了英俊的脸庞上目若幽光,仿佛命令的口吻道:“想知道你事情还不容易吗?过来扶我一把,给你三百。”
第十一章 喜欢钱你就考虑下
许鹿鸣还是走过去扶钟洲衍了,主要是看到钟洲衍除了眼角划伤之外,还有胳膊和一侧的腿膝也受了伤。
怪她这种女生,就是很容易玛丽苏圣母心泛滥,别人还没怎么着,她就自己代入进去的想。
九点多钟路上闲逛的学生已经减少了大半,许鹿鸣把钟洲衍扶到一个小吃摊的桌边坐下。
日常运动又习武的钟洲衍,少年颀健身躯对于1米58的许鹿鸣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路上他走路微有些拐,许鹿鸣都在暗暗担心,他要是一个不慎砸下来,是不是她就要立刻被压成肉饼了。他的三百块钱还没付。
钟洲衍倒是面不改色,好整以暇地由着许鹿鸣像个胖丫鬟一样趔趄挪步。
夜灯打着他条长的阴影,坐在矮凳上的他,额前几道精练短发垂下,勾勒着玉凿般的五官,是真的英隽。
许鹿鸣没有多看,她错开眼神。主要是,一来捡到的那把弹…簧…刀,昭示他和他女朋友的感情多年笃定。身为女生将心比心,谁都不愿意自己的男朋友被别的女生仔细打量吧,就比如她也是。但是丁丽比她美,许鹿鸣有时只能够假作不知道,毕竟在她的心里,陆陈一直是个捡来的男朋友一样的存在。
二来,她也不想因为多看钟洲衍几眼,他那种自负自傲的性子,又以为自己对他怎么怎么了。许鹿鸣对他并没有兴趣。
摆摊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婶,见他两个光坐着不动,就提醒道:“同学,这里的座位,不点单不坐啊,一会来吃夜宵的人要坐的。”
许鹿鸣听了站起来,钟洲衍兀自坐着未动,大概因为腿受伤了不便起身吧。但也没表示他想不想吃夜宵。
许鹿鸣就觉得这么坐着挺那啥的,只好跟老板说:“来两碗小馄饨……再加两个茶叶蛋。”
她刚吃了烧烤没多久,其实现在一点也不饿,但是单点一份给钟洲衍太尴尬了。青春期的女生都爱面子,有点小小的虚荣心,生怕他以为自己点不起两碗馄饨。算下来,两碗馄饨2乘8块十六,两个茶叶蛋5块,加起来二十一,她口袋刚进账的三十块还是够充裕的。
点完掖起裙摆在矮凳上候着,手腕上一串彩色石头发出叮铃轻响,她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拨拉着打发时间。
钟洲衍略了眼她裙摆下白皙的双腿。短短的,却葱白一样细腻又匀称,仿佛笼子里圈养的白兔儿。
……就很想抓紧在手心,用力捏揉的错觉。这种感觉让他心生厌烦,怎么会有这类女孩,像无时无刻不充满活力,色彩斑斓又庸俗,各种的在人眼前晃荡。
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并无对话的欲念。
大婶很快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又铲了两个茶叶蛋分别端过来。许鹿鸣象征性地吃了颗馄饨,又咬了口蛋。
钟洲衍用筷子叉穿蛋壳,蹙眉道:“我从不吃这个,一股屁味儿,能换卤水豆腐吗?”
卤水豆腐,他还能知道有种小吃叫这个,讲得如此自然而然。
许鹿鸣不知道怎的,忽然想起钟雁辞一副隽净的呆样——变成大便,炸掉!
莫非富人家的少爷都是这么风格迥异、出其不意的?
许鹿鸣漂亮的眉头不自觉揪起,既然你一开始就不想吃,为何非要叉一筷子,直接退了换豆腐不行?
但有眼力见的大婶已经端来了两盘卤水豆腐——这个男生一看就是家底不菲,有钱那就赚。
许鹿鸣推掉自己的:“我的一份不要,谢谢,刚吃过烧烤了。”笑了笑,眼梢瞥钟洲衍。21加3二十四,千万别再喝可乐。
钟洲衍面无表情地夹了一筷子豆腐。
眼角划伤的血迹因着面部的咀嚼而再次渗出,他吃得克制,兴致却不浅。
许鹿鸣掏出纸巾递过去:“流血了,你擦下吧。”
钟洲衍:“你帮我擦,我饿了。”然后抓起一瓶可口可乐打开了盖子。
一般夜摊的桌子上都放着可乐冰红茶之类的饮料,比超市里卖得要贵,可乐一瓶最少七块钱。
但这种帮忙擦的话难道不该去对自己的女朋友说吗?许鹿鸣算了下价格,已经三十块加一了,她可不愿在他走后留下来,尴尬地和老板磨那一块钱。
许鹿鸣就应道:“擦拭伤口一百,连同刚才扶你的三百,四百块现金现付!”
钟洲衍淡讽地勾唇,修长手指掏出钱包,扯开金属扣。
里头夹着十几张百元的大钞,许鹿鸣抽出来四张。
既然收了钱,那就好好负责。许鹿鸣去到旁边的医药店里买来棉纱和创可贴,又开了瓶矿泉水,然后蹲下来给钟洲衍清洁伤口,先是他精致的眼角,再胳膊,再到大长腿。
钟洲衍漠然地坐着,虽然许鹿鸣看起来有点肉,但她的手指白皙纤秀,指尖晶莹粉…嫩,点在钟洲衍的皮肤上却甚舒服。她大抵脂粉不沾,却有一缕天然的清芬,时间都仿佛跟着细腻的一点一触而停止下来……钟洲衍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受。
在钟家,在谭家,一切带给他的都是被间离在外,且费尽思量的周旋算计。即便是站在熟悉的路边,他的视界也处在四面的警觉。少年清隽的脸庞沉默着,难得现出一丝平和的安宁。
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她美如天妒,身份卑微却对他依附如山,他们相互取暖,慰藉共生。但后来……血与少女的祈泣,在他的记忆里挥之不散,无力过多触及。
许鹿鸣在给钟洲衍处理腿上最深的伤口,伤在后膝盖往下一点的腿窝处,这个地方应该是被暗算了的,不然他今晚应该能全身而退。她心想,他还真是厉害。
几次见他都穿长裤,气质隽挺。现在看腿部肌肉,硬实健悍,一点都不弱。靠得这么近,许鹿鸣怕他误会,就没话找话说:“今晚那把刀是你女朋友送你的?你们感情好很多年了吧?”
钟洲衍从恍惚中回神——带着刀不过是提醒自己,不要在这时候再打出过分,所以今晚对那群小子一顿胖揍,但并不致重伤。后来黄伟手下一名马仔被打得狼狈到疯,便趁他对巷口失神的一刹那,砸破啤酒瓶冲他划拉过来。
钟洲衍冷漠:“不说话,没人误会你是哑巴。我对你这样的没任何想法。”
许鹿鸣被挖苦到犯窘,她在这时候便早早体会了钟氏长房大少的难打交道,和说话的刻薄。是的,她就是很菜又怎么了,许鹿鸣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差劲,用不着他的提醒。
钟洲衍低头,看到夜幕下许鹿鸣微微卷颤的睫毛,不晓得为何,窥见她风轻云淡中掩映的几许委屈。
他两道浓眉便蹙起,又问:“跑去静北路做什么,你很缺钱花吗?”
意即许鹿鸣本不应该出现在他们富人区里。其实也确然,谭美欣找人极为挑剔,对身家举止学业看得重,许鹿鸣根本没机会也无从知道他们钟家在招人,谁晓得她从哪里摸到的消息。
许鹿鸣没回答问题,只问道:“你的姓名叫什么?”
钟洲衍缄默,几秒后:“周衍。”
“好的,周衍,你长得真心好看,不过你的嘴里像镶了两排刀片。”许鹿鸣在他腿上清好的伤口一扎,存心用大了点力气,站起来说:
“我不知道你的生活是否有缺什么,也许你应有尽有,从无不满足。但我缺钱,我每天都在幻想有很多钱,所以我需要付出劳动,再获得报酬的满足感。就算你看不惯,也不证明我没有人喜欢。所以你就关注你自己的圈子和你喜欢的人好了,而我,谁知道以后谁是谁,就不用你操心了。”
许鹿鸣此时还是蛮有底气的,至少有陆陈喜欢她,陆陈从来都只夸她:我女朋友这好那好。
说完抓过桌上的四百块钱,就准备告辞过马路。
她的皮肤薄而透明,一生气就微微泛红,什么都写在脸上。
钟洲衍知道她说的是她男朋友,不过他并没兴趣提这个。只俯下肩去,在她扎过的地方松了松:“未消毒,扎这么紧,也不怕细菌入侵。”
莫名的又现出一丝孤寂。
许鹿鸣没应他,一截马路空荡,钟洲衍随过来。少年英挺身躯在夜光下打出阴影,许鹿鸣转身对他说:“你跟过来做什么?”
钟洲衍委婉地指了指对面一辆黑色小车:“我家司机。”
许鹿鸣就只得和他一道过马路。
小李站在车门旁,看见衍少跟个挑染头发的小女生在一起,脸颊泛着红,嘴唇也像颗可口的小樱桃。小李就想,前段时间还是个长发纤腰的娇柔淑女,衍少这口味变得也真个快。
小李是专门负责为谭美欣开车的,不过钟洲衍一般有事就找他,小李也从来不过问。许鹿鸣刚到钟家,负责接送的是司机老陈,因此和她尚不认识。
嗫嚅道:“衍少这又挂了彩,回头太太问起来……”
钟洲衍冷声:“你不说,没人会过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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