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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唯故人_尤小七-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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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沅微笑,“是,外公那些年的确是我们当地戏曲里唱得最好的,许多人慕名来求艺。”
  黄先生又说:“不过你外公了不起的还是他的精神,一生不为名利,只为艺术,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
  江沅点头。
  黄先生看着江沅,忽然笑了,“莫非,执着是可以遗传的基因?”
  江沅一怔,没听明白。
  黄先生道:“其实我一直没想通,你为什么这么固执,我让你跟我回h市,如果有好的机会,我帮你推荐,凭你的条件,稍加打磨几年,未来成为国家剧团的台柱子都有可能,绝对要比待在小镇里自担亏盈的民营团好得多。但你不肯,非要撑起这个团,民间艺术团要走出来不容易,何况你还是个女人,以后你的辛苦你的操劳,会远远超乎想象。”
  江沅抿唇一笑,道:“我知道民间艺术团现状不理想,但我不能因为眼前的不顺就此放弃。总之好路坏路,一步步总可以走出来。”
  黄先生笑了,眼里有欣慰,“这是你的信仰吗?”
  “是。”江沅看向窗外,候机厅外春光盎然,江沅的目光落得远远地,像在憧憬未来。她说了一句话,那是外公曾对她说的话。
  “信仰啊,就是哪怕痛苦漫长得像荒漠,我们仍相信,前方有绿洲。”
  。
  送完老师后,江沅回到了小镇艺术团。
  已是中午一点,照理说团员们应该在家午休,可不少人还在练功房里练着,有人练得额上生了汗,擦一擦又继续。见她来了,团员们冲她招手道:“来,团长,一起来练!你好不容易将黄老师请来,咱可不能辜负她的指导啊!”
  江沅笑了笑,看着一群人身上的汗,心里盈满动容,她拿了把道具折扇,加入到其中。
  阳光从窗台传进,明亮的光线中,江沅身姿微斜,绵长的中州古韵悠扬而出。
  在那低吟浅唱中,她的心渐渐充实起来。对于昆曲,她曾在刚回小镇时失落过、也曾动摇过迷茫过,如今她穿透迷雾,拾起最初的美好,勇敢向前走。
  。
  时间一天天过去,团里的表现越来越好,江沅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而另一方面,那个老婆婆仍时不时来礼堂,江沅不肯接她的吃的,她就放到江沅的办公室窗台上。江沅好笑又无奈,而秦素梅则是在一旁挤眉弄眼,江沅问她到底是哪家家属,秦素梅道:“你自己看啊,看她跟谁长得像!”
  下回老婆婆再来时江沅便细瞅了一眼,老婆婆年纪大了满脸褶子,但从眉眼间还是能看出当年的□□……再仔细一看,江沅心里咯噔一跳,一个念头窜到了脑海,却不敢相信,转头又去练曲了。
  而春意阑珊的学校外墙,八十岁的婆婆送完吃的后,拎着空篮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喜滋滋向同村另一个婆婆道:“啊呀,那江家姑娘真是越看越标致,难怪我家昱庭念叨她这么多年……我得赶紧让他爸准备下,不能让孙媳妇被人抢了!”
  。
  老婆婆说到便真做到,于是这天入夜后,忙碌一天的江沅回到家,便看到了父母一言难尽的表情。
  除此外,院子里还多出了好些只活蹦乱跳的鸡跟鹅,厨房里满满堆着猪肉与鸡蛋……见江沅脸上微愕,江母道:“这个是……有人上门说亲了。”
  江沅抚额无奈道:“爸妈,我不是说了吗?再有这事你们就推掉。”
  江父坐在院内的橘树下说:“平日里都给你推了,但这个……实在不好推啊。”
  江沅没明白,就见江母又说话了,“今天上门的是宋家。”
  “宋家?哪个宋家?”
  “还能有哪个,宋昱庭啊,来提亲的是宋昱庭他爸。”
  江沅噎住了,扭头就往里屋去。
  江母猜不透女儿的意思,跟着追了过去,说:“我跟你爸没答应,说要尊重你的意见,昱庭他爸也没强求,这些年昱庭虽然发达了,但他爸还是从前那庄稼汉老实人,就坐在屋里抽了根烟,说不管这门亲你答不答应,他们老宋家欠你的是赖不掉的,然后把存折还有他们家那祖传的什么镯子往桌上放……我跟你爸坚决不要,他只能走了,但他挑来的那两担子鸡鸭鹅死活不肯带走,说是给你补身体……”
  江沅:“……”
  江母随手带上了房门,坐到了江沅身边,“沅沅,你跟宋家那孩子的事,我是知道的……从前妈妈怪过他,因为你为他吃了很多苦,今天他爸来,讲了许多他这些年在国外的事,我也想通了……不管之前发生什么,他对你的心是真的,世上最可贵的就是真心。妈妈懂你现在的感受,你不想结婚妈妈也不逼你,但是错过一个相爱的人,不可惜吗?”
  江沅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沉默。
  长长的缄默后,她轻轻开口,“妈妈,人是会变的,七年了,我们分隔的时间太长了,我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他也不再是过去的他,或许早就不适合了,与其勉强继续再黯然散场。我宁愿将他封存在脑里,永生保留着最美好的记忆。”
  江母慈爱地看着女儿,说了句语重心长的话,“沅沅,七年的时间是很长,也足够改变很多事,但有些事,如果你是真心对待,你不会动摇。你看你对昆曲,刚回家时你甚至不敢唱,现在呢?每天都在练……你对昆曲都有拾起的勇气,为什么对爱情没有?”
  顿了顿,江母一字一顿:“昆曲虽难唱,真心更难求。”
  。
  母亲的话引起了江沅的思考,这一夜,江沅再次失眠,脑里总不住浮起过去的片段。
  事实上,自那个宋昱庭离开后的雪夜,她几乎每天都会无意识的蹦出曾经与他在一起的片段。她甚至在团里练习时会触景生情想起从前,在那个青涩的学生时代,那过去的小礼堂,他曾一次次躲在幕后看她排练;那学校的小操场,他蹲在远处的小花坛,看她出操升旗;而她曾经上过的教室,他无数次趁人不备,往她靠窗的桌子放水果零食……
  还有他们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第一次他骑着车带她去公园兜风……他的浅蓝色衬衣,她的纯白色裙子,飞扬在那个金黄的秋天,直到如今,夜夜夜夜,都不能忘。
  其实对于年前两人在雪夜分离的那一幕,她不是没有回想过。只是那时的她在失去亲人与信仰的双重打压之下,连未来的人生都不敢确定,又怎敢再去接受逝去已久感情?况且她为这段感情已痛失了太多,她不堪回首。
  凌乱地想了很久,末了她扯过被子蒙住头,对自己说,睡吧,明天还有事要忙……至于这段感情,等她忙完这阵子的事,再来静下心想想该如何处理。
  静悄的夜,她慢慢睡去了,万万没想到,关于感情的重大变故,会在睡醒后轰然来临。
  。
  那是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江沅起了床,吃完早饭后正要去团里,一阵手机铃响了起来。
  她接了手机,那边传来一阵抽泣,细而弱,是年轻女孩子特有的细嗓门,不住喊着,“江小姐……你快来……快来!”
  江沅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那边意识到了问题,赶紧解释:“我是之前那个阮阮,我不是宋先生女朋友,只是雇佣下属……你快来……”她抽噎得越发厉害,似乎十分惊慌,末了大哭起来,“宋先生快不行了!”

☆、Chapter 28重圆

  江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出家门的,大脑一片空白,上了出租车,飞奔到火车站。小镇没有机场直达h市,只有隔壁f市有机场,她坐了一截火车到f市,马不停蹄转机到h市。
  下了h市,她几乎没缓过一秒钟,直接往医院冲,赶到了所在的住院大楼,她冲进电梯,在满满消毒水的空气中,呼吸还未平稳下来,就听电梯里的两个护士感叹:“啧啧,六楼的那个真是可惜……年轻轻的,就得了胃癌。”
  江沅的脸微变,宋昱庭刚好在六楼,就听另一个年长的护士惋惜地接口,“是啊,据说还是市里出了名的有钱人呢,长得一表人才,婚都没结……”又长长叹了一口气,“据说从前工作起来拼死拼活没日没夜,寝食不规律,这得癌症是迟早的事!哎,查出来都是晚期了,没几天了!”
  “是啊,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命都要没了……”
  两个护士说完,出了三楼的电梯。继续留在电梯里的江沅腿已经软了,脑中反复响着几个字“胃癌晚期,没几天了”……
  她浑身发颤,出了电梯脚步都是踉踉跄跄的,过去一幕幕出现在眼前,青涩的他、微笑的他、痛苦的他,那个深深大雪夜,求她回头,想要破镜重圆与她永远厮守的他……
  她一路想,一路心如刀割,到了病房门口,推门时她手都抬不起来,拧着门把拧了三次才拧开。
  门开了后,病房入目满帘苍白,苍白的墙,苍白的床,苍白的窗帘,而床中央那个人静静躺在那,脸色也似床单一般苍白。江沅越发哆嗦的厉害,再忍不住,扑倒在床头,抱住床上的人。
  她哽咽地说不出话,张张口终于出了点声,眼泪却大颗大颗往下掉,千言万语只有短短两个字,“昱庭……昱庭……”
  床上的人毫无动静,任由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被套上。
  ……
  屋里哭成泪人,屋外,黄阮阮跟张涛站在病房窗外,正看着里面一幕。
  看着屋内泪如雨下的女人,黄阮阮有些于心不忍,扭头看了张涛一眼,压低声音道:“张涛哥,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好啊?宋大哥只是劳累过度晕倒,医生说休养下就好的……咱这样骗江姐姐,宋大哥醒来后会不会生气?”
  张涛摸摸鼻子,嘻嘻一笑,“不会,他醒了要是看到美娇娘抱着他,还不得美上天!再说这美娇娘啊,就是外冷内热,不逼一下她就不肯把真心拿出来!”
  见黄阮阮仍是一副骗了人心下难安的模样,他拍拍她的肩,“你别忐忑,咱这是做好事……再不让这两人和好,宋昱庭只怕没日没夜真要把自己累挂了!”
  黄阮阮想了想,深以为然,“也是。”
  张涛拉拉黄阮阮,“走吧,就别在这妨碍这两只世纪大复合了……”
  “嗯。”黄阮阮点头后仍站在原地,却有些愁眉苦脸的模样:“虽然我做了一件好事很高兴……但江姐姐一来,我这个冒牌女友就失业了……我又得回餐厅洗盘子了!”
  张涛一巴掌轻拍她脑壳,“有哥在,你给我好好回学校读书!”
  “哦——”少女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青春活力与欢欣鼓舞。
  ……
  外面两人笑着去了,而屋里江沅还在继续哭。
  哭到一半,身下的人忽然动了动,似乎是被她压的呼吸不畅,旋即他慢慢睁开了眼,在看到她的一霎视线猛地凝住,乌黑的瞳仁浮起狂喜,他动动唇想说什么,江沅却不待他开口,一头扑进了他怀里,攥住他的衣袖,哭得喉咙嘶哑,“昱庭,你放心,以后我都陪着你……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宋昱庭一时震在那,面上失而复得的狂喜,激动到竟说不出话。
  这时两个医生走进了病房,为首的向宋昱庭道:“宋先生,您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回去记得记得劳逸结合,注意饮食规律,别再劳累过度……”
  江沅:“……”
  她抬头看看宋昱庭,宋昱庭看先前她泪如雨下,已猜出是好兄弟张涛的小九九。末了江沅哭笑不得,撑起身子想要起来,宋昱庭却不顾左右医生在场,双臂一紧,用一个不容挣脱的姿势,将她重重揽进怀中。
  。
  为了庆祝宋昱庭出院,也为了给江沅接风洗尘,张涛一马当先做东请客吃饭。
  吃饭的地点在城西的一家高档酒楼,张涛定的包间,满满点了一桌子的菜,不住张罗众人动筷。
  许是太久没亲昵相对,又许是破镜重圆后心情激动,江沅与宋昱庭从医院出来后竟都有些羞赧的模样,满脸都是甜意,却期期艾艾欲说还休,像十七八岁刚谈恋爱的小年轻。
  张涛见此一幕指着宋昱庭调侃,“呀,老宋,你吃啊,怎么不拿筷子啊?是不是这包厢太热了,你脸怎么有点红?要不要把空调打开?”
  桌那头黄阮阮噗嗤一笑,宋昱庭怎么拿得了筷子,他的手在桌底下牵着江沅呢!——这从医院到饭店的一路,这两人虽没说什么话,但相互牵着的手就没一秒钟松开过。即便到了饭店上了桌,宋昱庭的右手仍是紧握着江沅的左手,时不时还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那浓郁的欢喜与温情,从贴合的掌心到交缠的指尖,藏都藏不住。
  最终还是江沅出了声,对宋昱庭说:“我们还是先吃饭吧,医生说你要补一补。”其实潜台词就是这两个灯泡都看着呢,咱要牵回去牵。
  宋昱庭依依不舍松开了手,却将座椅往江沅那挪了挪,两人的距离能够更亲近。
  对桌张涛也有意让气氛轻松起来,不住开着玩笑,他问黄阮阮:“小丫头你当初怎么就偷到老宋家去了呢?”
  黄阮阮咬着一块排骨,不好意思地说:“我根本没想偷他的……不不,应该说我从没想要偷东西!我当时在一个酒店打工,那个黑心老板故意拖欠我们工资,我怎么要他都不发,可我老家的妹妹还要交学费,我没办法了,后来听几个工友说,老板在那边富人区有套别墅,里面很多值钱的东西,就连院子里都摆着值钱的花盆古董呢,酒店里另外几个也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工友们就琢磨着去那晃晃,万一能找点什么值钱的东西,抵抵工资也好……于是他们就拉着我一起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翻墙过去了,结果……”
  黄阮阮说到这窘迫地捂住脸,只想找条地缝下去,“我们翻错了房子,老板房子在d区6栋,我们却去了b区6栋……”
  满桌爆笑,张涛拍着桌子笑抽,指着黄阮阮道:“这还真是一群笨贼,遇到老宋也算是你们运气好,没把你们丢局子里去。”
  黄阮阮点头,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张涛坏笑,“其实这个桥段挺有意思的,照电视剧的思路演下去,搞不好霸道总裁会爱上小毛贼啊!”
  黄阮阮眨着眼睛,作惊悚装,“怎么可能,宋大哥只爱沅沅姐!哦不,在宋大哥眼里,只有沅沅姐才是女的!”
  她年纪小,坦率天真的模样让全场再次笑了出声,连江沅这个不常笑的,都被小姑娘逗乐了。
  接下来几人一面谈笑风生一面大快朵颐,气氛极好。江沅也吃了不少,可宋昱庭几乎没吃,注意力几乎都在江沅身上,要么就给她布菜盛汤,要么就看着她吃——好像看着她吃自己就能饱似的。
  张涛忍不住又调侃,“老宋,菜在桌上呢……不在美娇娘脸上啊!”
  宋昱庭压根不理他,仍是专心致志看着江沅,如果这无视张涛的表情被放到网上,一定可以被网友配上以下字幕:“对方不想理你,并朝你扔去一只dog!”
  大概是不好意思被宋昱庭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看着,江沅顿住了筷子,说:“你也吃啊。”
  宋昱庭点头,注意力仍在她面前的那小块芸豆糕上,问:“喜欢吃这个吗?”这是他特意点的。
  江沅咬了一口,说:“好吃。”顿了顿,补了一句真心话,“但你做的更好吃。”
  宋昱庭弯唇笑了,像是屋外温煦的阳光洒满面容,他说:“那一会回家我做给你吃。”
  江沅也笑了,轻轻压了压下巴,一贯清婉素雅的脸,此时此刻明媚如花。

☆、Chapter 29晚安

  常郁青一怔,刚才他进门时见佣人看自己的表情很奇怪,常家老太太便说,他一离家,江沅接了宋昱庭的电话就走了,连着两晚都没回,刚刚才落屋。
  常郁青愣了会,仍是不信,“我妈怎么可能做那么荒唐的事!”
  “你不信去查监控,去查行车记录仪,我好好一个人,被迷的神志不清,像麻袋一样被塞到车里……你有想过这是什么感受?”
  她口吻清晰,有理有据,常郁青就算再不能接受母亲做的糊涂事,也不由动摇了些,扭头下楼去找常老太太了。
  楼上卧室里只剩江沅,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的夜。
  这是一个怎样奇葩的家庭,她被婆婆毫不留情当做交换物,还要承受丈夫的兴师问罪,荒谬、可笑、悲哀,连着这忍气吞声七年的委屈与愤恼,简直不知如何形容。
  最终她起身走到房间里侧,打开了墙角的老式唱片机——那是她从前在古董市场淘来的宝贝,她很喜欢这种怀旧感的唱片机,圆盘老cd慢慢转着,那昆曲的调子,便悠悠长长传出来,像染着记忆中昏黄的剪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蘪外烟丝醉软,牡丹虽好,它春光怎占的先。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呖呖莺歌溜的园……”
  屋内婉转的唱段咿呀逶迤绵延而来,夜半的灯光打在江沅身上,清冷的一片,像屋外初冬的霜。
  江沅静静听着,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这些年,即便不能再唱,听曲仍成了她深入骨髓的习惯,每逢她压抑苦痛时,她便会寻个无人的交流,安静听一段,那些无法倾诉的伤,似乎能随着这旋律,缓缓稀释。
  听了半小时后,江沅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她关掉了唱片机,对自己轻声自语,“忍一忍,还有最后几天。”
  楼下,常老太太面对儿子的质问,又委屈又是愤慨,“不是我故意拿你老婆丢你的脸!而是这宋昱庭用你要挟我,我没法子啊!”
  常郁青又气又恼,又不能对常老太太发火,最后只得将烟头丢在地上,“妈的这宋昱庭!他敢要老子进去,老子就让他也进去!他有老子的料,老子还有他更大的料!”
  老太太按住儿子,急道:“你别胡来,为这种人赔上自己不值得!你爸现在已经保不住了,我要再没了你该怎么活!”
  为了缓和儿子的注意力,老太太换了个话题,“公司现在情况如何?”
  常郁青又点了一支烟,闷抽了一口,“二十亿的保证金回不来了,为了不让在建的工程资金链断掉,今天早上……我把药厂给卖了,11亿。”
  常老太太倒吸一口气,“你药厂卖了?怎么都不跟我商量!11亿是贱卖啊!这得赔多少钱!”
  常郁青焦躁地反问,“不然我能怎么办?我没得选,咱那工程前期投入了四五十亿,后续资金不足搁浅烂尾的话,这钱就全打水漂了!只能把药厂卖了支援工程。”
  “可就算你卖了药厂,十几亿也远不够工程的后续资金啊。”
  常郁青道:“我不是在想办法吗?一会我找老胡那几人借借看,实在不行,我去找银行贷款……”
  他仰头闭眼靠在沙发上,一脸颓然,“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边常家内忧外患,想着应对之计,而这边宋氏也在部署计划。
  坐在斜对角的张副总张涛说:“兄弟,果然如您所料,常老爷子在里头一个人把事都扛下来了,让自己儿子逃过一劫。”
  另一个下属笑道:“常郁青逃过也没用,常家如今这烂摊子棘手啊!不然他也不会把药厂都赔本卖了!”
  “呵,他卖了也没用,药厂的十来亿……补不住那大工程的缺!”
  宋昱庭弹弹指尖烟,“所以常氏接下来多半要找银行贷款。”
  张涛换了个坐姿,懒洋洋伸出大拇指,“你又准了,刚刚来的消息,常郁青已经开始着手联系市里各银行高层了。”
  另一个副总道:“要是常家真找银行贷到了钱怎么办?他要是真靠着那项目保全了常家,只怕东山再起,下一步就是要报复我们了。”
  宋昱庭没答这个问题,只看向另一个下属,“老刘,银行那边安排得如何?”
  老刘道:“早按您吩咐去了,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常家这些年污点不少!等我把材料送到各大银行,这贷啊,还真未必放得下来。”
  几个下属恍然大悟,用敬佩的眼神看向宋昱庭,“宋总,原来您早就……”
  宋昱庭轻吸一口烟,只淡淡道:“资金是企业的命脉。”
  很简短的一句话,却似有千钧力道,像他为人处世的风格,利落、寡言、犀利,每个人都已深刻其意。
  资金是企业的命脉,银行是常郁青最后的一条路,可宋昱庭把路给堵死了,常式被切断命脉,再不可能东山再起。
  凌晨三点,下属们散会后纷纷离开,只剩张涛还留在那。
  见众人都走了,张涛这才把憋了半天的话问出来,“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又让她回去了?莫非……你改变主意了?想放手?”
  宋昱庭倚在窗前负手而立,屋外夜景倒影在他的眸中,霓虹斑斓。
  他轻笑起来,满面决绝,“她想的美。这么多年,始乱终弃的是她,痛苦的却是我……这次她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绝不罢休。”
  “那你还放她回常家?”
  “谁放她回去了?与其勉强让她离婚,不如让她回去看清常家嘴脸,心甘情愿回来。”
  张涛点头,“有道理。”又笑着摇头,“宋昱庭你这人口是心非,嘴上说着恨啊怨啊,心里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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