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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唯故人_尤小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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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最后,他吻着她的指尖,跟她承诺:“沅沅,我只有一颗心,给了你,绝不会再给第二个人。”
  她轻轻点头,说:“我也是。”
  ……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呵,彼时信誓旦旦,为何负心薄幸,辗转即忘?
  灯光清冷,沐在这静悄的房间像深冬的霜,宋昱庭回过神来。
  红色绒布袋还在手心握着,他低下头去,在那青丝上落下一吻。
  江沅,命运也许能改变你,却绝不会动摇我。
  逆转命轮,我终会让你回到我身边。
  ……
  冬日的晴天没有坚持几天便又阴了下来,在家呆了四五天后,江沅出了一趟门,北风寒瑟的天气与她出门时婆婆的谩骂都没影响她的心情,走在寒风中,脸被吹得生疼,她却感觉不到,内心有种飘忽的轻松,仿佛压抑了许久的岁月,即便面临光明。
  她的目的是郊区公墓,是季薇陪她一起来的,每年的这一天,她都要来。
  白色的墓碑上,刊着一张四五十岁男人的照片,名字是“胡大庆”,江沅弯腰送花,焚纸钱,祷告祈福,再认真跪下去,行大礼磕响头。一声一声,磕得大理石地面微微作响。
  季薇在旁看着于心不忍,想拉她起来,碍着那边还有个人站着,最后没好说。
  墓碑那边站着一个老妇人,就是常郁青口中有事无事便要提及的“胡老太婆”。
  老太婆虽然六十了,但骨架高大,三角眼瘪嘴唇,模样很是凶悍,季薇一看她便想起前几年的过往,前几年江沅来祭拜时,心有愤恨的老太婆想着法子刁难江沅,让江沅在雨中长跪,让江沅在大理石上重重磕头,直磕得额头发紫。
  但这一切,江沅都忍了。就像在常家的那七年,所有的恶意与不公,江沅都忍了。为了那个男人。
  今儿是最后一年,不知道老太婆还会不会刁难,季薇暗自腹诽。
  然而季薇失算了,今年的老太婆,竟难得的安静,既没有羞辱,也没有刁难,就那么跟江沅一起,默默烧纸钱。
  几沓纸钱终于烧完了,老太婆看看墓碑,满是感叹:“不知不觉,这么多年了……”
  她这一声幽长叹息,褪去了往常的愤恨,只有满腹心酸。
  江沅轻声道:“大娘,这些年让你一个人过,对不起。”
  胡老婆子摆摆手,“得了,如今我也想通了,其实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你们,是老头子有错在先……”
  老婆子过去曾因丧偶而余恨重重,如今突然宽怀,倒让江沅季薇惊讶。旋即就见老婆伸手从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江沅的眼神一霎凝住。
  是卷录音带,看起来普通无奇,江沅却盯得紧紧地,仿似那是什么至关重要的物件。
  老婆子拿着录音带,道:“既然你说到做到,七年连着三跪九叩行赔礼道歉,那我也不会食言,从前的恩怨咱就此揭过……这卷录音带,我现在就毁了……”
  江沅一贯清冷的眸中爆出喜色。
  老婆子手一丢,将录音带丢进了烧纸钱的火盆,塑料壳被火舌舔得噼啪响,老婆子说:“这东西没了,以后你再不用担心受怕……”
  老婆子接着说:“而且我也要离开了,打算去国外的女儿女婿那,以后不会回国了……你要护的那个人,终于安全了!”
  江沅嘴唇颤了颤,七年了,两千多个日夜的煎熬,她不顾一切保护的男人,终于能够真正自由重生。
  感叹万千她只有重重点头,“谢谢,谢谢您!”
  曾经恩恩怨怨彼此仇恨伤害,如今释然别离,感谢也是发自内心。
  “不要谢。”胡老婆子一笑,口吻里透着淡淡怜悯,她拍拍江沅的手,说:“丫头,这些年……你也苦啊。”
  。
  天色渐晚,出墓园时北风卷着满地枯草落叶纷飞,满满冬日的萧条感。
  季薇跟江沅走出来后,闺蜜两一直沉默着,最终季薇开口,长吁了口气后说:“现在终于好了,录音带没了,胡老婆子也要走了,最后的人证物证都没了,常郁青再也威胁不了你了!”
  江沅颔首,胡老婆子的事解决后,压在她心里七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她如释重负,千言万语只有短短一句话,“是啊,真好。”
  季薇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常郁青不能再威胁你了,你离开常家吧。”
  江沅默了默,没答话。

☆、Chapter 16解脱

  离开会议中心时间还早,江沅去了礼堂巷。
  礼堂巷里面的小区,她的同学季薇开了个培训班,专门教昆曲。来培训的都是孩子,一群小小的人儿站在培训室摆着姿势拖着花腔,稚嫩的声音如鸟儿般清脆。
  屋里季薇见了江沅,开玩笑说:“哟,从金丝笼里出来了?”
  江沅浅笑,可她连笑意里都晕着淡淡的清冷,透出这些年的寂寥。
  季薇问:“那天说的事你赶紧决定啊,我这等着呢!”
  季薇最近声带发炎,不能再开嗓,可培训班的学生课程不能耽误,季薇便向江沅求救,让她暂代一阵子的课。
  见江沅没答话,季薇晃晃她的衣袖,“帮个忙啊!咱俩大学时可是上下铺的关系!再说了,说是代两个月的课,也就每周末的下午来一次。”
  江沅目光仍落在那群孩子身上,阳光从窗外漏入,将眼前场景染成回忆般的蜜色,那一刻仿佛时光流转,江沅像看到了幼年的自己,站在从前陈旧的小礼堂里,穿着绣花百褶对襟戏服,跟着教导师傅拖长腔调,唱着曾经最爱的那段《游园惊梦》。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那一声一句,时光里的美好与自由,终其一生无法再复制。
  许是回忆让人有了冲动,江沅回过神来说:“我想来,就怕这么多年没正经唱了,功底丢了,万一误人子弟那就砸你招牌了!”
  季薇做惊恐状,“怎么可能!我只怕庙太小请不动你这尊大佛!你当年不仅是我们h大的学霸加校花,更是拿了梅花戏曲奖的人啊,全国可没几个啊!连戏曲大师黄宝川都看好你啊!”
  江沅面上却瞧不出半点兴奋,眉梢甚至有淡淡落寞,“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好,不提过去,那咱提未来!”季薇语气一转,“我看报道说宋昱庭回了,真的假的呀,想想当年那一穷二白的小保安,现在名流圈风光无限!我虽然没看到他本人,但在电视新闻上看到他的专访,我天啊,在美国几年简直不亚于熔炉再造,从前他害羞又内向,跟女孩子说话都脸红,现在对着电视镜头侃侃而谈……啧啧,果然人生无常啊。”
  她越说越八卦,“听说他还没结婚,他会不会还惦记着你啊?”
  提起宋昱庭,江沅平静的眸光浮起波澜,她截住季薇的话,“别瞎想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那又怎样,常郁青又不在乎你,你为什么不能给自己选择的机会?”说到常郁青季薇嗤之以鼻,“这常郁青哪配得上你!当年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你,现在对你又是什么样?还有你那认为高人一等的婆婆!这日子真不如不过!”
  江沅不想提这些琐碎,“好了,代课的事就这么说定了,没事我就先走了。”
  她挥手拎包便去。庭院繁茂,仲夏阳光正耀眼,她背影娉娉婷婷,只着一件浅色及踝长裙,可这满园姹紫嫣红的绚烂夏花,竟无一压得住她的素雅气韵。
  屋里季薇瞧着江沅越来越远的背影,感叹道:“唉,多好的人啊,可惜嫁错了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颇有惋惜,“听说这宋昱庭找了女人,如果是真的……哎,当年爱的要死要活,果然也抵不过时光……”
  暮色四合,正值晚饭时间,常家大院灯火通明。
  装饰豪华的餐厅内,常郁青今儿破天荒没出门应酬。见他准点回家吃饭,江沅起初还有些惊讶,旋即这惊讶便被解开了。
  常郁青在饭桌上兴奋地说:“爸,今儿峰会我听到了几个好消息,h市出了几块好地!”
  常家老爷子态度谨慎,“那几块地我早就听说了,位置是好,可地价……照咱常氏现在的情况,还是别掺和了。”
  “爸!你别总前怕狼后怕虎!再这样下去,人家还真说我们常家不行了呢!”
  儿子的顶撞让常老爷子脸色微沉——常氏世代为商,是h市的名门望族,不过随着上一辈铁腕掌舵人,也就是常郁青祖父的去世,常氏渐渐从商圈最巅峰下滑,现在的常家父子经商资质都相对平庸,好在常家够大,留的产业只要不挥霍,几辈子大富大贵绰绰有余。
  守着万贯家财,常家老爷子只想安逸度过下半生,但他儿子常郁青心比天高,总想做出一番成绩,奈何能力有限,这些年的投资都亏了本。两父子一个想守本,一个想冒险,矛盾重重。
  见老爷子不同意,常郁青道:“爸,这大好机会不把握,难道还要便宜那宋昱庭吗!”
  一桌子人的脸色闻言微变,常老爷子是尴尬,常老太太满是不屑,而一直静静吃饭的江沅面上看不出表情,只慢慢低下头去。
  常郁青也看了江沅一眼,仿佛是故意讲给她听,“这宋昱庭在美国呆了几年,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竟也来竞拍这几块地!呵,在那寸土寸金的商圈,最便宜的一块估价三十亿,我倒是好奇他有多少底子啊,也不怕兜不住!”
  老头子道:“你管他兜不兜得住,那是他的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瘪三当年是什么东西,今儿企业峰会,居然被请去做头排主席位!他看我坐他后面,居然还敢大模大样落座,这么不懂规矩,不是存心给我们下马威吗?”
  老爷子皱眉:“鸡皮蒜毛的事你就别放心上,也再别惹事了!这些年常家够不顺的了。”
  “可不是我惹事,是他自找的!”常郁青轻蔑一笑,“那地他要拍就拍,反正我跟老胡几个人都说好了!”
  常老爷子问:“说什么?”
  “呵,给宋昱庭做笼子啊。我知道他刚回国,想拍块地建点成绩来,可他刚转战国内,人生地不熟,想跟我们抢地,也不掂量下自己!我让老胡找几个人轮着跟他套近乎,给他造成“几大巨头都要这些地”的假象,无形中把地价抬高,让他自认资金不足,将目标转向其他地皮。”
  老爷子道:“你让宋昱庭转向其他地皮,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我那不是屯着一块地吗?这宋昱庭没有合适的目标,见老胡客气又热情,就问有什么可靠的地介绍,老胡就将我这块地抬了出来。”
  常老太太听到这轻推儿子一下,“真的假的呀?你还借机想把咱的地转手?”
  常郁青得意点头,笑得有些高深,“反正那块地,留着也不能做什么,甩给这瘪三也好。”
  老爷子的脸却陡然变色,“不行!那块地……”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常老太太打断,“瞧瞧你,就是畏首畏尾,那块地再不转出去,可是个烫手的山芋!”
  一家三口意见不一,一旁沉默的江沅轻声道:“我吃完了,你们慢聊。”
  她搁下碗筷上楼,餐厅里常老太太原本看着儿子笑脸盈盈,可一瞅媳妇就没好气,“你啊,别一天到晚想着那些没用的东西,有那心,还不如看看自己肚皮!这么多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上楼的江沅抿了抿唇,最后什么都没说。
  饭后,江沅原本打算问问常郁青竞拍地皮的事,没想到常郁青压根没到房里来,他吃过饭便接到哥们的电话,又去赴牌局了。
  此后常郁青通宵没回,江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里不断想起公公晚饭时提及常家地皮的古怪表情,似乎那块地皮有什么问题。
  这一夜就在心绪烦乱中熬过去了。
  而数里之外的商务大厦,夜半的微光中,有人迎着风露而立。
  高阔空旷的露台,城市灯火如繁星点缀,映出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姿,修长的手指端着一杯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是淳冽的白兰地。
  他目视前方,慢慢抿了一口酒,沾着酒液的薄唇在夜色中半启,非常漂亮的唇形。
  他身后立着两排人,都以微微欠身的姿态恭敬守候。而他慢条斯理品着酒,不言不语,却有无形的气场笼罩左右。
  须臾,有人快步走了过来,冲男人躬身道:“宋总,常氏那边果然来电话了,他们说……”下属附过去,在宋昱庭耳边一阵低语。
  宋昱庭轻压下巴,“很好,就这么做。”
  很轻的一句话,却仿有千钧力道,以至于下属需要重重点头,才能表示自己的重视与决心。
  下属走后,露台有风吹来,四十多层的高度俯瞰城市,不夜城的霓虹连绵无尽,仿佛银河投影。宋昱庭居高临下看着万家灯光,一声轻笑,满满势在必得。
  “七年了……属于我的,该要回来了。”

☆、Chapter 17解脱

  夜色如墨汁浓郁,天上无星也无月,汽车疾驰在道路上,北风掠过车身呼啸作响。
  车内的人不住张望车外,路畔风景如快镜头般闪过,忽地,一个清瘦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十字路口,拖着行李箱,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车内人深邃的瞳仁一亮,脚下一踩,车子“嗤”地停下,他伸手去拧车门。
  下一刻,他的手顿住。
  巷子口那边也出现了一辆车,车里走出一个女孩,圆脸大眼睛,正是季薇,她快步过去帮江沅接过了箱子,然后两人进了车。
  对畔的车子启动,在夜色中一闪,很快绝尘而去。
  宋昱庭发动车子,跟了上去,直到跟进季薇小区,看着两个女人上了楼。
  宋昱庭却没有追出来,只将车停在楼下。
  二楼的灯很快亮了起来,因着楼层低,屋里的动静便漏出一丝半点,一会似乎是季薇满屋找跌打药给江沅,一会厨房外的抽油烟机转了起来,有饭菜的油香随着夜风飘了出来,似乎是季薇在做夜宵。
  确定她安全无恙后,楼下车内的宋昱庭没再出来,一直仰头看着二楼的窗户,点了一支烟,就那么静静地看,看那朦胧的薄纱帘子后,偶尔会出现那个人的身影。
  烟雾袅袅,一根接着一根,也不知抽到了第几根,手机铃声蓦地响起,宋昱庭接了起来,那边张涛的声音传来,“宋啊,我刚才从陈秘书那听说了,你怎样?找到她了吗?”
  宋昱庭目光仍注视着二楼窗户,“她来季薇这了,我正在季薇楼下守着。”
  “你守着干嘛,担心的要死就进去找她啊!反正她要跟那谁离了!”
  宋昱庭抽了一口烟,缓了好久才说:“本来想找的,但一想这节骨眼上,她应该不好受,我还是让她先缓冲几天吧。”
  张涛笑:“你还真是体贴周到,我要是女人,我也想嫁给你……”
  宋昱庭:“……”
  ※
  这一晚,宋昱庭便在冬日风寒露重的小区里守了一宿。而江沅毫不知情,接下来的两天,她安静地呆在季薇家,就等着周一办手续。
  这边时光宁静,而常氏那边却焦头烂额。
  常氏豪宅内,连着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后,常郁青颓然握着手机,无力地歪靠在沙发上,常老太太看着就急,不住追问情况。
  常郁青表情有些绝望,头仰在靠枕上,说:“银行不肯贷款。”
  自从常老爷子进去以后,圈里人唯恐惹祸上身,别说借钱,多过的接触都不敢有。而银行那边更是坚决,似乎每家银行都认为常氏已经衰败到不可挽回,所以连客套话都没有,齐刷刷一口拒绝。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常老太太腿软了软,坐倒在沙发上,问:“郁青,如果再借不到钱,我们常家是不是就坏了?”
  常郁青没答话,就在刚才他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一件事。他呆那想了很久,终于对于自己的“流年不顺”蓦然顿悟。他胸膛不住起伏,猛地站起身来,一脚踹飞了足下矮凳,吼道:“去你妈的宋昱庭!原来都是你!给我等着!”
  ※※
  这一夜,江沅的眼皮老是跳。
  江沅一贯是个直觉特别准的人,她坐起身来,抱着膝盖在床头想了片刻。床那侧季薇迷迷糊糊看她一眼,“你干嘛不睡?”
  幽幽暗暗的壁灯光线里头,江沅若有所思地说:“我感觉事情有变。”
  “变?怎么变?”
  “我担心常郁青明天要变卦,万一他不肯离婚呢?”
  季薇睡眼惺忪地想了会,道:“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常郁青这人的性格还真不好说。”
  江沅道:“不行,我必须有十足十的把握离婚。”她掀起被子起身,穿好衣服后急匆匆朝外面走去。
  季薇云里雾里看着她的背影,“你干嘛去?”
  江沅道:“我去找证据。”
  ※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茶楼内,最角落里的包厢,两个女人相对而坐。
  左边女人长发轻挽,着一袭白色绣花呢子大衣,极素净的一张脸,全身没有任何首饰,只在大衣胸襟处别了枚翡翠胸针,秀气的设计,碧绿的色泽,盈满含蓄的优雅。
  右边女人截然相反,蓬松的皮草,手上戴着粗厚黄金镯子,脖颈、耳坠上则挂着钻石首饰,那亮晶璀璨在灯下直晃人的眼,混搭的珠宝风透着暴发户的招摇。她的口气不怎么好,“江女士来找我,是后悔离婚想把我劝退呢,还是离婚没拿赡养费心有不甘?”
  江沅一双眼墨玉般乌黑透彻,她搅着手中奶茶,口吻清清淡淡,“我来,是为了跟你做个交易。”
  艾莉扬起下巴,在常家哭哭啼啼扮柔弱的模样一去不复返,“一个下堂妻配跟我谈什么条件?”
  下一刻,江沅的一个动作止住了她的轻蔑。
  江沅盯着艾莉微隆的小腹,慢条斯理说:“我知道你这里的秘密。”
  艾莉脸色微变,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沅,两个女人久久对峙,江沅的眸子清冽澄澈,仿佛早就洞穿了一切,最终艾莉败下阵来,问:“你想怎么合作?”
  ※※※
  翌日,江沅一大早就赶到了民政局。
  情况果然如她所想,常郁青变卦了。
  常郁青起先是姗姗来迟,让江沅从八点等到十点半,而等到他来的时候,脸色阴云密布,仿佛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
  民政局人性化的安排了一个小茶水间,似乎是专为离婚夫妻设置的协调室。只有两人的空间里,常郁青冷冷道:“江沅,我改变主意了。你就算再想离也没用,老子一口咬定夫妻感情未破裂,法院就不会轻易判离。”
  他低头附在江沅耳边阴狠一笑,“我为什么要成全你跟宋昱庭这对狗男女?宋昱庭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也不让他好过!”
  他不住谩骂,江沅的反应却很平静,“常郁青,你以为这事由得你吗?你出轨在先,家暴在后,如今还对我进行人身侮辱,这样的婚姻早就破裂了,只要我起诉,十拿九稳离定了。”
  常郁青嗤然,“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出轨?我可以说我根本不认识艾莉!”
  江沅从容不迫将包里的东西往外掏——常郁青与艾莉的床照、通话记录、微信截图、银行打款流水……当所有东西展现在常郁青面前时,常郁青的脸变色了。
  证据确凿,他赖不了。
  江沅好整以暇地指指一系列证据,“常郁青,与其让我把这些证据送上去,撕破脸皮毁掉你的形象,为什么不好聚好散?再说了,我真把这些呈上,你是过错方,我大可以借机分割夫妻财产……即便常氏不行了,你常郁青房产豪车珠宝古董等老底还是不少,我要分,可就是一半。”
  她停顿了一下,总结般道:“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你确定要做?”
  常郁青紧紧盯着她,像不认识她一般,须臾他缓缓道:“江沅,我真小看了你。”
  小看,可不是么。
  当他恍然顿悟宋昱庭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愤恨下去找胡老婆子,恨不能与宋氏鱼死网破之时,却发现胡老婆子一家早就人去楼空。
  也是那时他才查出,这七年来,一位苗条秀丽的太太,经常打扮隐秘地去看胡老婆子。这个人,正是江沅。
  她用七年隐忍,清洗他所有底牌。
  他愤然抬眸,绝望里透着不甘,“所以这七年,你所有的温顺安静忍气吞声都只是表象!你就在等着这一天是不是!”
  江沅端坐在那,连影子都端庄清秀,日头从窗外照过来,映出她瞳如秋水唇色如樱,她看着常郁青,神情镇定而语气清晰。
  “常郁青,从你用我所有至亲要挟我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
  这婚终是离了,签下字后,江沅轻松拎包而去。薄薄的冬阳沐在她身上,晕出一圈微光。
  她走了,面向阳光的方向,头也不回。而她身后常郁青,坐在签字的地方怔然良久。
  须臾他站起身,脚步虚晃地向外走,手机叮咚叮咚响着,他没看,反正要么就是工程项目的各供应商催款,要么就是圈内人拒绝借款的回音……
  心情糟糕到极点,连着阳光都刺眼起来,常郁青拽开了车门,正要坐进去,就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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