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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何引流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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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双手端着白盘子,里面放着三个锡箔纸包着的牛油奶糕,认认真真注视少年用稚嫩的嗓音说:“漂亮哥哥,吃这个。”

    少年定定看着她,过了会儿微笑,这时候迦南才发现他的瞳孔是贵族般优雅的稀有鸽灰色,一时间又呆了呆。

    少年轻声问:“为什么?”

    “因为漂亮哥哥打败了那群**的老奶奶,她们让爸爸很辛苦,妈妈说了小朋友帮助迦南时,迦南要请他吃东西。”又把奶糕送上前一步,“漂亮哥哥,这个很甜很好吃的,你吃一个嘛。”

    他真的拿了一个,将锡箔纸慢慢剥开,迦南非常自觉地坐到他身边。

    “你叫迦南?”他摸摸她的脸,柔滑娇嫩的手感,和他经常触碰的那些冰冷金属物不同,见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点头,他又笑,“迦南喜欢吃甜的?”

    “嗯!”迦南小身子一点一点挪凑到他身边,“漂亮哥哥能不能告诉我,哥哥给那个老奶奶说了什么咒语呀?老奶奶一下子就不找爸爸麻烦了。”

    少年笑了笑,或许正因对方是小孩子,回答毫不避讳,“这个医院是她女婿的部下拥有的,没有赔偿一说。”

    迦南眨眨眼,明显没听懂。

    莫爸爸一去大半会儿没回来,迦南就晃荡着小腿蹭着少年找麻烦,全然是大哥哥与小妹妹之间的谈话。

    迦南很喜欢,她见过许多大哥哥,他们都喜欢欺负小孩,说话大嗓门,看些奇怪的杂志说些难听的笑话,满上冒着痘痘。迦南不知道青春期的男孩子大多数都是这个样子,她只知道,面前这个温和又安静的少年她十分喜欢,他笑得很漂亮,对她说话很温柔,不管她问什么问题都会好脾气地回答。

    好像真的是从玲珑梦幻的童话里,这些对迦南来说就够了。

    少年接到一个电话就离开了,走前说他叫言,迦南乖巧地嘹亮喊了声,“言哥哥。”

    言哥哥摸摸她的脑袋,他的手指修长,上面有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厚茧。

    “我欠你一顿饭呢,迦南。”

    他是这样说的。

    ******

    九岁的迦南在其后几天总是会在食堂里和门诊部转转,心里有某种希冀,只不过那个少年在也没有出现过。

    一来二去一个多月过去了,在迦南小女孩的日常生活中,少年在她脑海的记忆中渐渐消退,本就只是路人,哪里有可能再见。

    人类对记忆总是模糊隐约,十几年前的事情怎可能记得清晰。就像迦南不记得自己是哪一年遇见乔立言那样,有很多片段残碎了无法连贯拼接在一起,她知道她是九岁遇见他的,因为她记得乔立言十五岁,她小他六岁,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大她六岁的堂姐一直想嫁给他,堂姐围着乔立言转悠的时候她才刚刚发育,整个身子宛如刚发芽的扁豆一般细瘦。

    第二次见面已经是十三岁了。

    那一年爷爷去世,莫家人全部聚集在云南主宅,迦南见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东方人西方人,她记得那一年宅子门口停满各种澄亮的高级轿车,甚至是国外直升机直降在山坡开辟的空地上。

    这样大的排场。

    天色灰朦,偌大宅子里灵堂的白布耀眼得发亮,人们一个一个来吊唁鞠躬,不同的人相同的神情。这个宅子充满着一种诡谲阴郁的气息,黑压压沉甸甸地压得迦南喘不过气来。

    之前她在爷爷床前哭得几近昏死过去,妈妈抱着她颤抖的身体一直没有开口,迦南没有看见妈妈那忧愁阴霾的眼神,迦南不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暴雨即将倾盆,莫家面临**危机,草木皆兵风声鹤唳,黑暗中无数眼睛正盯着他们,伺机瓜分餍食。

    莫家二爷去世,她的人生从此不再平和。三天过去,来访的客人纷纷散去,家族里开了一场又一场会,迦南总是见到她的亲戚聚在一起沉默亦或者是争吵。

    大人的神情让她害怕,她觉得他们都是猛兽。

    她穿着漆黑丧服守在爷爷守灵堂棺材前时,她最相熟的表姐穿着玫红暗花的鲜艳旗袍从灵堂前曼妙地穿过小院,她把头发盘起来,如往常般戴着玉镯和耳坠,甚至是更为隆重,表姐的嘴唇涂抹得鲜红,好像特意为谁准备一般。

    迦南记得姑母说,表姐未来的夫婿也来了。

    迦南心被一鞭子狠狠抽过,她的爷爷才去世不久啊。

    家族在压抑气氛中忙成一团,家产,事业,**关系,父母没空去管她,守灵七日,迦南大多时候都抱着爷爷相框在灵堂里和守灵的佣人坐着。

    门被关上,堂里一盏烛光,老佣人一边抹泪一边说:“莫二爷至死为莫家劳心劳力,掌管莫家就是为了后辈能够过得**一些好一些,如今……记得二爷的只有这个最小的孙女了……”

    老人幽幽叹息,迦南没有说话,窝在椅子上慢慢打着瞌睡。睡得迷迷糊糊到了晚上,老佣人端来一碗青菜肉丝粥让她喝一点,她喝了小半碗便天旋地转全身没了力气,这时突然一条粗粗麻绳绕过她的脖子骤然勒紧。

    灵堂昏暗,迦南睁着眼不停挣扎,胸腔里的空气一团团被挤出来,她在令人恐惧的窒息中听见老佣人在她身后咬牙说:“小小姐,不要怪我,谁叫莫二爷那么喜欢你。”

    迦南视线渐渐模糊,忽然间老仆身子一顿,松开了手,迦南整个身体软了下去跌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握着喉咙满脸通红地咳嗽,心脏几乎跳出喉口。

    哆哆嗦嗦地朝前爬窝到墙角,她缩成一团惊惧地瞧着老仆嘴巴张的开开地站着不动,鲜红的液体从两脚间流下来。

    老仆被他身后的男人放倒在地,迦南捂住嘴巴咽下那一声尖叫。

    明灭的烛光中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慢慢直起身,垂下的手握着一把银质雕花的印度匕首,刀光雪白,血还在往下滴。他望过来,迦南在寂静的灵堂中捕捉到一双鸽灰色的眸子。

    男人身材修长高挑,他用老仆的衣角往银光湛湛的刀口那里将血拭干净。他上前一步,迦南便战栗地往墙角缩,依依呀呀咬着唇儿忍住不哭出声。男人见了又在几步前停下,他蹲下来,烛光照亮了他的脸。

    一张混血好看的脸,面容像是古代皇族雕刻的精致大理石一般。

    迦南眨了眨眼,忘记了哽咽。男人对她微微笑起来,英气十足,“你就是迦南了。”

    她没说话,眼睛睁的大大的。

    男人继续说:“迦南知道什么叫做遗嘱么?”

    迦南直直看着他,点头。

    “莫二爷对你最是宠爱,所以他在遗嘱里……可是迦南,你还小,他没有想过自己的后辈会将你如何。”男人声音轻轻的,低沉而干净的声线仿佛有某种安心的魔力,迦南慢慢缓下来。

    这个声音,这张脸,这个笑容,她似乎见过。

    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男人走近了些,小女孩没有抗拒,于是他又靠近了些,他伸手摸摸她的脸,如四年前一样,男人的指尖温柔而冰凉,“迦南,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好么,人们的面具,是不可以轻易摘下来的。”

    

6、第六章

    迦南大脑空白一片,点点头,男人微笑起来,鸽灰色的眼眸在烛光中摇曳着光芒,“不愧是莫家血统,迦南是勇敢的好姑娘。”

    记忆太深刻,恐惧,心跳,疼痛,窒息,以及尸体和滴血的匕首,迦南不可能再如四年前那般忘记。

    脖子上的红痕是曾经被杀的经历,迦南那晚早早睡去,脖子火辣辣地痛,她害怕,可是什么都不敢说。也许小孩洞察力胜过任何大人,她总觉得,她说出去,这个家族就会四分五裂。

    夜里隐隐约约听见有女人在压抑地哭,泪眼滚烫地落在自己手臂上,迦南睁眼看见妈妈坐在床边紧紧抱着她,手不停抚摸她脖子上的淤青说:“迦南,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子……你不能呆在这里了,”迦南第一次见到这个永远微笑的妈妈张惶地流泪。

    “迦南,妈妈马上就带你走,马上就带你走……”

    迦南兀地想起夜里冰冷灵堂里男子安静的目光,他的眸子是鸽灰色的,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年轻面孔,他出现在爷爷的棺椁前。

    她抱着妈妈说:“没关系的,爷爷会保佑迦南。”十三岁的幼小少女觉得,他也许是来保护她的吧。

    第二日家中平安,仿佛谁都没有发现莫二爷的老仆人一夜之间不见,那灵堂也是干干净净。听说家里又来了客人,据说身份不菲是个大客,昨晚就到了住在宅子里。

    于是在这个上午,迦南又见到了那个黑色西装的男人。

    微漠天光中他和莫家如今家主站在主堂里交谈,家族里其他重要的人也聚集在堂里。家主是她父亲的堂兄,她的大伯,四十有余平日倨傲严肃,此时面对这个年轻的男人却笑得十分谄媚牵强。

    表姐站在一边,还是那身玫红绸光的鲜艳旗袍,红唇雪肤。

    她笑盈盈地站在家主身后,脸上少许少女的娇羞,姑妈和表姐挨得紧紧的,还有自己的父亲也在堂里。

    迦南扒在木质门扉前探着小脑袋张望,她原本不愿出门的,昨夜的记忆历历在目,母亲说了下午就带她走。

    父亲见了招呼她过来,她迟疑一番才走到父亲身边,她感觉得到所有人的目光有着各种颜色,投射到她身上来。父亲摸了摸迦南的头,将她转向黑衣男子笑着介绍:“来,迦南,叫哥哥。”

    迦南看着他鸽灰色的眼睛,如一汪天山深海,被雪覆盖的深灰。

    迦南张了张嘴,干涩地唤了声,“哥哥。”

    “乔先生您看,这不都没事儿了,让我家阿珂陪您在后院逛逛吧。”身旁姑妈发话了,莫家表姐脸红了红捅了捅自己的母亲,迦南的姑妈有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亲事迟早是要定下来的。”

    大伯叫了姑妈一声,姑妈不做声了,只有堂姐脸越来越红。

    黑衣男人好像没听见一般,在众人目光中蹲下来,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你好,迦南。”他微笑注视她雪白稚嫩的小脸,“我是乔立言。”

    她愣了愣,有些呆地看着他,等她这段小插曲过去乔立言依旧和家里大人们谈事,散会时迦南拉拉爸爸的衣袖,“爸爸,他是谁?”

    爸爸一时沉默,只是抱着她坐在腿上,“未来的乔家小老板,不可以得罪的人。”

    迦南问:“爸爸怕他吗?”

    莫爸爸捏捏她鼻子,“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大伯很怕他的样子。”

    “那迦南怕他吗?”

    迦南摇摇头,莫爸爸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这很好,迦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你害怕。”他温热的手指钻进她小旗袍的衣领里轻轻抚摸那圈痕迹,“迦南,你长大之前这里不属于你,遗嘱有效期为十年。莫家的儿女,都必须快快长大。”

    这是迦南爸爸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下午妈妈带她离开这里回到了原来的南方小城。一个月后,迦南办完所有手续去了伦敦。迦南隐约记得乔立言是伦敦一所王牌大学的数学系高材生。仅仅这个原因她不大排斥这个异都。

    抵达伦敦那天屋脊和高楼塔顶覆盖着厚厚的雪,天空积着沉沉的雾,干冷的空气让她一时间不大适应。

    母亲没有跟去,迦南被拜托给当地一家华裔人家,房屋温暖而简朴却地处偏僻**。住在里面的只有一个五十出头的强壮男人,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穿过右眼,所以他只有一只眼睛,据说是莫二爷的朋友。

    男人让她叫他Li,李。打过仗做过佣兵买过军火最后做回了杀手老本行,行事干练低调,在伦敦灰色地带小有名气,越是大人物越喜欢找他做事。

    李翘着二郎腿坐在火炉前,含烟眯着眼睛将提着行李箱的迦南上下一扫。

    “莫二爷的小孙女?”他的中文不甚清晰。

    迦南点点头。

    “这点年纪就生成这模样,你想做妓还是做杀手?”男人裂开嘴笑了一声,“小丫头,你这眼神,估计已经被杀过一次了吧?”

    迦南又点点头。至今她都觉得,点头是个很好与人相处的方式。

    “你叫什么?”

    “迦南。”

    “噢,迦南,好名字。”李将烟摁了,“欢迎来到另一个世界,小姑娘。”

    一年后,国内传来了父母双亡的消息。消息是由李**接受的,他含着一根干瘪的烟将传真机上面的文件抽出来一张张瞧了瞧便随意甩在了迦南的书桌上。

    那时迦南正在地下室练枪,她擦着汗走回房看见文件时,耳边刚刚散去的砰砰枪响全部重新卷来,潮水漩涡般呼啸不去,那些沉重粘稠的厚实海水将她淹没。

    迦南有很长一段时间睡不着觉,晚上窒息一般难受着,仿佛有谁用一根绳子在一点点勒紧她的脖子。

    紧接着国内打过来的资金供应被切掉,迦南如今算是身无分文。

    “难受?”

    “嗯。”

    “想杀掉伤害你父母的那些人吗?”

    迦南想了想,只是说,“爸爸妈妈之前一定在很努力地保护我,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莫二爷把产业给了你这小姑娘,不晓得他怎么想的,”李**抓抓头发点烟抽着,“你父母把你送出去了,自己当然逃不了,估计整个莫家都想把你做掉吧,迦南,就算是最贴身的保镖也有可能背叛,这年头还有什么是赤诚忠心,靠自己不更好?”…

    迦南仍在读书,她每天不得不挤出很大一段时间来练习如何使用枪,装枪,卸枪,保养,零件的配置,各种枪的使用。开枪后座力大,每天上学时她的右肩痛得厉害几乎握不住笔。

    当子弹第一次击中靶心时,迦南突然觉得自己回不去了。

    自己独身一人,迦南觉得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有人肯教,她就会认真地学。况且私立学校学费高昂,迦南没有理由在李那里吃白饭,她做他徒弟,协助他完成任务。

    李教了她许多东西与技巧,李说迦南力量不比男人,若是以后交战,取胜决定于速度。最初训练时迦南每天只睡三个小时,一双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布满血丝。

    李问:“累吗?”

    迦南抽掉他嘴角的烟说:“如果**不再抽烟,迦南觉得睡两个小时就够了,抽烟小心折寿。”

    李哈哈大笑,“我们这种人,原本就活不长。”

    训练一年半后,即是得知父母死去半年后,迦南第一次自己开枪杀人。

    任务委托做掉一个一个三流杀手,原因是这个杀手勾引了他雇主的老婆,因为在地盘与地盘之间交界处活动,道上的人自己动手有些费事,不如就请个毫无立场的来解决。

    这个任务几乎是迦南自己一个人完成的,迦南发现自己的身手虽然被李鄙视嘲讽无数,却在他人身上得到了惊人的效果。

    最后迦南举着枪对着墙角被她踢到流血的男人,夜里月光静静流淌在地面上很是美丽。

    李站在迦南身边,他看着少女双手握着枪动作十分标准,她的神色很静,枪身的微微抖动却泄露了秘密。

    “丫头,不杀人的话,会被杀的哦。”

    他握住她的手,指腹压在迦南手指上,然后强行扣下了扳机。

    枪响的同时墙角的男人抽搐一下,不动了。迦南只轻微地抽了一口气,然后没有作声。

    李拍拍她的肩,“不愧是莫家血统,天赋是最好的礼物。”

    
7、第七章

    迦南十六岁时李去世了。

    被仇家找到追杀,迦南赶到时男人素面朝天躺在废旧工地的天台上,他的神情很安详,血在他身下淌开。

    迦南跪在他身边剧烈地喘气儿,李说:“其实你**我曾收到一笔钱,不小的数目,要我杀掉你。”他想做出一个耸肩的动作,可是身体已经不允许。

    迦南摇摇头,握着他的手什么都没说。

    李又说:“你看,都说我抽烟你不用着急了,我折寿也折不了多少。”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想触碰她,最后垂了下去,“迦南,你只得自己单干了。”

    人生是一出戏,一步一步走来,迦南只得将它演完。

    直到李死了迦南才晓得李承担了家里多少开支,迦南根本付不起生活费和巨额学费,她很想把书读完。

    她去打工,可她发现合法赚钱实在太辛苦,何况她是个中国人底子不清白,很难找到好的。

    钱要来的快只能做妓或者做杀手,李说得对,她脱不开淤泥,只能二选其一。

    李有名气,伦敦道上有很多白人和所谓的黑手党认识迦南,李死了,他们也曾经派人过来与迦南谈过,迦南看着他们的眼神,觉得他们想要更多的东西。

    十六岁少女的身体已经入花朵般舒展绽放,胸脯鼓鼓的,迦南骨架小,肉不多不少,肌肤如瓷器光滑雪白。

    生得美丽不张扬的一个女孩,神色清冷,对西方男人来说是若有似无的致命吸引力。李死后迦南没少在夜里被人袭击。

    打工工资微薄,迦南为了学费和生活费放假时还是去替那些大佬和地头蛇做活,最大的一单甚至做到了意大利驻敦伦办事处,一点一点做大,她的未来如同伦敦连绵潮湿的雨水和皑皑的白雾一般不真实触摸不到支点。杀手收到的钱去除子弹武器、药品和抗生素的各种成本已经所剩无几,可还是比打工来得多。半年后迦南已经会和大佬其他保镖一起飞往各个国家,少女的模样在那群成年男子中格外显眼。

    八年后,很多走灰黑色生意的领域都知道这个名字,Canaan。

    秋季假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的亚洲女人找到她,女人踩着细细高跟鞋脖子上围了一条花丝巾,嘴唇抹得鲜红,戴着一副很大的墨镜,她抽着烟站在迦南和李的小屋前看着迦南咬着面包做数学题。

    “花。”女人出声。

    许久没听见纯净汉语,迦南抬起头,女人笑起来,“毒沼中一支曲折的花,迦南。”她伸出手,“我叫程素然,是个中间人,你想赚更多的钱吗?”

    程素然是李的老朋友,迦南没有追究程素然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年过五十的李**的朋友,她是来帮她的这就足够了。

    她给迦南的第一笔单子就是大的。意大利一个悠久家族黑手党中一个名气颇大权位颇重的干部私自卷巨款逃跑到南非,手上还有那个家族当年的账本,干部自己手下本就有一批强人,然后寻到南非当地的黑手党寻求庇护。

    单子涉及两大洲甚至是牵扯到联合国情报局和当地警方,生意不小,不过对迦南来说都是一样,仅仅只是杀人罢了。

    就算自己不去杀掉,对方也会被别人杀掉,况且,她也会被杀。迦南因此在学校申请了长假,有了关系和钱,迦南伪造自己的身份背景和身份证,又因为是优等生老师对迦南毫不怀疑。

    这个委托迦南做了半个月,当地□势本就非常紧张,大大小小不少冲突,南非地区紫外线强,迦南披着厚厚的白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所以那些人死去时只看得见一双美丽的黑色眼睛。

    双方谈判破裂火拼,家族寻求**与法律保护,一次政府牵连进来的军火交易迦南被支使过去验货,当地军队把守中一艘艘大型轮船军火武器光明正大地驶进海口令人瞠目。听说这次头领准备来真的,上货的是东亚**最大军火商。

    迦南和几名持枪士兵查的是一万支M2式大口径勃朗重型机枪和一整个轮船集装箱338LapuaMagnum精确阻击子弹,集装箱大门打开的时候迦南看着那些密密麻麻整齐括亮的武器几近失去呼吸。

    “对那个军火商而言不过是小CASE吧,当然不能和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比。”很久以后程素然摊手如是说道。

    她负责检查性能,装卸枪支时头领和一群人在甲板上走过,她忽然听见了“Joe”这个词,下意识回过头去。

    几步之远处,她看见一个黑发黑瞳的亚洲男子随走过去,身后几个随从。男人很白,从容不迫,眼角藏着沉稳笑意。

    迦南不擅长记人名,可她不会忘记他,就算短短一面,她也不会忘记。

    乔立言。

    首领与他正好走到这个集装箱前,迦南因为身形纤细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

    “Girl?”身后一个拿枪的壮士黑人士兵嗤了一声,身后挂着一条条子弹的士兵们跟着嘲笑起来。

    迦南没有作声,呛啷将手上那支重型炮拆掉。

    乔立言对那个士兵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十六岁少女射出的子弹,和二十六岁军人射出的子弹没有区别。”

    士兵没说话了,脸绷了起来。

    乔立言美音圆润流畅,迦南拿着枪怔怔站着,忘记了揭开面纱。

    因为他的出现直到晚上迦南都心神不宁,这个男人代表着她的过去,他知道她身边的人都不知道的东西,他还知道她曾经在家里那么明目张胆地被杀,他或许还是表姐的丈夫。

    相较于迦南认识的所有人,她与乔立言的牵连算是最多的了,就算现在乔立言已经不认识她。

    只不过一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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