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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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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拔玥摊手,“伽蓝护腕一旦戴上了,除非你死,或者砍断手腕,否则没法拿下来。你放心,除了取不下来,它对你并无害处。”
  
  年华生气,“为什么将这取不下来的东西戴在我手上?”
  
  拓拔玥瞪眼,“我乐意。”
  
  有目却不能辨人,总会想给某人留下特别的印记,以便在茫茫人海中不会错过他。
  
  莫名的伤感之后,拓拔玥又道,“其实,我是怕将来认不出你。毕竟,我不认得人的脸。”
  
  年华闻言,不由得一怔,她不知道有目不能辨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能体会其中的悲伤、无奈。她默默地收回了右手,既然这是他认人的方式,那就随他去吧!
  
  拓拔玥深深地望了年华一眼,“我不想,在人海中错过你。”
  
  拓拔玥的声音微不可闻,年华没有听清,她一头雾水,刚想细问,拓拔玥却已勒马离去,乐朋高等人纵马跟上。
  
  拓拔玥等人回摩羯,年华领兵回玉京,各自回归自己的命运轨道。
  
  ☆★☆★☆★☆★☆★☆★
  
  年华抚摩伽蓝护腕上的玉石,呆呆地望着远方的山峦。地面上一道笔直的人影,正向她走来。她抬头,却是云风白。
  
  夹杂着沙砾的夕风,扬起了云风白的银发,他仿佛是冰山上的一抹初雪,带着几分寥落,几分出尘,几分雅静。
  
  年华笑了,对云风白道:“怎么看,都觉得你不该身在人间。”
  
  云风白也笑了:“那你就当我不是人间的人,不要追究我的来历,怎么样?”
  
  自从他出现在临羡关,带来了拓拔玥、兀思,这些时日里,年华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他知道她一直好奇自己的来历,和真实的意图。
  
  年华眨了眨眼,道:“你的来历?你不是玄门宗主云风白吗?”
  
  云风白一愣,随即又笑了,“对,我就是玄门宗主云风白。”
  
  年华转头望向天边的云海,“我不会去探究你的来历,你的意图,你不肯坦诚相告,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我等你自己告诉我。我相信你,我们是友,非敌,对不对?”
  
  云风白点头:“我们是友。”
  
  年华安心地一笑,“这就够了。”
  
  云风白拿出一只小瓷瓶,递给年华,“沉砂之毒虽解,你的伤却未痊愈,灵犀玉脂能让你的伤势早愈。”
  
  年华接过玉瓶,“谢谢你。”
  
  年华想起了什么,“对了,荧煌剑……”
  
  心有灵犀,云风白同时开口,“对了,荧煌剑……”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云风白道:“荧煌剑还是先放在你身边,等……等我需要的时候,再问你取回吧!”
  
  年华点头,“好。”
  
  云风白和年华并肩站在城楼上,望着脚下一马平川的古战场,红色的夕阳,赤色的沙砾,火色的细草,如泼鲜血。风声过处,从不知名的遥远地方,传来似有似无的金戈杀伐之声,凄厉而悲壮。
  
  古往今来,无数将士战死在临羡关前的古战场上,连疆场上的沙石亦被阵亡将士的鲜血染红。黄昏时,站在临羡关上,总能听见风中传来兵戈之声,据说那是从黄泉之国传来,是鬼灵兵们在生前死去的战场上交战。兵器交击声,马蹄践踏声,喊杀哀嚎声,一会儿远,一会儿近,萦绕耳际却又虚无缥缈。
  
  年华有些动容,颤声问云风白,“世界上真有阴间?阴间真有地狱吗?”
  
  云风白望着年华苍白的脸,道:“天堂,地狱,皆在人心中。”
  
  年华怔然,手撑城墙,喃喃:“真正的战争和在天极门中演武、排阵不同,太真实,也太}残{书}酷{网} 了。战将一念,万兵骨枯,我想我一定会下地狱……”
  
  云风白怜悯地望着年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双星谶言的宿命,将门弟子的使命,都是她无法逃脱的夙孽,崇华帝宁湛更是她一生的羁绊。这些,他无力去改变。
  
  远处辽阔的云海,近处巍峨的城墙,将女将的身形衬托得更加单薄。云风白忍不住伸手,轻揽年华微微颤抖的肩膀,“如果你真堕入地狱,我陪你。”
  
  年华身形一震,抬眸望向云风白。
  
  云风白并不躲闪,也望着她,重瞳中流动着无言的情思。
  
  四目相交,情思无需语言,静静传达入心。
  
  风声中的金戈杀喊声渐渐远去,夕阳洒落在相拥的二人身上,白衣胜雪,玄胄如墨。
  
  年华心中一紧,推开云风白,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了。”
  
  云风白的情意,她隐隐有感,但宁湛才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人。对于他的情意,她只能拒绝,只能逃避,只能求他自己醒悟。她隐隐觉得,她这一生似乎要欠他许多许多……
  
  云风白心中涌起失望,自嘲,他落寞一笑,“不,是我失态了。”
  
  她爱的人是宁湛,不是他。
  
  金色的夕阳下,年华坚毅神情,“死后的事情,死后再说,只要一日活着,我就必须无愧于武将的职责。既然选择了做武将,我就不会软弱和动摇,无论前路怎样血腥艰难,我都会一直走下去,我也只能一直走下去。”
  
  夕阳西沉,晚鸦归林,四周渐渐昏蒙起来。
  
  云风白道,“天黑了,也该下去了。今晚,我们再来下一盘棋,怎么样?”
  
  年华一头黑线,“肯定又是你赢。你让我三……不,六子,我就陪你下。”
  
  云风白仰天叹息,“这就是某人刚才信誓旦旦的武将风度吗?师未出,先求饶,战场上可没人让你六城……”
  
  “……五子。”
  
  “让一子。”
  
  “四子!”
  
  “两子。”
  
  “三子!”
  
  云风白悠然道,“行,就让你三子,年主将可别又落得铩羽而归。”
  
  棋艺超臭的某人有点欲哭无泪,“云宗主,你还是让我六子吧……”
  
  




★ 035  凤凰

  
  崇华二年夏,年华、刘延昭胜归玉京。帝大悦,擢年华为禁卫军副统领,升从三品,授紫勋,赐良田五百顷,金五十万;擢刘延昭为骁骑都尉,升从四品,授绛勋 ,赐良田三百顷,金三十万。……临羡关守将高猛、蔡铁、张子齐守关有功,帝另遣使者擢赏。——《梦华录·崇华纪事》
  
  崇华帝在凌烟台设庆功宴,犒劳临羡关一战中有功的将领。宴会中,崇华帝早退,大家在宴酣敬酒互贺时,才发现年华也不见了踪迹。
  
  太液湖畔,水平如镜。水面倒映着杨柳,也倒映着一双璧人。宁湛和年华静静地站在夏风中,看半湖莲叶脉脉温存,一片菡萏冉冉沉香。一别数月,两人原本有满腹相思欲诉,但对方真正近在咫尺时,却只是互相凝望无言。
  
  宁湛指着停泊在田田莲叶中的兰舟,道:“我们去湖上划船,好不好?”
  
  年华还没说话,伺候在旁边的许忠急忙道:“圣上,万万不可,这是宫女儿们泛湖采荷的鄙陋之物,圣上游湖应该准备七宝龙船……”
  
  宁湛回头望向许忠,许忠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继而垂首不语。
  
  宁湛拉过年华,跳上兰舟,荡浆飘向湖心。
  
  太液湖寒烟凝碧,几叶兰舟在莲花间隐现,舟上的宫装女儿衣香鬓影,笑语如铃。远处烟水澹澹,天高云阔,与湖下的倒影成双。两人在湖心弃了桨,任兰舟随波荡漾,宁湛拥着年华,年华偎依在宁湛怀中。
  
  宁湛望着年华,“一别三个月,你瘦了,在临羡关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听说你中箭了,有没有大碍?”
  
  年华笑了笑,“去打仗难免奔波,只是辛劳一些,算不上吃苦。箭伤已经痊愈了,没有大碍。”
  
  宁湛道:“今日庆功宴上,你并不开心,这一仗让你的眼里蒙上了阴翳,不再像从前的年华了。”
  
  年华神色一黯,两万条性命换来的功勋,她如何能坦然受之?年华没有说话,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宁湛的怀里,“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宁湛搂紧年华,宠溺地笑了:“好。”
  
  不一会儿,一阵低沉的啜泣声传来,宁湛感到胸前渐渐湿润。年华的泪水如火,灼伤了宁湛的心,他喃喃道,“我恨自己身为帝王,却空有虚名,有些以帝王之力能够改变的事情,我却没有能力去改变。你在临羡关作战时,朔方与皓国在西北交战,禁灵与若国在东方交战,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阻止。诸侯们群雄逐鹿,使我的国土战祸绵延,我的子民颠沛流离。每一天都有人因为战争而死去,每一刻都有人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这些诸侯国之间的征伐,本可以避免,只因梦华王室衰微,只因我不够强大,才使得战乱纷纷,生灵涂炭。我更恨自己无用,不能提剑上战场,而要让你替我去征战……”
  
  说到伤心处,宁湛流下了两行清泪。
  
  年华抬起头来,抚摸宁湛的脸,吻去了他的泪水:“你不必菲薄自己,你是一个优秀的帝王,是万民的福祉。你的心愿,亦是我的心愿,我一定会助你达成。我以天极将门之名起誓,今生一定倾尽全力,助你平定六国,重振梦华。若违此誓言,必天诛地灭,堕入万劫。”
  
  宁湛动容,将年华拥入怀中,“你我本是一心,何必起那么可怕的誓言?”
  
  年华道:“誓言有着咒语的魔力,以将门之名起誓,我便不会再怯弱,退却了。”
  
  宁湛道,“若真有平定天下那一日,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年华笑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安,快乐。”
  
  轻舟摇晃,荷香脉脉,阳光照在身上,轻暖如薄被,年华在宁湛怀中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今天天没亮就进皇宫受封,一直折腾到现在,繁琐的礼仪比行军打仗还累人。你做枕头,不要乱动。”
  
  “你慢慢睡,我守着你。”宁湛笑了笑,任年华的头靠在自己胸前。然后学老僧入定,端坐不动,真把自己当做了枕头。
  
  夏末时节,凤凰花树已经开始凋残,碗盏大小的金红色花朵随风飘荡,落在平滑如镜的太液湖上,荡开一圈圈涟漪。
  
  万寿山腰的凤凰花树下,怔怔地站着一个美艳绝世的女子,她穿着一袭孔雀紫金线绣牡丹的长裙,挽着一袭碧江霞色水绡披帛。她的青丝梳成繁复的飞天云髻,髻上插着金镶玉青鸟吐珠步摇。她的艳色,让凤凰花树都在瞬间失了色彩,变得黯然。这个美丽的女子,正是三个月前入宫为淑妃的李亦倾。
  
  李亦倾一直站在万寿山腰的凤凰花树下,她看着宁湛和年华从山下走过,在太液湖边脉脉相望,然后一起荡舟去了湖心。山腰僻静,她又隐在花树后,宁湛和年华并没有发现她。
  
  李宝儿梳着双螺髻,穿着一身月下白的束胸宫女裙,手拎一只装满新摘的胭脂花、凤仙花的精巧竹篮,侍立在主子身边。
  
  李宝儿眨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原来宫中的传言不虚,圣上和年主将真的……”
  
  李亦倾螓首低垂,红唇犹带笑弧,珍珠般的眼泪已经滑落脸庞,滴落在脚边凤凰花的尸体上。凤凰花上,如凝雨露。
  
  “宝儿,我原以为圣上不喜欢我,是因为爹爹的原因。现在我明白了,原来他心中已经有了别人。你知道吗?他从来不曾用那种热忱的,深情的目光看过我。”
  
  她是玉京最美丽,贤淑的女子。在她待字闺中时,无数王孙贵胄就以能够娶她为世间最大的幸事。在她及笄之时,她就许愿要嫁给帝王。只有帝王,才足以匹配她的美丽。她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得到帝王的宠爱,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今年年初,她得尝心愿,入宫为妃。册妃大典上,她远远地看见宁湛,但见他丰神如玉,气宇轩昂,顿时芳心暗许,一往情深。她以为,自己和别的妃嫔不同,一定会得到他全部的宠爱,与他蝶梦双飞,比翼连枝。可是,他对所有的妃嫔都一样,彬彬有礼,温柔多情。他仿佛爱着所有的人,但又仿佛谁都不爱,没有人能够看透他的心思,触碰到他的内心。
  
  宝儿道,“小姐,您是玉京中最美丽的女人,圣上不会不喜欢您。如今四妃之中,您的分位最高,也最受圣上宠爱。”
  
  李亦倾摇头,“不,我很明白,他对我好,是因为爹爹的威慑,就像他对萧德妃好,是因为萧太后的威慑。他每次呆在凝香殿,都会不自觉地眺望西南方,那是临羡关的方向。他心里想的人,是她。”
  
  “那不过是圣上关心前方的战事罢了。小姐,您想太多了。”
  
  李亦倾遥望湖心,湖色如玉,可见扁舟一叶。她扶在凤凰花树上,才能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宝儿见李亦倾脸色越来越苍白,急忙道:“小姐,还是回宫去吧,否则胭脂花焉了,蒸出的胭脂膏成色就差了。”
  
  李亦倾凄然一笑,望了一眼花篮中的胭脂花,冷冷道,“扔了吧,他爱的是戎装,不是红妆。每日盛妆修容,不过是徒劳,只能对镜顾影自怜,根本进不了他的眼中。”
  
  宝儿不敢答言,但也没有扔了两人摘了一上午的花朵。李亦倾向来嫌内务府的上用胭脂不纯,只用自己蒸调的胭脂膏。
  
  也许是夏末午后人易倦,李亦倾站了一会儿,有些累了,轻移莲步,准备回宫。宝儿急忙过来搀扶。
  
  李亦倾任由宝儿搀扶,走向凝香殿,“宝儿,你我虽是主仆,但自小一起长大,情如姐妹。你也知道,我的愿望是嫁给帝王。如今,我遂愿了。可是,在这后宫之中,我不仅得不到圣上的爱,还被萧太后、萧德妃忌恨,步步艰难,步步险境。我觉得好害怕,好孤独。我希望圣上能够爱我,他不爱我,我入宫也就没有意义了。我不奢望他只爱我一人,但他不能不爱我,他不能一点儿爱也不给我……”
  
  眼泪顺着李亦倾的脸颊滑落,滴在宝儿搀着她的手臂上。每一滴泪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扎在宝儿的心里。
  
  宝儿瞥了一眼花篮中的胭脂花,心中渐渐有了一个主意,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 036 贺使

  
  承光殿,御书房。
  
  窗外阳光明媚,花影扶疏,宁湛坐在御案前批阅奏章,年华站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今日退朝后,宁湛召她来御书房,并不言事,只是让她陪他一起看奏折。奏折中虽然有诸侯国互相征伐的文字,但不过是言官例行公事,朝廷鞭长莫及,没有能力阻止。年华看得索然,就去了窗边发呆。
  
  宁湛抬头,正好看见年华失神的样子,他搁下朱笔,端起萱草纹白瓷茶盏,喝了一口香茶。宁湛放下茶盏,瓷器相碰发出的声音,惊醒了发愣的年华。
  
  宁湛道:“怎么心不在焉?”
  
  年华道,“不,没什么。我想起府中还有一些事情,你如果没事了,我想回去了。”
  
  宁湛道,“临羡关一战,你大败天狼骑,收回十二城,九州已经无人不知年主将英勇无双,天下豪杰也纷纷前来玉京,想要投效你的麾下。你一定要敞开主将府的大门,招揽各方英才,将来才能与李元修抗衡。”
  
  年华点头,“我明白。这一个月以来,凡胸怀韬略,身负武艺,善于兵阵,长于游说之人来投效,我无不请入主将府中,以礼相待。李元修虽然掌握了兵权,威慑着京畿营,却干涉不了主将府。”
  
  确实,主将府中现在人才济济,也正因为集思广益,年华才找到了解决某一个难题的途径,虽然现在还在遥望成功,但至少有了寄托。
  
  宁湛望着年华,“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找铸剑师,要补一柄剑?”
  
  宁湛不愧是天子,耳目真广。年华心中暗叹,点头道:“是。之前在斗场上迎战摩羯人时,我弄坏了一柄剑,现在想把它修补好。”
  
  年华向门客们征求能够补好荧煌剑的人,有人毛遂自荐,尝试无果;有人推荐优秀的铸剑师,要么缥缈如传说中的械神天工,要么远在天极门如独孤鸿,虽然也有人推荐近在咫尺的铸剑师,但请来一试,终究无果。
  
  十天前,有一个自称六国第一的铸剑师主动请试,年华答应了。这个铸剑师在铸器室里闭关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早上,他哭丧着脸捧出一柄裂纹更长一寸的荧煌剑,让年华差点吐血。
  
  七天前,又有一位发须皆白的老铸剑师来补剑,年华本来不敢再试,但是看他模样老成,而且很有几分器门宗主独孤鸿的风范,就死马当作活马医,让他一试了。老铸剑师说闭关七天,掐指算来,就是今天出关。所以,年华才心不在焉,想赶回去看他出关后的成果。
  
  宁湛沉默半响,开口道:“有圣鼍剑就好了,其它的剑,坏了就坏了吧。”
  
  年华道:“这是别人寄放之物,我必须完璧无缺地还给别人。”
  
  宁湛又陷入了沉默,再开口,已经转换了话题,“已经快要七月了。”
  
  年华一时不明白宁湛的意思,“七月了,又怎样?”
  
  宁湛抬头望向年华,笑了:“一直没变,除了兵阵战法,你总是这样迷糊,每年的七月都要我提醒你,你才知道自己又大了一岁。”
  
  年华【恍【然【网】,也笑了,“反正你跟我同一天出生,我不记得,你总会记得嘛。”
  
  天极门中,两人相熟之后,论及生辰年月,顿时惊奇地发现,两人竟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甚至连出生的时辰,也是分毫不差。当时,两人青梅竹马,情深意浓,惊喜地以为这是三生前盟,天定奇缘,却不知这同年同月同日生,反而是一场因缘劫难,良姻终究成为虚幻,空余水月镜花。
  
  在天极门时,宁湛每年提醒年华七月到了,换来年华的惊诧之后,就会抱怨,“如今年少,你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将来老了,记忆不好了,你更不会记得了。看来,为了提醒你,我必须一辈子呆在你身边才行。”
  
  年华孩子气地答道,“不用一辈子,一百年就好了,我再迷糊,你说一百次,我总会记得了。”
  
  “那万一一百零一岁的时候你忘记了呢?你这么迷糊,我还是不放心……”
  
  “你真婆婆妈妈!”年华不耐烦了。
  
  “……”年华咬着嘴唇,想哭。
  
  “对不起,我错了。宁湛,你别哭了……”
  
  想起天极门的无忧时光,宁湛和年华相视一笑,笑容中情意如昨,那是如逝水的时光,也带不走的情愫和回忆。
  
  即使情意依旧,但是现在两人置身的地方是玉京,不是天极门。年华很清楚这一点,心中苦笑,等待宁湛的后话。——如今,他提醒她七月已到,自然不是单纯地提醒她生日。
  
  果然,宁湛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七月万寿日,即使帝权只是虚设,六国诸侯也会派使节来玉京贺寿。今年,朔方,禁灵,越国,若国只是派礼官前来,但皓国,北冥却有大人物会来。”
  
  “哦?皓国和北冥来的会是谁?”
  
  “皓国来的使者是战国四公子之一,也是战国六将之一的龙断雪。龙断雪是皓国玄龙骑的主人,武功极高,也精通用兵之道。据说,他出身江湖,是江湖中势力最庞大的刺客组织——龙首门的门主。”
  
  年华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龙断雪的弱点是什么?”
  
  皓国也是一大隐患,了解一个必会成为自己对手的人,首先该知道的,不是他的优势,而是他的弱点。
  
  宁湛吐出三个字:“端木寻。”
  
  熟悉的名字,令年华微微一愣,“端木?对了,她是皓国的长公主,未来的皓王,是龙断雪效忠的人。”
  
  宁湛眉宇间黑气弥漫,端木寻成为皓王,必定会是一个强劲的敌人。同是天极君门弟子,宁湛所懂得的,端木寻也懂得。她甚至比宁湛更精熟为君之道,御人之术,也更聪明,无情。“六国诸侯中最可怕的,不是野心最大的那一个,而是野心和能力最契合的那一个。端木寻的野心和她的能力相契合,会是一个可怕的敌手。如今皓国局势云波诡谲,女王势力和长公主势力正斗得激烈,在这一步松懈,千里堤溃的时候,端木寻将身为左膀右臂的龙断雪派来玉京为我祝寿,我觉得其中一定有诡计。”
  
  年华望着宁湛憔悴的面容,知道他为了阴谋阳谋,势力勾斗日夜焚心,不由得有些心疼,“算得尽人心,算不出天意,你不要太劳心了。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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