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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不知道,我在爱着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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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今天往后,只要想见,她总是可以见到他;而且,再也不是别扭的隐忍的暗恋,现在他们都知道彼此爱着对方。可隔着一道夜的诅咒,她总是忐忑难当,如果明早醒来,发现全是梦该怎么办?如果他突然反悔了该怎么办?
    幸福的开始,也是失去的开始。
    “还是一起回酒店吧。”毅凡又在劝,“下周一我就回国了。”
    
    2
    “我不喜欢你回国,这感觉,就跟守寡似的。”
    易微婉嘟着嘴,对电话那头的汤毅凡发牢骚。她走过雪覆的街道,耳朵里听着街边圣诞的颂歌,眼角瞥见合家购物的人群,这些,都更显得她很孤独。这时她才后悔,她不应该因为对同床的恐惧心理而拒绝与他共度最后一夜。他回去工作,她继续枯燥但紧张的实习生活。他们分居两地,都在工作,她深刻地预感到,这将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绵长异地恋。
    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他们还如何能同步感觉到彼此的心跳?
    毅凡第一万次要她住到阿泰内广场去,他向她灌输共同财产的观念,即是说,他的财产就是她的。何况,他续了约而人不在,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微婉嘟囔着不要去,“自己付房租”是她最近的幸运符,只要想到目前正自给自足,能够完全地养活自己,她就感到无比的骄傲,感觉自己像个无敌女战士。她渐渐对象征着独立自主的小屋产生了感情,不想离开。
    挂电话前,毅凡说他会休个小长假,来巴黎陪她度过圣诞季。这倒不错,就是说只要等待两周,他们就可以团圆了。至于圣诞之后,他还可以像从前那样,每月来度一个周末。他承诺,这是至少的。
    这听起来挺合理,以前也一直是这样。可她老觉着,现在,应该跟以前不一样了吧。
    
    “想想好的方面,你马上就要正式毕业,回国工作了。”
    陆盛这样安慰她。说这话时,他们正被迫看佳霓展示旅行新装,有三四条拖地的长裙,两件不同的泳装(“坐在水池边和泡在水里时,我总要穿不同的东西嘛!”)。微婉好心地提醒她,眼下是冬季,她不会想只穿泳装坐在水池边的。她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陆盛说不出,他不习惯禁止佳霓买东西,一向是她想要什么,他就付账买,因此总得有个外人来制止她那疯狂购物的行为。
    佳霓没听进去,开始展示她全新的行李箱。银色铝制箱子上束着顶级牛皮皮革带子,微婉诧异了。她见过这只,来自蒙田大道的某家名品店,不是限量版,凭她目测应该是2009年的单品,已经过季跌价。但就算这样,价格也不会低于五千欧元。她将惊讶的眼神投给陆盛,后者若无其事,还示意她没关系。这么看,他是知情的。
    趁佳霓去烧饭,微婉对着陆盛,压低了声音:“我就不信去趟罗马你们没现成的行李箱可用。”
    “她喜欢这个。”
    “我提醒你,巴黎银行透支的利息,扣得特别狠。”
    “没你想的那么狠。”
    见陆盛还是无动于衷,微婉急了:“你也太惯着她了。不是说喜欢的东西不能买,但这么大手大脚地透支很危险!搞不好明天你们的房子就没了!”
    陆盛也自知理亏,琢磨着息事宁人:“仅此一次,以后不会了。”
    微婉觉得,他还是没有听进去,但她没机会再多说,因为佳霓回来了。她开始炫耀她新买的三把阳伞,微婉咕咚咕咚地喝水,低头看手机。
    陆盛去洗碗时,佳霓凑了过来:“我的行头怎么样?”
    微婉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佳霓啊,其实一次旅行,用不了那么多东西的。”她思忖着如何劝她将那只H牌旅行箱退回去,事实上,佳霓买的大部分东西都可以退掉,实在是浪费,“还有箱子……那箱子不太实用啊。”
    佳霓当她说笑,嘻嘻地推了她一把:“微婉姐,你去罗马时拖的是一只GOYARD限量版哪!我看过照片了啊。”
    微婉无言以对。不错,她手机里有张照片,摄于罗马,她提的箱子是GOYARD。那是美国时尚圣经杂志Visionaire和GOYARD联手推的一款限量箱,全球只有十只,每只颜色都不同,她的那只是芒果黄。但佳霓没看见的是,其实这限量箱并不昂贵,它甚至只是添头,真正让它有意义的是里面一到五十期的Visionaire杂志。对于她来说,那才是馆藏珍宝。相比之下,箱子本身不过是随刊的附赠品。
    可佳霓,她和很多向往奢华限量版的女孩子一样。她们看到的,往往只是闪亮的外壳,而从不会去在意内里是什么。
    
    “微婉姐,帮我问问汤先生,他的那位朋友是不是可以借直升机给我们玩?”
    哗啦一声,从厨房传来。两个女孩一起抬头看,陆盛手中洗净的盘子,直跌地面,粉身碎骨。听到这话,就算陆盛脾气再好,再纵容她,估计也不会坐视不理了。他也不发脾气,只是用怒容看着佳霓。后者不满地闭了嘴,但只是服软,而不是服气。
    送她下楼回家的时候,陆盛一路沉默着。
    今天,他会不会觉得,让她和佳霓相识是个错误的决定?
    
    微婉对此满心疑虑,毅凡给的答案则斩钉截铁:“绝对错误。”他对小佳霓没有好感,这是事实。他说自己见过太多这种女孩,物欲一旦打开,就没有终点,不要指望她有清醒的一天,除非身受特别惨痛的教训。可如果佳霓是这种女孩,她就怕任何惨痛的教训都是陆盛来受。
    “那我该怎么办?”
    “全世界的事您都得一人操心了是吗?”毅凡嗤之以鼻,“他们都是成年人,人生得由自己负责,你别掺和。”
    也对,可他们毕竟是她朋友,朋友就该互相关心的。被那股不知来自何处的强大愧疚感驱使着,她就是不能放手不管。陆盛不仅仅是她朋友,他更像是家人。
    “真拿你没辙了。”毅凡见她硬要往里跳,也只好跟着跳,“说实话吧,不怕人傻,也不怕人固执,就怕人又傻又固执。你这位朋友,他应该能找到更好的女孩。”
    他的意思是,早分早好。
    可分手是不可能的,陆盛和佳霓的情根在孤儿院里时就种下了。十几年互相保护、相濡以沫的感情,能说分就分吗?她对自己说,是毅凡小题大做了,佳霓虽然虚荣爱玩,但只是个想要得到好东西的小女孩,单纯简单得很。她自己以前不也是这样?那时她挥霍掉的金钱,可比佳霓还多得多呢。她坚信,这都是成长所必需的学费。
    道了晚安,她关灯睡觉,明早有一个工作面试。
    晚安即早安,毅凡即将抵达办公室,他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百分之八十的大学生,在毕业后从事的是与自己所学专业无关的工作,但易微婉想说的是,百分之百的大学生在毕业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想从事什么工作。如今她不是要找实习而是找工作,这比实习要难得多。经济不景气时,公司乐意雇佣几乎是免费劳动的实习生,但如果实习生升级成正经八百的雇员,那公司的成本就要翻很多倍。
    圣诞节前的一个星期,她又时常窝在陆盛家里,求他帮忙改简历和动机信。这家伙刚刚推掉了总理办公室的实习生职位。
    “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拒?”
    “是无薪实习,这个我接受不了。”
    每年,总理办公室、市长办公室的无薪实习生,为法国政府节省下来的人力成本大概有几百万欧元。即便是不给钱,仍有很多学生乐意去做,因为经验是无价之宝。但最近陆盛的财政状况显然吃紧,他需要能赚钱的工作。
    “太可惜了。”她没忍住,嘟囔。
    “有家文化中心在办中国法语年的活动,需要会讲两种语言的人,我正好合适。”他将招聘的页面打开给她看。她粗略一读,报酬还真不错,但日期不大对劲。
    “上面说,活动要一直到12月23日,佳霓的计划不是21日出发吗?”
    “只少三天而已,她不会介意的。”
    说这话时,他自己也很没底气,他一定还没对佳霓说过。
    看到一个聪明人犯糊涂,而且是最近老在犯糊涂,她打心里难过。
    她旁敲侧击地跟佳霓讲,佳霓又很有道理:“我只是遵从内心的渴望而已,遵从内心是没有错的!”她也有很多其他的话说,例如,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或者舍得花钱的人才能赚钱。中国话没有学很深,这些话倒都背得溜。
    “巴黎银行对透支账户的利息收得特别高。”微婉忍不住重复一遍,直接将话警告给了她。这警告稍微起了作用,小佳霓垂了眼睛,脸色难看。
    “微婉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让他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压力,我也在努力地赚钱。”她看看那个高贵的行李箱,它高高立着,如果有头可以转动,它会转动着看周遭;如果有嘴可以讲话,它会滔滔不绝地鄙夷这地方的脏乱破旧。
    “这笔钱,我一定会努力地还。为了你想要的东西,值得付出任何辛苦。我不会放弃想要的东西,以后,我都会靠自己的能力来支付。”
    微婉本来想问,你想怎么还,几千欧元不是那么容易赚的,但佳霓好像特别有信心,底气特别足。她没再多问,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佳霓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但她有预感,那又会是一件她犹豫着该不该告诉陆盛的事情。于是,她退缩了。
    
    沉浸在别人世界里操碎了心之余,易微婉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规划。以前她没有,现在她有了,现在她逢人就骄傲地说,我男朋友要来陪我过节了。“我男朋友”这四个字,她怎么说也说不腻。陆盛喊她白痴花痴,也打不消她的这种肉麻热情。
    她和她男朋友,没错,就是要说,也是有过节的计划的!
    毅凡问她想不想出去玩,一个星期的时间,不算长但也着实不短。他曾经打包送她的台北,这次可以真的去,或者迪拜,她很想登上热气球,看看脚底无垠的沙漠与星星点点的绿洲。今年他错过了她的生日,那么就改到圣诞,还是一样可以结伴旅行。
    如果两人还是从前那个关系,她大概能做到随便选个地方,补过奢华之旅。可问题就在于,他们不是了。
    “毅凡啊,你就来巴黎,然后……嗯,什么也不用。我也不想去哪玩,我们每天待在一起就行了。”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由衷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后来她才知道,拉斯维加斯那一回,还真是他故意的。他想着她不到二十一岁,不能出去玩,这样两个人就可以窝在酒店里,看看电视,吃吃东西,一天就这么从早过到黑,别提多惬意了。她和他都不想再费心选择去哪里。
    这一年,他们在一起,所以哪里都是好风景。
    “那今年圣诞你就来记忆中的酒店度假吧,有我作陪,服务到位。”
    他就只能想到这样了,真没劲。
    “都这么多年了,您还没住腻吗?还是来我这儿吧,地方虽然小,但小得很温暖啊。”说了半天他不答应,她开始耍脾气,“还住以前的地方,还做以前那些事,那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啊!”
    “您别生气。”他赶快安抚,“跟您约会,这事我不正在学习中嘛,路总得一步一步地走。”
    这话她听着在理,这诚恳的态度让他也很受用。
    如何跟爱人约会,他们都还在学。
    吵嘴N久达成的协议是,白天一起逛街吃饭,至于晚上回哪边,视具体情况而定。但具体情况是指什么,她想了好久,后来赌气不想了。
    “婉儿啊,闲下来的时候,给蒋怡风打个电话。那姑娘说她现在不敢打扰你,苦都诉到我这儿来了,听着怪可怜的。”
    
    圣诞节这个幸运符还真神奇,微婉美滋滋地想,老天不但赐给她一个男朋友,也还给她一个好朋友。如是,她和怡风也恢复联络。后者等的当然就是今天,易微婉和汤毅凡终于在一起的一天。怡风以预言家和媒人自居,喜不自胜,忍不住地大呼:“所以我从来都不会讲错,对不对!”
    “可我们现在都很尴尬,不知道该做什么,就怕重复之前。”
    “不想重复之前,那只有一件事可做嘛——爱。”
    她就知道这丫头拿不出靠谱的点子。
    “可是怡风,我怕。”她头痛不已。
    “怕什么?”
    “如果这次我还是做不到怎么办?就像对丹尼,对之前所有人一样。如果我还是做不到,那是否说明,我对毅凡也不是爱?”
    “这……是你每次都想太多了好不好。哎呀,不要乱想了啦……”
    好了,现在就连怡风也默认,这真的会发生。
    怡风挂电话的速度超快,都没来得及让她讨教一些实用细节,但话说回来,怡风经验也不丰富。再话说回来,就算怡风经验丰富,在这件事上也指点不了她。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3
    12月20日,汤毅凡抵达巴黎。这人好死不死,乘了个红眼航班,过了凌晨才落地。易微婉穿越一座城,搭地铁去接机。她全程都用走的,在雪地中踩出一个一个脚印。经过星巴克时,买了杯香草拿铁捧在手心里,隔着棉手套杯身暖得恰到好处。她一路走一路瞧,见到一家春天百货就走进去,选了一副情侣手套,这个当落地礼会不错吧。她特意留出整个下午的时间,慢悠悠地走到戴高乐机场。这悠长一途,让久别重逢的喜悦发酵到浓烈。
    飞机没有晚点。
    毅凡穿了黑色大衣,递给她一朵好红的玫瑰:“我想了半天有什么没送过你,然后想起来,没送过花,所以了……”
    花就很好了,她最喜欢收到花。的确,他从来不送女朋友鲜花,她最了解的。当你跟男人要鲜花,他们会特别扫兴地说,花有什么好的?一点都不实用。男人就是男人,你跟他要浪漫,他就跟你讲实用。实用、实用,实用你个头!女人就是喜欢玫瑰,懂不懂?
    她心里很甜,但不满地问为什么不是一束。他回答,一个大男人捧束花走,他老觉得特丢人;而一朵花,他就可以藏在口袋里。可结果是,茎上的刺就把衣服里子给划破了。
    “回去我帮你缝!”微婉兴奋地大喊。
    “你……会缝?”
    “我学会了好多事呢!”
    时间不早,毅凡执意今天要回酒店。她同意了,毕竟是真的晚了。阿泰内广场酒店的阿斯顿马丁正候着,但她可不想坐,她怂恿他,我们乘地铁!
    人人都说午夜的巴黎地铁不安全,这是事实,但她有男朋友,所以什么都不怕。
    毅凡好多年不乘地铁了,被她牵着入站、买票、出站,还很好奇地东张西望。巴黎地铁建得比较早,设施都好似古董,进车厢要抬下脚,车厢里面则狭窄得好像一截截管子。是的,地铁没有被翻新过,翻新什么的,不是法国人会做的事。他们并排坐着,十指相扣,她累了就可以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他们在13号线Brochant站下车,距酒店的步行距离大概有三公里。不长也不短的步行距离中,他讲工作的事和家里的事,最近的投资收益很好,但继母和继弟让他头疼,而她则讲实习的事和学校的事。
    他攥着她的手,放进了大衣口袋。
    到酒店时已经凌晨,她碰到枕头就睡熟了,接近日出时醒了一次,他果然在床的另一边,那很熟悉的位置。
    再醒时芳香满屋,她洗漱好,披着他的衬衫走到厨房,发现这人正一本正经地烧蛋炒饭,兴致很高。见她过来,他骄傲地摊开一冰箱材料,说他有火腿、蘑菇、洋葱、虾仁,可以全加进去。
    “提前叫人准备的?”
    “没有!我今天早晨去附近的市场买的。”他扬了扬手里的锅,“这个是跟Ducasse先生(阿泰内广场酒店的名厨)借的。”
    “哟,您法语长进了嘛,都能买菜了。”
    他实话实说:“那倒没有,不过肢体语言全世界通用。”
    他买了一大包洋葱,和她一样,他也不知道一餐饭要用多少。他还很惊讶地发现,原来锅有这么多的尺寸。他掌握不好油的温度,于是第一锅冒了烟;第二锅,蛋打得不够快,结了块;这第三锅正做着,她就出来了。她索性就跟他一起做,在加不加味精这件事上,吵了回嘴。吵着吵着,他们开始对着罐子好奇地研究。
    他认真地琢磨:“你说味精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她也很怀疑:“不知道。不过,他们说汤有鲜味是因为加了这个东西。”
    两个人像偷吃的孩子,各自用指头蘸了点,放在舌尖,品了品。
    “没什么味道嘛!”
    他决定不加:“反正这东西不健康。”
    她使劲回忆,好像陆盛是加过味精的,不然,是盐?
    “不加的话,不鲜怎么办?”
    “鸡蛋本身的鲜味应该就够了。”这人还死固执。他一口咬定,在家里的时候请了名厨来教他烧饭,还请的是一般不轻易出山,要有交情才肯出山的名厨,所以他的决策肯定正确。她毫不留情地挤对他,名厨就教出这么个蛋炒饭炒了三锅才能吃的高徒?真给人家丢脸。
    两个人七手八脚之下,将近中午才吃上早饭,但别说,味道还真不赖。
    “哎,毅凡,我们真是错过了好多有意思的事。”
    “我不觉得啊。以前没干过的事,现在跟你一起学,多好。”
    
    饭后,她自告奋勇地去洗碗。看来,餐碟瓷碗什么的,他也一并跟Ducasse先生借了。她还记得这些水滴形状的小钵,瓷碟底隆起的蛛网般脉络。Alain Ducasse,这位大神级美厨常住在阿泰内广场酒店内,有同名餐厅。旧日里,她还顶小顶小的时候,如果圣诞时在巴黎,她就会和养父母,哥哥姐姐一起去享受Ducasse先生的款待。圣诞夜和新年夜的晚餐,他对每位宾客要价一千二百欧,父亲有时会点一瓶Dom Pégnion。这样,则要额外再付三千欧。她只记得菜肴有阿尔巴白松露,浓汤焗小龙虾,还有瑞士甜菜小贝肉。
    如果你住在阿泰内广场,Alain Ducasse的餐厅是第一选择。但毅凡不太喜欢那里,这种强制宾客着西服打领带的地方,他都觉得太装模作样了。所以,自打巴黎成了他和他家小婉儿同学两个人的天下后,他们就挪了窝,去了另一家——Le Relais Plaza。 这家位于蒙田大道21号,离香榭丽舍大剧院只有几步的距离。这里的气氛就有朝气得多,没有着装要求且娱乐活动多多,有DJ助兴。他们吃黑木提亚海土豆配黄油菌,布列塔尼龙虾肠,枫露奶油慕斯,香梨派,金山干酪,价钱要便宜一半,而且还让他们吃得足够开心。
    那些东西虽好,但吃过就会忘记了味道。在这些顶级餐厅,吃什么都要配上里海鱼子酱。在父母兄姊面前,她总是吃得很开怀,好像很享受,但她都没跟他们讲过,生平吃过的最佳惊喜美味,其实是去纽约看怡风时,在街头买的玉米卷,那里面的炸薯条和番茄酱超级好吃!
    她也没讲过,比起在高雅地方因为等一道一道上的菜而开始发饿,或觉得不对胃口却不敢说,和朋友挤在小公寓里分享一块“私房菜”鸡肉馅饼,还有第一次亲手做出一盘蛋炒饭的时刻,才更能让她感到喜悦满足。
    这些,才是她一辈子不会忘的绝世佳肴。
    
    大概她不出声音地洗碗洗了太久,汤祖宗等得不耐烦了。他走过来,让她放下,他来洗。眼见他穿着灰色的毛衣,个子高高,笨手笨脚地料理着锅碗瓢盆,她一时情不自禁,踮起足尖,但她还没够到他的嘴,他就躲开了。
    她气得跺脚:“你躲什么啊!”
    这位爷撂下碗碟,迅速地擦干净手,搂住了她的腰,拉近自己。幸好这厮没敢再把她按在墙上,不然被断子绝孙脚伺候的话,那可怪不得她。
    吻了几秒钟,他怒不可遏。
    “易微婉,你不咬我会死吗?”
    “你迁就我一下会死吗?”
    为接吻这点破事,他还要吵多少回啊?他都不许她主动,那她施展一下吻技又怎么啦?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还怕咬,好意思吗他。
    见她不知死活地又要凑过来,他把丑话搁前头了:“我严肃认真地告诉你,你再敢咬我,我就咬回来。我要是咬你,那就不仅仅是嘴了,后果你自负!”
    她吐了吐舌头。
    谁知道丫奉行的是犬类动物的“你咬我我必咬回你”的政策呢……但其实,听起来还挺刺激。她回想起和怡风的对话,心狂跳起来。丑媳妇总要见爹娘,小情侣也得滚滚床,烂泥给它使使力扶上墙,说不定就床前大好明月光了呢,横竖横,不试是不会知道的。她老鼠一样滴溜溜地跟在他后头,他走进书房翻开了电脑。装什么正人君子,他勾引他前女友们的那些花招,还不都是她参谋的?她左晃一下右晃一下,索性跳到他的面前,表明了狼子野心。
    “毅凡啊,其实……那也不是不可以。”
    
    汤毅凡随即建议她,如果一身精力没处发泄,不妨回到厨房,继续洗碗。丫说这话的时候可谓冷酷到底,连眼皮子都不屑从电脑屏幕上抬起来看她一下。
    他在刷他该死的邮箱。
    
    他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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