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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有雨-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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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的一天,老曹的课上。
有人给秦则初打电话,陌生号码,前两次都被他摁断,第三次又打来,武子期给他打掩护,秦则初偷摸接了电话,喂了一声,半分钟没说话。
半分钟后,他抓着手机猛地站起来,踩着课桌跑出教室。
老曹拿着三角板暴跳如雷。
武子期抢在老曹前追出教室,秦则初已经跑下楼梯,等武子期跟看门大爷废了半天劲终于出了校门,秦则初早已没了踪影。
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再打就是关机。打车去他家,家里没人。武子期在他家门口蹲了一夜,秦则初一直没回来。
凌晨五点,迷迷糊糊中,武子期接到秦则初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秦川没了。”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秦则初就挂了电话。
自此以后,再没了消息。
直到上周,武子期从旧手机里翻出一张秦川和秦则初的合影,发给了秦则初。
秦则初回他:【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武子期当时激动得心脏炸裂。
辗转来到滨城,很想问问秦则初这半年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秦川怎么就没了……疑问太多,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关于秦川的死,秦则初明显不想多聊。
知道他这半年一定很难熬,所以看他现在正常上学,而且认识了新同学,看样子相处得还不错,武子期开心到想哭。
*
秦则初拽着武子期跳到炮楼上,指着远处的一个炮洞,说:“那里有个傻逼乐队,每天鬼哭狼嚎,吉他像弹棉花,鼓点永远跟不上节奏。这会儿没音,估计正在睡觉。”
“你没进去指导指导他们?”武子期说出来,才发现自己声音带着哭腔。
“我大儿子怎么了,来让爸爸瞅瞅。”秦则初掰着他的脸,“操?眼圈都红了!你哭了!”
武子期鼻音浓重:“我哭不是很正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看动画片都会哭的天使男孩。”
“……行吧。”秦则初没有深究,“天使男孩了不起。”
武子期:“我饿了,想吃饭,想喝酒。”
秦则初:“走,爸爸管个够。”
附近有家特色饭馆,秦则初以前来过,菜还可以。
“老大,不对啊。”武子期往驴肉汤里丢着饼丝,“上回视频,你问好学生喜欢什么样的,你说的好学生是不是就是那个小仙女?!”
“我不像好学生?”秦则初舀了勺驴肉汤,一副老父亲护崽的口吻,“她还小着呢。谁都不能打她主意。”
武子期啧啧道:“你抱着个破本贴半个小时的娘炮贴画,就是在等她吧。”
秦则初:“我还不能有个特殊爱好?”
武子期意味深长:“可以有。”
吃过饭,天已完全黑透,街灯璀璨。
滨城地方不大,好玩的地方集中在护城河中心这一片,七七八八逛下来只用了一个小时,中间武子期还去拉了次肚子。
晚上十点,酒吧一条街逐渐热闹起来。
武子期人来疯,愣是用一段吉他solo给一家冷清的酒吧暖热了场子。酒吧老板送了他们两杯酒,问他有没有兴趣以后在酒吧驻唱。
武子期指向秦则初:“我就是瞎几把弹,这位才是真大佬。”
秦则初坐在沙发里,低头刷着手机。明明灭灭的灯影在他脸上无声划过,辨不出情绪。
酒吧老板笑着和他打招呼,他像是没听到,视线全在手机上。
武子期笑着化解尴尬:“我们还是高中生,学习忙,没时间搞别的。”
“这样啊,暑假也是可以的。”酒吧老板诚意很足,和武子期聊了一会儿,最后给了他一张名片,临走时还在说,“你们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
“我也来滨城混得了,就我这段solo,在海城的酒吧人家肯定以为我在砸场子。”武子期非常享受这种被当成宝的滋味,屁股挨着秦则初坐下,勾头去看他的手机,“我操!你在学习!!”
秦则初口算出答案,填上去。提交试卷,确定。
界面弹出一个条框:【恭喜你,本次答题正确率100%,打败了99%的考生。】
“你居然!在酒吧!做!数学题!”武子期快把眼珠瞪出来,“老曹如果知道,会感动哭的!”
秦则初退出做题网站,熄灭手机屏幕放在桌上,伸手拿起酒杯,慢悠悠地说:“爸爸现在可是好学生。”
武子期:“我有点不适应。”
一杯酒喝完,两人点了根烟。
秦则初靠在沙发背上,眯起眼看向舞台上的乐队,缓缓吐着烟圈。
半年没上课,最近两周才正儿八经捡起课本,五一过后考试排座位,总不能真让许央给他留座位。小姑娘脸皮薄,有点难为人。
那就他选人家,给她留座位呗。
武子期吞云吐雾,目光随着秦则初的视线流转,落在乐队身上,雄心壮志道:“暑假我就过来,打下这个地盘。”
秦则初没说话。
武子期又说:“你真不考虑?你的吉他弹奏,你的声音,还有你这张脸,一旦在这台上亮相,必须是这条酒吧街上最牛逼的崽。”
秦则初咸鱼瘫,吐烟圈:“不要崩我普通人的人设。”
武子期:“??”
秦则初:“我们普通人只知道学习。”
武子期:“……”
音乐突换,震耳欲聋的摇滚响彻酒吧,舞池涌动,群魔乱舞。
“挺野啊一个个的。”武子期开了瓶酒,和秦则初一起干进去半瓶,酒劲上来,趴在秦则初耳朵眼吼,“台上打鼓的那个傻逼,是在用棒槌捶衣服吗?!待会儿再把鼓戳烂。”
不知哪里突然出了事故,音乐声戛然而止。
他们这个位置离舞台挺近,武子期这一嗓子,一秒变磁铁,成功吸附了乐队所有成员的注意。
“……”
打架子鼓的是个绿头发壮汉,大花臂,金项链。
他拿着鼓槌站起来,默默朝武子期走过来。
武子期:“操。”
秦则初咬着烟,看戏似的抖着肩膀笑。
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一串陌生号码,来电显示海城。
秦则初顿了半秒,问:“我号码你还告诉谁了?”
“没啊,没来得及说。”武子期犯怂,往他身后躲,“爸爸,救我。”
秦则初摁灭烟,拿起手机接听电话。听了一句,突然站起来。
武子期以为他要去和鼓手打架,抄起桌上一个酒瓶跟着站起来。
再然后,武子期听见秦则初叽里呱啦说了几句鸟语,回头对他说了一个字:“走!”
武子期:“我走,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那我还是——”
秦则初踩着桌子,瞬间没了人影。
半年前课堂上的一幕重演,武子期惊出一身汗,扔掉酒瓶跟着跑出去。
耍着鼓槌走过来的鼓手:“??”
武子期没命地跑,出了酒吧门没看见秦则初,急得差点哭出来。
小腿突然被什么东西怼了下,以为鼓手追过来给了他一脚,刚要跑,肩膀被人搭住。
“我草你祖——”武子期回头,“我以为你他妈又跑了。”
“现在去海城。”秦则初把自行车怼他身上,急切道,“抓紧时间。”
武子期抓着车把跨上秦荷那辆女士自行车,连蹬了好几圈才追赶上秦则初:“老大,去机场吗?打车去啊。”
“先回宣坊街。”秦则初骑着单车冲出人群熙攘的酒吧街,“我抄近路回,这个点,骑车比打车快。”
武子期紧跟着他:“发生什么事了?海城怎么了?”
秦则初声音颤动:“秦川有消息了。”
“!!!”武子期张嘴愣了半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川哥在海城?!!!我就知道!川哥没有死!川哥怎么会死!”
“老大,爸爸,初……我我我太激动了啊啊啊!”武子期瞎吼了一通,“还回去干什么?现在打车去机场啊!”
秦则初握着车把的双手指节泛白:“我得把秦川带上。”
武子期没听懂这句话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高兴:“好好好,你说怎样都好。刚是川哥打的电话吗?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地下暗号?我是不是你的福星,我刚来川哥就回来了……”
一路狂飙回到宣坊街,秦则初把单车往院子里一撂,飞奔向阁楼。武子期赶到的时候,秦则初已经拎着骨灰盒下楼,还用手机约了个车。
秦荷正在洗漱,听见声响,拿着牙刷走出来:“则初,怎么了?”
“有急事,我们现在去海城。”秦则初头也不回地疾步走出院子。
武子期擦了把汗,撂下自行车跟上,还不忘跟秦荷告别:“姑姑回去吧,我们打车去机场。”
“什么事这么急?”秦荷走到院门,巷子里已不见两个少年的身影。
秦则初一手拎着骨灰盒,一手拿着手机在网上订机票:“你身份证带了么?”
武子期摸摸裤兜:“带了带了。”
出租车从前街弄堂进不来,要绕到后街。
出了巷口,秦则初右拐往后街走。
借着街灯,武子期看清他手里的骨灰盒,喉咙发干:“老大,不是,川哥他——”
秦则初沉默小跑了一段路,说:“有人给我打电话,说秦川出事的前一天,他们见过。”
武子期焦急道:“川哥现在哪里?”
秦则初攥紧手里的骨灰盒:“这里。”
巨大的喜悦瞬间被漫天盖地的绝望替代,武子期扁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赶到和司机约定的地方,手机地图显示车辆还有一分钟到位。
秦则初站在街边,向左看去,依稀看到有辆空车在等红绿灯。回过头,青石墙内,二楼窗户亮着微弱的光。
两周前的一个夜里,他就是从这里翻墙爬的那扇窗。
脚底有块碎砖头,他抬脚碾了碾,舌尖抵在唇角,弯腰捡起来。
拿在手里掂了掂,一个跳跃,砖头在夜空中飞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砰地一声,砸中了那扇拱形窗户。
武子期猛抬头:“怎么了?!”
秦则初:“我请个假。”
第20二章合一
武子期:“请什么假要砸烂人家窗户?”
秦则初望着窗户:“没砸烂。我砸的是窗棱。”
武子期:“……”
有区别?
咱也不知道; 咱也不敢问。
绿灯行; 出租车驶过来。
武子期招手:“老大; 车来了。”
出租车停靠在路边; 武子期和司机确认订单后,拉开车门钻进去; 然后喊了声:“老大,上车。”
秦则初扶着车门; 跨进一条腿; 最后看了眼窗户。
窗帘晃动; 有人影出现在窗后。
他关上车门:“走吧。”
同桌半个月; 忘了加联系方式。这次离开滨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
许央小心翼翼地掀起一角窗帘,借着昏黄的街灯,远远看见有个人影站在车前,抬头朝她的方向看着。
白衣黑裤,有点神似秦则初。
她揉眼的功夫; 人影已经不见; 只余两个车尾灯在夜色里渐渐远去。
爸妈不在家,许央锁好窗户回床上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 她在阳台一角看见一块碎砖头; 窗棱上还沾着砖渣。
许央连忙去调家里的防盗监控; 回放跳到昨夜有响声的时间点,能清晰地看到空中飞来一块砖头,砸中窗棱。思来想去; 她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
父母选择报警。
附近没有监控,家里的监控检测不到街上。警察过来调取监控做了笔录后就没了下文。小泥湾杀人事件后,家里找安保公司装了一套最高级的防盗警报系统,但却检测不到飞来的一块砖头。母亲非常生气,一通电话打到安保公司,安保公司派人过来升级系统……
最后,父亲给许央房间换了防弹玻璃。
许家是宣坊街最富有的一户,宣坊街统共就这一座花园洋房,平时有个风吹草动就格外引人注意。
经过这一通折腾,宣坊街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许家花园洋房昨夜遭了贼。
秦荷听到这事时正在吃饭。
邢建军添油加醋说了这事,然后嘿了声,龇着黄牙说:“昨晚凌晨那个点,不就是你那个亲侄子回来的时候?”
秦荷瞪他一眼。
邢建军继续道:“昨夜着急慌忙回来,一句话不说就连夜跑走,怕是做了什么好事吧。你说我算不算人证?”
秦荷:“就算是天上下金子,秦则初也不会弯腰去捡。”
邢建军抖着烟灰:“不稀罕捡金子,那要是黄花大闺女呢?”
秦荷:“邢建军,你什么意思!到底想干什么?!”
邢建军转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他那么大个人住在咱们家,每天开销多大?他爹不是在海城有房子吗?他既然赖在这里不走,留着海城的房子做什么,反正他爹也死了。”
“邢建军,我以为你至少还有一层脸皮的。他每天开销花你一分钱了吗?两年前,秦川给我的三百万,不是全被你偷走赌掉了吗!”秦荷嗤笑一声,“13号院本来就是秦家的房产,是谁赖在这里不走?你要搞搞清楚。”
“婊。子!”邢建军掀翻饭桌,滚烫的粥浇了秦荷一身,她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反了你了!”邢建军连扇了她两巴掌,拽着秦荷的头发把她按在地上,骑在她身上一拳拳往脸上揍,“我现在就让你搞搞清楚,谁才是这里的男人。”
邢建军解开皮带,粗暴地撕烂她身上的裙子。
一个小时后,秦荷在冰凉的地板上醒来。
右眼睁不开,脸颊肿成球,嘴角的血已经干涸,下。身撕裂。抽屉被撬开,扔在地上,里面的存折不翼而飞。
秦则初转给她的十万元,她另外存在一张卡,藏在了便利店的仓库里,邢建军不知道。这钱她没打算动,留着给秦川买墓地。
刺眼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秦荷闭上眼,有那么个瞬间,她想杀了邢建军。
*
五一假期正式开始。
许央复习了一整天功课,晚饭过后,客厅电视放着市新闻台。
“……4月14日晚发生在本市小泥湾街区的恶性凶杀案,不日前已告破……嫌疑人王某不服判决,于今日提出上诉……据悉,王某坚称自己没有杀人,但警方明确表示,王某行凶的罪证证据链确凿……”
许央拿了一个猕猴桃正要上楼,下意识瞥向电视,不由愣住。电视里那个身穿橘黄马甲的男人非常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返回到客厅,盯着屏幕里的那张脸,在脑海里搜索着记忆。
天都大厦后街,秦则初……
许央猛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她坐公交去书店买书,买过书后走天都大厦后面的商业街,突然被秦则初拽进一条死胡同,当时地上躺了个昏迷的男人。
她看清了男人的脸。
就是电视上的这个王某。
秦则初解释说,他看见了凶手,被认了出来,所以被跟踪。
但是这个王某却坚称自己没有杀人,还要上诉。
许央看完这则新闻报道,决定选择相信警方和秦则初。判决结果出来后,被告坚持上诉的案例她看过不少,其实就是秋后的蚂蚱,心理上来说,反正已经是最坏结果,不如垂死挣扎博一下,图个万一。
当然也有例外。
许央用勺子挖着猕猴桃上楼,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遗漏,但又死活想不起是什么东西。
假期第二天。
许央去3号院喂弄堂里的那只猫,路过便利店,店门紧闭。
她想,可能是关店出去玩了吧。
假期三天结束,周二上课,秦则初没有去学校。
下午放学,许央特意去了趟便利店,店门依旧紧闭,听弄堂里的阿婆们说,老板娘这几天病了,所以歇业几天。
秦则初会不会是在照顾他姑姑,所以没去上课。许央犹豫了下,没有去后院找他。
周三,秦则初依旧没有去学校。
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霍向东意外现身理二(七)班,在秦则初的位置上坐了一天,时不时和马尚飞闲聊打屁,偶尔问问许央,秦则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放学时,霍向东又问:“许央,秦则初明天来考试吗?”
“不知道。”许央咬了咬下唇,“我回去问问他。”
“回去问?!”霍向东提高音调,一个猛转头,“你知道他家在哪儿?!!”
许央点头。
“我真是服气了。”见旁边有人看过来,霍向东压低声音说,“许央,你好歹是学委,你同桌连着旷课好几天,全班就你一个人知道他的家庭住址,你居然一声不吭?”
许央低着头没说话。
霍向东:“我听说,他五分钟之内用两种方法,解出一道张斌半个月都没解出的物理题,怎么?你是怕他这次考试抢你第一的名次?”
“不是。”许央小声解释,“上周五放学我见过他,他那天旷课是因为他以前的同学来找他玩。我告诉了他放假和考试安排。他昨天没来学校,好像是因为他姑姑生病了。我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也不来上课,本来就打算放学去他姑姑家问的。”
许央眼睛蒙了一层水汽,声音软得能掐出水。
霍向东歪头看她:“你这就哭了?”
许央抿唇:“没有。”
霍向东捋了捋头发,有点无措,也不是不会哄女孩,就是许央这个情况吧,有点棘手。
不能动手动脚,更不能直接上嘴。
限制正常发挥。
操。
“许央。”霍向东站起来,“我来给你劈个叉吧。”
许央:“??”
霍向东走到过道上,边捋衬衫袖子边嚷嚷:“都让让,我要开始劈叉了。”
原地腾空,两条长腿呈一条180°直线。
教室里还没走的十几个同学鼓掌喊:“东哥地表最骚!”
霍向东坐在地上,回眸一笑,许央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教室。
他笑容逐渐凝固,问:“马仔,我劈得不直?”
马尚飞:“直直直。”
霍向东:“那怎么把许央劈走了?”
“可能是——”马尚飞支吾半天,“可能是太直了,显得中间那个包特大。”
霍向东:“…………”
竟然无话可说。
许央刚走出楼梯口。
霍向东从后面追上:“许央,你和秦则初是邻居?”
许央脚步没停:“算是。”
“你们住在哪儿?我和你一起过去。”
“南风路宣坊街,我妈妈在学校门口等着我。”许央抬头看他,“你有事?”
“嗯,我找秦则初有点事。”霍向东叹了口气,“算了,等他明天到学校再说吧。”
*
晚饭后,许央借口去弄堂里喂猫,去找秦则初。
便利店依旧没有营业,她直接去了后院。门铃响了很久,院内才有了动静。
秦荷戴着墨镜,手指夹着半根烟,披头散发地打开院门。
宽大的墨镜遮挡了她半张脸,看不出表情。她斜靠在门上,抽了口烟,没有说话。
许央怔了两秒:“阿姨好,秦则初在家吗?”
秦荷:“你找他有事?”
嗓子是哑的。
许央无来由地紧张:“学校明天考试,老师让我通知他。”
秦荷:“你和他是同学?”
许央点头。
“正好,你帮他请个假,他恐怕不能考试。”秦荷说,“他不在滨城。”
“不在滨城?”许央吃惊,抬眼看秦荷,“阿姨,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秦荷笑了下:“你们关系很好?”
许央垂眸,答非所问:“这次考试很重要的。”
“这样啊。”秦荷又抽一口烟,“但是我也联系不到他。”
许央小声问:“他走的时候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
“是和他同学——”许央思索着那天下午便利店里的自我介绍,“他是和武子期一起走的吗?”
秦荷再次笑了下:“这你也知道?”
许央觉得秦荷今天怪怪的,现在已近黄昏,她却戴着墨镜,而且说话有点阴阳怪气。许央抿唇站在院门口,一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荷夹着烟摇晃着往院子里走。
“阿姨。”许央喊了声,声音有点怯怯的,“你能给我秦则初的电话吗?”
“你等会儿。”秦荷扬起夹烟的手,没有回头。
两分钟后,她拿着一张纸走过来:“我打过了,一直关机。”
“谢谢阿姨。”许央接过纸,上面写了一串电话号码。
“他应该在海城。”秦荷语气平静,“他走的时候说有急事,要去海城一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许央:“几号走的?”
“五一前一天夜里。”秦荷看着她,“也就是你家遭贼的那晚。”
许央眉心一跳:“你知道他走的时候几点吗?”
秦荷思索了会儿:“不到夜里一点。”
秦荷:“和他那位同学一起打车去机场。”
许央想起窗户被砸那夜,街灯下的那个神似秦则初的身影。她锁好窗回到床上时,记得床头的闹钟指向十二点四十五。
真的是他?
砖头也是他扔的?
许央心脏砰砰直跳,有个羞于启齿的念头冲撞而出——他扔砖头可能是想告诉她去海城的事。
秦荷看着许央,问:“你和秦则初是同学,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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