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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次相亲-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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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再害怕,可心里却涌出另一种感觉——仿佛月光下冰蓝的湖水,水色粼粼,深不见底,偶尔划过一缕模糊的黑影,犹如藏着什么怪兽。
  乐从心熟悉这种感觉,每次梦境结束后,总会有类似的感觉,只是之前非常轻微,而且被恐惧所覆盖,几乎难以察觉,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重,但始终说不清,它到底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唐甘草变得暴躁,黑社会大哥也有些急了。
  “秦哥,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怎么办?”唐甘草问。
  “他是你继子,你问我?”被称为秦哥的男人说,“如果他不来,你和这个女人都没用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秦哥没什么表情,只是扔了烟头,用脚掌捻灭。
  唐甘草的脸色变了,乐从心全身骤然冷了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秦哥:“给丁步直打电话,告诉他,如果五分钟内他还不出现,我就把这个女人从这扔下去!”
  “是是是是!”唐甘草拨通了电话。
  建筑物中一片死寂,空间里响起了铃声的回音。
  “比卡丘~biubiubiu~比卡丘~biubiubiu~”
  乐从心愣了一下:是她的手机铃?
  不,不是!应该是——
  风变大了,吹着外围的塑料布,噼噼啪啪作响,铃声被吹得断断续续,地面扬起了一层砂石。
  一只黑色的皮鞋踏上了楼梯。
  沙尘中,出现了一个人。
  笔挺的西装,洁白的衬衣,如漫画般漂亮的眉眼。
  是丁步直。
  乐从心心里的湖水沸腾了,藏身湖底的黑影跃出水面,化作一片冰刀,扎入了她的五脏六腑,撕心裂肺。
  乐从心明白了,这种感觉是——悲伤。


第30章 
  丁步直的外套被风吹得烈烈作响,他的头发很乱,下巴紧绷,声音嘶哑。
  “东西我带来了,放人。”
  “东西在哪?”秦哥问。
  丁步直把一个文件袋扔在了地上。
  唐甘草抓过来,翻开看了看:“怎么是去委内瑞拉的身份?我不是要美国或者加拿大的吗?!”
  “我尽力了。”丁步直说,他的目光一直定在乐从心身上,眸光坚硬又冰凉,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秦哥从文件袋里抽出护照和现金装在兜里。
  “丁总,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家的兄弟遍布春城,如果他们没收到我发出的消息——呵,你们唐家财大势大,自然不怕,可是你的小女朋友和他的家人,相信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这个身份可以保证你在委内瑞拉安全生活十年。”丁步直说。
  秦哥点头,看了唐甘草一眼:“走吧。”
  唐甘草:“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秦哥皱眉,“如果杀了他,我们两个后半辈子就全完了。”
  “可是!”
  “走不走?!”
  唐甘草咬牙,瞪了丁步直一眼,跟在了秦哥身后。
  秦哥和丁步直擦肩而过,风吹起两人的头发,二人用余光看了对方一眼。
  乐从心汗毛骤然倒竖:“丁步直!”
  就在这一瞬间,秦哥的手刺向了丁步直的小腹,丁步直反手一拳冲向了秦哥眼窝。
  就听“噗嗤”一声,两人同时向后一跃,分开了。
  秦哥手里握着一柄水果刀,眉目狠戾,丁步直身体微微躬着,一只手捂着侧腹,指缝间隐隐渗出血来。
  唐甘草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哇哇乱叫。
  秦哥:“你报警了!”
  丁步直:“没有。”
  “我已经闻到条子身上那股味儿了!”秦哥一猛子冲了过去,大开大合朝着丁步直飞刺攻击。
  丁步直脸色苍白,快速躲闪,腹部的血越渗越多,脚下踉跄起来。
  乐从心的心脏狂跳,恐惧感铺天盖地涌了出来,她死死闭着嘴,强迫自己不要喊出声、不要哭出声、拼命压抑呼吸声。
  秦哥的刀背擦过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乐从心的耳中响起尖锐的鸣啸。无数明亮的光块、黑暗的影子在眼前摇晃,形状像火把、像刀影、像冤魂。
  幻象?!
  乐从心拼命摇着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眼前的幻觉却越来越清晰。
  她看见了,是无数的古代士兵!
  他们围绕在丁步直的周围,扯住他的腿,拽着他的胳膊,他们露出腐烂的牙床,大笑尖叫。
  不!走开!
  走开!!
  乐从心无声嘶吼着,她的视线浸入一片血红,有液体流了下来。
  躲避中的丁步直回头看了一眼,大惊失色,狂奔过来,甚至不管身后秦哥一刀狠狠插向了他的后背。
  “阿直!!”乐从心身体猝然前冲,手腕咔嚓一声,断了。
  丁步直滚到了地上,秦哥的刀插空了,丁步直一跃而起,发疯一样向秦哥进攻。
  乐从心的嘴里又辣又苦,她几乎看不清东西,有什么粘稠的东西糊住了她的眼皮。
  手腕很疼,脑袋很疼,眼睛很疼,可所有的疼都抵不上心痛的万分之一,悲伤、愤怒、悔恨、诅咒……无数的感情化作利刃,割开了她的皮肉。
  “丁步直,我们活不了,你和这个小丫头也别想活!”
  乐从心被人拖了起来,她感觉膝盖无力摩擦着地面,狂风几乎吹断她的头发。她摔到了地上,脸上多出一块坚硬的东西,泛出皮革的臭味——是一只脚。
  “唐甘草!放开她!”
  丁步直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乐从心想看看他,却根本看不到。
  她的脸颊被踩在地上,一条胳膊挂在楼边,摇摇晃晃毫无知觉。她看到天边的云朵,看到春水河的波光,她看到夕阳透过云层,凝成一束一束天光。
  “小丫头,只怪你命不好!”
  脸上的脚离开,狠狠踹上了乐从心的后背。
  就在这一秒,乐从心抬起那只没断的手,死死勾住了一条腿。
  她飞了出去,强烈的失重感让她全身都战栗起来,她却笑了。
  她看到了唐甘草,尖叫着、狰狞着,跌下了楼,就在自己身侧。
  她听到了丁步直的声音。
  “乐从心!!”
  乐从心闭上了眼睛。
  丁步直,谢谢你,还有,再见。
  *
  乐从心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不叫乐从心,而是俞若芯。
  她是户部小吏家的庶女,上面有两个长姐,三个兄长。
  她排行老幺,是最不起眼,最不受待见的一个。
  八岁的时候,生她的姨娘病死了,祖母看她可怜,将她养在了屋里,因此两个长姐愈发看她不顺眼,处处打压她。
  一个老套的宅斗文开头,日常流水种田文走向,直到俞若芯捡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孩,大约八九岁,昏倒在山上,俞若芯陪祖母上香时遇到了他。
  俞若芯永远都记得,她见到那个男孩的第一眼,他有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冰凉通透。
  男孩成了俞若芯的仆人,他很瘦弱,话也不多,俞若芯问了好几天,只问出他姓宋。
  “你的眼睛漂亮又正直,以后你就叫宋直吧。” 俞若芯说。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宋直笑,如同暗夜里绽开的昙花,苍白又惊艳。
  俞若芯慢慢长大了,宋直也慢慢长大了。
  他总是默默跟在俞若芯的身后,他总是很神秘。
  他会做很好吃的桃花糕给她吃,他会飞上树梢帮她摘月光下第一枝春花,他会默默坐在屋顶整夜守着她。
  俞若芯觉得他是家人,认为他永远不会离开她,可是她错了。
  在她十四岁那一年,有人来提亲了。
  宋直赶走了提亲的人,被父亲狠狠打了一顿,然后,他消失了七天七夜,第八天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提着一个人头——在京城郊区做乱整整两年土匪的人头。
  那是一个战乱的时代,每天都有新的国家建立,也有旧的国家被灭族,人如浮萍,国家飘零。
  俞若芯不知道宋直和父亲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宋直脱了奴籍,父亲没有答应那一家的提亲。
  家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好多人来见宋直,仿佛他是救世的英雄,甚至连太子都送来了礼物。
  宋直变得很忙碌,只有偶尔有空才来探望俞若芯。
  二姐突然和俞若芯亲近起来,在祖母屋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俞若芯知道,二姐是为了宋直。
  从二姐口中,俞若芯知道了很多事。
  原来,宋直杀掉的那个土匪头子,是前朝的皇族,一直神出鬼没,是当今圣上的心病。
  圣上很赏识他,大小官员也对他趋之若鹜。
  甚至,公主也对他青睐有加。
  “也难怪公主殿下喜欢阿直哥哥,毕竟阿直哥哥潘安之貌,武艺超群,是人中龙凤。”
  俞若芯不是很懂,她觉得,宋直就是宋直,就算长得像夜叉,也仍然是宋直。
  她把这句话告诉了宋直,他看了她好久,然后,脸红了。
  那是俞若芯第一次见到宋直害羞。
  她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说宋直长得好看。
  之后,她似乎得了癔症,总是发呆——盯着以前宋直守夜的屋檐发呆,盯着桃花糕发呆,盯着花瓶里干枯的迎春花发呆,她发现,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宋直了。
  家里热闹了,祖母的屋里却愈发萧条。
  父亲在官场上似乎如鱼得水,总是外出应酬。家里的丫鬟都被嫡母调去了主屋,俞若芯只能亲自服侍祖母。
  祖母病了,俞若芯求嫡母请大夫却被拒之门外,俞若芯只能自己出门。
  可是,还没到医馆,她就被人打晕了。
  醒来的时候,她被人扔到了荒郊野外,半里之外,就是土匪窝。
  她吓得半死,拼命地逃,土匪追了上来,她以为逃不掉了,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宋直了,那是她娘亲死后,她第一次哭。
  宋直出现了,他抱起了她,飞上了树梢,飞向了月亮,就如梦一样。
  山洞里,宋直告诉她,他要从军,因为为了“她”,他需要一个身份。
  俞若芯听明白了,他口中的那个“她”,就是公主。
  那一瞬间,她的心痛到了极点。
  也是在那一瞬间,她知道了——
  她喜欢阿直。
  宋直走了,只留下一句话。
  等我回来。
  俞若芯平安无事长到了十五岁。
  祖母死了。
  她被嫡母赶出了祖母的院子,住在外院里,做着和仆人一样的活计。仆人们都觉得三小姐很可怜,可是俞若芯却很开心。
  虽然吃穿用度和丫鬟一样,可是身边的人都对她很好。厨房的李大婶会给她偷偷留鸡蛋,看门的张大爷会偷偷给她讲奇人异事,她甚至可以趁着出门买菜的时候,去街上逛一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街上的人,和宅子里的人很不一样。他们虽然清贫、虽然辛苦、虽然艰难,但都在努力的活着,是那么真实,那么淳朴,总是充满希望。
  俞若芯看到他们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也是充满希望的。
  而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宋直。
  俞若芯一直在等宋直回来。
  从春天等到了夏天,从夏天等到了冬天。
  第一只迎春花绽放的时候,宋直终于回来了。
  他带回了累累战功,他成为了天子金口御封的威武将军。
  他和俞若芯的地位,变成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俞若芯再次见到宋直的时候,是一个早晨,她提着篮子正准备去市集,拉开门,看到了他。
  宋直站在晨光里,玉树临风,黑衣飒飒,刺得俞若芯几乎睁不开眼。
  俞若芯跟着宋直去了市集,他买了很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俞若芯想起来几天前听到的传闻。
  皇上有意让威武将军尚公主,公主殿下似乎也默许了。
  俞若芯心里很苦。
  她告诉宋直,这些市井里的小东西,公主都是看不上的,可她万万没想到,宋直却说,这些东西,是送给她的。
  三天后,俞若芯被父亲请回了主院,再次成为了俞家的千金小姐。
  家里人突然对她热络起来,各种各样的礼物、饰品、衣裙不要钱一样送进了她的院子,已经出嫁的大姐、二姐,甚至没见过几面的兄长都突然生出了亲情,天天往她院子里跑,连嫡母都对她另眼相看。
  俞若芯并不开心,因为她知道,这些人笑脸的背后,并没有真心。
  她想回外院,她宁愿去洗衣服、去买菜。她想念李大婶的煮鸡蛋,想念张大爷的故事,她甚至想念栅栏里养的小鸭子。
  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宋直,她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她被频频邀请参加世家千金们的聚会,她必须端着假笑去听那些世家小姐的冷嘲热讽。
  她们嘲笑她不知进退,厚颜无耻,居然想要和公主争夫君,居然想染指天神一样的威武将军。她们骗她去了花园,用脚绊倒她,让她趴在泥巴里。
  可是,宋直出现了。
  宋直抱起她,亲密的举动惹得一众小姐嫉妒发狂,也让俞若芯整个人傻了。
  宋直带着她去了郊外的小山坡。
  宋直告诉她,他要去俞家提亲,他要娶她为妻。
  俞若芯几乎无法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
  因为宋直的眼睛是那么热烈和清澈,几乎要将她烧起来。
  俞若芯信了,她回家,闭门不出,拒绝了所有邀约。
  她一心一意地等着,等着宋直来提亲,等着成为宋直的新娘。
  可是,宋直没来。
  三天没来,一个月没来,三个月没来。
  夏天过去,秋天到了。
  俞若芯听到了消息。
  宋直和叛军勾结,企图颠覆王朝,证据确凿,被判斩立决,在去法场的途中,他逃了。
  俞若芯病倒了。
  这一病,又是三个月。
  三个月中,她高烧不退,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偶尔,能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宋直还没抓到?】
  【太子说如果抓不到宋直,咱们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如今只能靠六姑娘了。只要她在,宋直肯定会回来的!】
  【俞大人,请恕老朽无能,无力回天。】
  【俞大人,六小姐心存死念,救不回来了。】
  【再去请大夫!悬赏!】
  【我能救她,不过……你们可考虑清楚了。即便是活了,也是生不如死。】
  【必须留下她的性命!多少钱都行!】
  【得嘞~】
  【神医,活了吗?】
  【我用此法救过上百人,只有这丫头活了,可惜,不知是福是祸啊~】
  俞若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
  窗外洋洋洒洒飘着雪花,大地一片白茫茫。
  她躺在床上,屋里很暖和,一个衣服花花绿绿的少年坐在床边,手撑着腮帮子打盹。
  俞若芯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少年醒了,看到俞若芯睁开了眼,一惊一乍大叫起来。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醒!感觉怎么样?想喝水对不对?还是想吃东西?我去叫人!你别乱动啊!”
  少年叫嚷着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一大堆人呼呼啦啦涌了进来。
  父亲、嫡母、兄长、姐姐、姐夫,甚至还有一堆丫鬟仆从,他们哭着、笑着,叫着,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
  俞若芯没有感觉到任何喜悦和温暖。
  他们的笑脸都是扭曲狰狞的,像饿了很久的黄鼠狼。
  唯独那个陌生少年的笑脸还算真诚。
  少年名叫苗翠桃,名字很水灵,人却长得干巴巴的,像根竹竿,来自南疆,是俞若芯的救命恩人。
  他似乎是第一次成功救活患者,看见俞若芯就喜笑颜开,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宝贝。
  俞若芯曾问过他,是用了什么办法救活自己的,可苗翠桃一直避而不提。
  每天,爹爹、嫡母都会来探望俞若芯,可每次,都离得远远的,连碰都不碰她一下,最奇怪的是,她屋里的丫鬟仆人都被撤了,只留了苗翠桃照顾。
  俞若芯也曾托他打探过宋直的消息,可是,宋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太子铺天盖地搜捕了几个月,仍然找不到他任何踪迹。
  俞若芯却觉得开心,因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冬天过去,春暖花开。
  俞若芯已经可以慢慢在园子里走动,听苗翠桃唠叨郊外的桃花开了,想去看看。
  天气很好,天蓝得仿若一片水洗的琉璃。
  俞若芯站在树下,听着院外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声,恍若隔世。
  突然,一群全副武装的家丁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嫡母。
  俞若芯有些惊讶,微微福身。
  “母亲,您这是?”
  “恭喜三姑娘今日出阁,来人,帮三姑娘装扮!”


第31章 
  俞若芯套上红衣凤冠,嘴里塞了一团破布,被绑进了花轿。
  她甚至没有机会问一声,她要嫁给谁。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唢呐开路,花轿出了门,上了街。
  街上静了一下,炸了。
  “俞家疯了吗,居然把女儿嫁给李家七十岁的老爷子做填房?”
  “你知道个屁,他家这个三小姐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去年得了重病,眼瞅就要死了,好容易救回来,据说病得脱了相,跟鬼一样,也就李家能要了。”
  “嫁过去,李老爷子一嗝屁,李家也没个后人,李家偌大的家业不就归了这丫头了嘛。”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这俞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太无耻了吧!”
  “唉,如今世道太乱,还是手里有点钱才能安心啊。”
  俞若芯听着外面的闲言碎语,渐渐停止了挣扎。
  她心里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是愤怒、伤心、失望,而是一种恐惧,似乎有一件天大的错事要发生了。
  突然,外面乱了。
  无数的惨叫声响起,俞若芯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
  街上静了下来。
  风吹起,一个人掀起了轿帘。
  他说:“莫怕,我来了。”
  是宋直。
  *
  俞若芯坐在山洞里,盯着金灿灿的篝火,心跳如擂鼓。
  宋直坐在她身边,定定望着她,目光莹莹。
  俞若芯:“你不该……”
  “对不起。”宋直把俞若芯轻轻拥进了怀里,“我来带你走。”
  俞若芯眼圈一酸,抓住了宋直的衣襟。
  “你不该来的……他们一直在找你……”
  宋直轻轻叹了口气,双手捧起俞若芯的脸颊,强迫她看着他。
  “若芯,”他说,“你知道吗,我心仪你好久、好久。”
  俞若芯的泪落了下来。
  “我也——心仪你好久……好久……”
  宋直吻了俞若芯,一个接一个的吻,越吻越深,他的手死死箍住俞若芯的腰/肢,火热的胸/膛贴着俞若芯的心跳,炙热而激烈。
  突然,他松开俞若芯,站起身盯着洞外。
  俞若芯:“怎么了?”
  宋直转头,面沉如墨。
  “追兵到了。”
  俞若芯没有料到,追兵来得这样多、这样快,仿佛——有备而来。
  宋直背着俞若芯在漆黑的山林间飞奔,身后的火把如一条条火龙,盘旋着绕上山梁,马蹄声,嘶吼声震耳欲聋。
  俞若芯终于明白那种恐惧感是什么了。
  她出嫁,就是抓宋直的圈套。
  二人逃无可逃,被逼到了悬崖边。
  宋直冲了上去,和无数的士兵厮杀。
  宋直倒了下去,他败了,他死了。
  他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俞若芯毒死的。
  苗翠桃救活了她,也在她身上种下了毒——衷肠——可以让她的血、她的唾液都变成剧毒——无药可解。
  那一瞬间,俞若芯才明白,苗翠桃为什么说她将会 “生不如死”。
  俞若芯被押回了俞家,关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俞家人没有杀她,而且似乎很怕她死。
  为了防止俞若芯自杀,他们甚至还送了苗翠桃过来。
  苗翠桃的话变少了,尤其是面对俞若芯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
  “不怪我啊,当时你一脚都踏进鬼门关了,唯有衷肠能续命。”
  “是你爹不让我告诉你的,他说如果你知道了,就会去死。”
  “你是我唯一救活的病人……”
  “我……不想你死……”
  “你不怕我的毒吗?”俞若芯问。
  “你终于肯说话了!这半个月我都要急死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苗翠桃抹着眼泪说。
  “你不怕我吗?”俞若芯又问了一遍。
  “我百毒不侵!”苗翠桃说,“我可以救你出去,我们去苗疆找个深山隐居,那里可美了!”
  俞若芯摇了摇头。
  “我不走。”
  苗翠桃沉默了许久。
  “你别等他了,他死了。尸体被野狗撕碎,太子焚山,尸骨无存。”
  “我知道。”俞若芯说,“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
  “你能帮我打探外面的消息吗?”
  “……好。”
  俞若芯留了下来,苗翠桃也陪她留了下来。
  每天,苗翠桃都会去街上打探各种消息,回来讲给俞若芯听。
  比如:太子以二皇子和宋直勾结为由,扳倒了二皇子,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稳了。
  比如:皇上病入膏肓,一日不如一日。
  比如:叛军规模越来愈大,已经逼近皇城,很多世家和朝堂要员都计划出逃。
  比如:俞老爷成为太子的心腹,正做着当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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