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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次相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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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去哪了?”
  “啊?”吕光明说,“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仔细想一想。”丁步直说。
  “这……我真……”吕光明把脑袋抓成了狗窝,看了眼胡魁,“你不是学姐的未婚夫吗,你不知道学姐去哪了吗?!”
  胡魁一只手支起脑袋,摆了个妖娆的造型:“我们相亲认识的,还不到五个月,真的不熟。”
  “你、你怎么能这样!”
  胡魁耸肩:“结婚嘛,和谁都行,老爷子满意就好。”
  “太过分了!”吕光明一把把胡魁揪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学姐!她、她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她应该嫁给爱情!”
  胡魁怔了怔,半晌,笑出了声。
  “你的意思是,你能给苏雪爱情?”
  “我、我……”吕光明松开胡魁,踉跄后退两步。
  “结婚是苏雪的决定。”胡魁拉了拉衣服,继续平躺在地上,一只脚搭上膝盖,晃晃悠悠摇了起来,“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她,不过,”胡魁又笑了,“你们先要找到她。”
  “我真的不知道学姐在哪儿啊……”吕光明双手抱脑袋。
  丁步直抓起手机:“报警。”
  胡魁:“你要报警我以后就住在你家!”
  “胡魁,你先起来。”
  “我躺着舒服。”
  “苏雪的娘家问了吗?”
  “问了,她妈妈说不知道。”
  “同事?”
  “她研究生毕业还没工作。”
  “朋友?”
  “她朋友我不认识。”
  “同学?”
  “就是吕光明啊。”
  “……”
  丁步直脸皮抖了一下,指尖压了压额角,看向乐从心。
  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关我屁事!
  乐从心眼珠子翻向窗外。
  可丁歩直依然不依不饶盯着她,锋利的目光在她脑门上刻下一行字:【不把胡总解决了,谁也别想好过】
  乐从心扛不住了,她抓耳挠腮了半天,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上次,苏雪似乎说过,什么花要开了……”
  “花!难道是——”吕光明大叫,“花海!”
  吕光明的电脑背景画面是一片绚烂的薰衣草花海,苏雪坐在花海中,笑容灿烂,青春洋溢。
  丁步直:“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应该是学姐高三毕业那一年,毕业旅行拍的照片,我记得地点是、是……”吕光明打开地图搜索,不消两分钟,就找到了照片里的地址。
  淳化县,徐狗子村。
  距离春城市区50公里。


第11章 
  乐从心坐在丁步直的奔驰车里,打了个哈欠。
  隔壁座的吕光明,勾着脑袋,神色萎靡,嘴里嘀嘀咕咕:“那个男人居然不来找苏学姐,他肯定不爱学姐,学姐不应该和他结婚,他配不上学姐……那个男人居然不来找学姐,他肯定不爱学姐……”
  同样的车轱辘话,吕光明已经重复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男人啰嗦起来真可怕。
  乐从心如坐针毡,在座位上扭了扭:“丁总,要不咱们放点音乐?”
  丁步直:“我要听导航。”
  “那丁总,您能把耳机借给我吗?”
  丁步直撩起眼皮,从后视镜里看了乐从心一眼:“没带。”
  “耳机就在你手边。”
  “坏了。”
  “……”
  这个人是有多吝啬!
  乐从心暗搓搓瞪了丁歩直的后脑勺一眼,只能继续忍受吕光明的碎碎念,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车刚从高速路口下来,进入省道,马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稻田,沿着大地铺展开去,仿佛一块一块毛茸茸的地毯。水渠金灿灿的,勾勒出整齐而方正的金线,马路两边长着高大的树,一团一团的绿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阳光、清风、夏光,映在眼瞳中的树影,让乐从心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流连又惆怅,悲伤又幸福。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人,陪着她看过同样的景色,吹过同样的风……
  大约,这就是夏日的忧愁吧。
  吕光明的停止了碎碎念,他脑袋歪在车窗上,皱着眉头睡得很痛苦。
  乐从心也闭上了眼睛,感觉飞逝的阳光在眼皮上洒下一片光影烂漫。
  “乐从心。” 冰凉的声音响起。
  乐从心腾一下坐直:“有!”
  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外面是一家小卖部,天蓝色的招牌上印着“徐狗子村便民超市”,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脚边卧着一只大黄狗。
  乐从心:“丁总,有事?”
  丁步直:“去问路。”
  为什么要我去问路,您老没长嘴吗?
  乐从心心里嘀咕着,跳下了车。
  “爷爷,我问一下,您知道这附近有薰衣草花田吗?”
  老爷子扒开眼皮:“嘛玩意儿?”
  “花田,薰衣草,紫色的,一大片的那种。”
  “水?一瓶三块。”
  “不是要买水,我是问您知不知道去薰衣草花田的路?”
  “两瓶六块,扫微信就行。”
  “……行吧,来三瓶水。”
  老大爷兜里挑出一张微信支付二维码,等乐从心付款完毕,才乐呵呵道,“薰衣草这个季节不开花啊,你们去干嘛?”
  乐从心:“考察。远吗?”
  “远倒是不远,”老爷子看了眼丁步直的车,“路很窄,车开不进去,那边的小道看见没?顺着它走到头,爬上山坡,就能看到了。”
  “谢谢爷爷,那我们车停在这行吗?”
  “啊?再买一瓶水?三块。”
  “……”
  五分钟后,丁步直、乐从心和睡眼朦胧的吕光明踏上了村间小路。
  徐狗子村并不算富裕,但也是家家户户小瓦房,偶尔能看到几家富户的二层楼。老爷爷老奶奶们坐在树荫下打牌,大花猫窝在墙头睡午觉,走地鸡咯咯哒满地遛弯,空气中飘荡着悠闲的气味。
  乐从心边走边看,兴致盎然,可另外两位男性同胞明显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吕光明步履维艰,苦大仇深。
  丁步直就更奇怪了,身体绷得仿佛一根被拉直的弹簧,十分紧张,甚至连皮鞋踩石板路上的声音都显得忐忑不安。一路行来,共获得了五只大花猫,四只走地鸡,四个老奶奶的注目礼。
  三人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土路越来越窄,只能容下一个人,路基有些高,一边是肥沃的田野,散发着腥气的土香,一边是村民的院子,门口种着高大的枣树,树叶随风沙沙作响。
  最前方是一个三岔路口,三人再次迷路了。
  丁步直站在路口望了一圈:“乐从心,去问路。”
  乐从心:“又是我?”
  丁步直眯眼。
  “哦……”乐从心转身往回走,来到一户村院门口,探头喊道,“请问,有人吗?”
  “谁啊?”一个老奶奶走了出来,脚边还跟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奶狗,凑到乐从心脚边闻了闻,开心地摇了摇尾巴。
  “奶奶,我想问一下,这附近的薰衣草花田怎么走?”乐从心问。
  “花田啊?早就没了,那边被征地了,要修铁路的了。”
  “诶?”
  “那一片的村民是一期,已经迁走了,我们是二期,下半年也要迁走了。”
  “丁总,”乐从心回头大喊,“花田没了,被征地了。”
  “什么?”丁步直快步走了过来,“那也该有个具体位置——”
  “汪汪汪!”
  小奶狗突然朝丁步直蹿了出去。
  乐从心看到丁步直飞了起来!
  他仿佛一只跳蚤,蹦起了起码四尺高,以一种蹲马步的姿势,跳到了路边的田地里,脚像两只圆规深深戳进黑色的土壤,发出“吧唧吧唧”两声。
  吕光明和乐从心都惊呆了,一前一后傻在原地,直勾勾盯着丁步直。
  丁步直的腿肚子深深陷入黑色的稀泥中,站得那叫一个四平八稳,他的表情并不平稳,脸皮眼角疯狂抽搐,像是帕金森先兆。
  阳光下,他脚下的黑泥散发出一股难言的恶臭。
  小奶狗撒欢跑了回来,绕着老奶奶摇尾巴邀功。
  “哎呦妈呀,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城里的孩子,这猪粪有啥可踩的?”老奶奶嚎了一嗓子。
  猪粪?!
  吕光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乐从心:“噗哈哈哈——”
  “乐从心!”丁步直的声音化作一道冰锥,把乐从心的笑声射出去十万八千里,“拉我出去!”
  “……是,丁丁、丁丁总。”乐从心绷住脸皮,跑上前握住了丁歩直的胳膊,吕光明也同时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二人同时用力,就听“噗嗤、噗嗤”两声,某玉面阎罗的一双贵足从猪粪里拔了出来。
  吕光明嘴里噗噗噗的,像个撒气的破气球。
  乐从心肚皮乱抖,感觉大肠小肠都要打结了,突然,她感觉手腕被狠狠掐住了,丁歩直光润的指甲深深陷入她的皮肉里,几乎要咬出一个口子来。
  乐从心:“丁丁、丁丁、丁丁总,疼!”
  丁步直手腕一转,乐从心脚下一个趔趄,被拉了过去,他的脸悬在乐从心的上方,距离非常近,乐从心只要踮起脚,脑门就能碰到他的鼻子。
  丁步直的眸子凉如冰霜:“你要是敢笑出声,这个月绩效奖金全扣。”
  乐从心缩着脖子拼命点头。
  丁步直松开了乐从心,瞅了眼吕光明。
  “我去帮丁总借地方洗洗!”吕光明屁滚尿流冲进了那个老奶奶家,“奶奶,能借点水吗?”
  老奶奶很乐呵:“行,进来吧。”
  丁步直迈着坚定的步伐,踏着两脚猪粪向前——向前——前——
  不能笑,不能笑!
  乐从心跟在丁步直身后,两个拳头怼着腮帮子,拼命催眠自己。
  可就在丁步直即将踏进大门的时候,那只小奶狗忽然冲了出来,冲着丁步直汪汪汪大叫。
  丁步直嗖一下蹿了出去,半边身体撞在了铁门上,发出咚一声,还带着韵味悠长的回响。
  乐从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乐从心,绩效全扣!”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能笑啊!大爷的!
  *
  乐从心笑不出来了。她用发夹夹着鼻子,蹲在水渠边,扯着一根皮水管,视死如归冲洗某人的皮鞋和裤子。
  而某人,正惬意地坐在躺椅上,吃着农家新摘的桃子,喝着农家的新茶,伸着两条大长腿晒着太阳,要不是他腿上盖着条乡土气息十足的花被子,简直就像是来度假的。
  “丁总,”乐从心皱着鼻子说,“这裤子和鞋估计洗不出来了,要不扔了吧。”
  “裤子2万五,鞋子3万8。”
  “……我觉得还能再抢救一下……”
  “找到了,来来来试试,这是我大孙子的衣服,小伙子你穿应该差不多。”老奶奶捧着一条裤子和一双皮凉鞋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小奶狗。
  丁步直噌一下蹦起身,腿上的花被子滋溜滑了下去,露出一双白生生大长腿。
  虽然只有一瞬间,他就把被子遮了回去,他还穿了一条四角大短裤,基本没露出啥不和谐的部位,但是乐从心还是觉得——真特么太刺激了!他上半身是白衬衣,领口系着领带,半截衣襟被拽出了裤腰,禁欲和诱惑在这一瞬间融合到了巅峰!
  乐从心吞了口口水。
  丁步直瞪了乐从心一眼,目光火辣辣的,火光甚至熏红了他的耳垂。
  乐从心默默转头,继续冲刷猪粪残留物。
  丁步直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过了几分钟,又走了出来。
  乐从心看到了阳光下的丁歩直,他穿着一条墨绿色的运动裤,裤子有点短,在他的身上基本就是七分裤,踝骨清晰,脚上是一双洗得发白的球鞋,因为鞋号太小,他只能踩着鞋帮当拖鞋穿着,露出大半个脚后跟。领带解开了,白衬衣拉出了裤腰,晃晃荡荡套在他身上,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被风一吹,长长的刘海遮住了额头,露出细碎的眸光。
  乐从心呆住了。
  这一瞬间,她几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天真”。
  老奶奶:“哎呦,这裤子是不是短了?”
  丁歩直:“不短,正好。”
  “是吗?我咋觉着不合适啊。”
  “奶奶,现在流行这样。”丁步直笑着说。
  这是乐从心第二次看到丁步直笑,和上次完全不同,他笑得宛若孩子,干净又温和。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乐呵呵绕着丁步直转了一圈,“我这还有新摘的水果,给你洗洗去。”
  老奶奶走了,丁步直昙花一现的笑容消失了。他慢悠悠走过来,盯着水槽里的皮鞋和裤子,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算了,不要了。”
  乐从心:“……”
  那还让我在这儿洗半天?!
  大约是乐从心的眼神太过犀利,丁步直竟然移开了目光。
  “怎么了?”他问。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这么压榨员工好意思吗?!乐从心想。
  “裤子不错。”乐从心说。
  丁步直的手指捏了裤边:“裤子和鞋都洗得很干净,但是很久没人穿了。”
  乐从心:“啊?”
  “我们一路走来,这个村子里,几乎只有老人。”
  “哈?”
  丁步直不在说话,只是微微仰起头,看着院子里茂密的大枣树。
  枣树叶子融化在蓝天里,有些冰凉,他的脸俊秀如玉,流动着一层层的闪光。
  乐从心眼睛好像被刺了一下,有些发酸。
  “乐从心,你奶奶身体还好吗?”丁步直问。
  “还行。”
  “她喜欢打牌吗?”
  “……她喜欢打麻将。”
  “我奶奶也是,”他说,“生前喜欢打牌。”
  他又笑了,眸子似乎被阳光晒热了,透出点点滴滴的暖意。
  乐从心看傻了。
  不愧是玉面阎罗——真好看啊……
  “丁总,我问到路了,走路20分钟就能到。”吕光明跑进来,愣了愣,又退了出去,“打、打扰了。”
  “走。”丁步直掏出现金压在水果盘下,“天快黑了,早去早回。”
  吕光明偷偷瞅了一眼乐从心。
  乐从心:“你想说啥?”
  “乐姐,”吕光明压低声音,“刚刚,你和丁总之间的气氛很……让人难以接近。”
  “哈?”
  “就像有层保护结界,外人都进不去。”
  “……”
  “而且那个结界,还是粉红色的。”
  “呵呵。”
  一点也不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沤肥的猪粪会变成黑色,状似稀泥,和土壤十分相似,踩下去会发出“buji”的声音,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第12章 
  三人出了村子一路向西,绕过大片拆迁村落,在野草和泥泞中攀爬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山顶。
  山下是一大片野草地,大团大团的墨绿色中,参杂着零碎的枯黄。风吹过去,草叶层层叠叠荡开去,仿佛一望无际的海洋。
  一抹白色裙摆立在草海中,黑色的长发在风中狂舞,似乎下一刻就会随风逝去。是苏雪。
  “学姐!”吕光明大叫着奔下山坡。
  乐从心跟着跑了几步,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回头一看,丁步直站在山梁上,双臂环胸,一副“关我屁事”的造型。
  乐从心:“丁总,您不过去吗?”
  丁步直:“我去有用吗?”
  “……”
  乐从心翻了个白眼,拨开草叶前进。
  这些草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长得又高又硬,叶边锋利如锯齿,没一会儿,乐从心的手就被划了两道口子,火辣辣的疼,加上长得太茂密,裹着腿卷住脚,几乎迈不开腿。
  吕光明大约是有爱情光环,竟然一路飞奔冲向了草海中央。
  乐从心走了几步,决定放弃,可刚转身,就差点撞到一个人。
  “啊哟!”乐从心向后大跳一步。
  丁步直站在她身后,风吹动他的白色衣摆,如云如雾。
  乐从心:“丁丁、丁丁、丁丁总,吓死我了!”
  丁步直绕到乐从心身前,双手拨开草叶,慢慢向前走去。
  乐从心:“……”
  您不是说不去吗?
  “跟上。”丁步直说。
  “哦……”
  草叶被拨开、压断、踏平,踩在上面软软的,仿佛厚厚的地毯,简直就像——像……丁步直为她披荆斩棘劈开了一条路……
  乐从心被这个想法吓到了,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风忽然变大了,草叶哗哗作响,丁步直的衣摆高高飞起,露出一截筋瘦的腰身。
  乐从心突然闻到了一种味道,很难形容——仿若鲜血滴入溪水,清冽又血腥。
  乐从心惊住了。
  她在梦中闻过这种味道,在那个血腥悲伤的梦境。
  这怎么可能?!
  风又大了,味道忽得散在空气里,消失了。
  乐从心呆呆看着眼前的背影。
  宽肩、颀高,窄细的腰身笔直。
  丁步直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静静看着乐从心。
  他的眸子冰凉而淡,唇色苍白,他说:“我觉得,现在过去不合适。”
  乐从心:“……哈?”
  丁步直指了指前方。
  吕光明站在距离二人不到10米的地方,呆呆看着前方的苏雪。
  苏雪头颈微微仰起,面孔精致无双,表情风淡云轻,看不透、摸不清,犹如一尊完美的艺术雕塑。
  吕光明:“学姐……”
  苏雪看了吕光明一眼,笑了笑:“你怎么在这?”
  “胡总委托我们来找你……”
  “你们居然知道这个地方?”
  “我有你的毕业旅行照片。”
  苏雪的表情变了,她还是笑着的,可看起来更像是哭。
  “你都记得,可是他却不记得了……”
  吕光明:“他是谁?胡魁吗?”
  苏雪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天空,不再说一个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绛红色的晚霞沿着绵长的山脉起起伏伏,银白色的高铁从山洞中钻出,又钻入下一个山洞,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啸声。
  暮色降临,风骤然冷了。
  乐从心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丁步直后撤一步,乐从心觉得风小了一点。
  “学姐,你不能嫁给他!”吕光明喊。
  苏雪转过头,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什么?”她问。
  “胡魁不爱你,你嫁给他不会幸福的!”吕光明说,“他根本不爱你!”
  “我知道啊。”苏雪说。
  “什——”
  “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我们结婚只是因为——”苏雪说,“我们的条件很合适在一起。”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怎么能——”
  “你以为婚姻是什么?”
  “是两个人因为相爱组成一个家庭……”
  “爱情啊——”苏雪压被风吹乱的长发,“那就是个屁!”
  “爱情能持续多久?一个月?三个月?一年?三年?有人不是说过吗,所有的爱情最终都会变成亲情,既然迟早都会变,那是不是说,爱情,根本就是一个谎言?”
  “爱情,不能吃、不能穿、不能还房贷、不能还信用卡还款,没有任何作用,除了——伤心伤身。”
  “不是这样的!”吕光明眼眶通红,“学姐你这样的人,应该嫁给真正爱你的人!”
  苏雪笑了:“别傻了。”
  吕光明的眼泪噼里啪啦落了下来,在暗蓝色的天幕下,仿若一串一串的水晶。
  那是少年最纯洁的爱恋,是少年爱情的碎片啊。
  乐从心想。
  “乐从心,你选什么?”丁步直问。
  “啊?”
  “梦想和面包,你选什么?”
  “面包。”乐从心说。
  “为什么?”
  “没有爱情不会死,没有面包会饿死。”
  丁步直看着乐从心,瞳光倒映天色,宝石般冰凉。
  他说:“原来如此。”
  乐从心犹豫半晌:“丁总,我不是打探您的隐私啊,我只是觉得好奇,您会怎么选?”
  丁步直沉默了,乐从心甚至怀疑他没有听到自己的问题时,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回答。
  “我不需要爱情。”
  乐从心:“……”
  切,还不是和我选的一样。
  *
  新娘苏雪找到了,婚礼照常举行。
  丁步直挖到了国际知名婚庆设计师负责现场设计,准备工作有条不紊推进中——实现了签名墙、走红毯、无人机空拍等扯淡环节,真应了那句话,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吕光明似乎要化悲痛为力量,通宵工作了好几天,做出了惊艳无比的开场视频,几乎可以去参评奖项。
  婚礼前一周,新郎新娘和双方家长首次走台彩排,乐从心见到了传说中的胡家老爷子。
  胡魁的父亲,胡萝卜素饮料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胡昌华,年过六十,精神健硕,一根白头发都没有——乐从心怀疑是染发剂的功劳——他穿着亚麻的唐装,老布鞋,长得和胡魁有八分相似。
  “我就知道,这事儿交给小丁肯定没问题。”胡昌华拍着丁步直的肩膀,“你看看这场子的排面,这灯光设计,这签名墙,绝对是全市顶尖水准!”
  “胡伯伯过奖了。”丁步直说。
  “亲家,怎么样,满意不满意?”胡魁的母亲是个珠光宝气的妇人,说话咋咋呼呼,有种熟悉的亲切感,乐从心觉得,她应该和罗姐很有共同语言。
  苏雪是单亲家庭,母亲大约五十多岁,穿着绸缎的旗袍,身材比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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