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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空间]脱轨-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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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她虽然孤身一人,却一点也不孤独,都快被自己烦死了。
  什么时候她才能功成名就?什么时候她才能轻轻松松地在这个城市里立足?
  三年?五年?
  那位在另一个时空中已经逝去多年的老奶奶,她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江晓媛跳上一辆地铁,半路上就接到蒋博的传唤:“干什么去了?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给我批他们理论考试的卷子。”
  蒋鹏说话很少这么生硬,他喜欢跟别人当面嚷嚷,电话里倒是不嚷,但喜欢慢条斯理地拖出懒洋洋的太后音,让人一听就想手化利爪,抓他一脸花。
  江晓媛心说:“这家伙是吃枪药了吗?”
  她心里骂骂咧咧得地火速飞奔回蒋太后那一年待不了两天的办公室,一推门,先愣了一下——太后娘娘今天戴了帽子。
  爱戴帽子的是陈方舟,因为能显得他高几公分,蒋博则喜欢在头发上下功夫,每天要打半斤发蜡,从不在脑袋上扣多余的东西。
  江晓媛诧异地问:“大热天你戴帽子,有病吧?”
  蒋博一声不吭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阴郁极了,好像被帽檐压出了一大片阴影。
  他没有和她对喷,只是简单地一抬下巴,指着旁边一打理论课考试的试卷说:“标准答案在那边,有疑问就过来问。”
  说完,蒋太后漠然地移开视线,不再搭理江晓媛,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电脑屏幕上。
  他神色深沉凝重,正襟危坐地坐在电脑前的样子像是准备去炸白宫。
  江晓媛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系列不靠谱的可能——
  我国要跟小日本开战了?
  国家即将取缔化妆师造型师等邪魔外道行业?
  还是化妆品终于零关税了?
  江晓媛不敢再多嘴,战战兢兢地探头看了一眼……
  结果发现蒋鹏在严肃地玩空当接龙。
  江晓媛:“……”
  蒋鹏发现了她的探头探脑,不满意道:“看什么看,干活去!”
  江晓媛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越发体会到了当一个资本家的重要性,她一边转着笔,一边异想天开:“等我发达了,我就雇十个八个剑眉星目的大帅哥当我的助理,给我干活、按摩、擦鞋、开关电脑,我就坐在沙发上玩空当接龙,还要开声音……”
  她话音忽然顿住,闻惯了各种香味的鼻子蓦地捕捉到了一点不协调的气味。
  药味?
  江晓媛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从下往上一看,结果在蒋博帽子边缘处发现了一条绷带的痕迹。
  “我说,”江晓媛问,“你头怎么了?”
  蒋太后充耳不闻,眼皮也不抬一下。
  江晓媛:“夏天不可以这样捂着的,弄不好感染。”
  蒋博依然不吭声,江晓媛于是以下犯上地一伸手,直接把他的帽子摘了下来,男人脖子以上的精气神,有一多半都体现在头发上,蒋太后那头时髦的毛都被帽子压趴下了,整个人就像一架霜打的茄子,显得疲惫又萎靡,额角还包着一块惨白的纱布。
  “我天,你这是什么情况啊?”江晓媛小声问。
  这肯定不是什么意外事故,蒋博行动如弱柳扶风,走路慢得要死,还摇曳生姿的,生怕踩死一只苍蝇,除了车祸,他是不大可能把自己撞成这幅熊样的——当然,要真是车祸,也不可能只有这一处伤。
  江晓媛:“谁弄的?小流氓?抢劫?报警吗?”
  蒋博:“没事,干你的活去吧。”
  江晓媛皱起眉,感觉到了他的抗拒,终于还是是去地默默坐了回去,没再追问。
  她隐约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屋里只听得见她动笔的“刷刷”声和蒋博噼里啪啦按鼠标的声音。
  江晓媛用了两个多钟头,把所有的理论考试的试卷都批完了,伸了个懒腰,却发现蒋博正在看着她。
  蒋太后:“答案有没有疑问?”
  江晓媛:“有一个填空题的答案写错了,我给改过来了。”
  蒋博:“怎么没问我?”
  江晓媛:“你那些课件都是我做的,这点理论考试还用得着问你?”
  蒋博听了,回手将帽子扣回到脑袋上,双手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上,垫了一会,他突然说:“那你高化的理论肯定是能过了,这么长时间跟着我跑活打下手,实操突击一下问题也不大,对了,素描会吗?”
  江晓媛连忙点头——这个太会了。
  蒋博:“那我一会在学校里找人说一声,下半年帮你把明年的高化报了吧,我觉得你应该差不多,不至于考不过。”
  江晓媛:“……”
  她刚有点困就有人给递枕头,心里惦记着这件事还正不知如何开口,蒋太后居然主动替她解决了!
  江晓媛一时有点蒙圈,她倒霉惯了,总觉得没什么好事会落在她头上,颇没有真实感。
  蒋太后略带疑问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行?考不下来?”
  江晓媛:“不不……没有,就是觉得你……你那个……”
  蒋博:“我哪个?”
  江晓媛:“……你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一句话脱口而出,已经后悔了,预备着挨一通疾风骤雨的臭骂,谁知蒋博只是皱了皱眉。
  江晓媛连忙道歉,示意自己不是想吵架:“蒋老师我错了。”
  蒋博苦笑了一下:“那倒不是……你考过了高化,就不用一直给人当跟班了,我一个朋友开了一间造型设计工作室,我可以推荐你去他那,一开始进去赚得可能不会太多,跟现在的助教工资差不多,不过你要是还能像现在一样不偷懒,三五年做熟了,待遇肯定不会差到哪去。”
  江晓媛愣了愣:“你不要我了?”
  蒋太后听了半天没吭声,然后他忽然从抽屉里摸出了一盒烟,一声不吭地点了——他平时是不碰烟的,一来会熏黄手指,不美观,二来也是抽多了身上有烟味,碰上讨厌烟味的女客户会让人反感。
  江晓媛:“蒋老师我又哪里不好了?”
  蒋博:“学校里的东西你都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再跟着我当助教,也没什么好处了,再说学校里学的东西和实际始终不一样……”
  江晓媛:“我跟着你干私活的时候不就是在实习吗?”
  蒋博叹了口气:“打下手和独当一面不一样。”
  江晓媛简直比窦娥还冤:“摸摸您的良心啊老佛爷,你哪次忙不过来的时候不是丢给我一个样板让我看着办啊,你要是肯让我一直围着你打下手就好了!”
  蒋博:“……”
  他反省了一会:“也是,我这半年多使你使得是挺狠的。”
  老佛爷难得的良心发现没能安慰江晓媛,她不由自主地换了换重心,越发焦躁了。
  蒋博喷云吐雾的抽了半支烟,动作极其不熟练,喷得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于是还剩了半根就掐在了烟灰缸里,他微微推了推自己的帽子:“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觉得有点没意思,可能不打算干了。”
  江晓媛眼前一亮:“辞职自己开工作室?”
  很多有固定客户的造型师出名后,人脉积攒到了一定程度,都会开自己的造型工作室,在江晓媛看来,蒋老师早就有这个资质了,她双手按在蒋博的办公桌上,迅速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财务情况:“我现在应该租得起房了,我跟你干!”
  蒋博疲惫地看了她一眼:“……辞职找个工作。”
  江晓媛有点蒙,正要开口,蒋博却有些烦躁地打断她:“别问了,就是说我不想干这一行了,退出了,金盆洗手了,懂了吧?”
  江晓媛:“……那你干什么去?”
  “不知道。”蒋博缓缓吐出口气,“公司?企事业单位?随便找个地方吧,干干行政——我本来就是学企业管理的,开车也可以。”
  江晓媛倒抽了一口气:“你没事吧?”
  蒋博面无表情地耸耸肩,脸上带出一点冷冷的自嘲,他一抬手把手腕上那块真假莫辨的名表褪下来,毫不在意地丢在桌子上:“你批完把成绩,全都登记好了就上传到学校网站,试卷送教务处备案——做完你就下班吧,没事了,我先走了。”
  “等等,”江晓媛一把抓住门框,“你随便一个T台出场费上万,就算没开工作室也有一大批固定客户——你上礼拜不是还说要去美国进修影视特效,准备正式进军影视圈吗?又是访谈又是铺人路,准备了这么久……现在你告诉我你要找个地方当行政,你有病啊!”
  蒋博一巴掌推开她的脑袋,大步走了出去:“跟你有什么关系?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突然一句话涌进江晓媛喉咙里,她对着蒋博的背影说:“以后谁还知道你是蒋Sam,你就等着从小蒋变成秃顶啤酒肚的老蒋吗?我看你那堆鸡零狗碎的东西以后也不用真假掺着戴了,反正没人在乎!”
  蒋博的脚步忽然一顿,他身材瘦高,肩背削瘦,紧身裤里的两条长腿很细,天生有种超越性别的艺术气息……只有出声说话的时候才会显得娘。平时走在街上回头率很高,潮得超凡脱俗。
  江晓媛:“你到底为什么啊!”
  蒋博终究还是没出声,还是大步走了。
  一个学生正好来经过办公室门口,被江晓媛一嗓子吓得没敢进来,战战兢兢地目送着蒋老师背影远去,这才探头看了江晓媛一眼:“有一封蒋老师的快件,我替他拿进来了……”
  江晓媛勉强平息了一下心情,脸色难看地道谢接了过来。
  她发现这居然是一封来自国外的邮件,寄件人十分细心,怕快递员找不到地方,特意在收件人一栏填了中文地址,江晓媛犹豫了一下,锁好办公室的门,追了出去。
  蒋博走得不快,江晓媛在学校门口不远处追上了他。
  江晓媛:“哎,你的信。”
  蒋博默不作声地接过来,站在街边当着江晓媛的面拆开了,只见里面又有一个小信封,上面写着“邀请函”,封皮上花花绿绿的,仔细一看,是各种电影的特效妆,还附上了一张手写的信,江晓媛飞快地瞥了一眼,看见结尾一行“真诚地期盼你的到来”。
  她的心忽然一阵乱跳,忍不住脱口问:“这个……不会就是那个特效进修班的邀请函吧?”
  蒋博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英文不错?”
  江晓媛很不要脸地说:“……我是我们县的中考状元。”
  蒋博捏着那张邀请函,既没有拆开也没有扔掉,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江晓媛却不知为什么,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点痛苦。
  “蒋老师,”江晓媛低声说,“我也不知道你是有什么原因,反正你也不告诉我……但是你能有这么厉害,肯定特别特别不容易,像我,考个高化还要硬着头皮准备那么久,你就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蒋博看了她一眼。
  江晓媛自从在他面前露出本性后,已经很少这么轻声细语地说过话了。
  “求求你了,”江晓媛说,“再想想吧,不然你以前的努力,以前一天到晚四处奔波的辛苦都白费了吗?人怎么能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心血呢?”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心酸了起来,别人只看得到一个人是不是功成名就,是不是有钱有权,除了自己,谁能知道里面藏着几管心血呢?
  如果自己也不珍惜,那就真的太可怜了。
  蒋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或许是终于败在了那张珍贵的邀请函下,过了一会,他终于点了头:“……我再想想。”
  说完,他跟江晓媛挥手告别,打了辆出租走了。
  江晓媛心事重重地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后转身过马路,准备回学校,继续她录成绩的工作。学校门口这条马路不太宽,没有红绿灯,只有个小小的人行道,她刚刚迈入人行道,不远处突然“嗡”一声,好像汽车大力加油的声音。
  江晓媛还没反应过来,有人从后面抓住了江晓媛的后心,把她往后提了一下,一辆刷着亮粉色漆的车飞快地从她方才站的地方擦了过去。
  对方大概没打算撞死她,但肯定是恶意要吓唬她。
  江晓媛的寒毛这才后知后觉地竖了起来,一回头,发现把她拎回来的正是祁连。
  祁连目送着绝尘而去的粉色轿车,放开江晓媛,面无表情地摘下眼镜擦了擦:“我叫了你好几声,你没听见——刚才那是谁?认识吗?”


☆、第42章

  江晓媛脖子后面冰凉冰凉的;呼吸停滞了;一时没顾上回话。
  祁连:“怎么回事?最近得罪人了?”
  江晓媛努力回想了一下……得罪人是有的;比如章大姐家院里的傻子妈,但是她肯定从来没见过这辆车;它粉嫩得在一片黑白灰色的机动车里显得鹤立鸡群,像个行走的大蝴蝶结;活泼得充满诡异,谁看了都会印象深刻。
  “没有;”江晓媛勉强压下恐惧;火气又升了起来;“不知道哪来的神经病。”
  她才刚刚度过了最艰难最忙碌的日子,总算有点头绪,看见了一点曙光;心情还没来得及灿烂一下;就遇上老板要辞职的破事,追出来送封信都能被路边的神经病喷一脸尾气,这世界简直没地方说理去。
  江晓媛肝火快把胃烧穿孔了,一开口就顺着嗓子眼喷了出来:“你说那病毒一直挑这个时空往里塞人,是不是因为这个倒霉的时空特别有魔性?比如见不得人顺心?”
  祁连难得见她气急败坏一次,感觉很新鲜,于是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跟在一边,等着听她发牢骚。
  可惜,她的牢骚如天降红雨,就只有这么一句,便不肯继续了——江晓媛平生最讨厌喋喋不休的祥林嫂,推己及人,她自己但凡遇上不顺心的事,也绝不往嘴上挂两次。
  祁连等了好半天,没等到后文,于是低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接着说了?”
  “说完了,我还得去录成绩呢。”江晓媛无奈又疲惫地摆摆手,“对了,你来找我?”
  “嗯,”祁连把手伸进兜里,摸出一张淘宝风浓重的大红请柬,“方舟这周末结婚,他让我顺路带给你一张。”
  江晓媛不是爱热闹的几岁小孩了,她露出一个肉疼的表情,捧着个烫手山芋一样捧过那张薄薄的请柬,捂着心肝问:“这……这一张罚单的罚款金额大概是多少?”
  祁连:“……没关系,你看着给吧。”
  江晓媛拆开请柬,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也没能从新娘的名字里窥视出什么端倪来:“我辞职的时候他才刚刚谈崩了一个相亲对象,这才半年不到,他已经又相了一个,还发展到要结婚了?也太迅疾了!”
  感觉陈方舟不像找了个人结婚,而是去看了套房,大致考察了一下地理环境和配套功能,觉得差不多就直接定下了。
  这种速度,要是赶上个脸盲症,恐怕连另一半的脸都还没认好吧?
  但他们的户口就快被捆绑在一块了。
  人生中,生老病死、婚姻与事业,看起来都像是无比重要的大事,如今这些大事之一像一个可量化、有固定规格的机械过程,仔细一想,就让人觉得恐惧——因为看着别人就这样毫无意见地接受了,会想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尤其后来发现人家这样过一过也蛮好,大家都老老实实地生活,没有那么多感情破裂、性格不合、劈腿离婚、穷困潦倒之类的烂事,舒适又富有。
  反而是不肯接受这种安宁生活的自己成了异类,或许还将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下去……心里充满了无法与外人说的彷徨——
  我是对自己的定位出了问题吗?
  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吗?
  我其实只是种群中一只无足轻重的小工蚁吧?
  我的战斗与挣扎,在别人看来只是堂吉诃德对着风车挥舞虚假的骑士之剑吗?
  我在自欺欺人吗?
  考完试的学校里空荡荡的,有点走音的广播在放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江晓媛苦笑了一下,把请柬收好。
  前一阵子她刚刚跟蒋博跑了个话剧的活,根据个神话故事改编的,当中涉及舞台造型设计,蒋博又文艺又事儿逼,非要做出“灵魂”,江晓媛不知道造型的灵魂是什么邪物,但未免老板问起来一问三不知,只好连夜把古今中外的才子佳人悲剧好好恶补了一顿,由于梗都大同小异,有些文字对她来说又佶屈聱牙,她看得好生痛苦,经常记串了台。
  可是这时她想起那些混乱的串在一起的故事,心里忽然觉得有点荒诞。
  那些轰轰烈烈、拼死拼活的事,到了现实中,居然被描述得这么波澜不惊、速战速决。
  江晓媛说:“人从封建时代奴隶时代开始,就在为自由恋爱抗争,有上吊的、有跳河的、还有干脆人也不当化成蝴蝶的——其实想一想完全没有必要,那帮蠢死的古人抗争了半天,到现在大家还不一样是盲婚哑嫁?有一点区别,以前是父母给指定个人凑合,现在是自己硬着头皮亲自出去找个人凑合,我看还不如以前呢,起码那时候省事。”
  祁连:“人和人的追求不一样,你看着老陈心酸,他估计看你也挺心酸,上次还跟我说过,你们年轻人三天两头换工作,什么时候能稳当下来?”
  江晓媛:“……”
  这话戳中了她的伤心事,她终于无暇替古人不平了。
  “说得也对,我老板可能要不干了,”江晓媛尽可能保持平稳的语气说,“过一阵子我可能真的要换个地方工作了。”
  老板如房东,任性得要命,有点风吹草动就让别人卷铺盖滚蛋,果然是靠山山倒靠树树摇,自己赶紧让翅膀硬起来才是关键。
  江晓媛脸上保持着一片心有天地宽的淡定,心里其实已经骂起了娘,她有志气地想:“早晚有一天,我也要加入这个万恶的组织,要卷别人一百个铺盖,才能对得起现在的颠沛流离!”
  祁连:“你要换地方?也好啊,其实我……”
  “闭嘴!”江晓媛跟着蒋太后时间长了,已经自然而然地养出了一身女王气,刚听了几个字就一眼斜了过去,“你要是想扶贫就不用说话了。”
  祁连:“……”
  他被堵了个正着,有些尴尬地蹭了蹭自己的鼻子。
  当他再次审视江晓媛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脱胎换骨了。
  江晓媛现在越来越像一个时尚界人士,她从来不缺乏品味,只缺一点“如何省钱地有品味”的小小技巧,在蒋太后的指点下,现在已经炉火纯青,她甚至能在买回便宜衣服后,自己动手裁缝修补,把一件版型不好的地摊货改造得十分上档次。
  江晓媛开始展露出她在另一个时空——她原本的时空里应有的模样,锋芒毕露,像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小刀。
  祁连其实早听懂了她多次“病毒已经不再来,你也不要再来碍眼”的暗示,但依然厚颜无耻地假装听不明白。
  没有腿的人,会重新跑起来吗?
  他追寻了很久,终于找到这么一个答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人与人之间的吸引有时也很像星球与星球之间的万有引力,质量越大,产生的引力场就越强,一个人如果能活出质感来,哪怕遗世独立,别人也会想围在她身边,哪怕是探头看看她在干什么。
  “其实我是想跟你说‘苟富贵,勿相忘’,”祁连说,“万一你将来功成名就,记得让我入点股,这个行吧?哦,对了,老陈还让我托你一件事,他结婚那天新娘妆能交给你吗?他想省点是点。”
  江晓媛:“……”
  听到前半句还很感动,后半句简直了!认识陈方舟这种男人真是她一辈子的污点。
  第二天,蒋博以一副更憔悴、更落魄的样子出现在了学校里,开门见山地对江晓媛说:“成绩录完了吗?收尾的工作都干好了吗?”
  蒋博见不得别人做事拖拉,谁有一点耽误事,都能招他大发雷霆,江晓媛习惯了,一般只要他交代,她都是第一时间完成,哪怕熬夜也绝对不拖到第二天。
  见她点头,一脸悲喜莫辨的蒋太后继续说:“把以前的教案存档,做工作交接用——走,跟我去办离职。”
  无论蒋博选择单干,还是去做秃顶的司机老蒋,只要他一走,江晓媛都没有再在学校里待下去的理由——况且学校开给助教的工资也实在不像话了点,不适合再留下她了。
  “我已经跟人说好了,到时候帮你报名,”蒋博说,“今年九十月份左右他会联系你,到时候问你要一些身份信息什么的,直接给他就可以了。”
  蒋博走得飞快,两脚几乎生了风,好像下一刻就会飞起来。
  他问:“你说你是什么状元?英语特别行吗?”
  江晓媛闻言愣了一下,犹豫着没敢吹——她的英文其实十分稀松,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基本也就点菜最利索,剩下多数时间都是和说汉语的混在一起,对上外国同学,交流模式根本就是“你来比划我来猜”,当年也就听力还勉强凑合,后来回国,又被抛到这个世界,加起来时间也有两三年了,恐怕现在连听力也退化得凑合不了了。
  她自己在那迟疑,蒋博的脚步却没有慢下来,边走边问:“那如果非日常对话呢?专业一点的英语也行吗?你要是会的话,我就省得请翻译了。”
  江晓媛:“……”
  下一刻,她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头,整个人都凌乱了:“你你你你你打算带我去?”
  蒋博一手插进裤兜,不耐烦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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