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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愿此生不负你-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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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话就好。”

    唇角直抽,大清早儿的碰上科学怪人,让连翘都不知道怎么表达郁结的心情了。丫昨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睡一觉就变这样儿了?

    又瞧了他好一会,她才慢慢地勾出一抹笑容来。

    “火哥,你更年期提前了?”

    换了往常,他怎么着也得和她斗两句。

    可是今儿却出奇的沉默了,半晌儿才看了看自个儿的腕表,脸上恢复了一惯的冷冽和严肃,像是赶时间似的,边说边走。

    “赶紧起床,我派车送你过去。”

    神经!

    冲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竖了竖中指,连翘怔了,愣了,闷了,傻了——

    算了,估计是忙晕乎了。

    转念又一想,难道是爽妞儿有什么事他不好说出口?

    刹那间,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直觉,或许在爽妞儿那里可以找到答案!

    ★

    演习导演部在中立区设制了一个临时医疗队,远远地,连翘就看见了那白蓬布上画着‘十’字的帐篷,像似一个个白色的蒙古包。

    见爽妞儿的心急切,她加快脚步,问了医生挑开了其中一间帐篷的门儿。

    一眼,她就瞧到了那个眼睛哭肿得像桃子,嘴巴红肿得像香肠的大美女舒爽。

    不看不知道,一看惊一跳。

    从飞机上跳下来脸先着陆?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妞儿,怎么搞成了这副模样儿了?

    走近病床边儿,她有些好笑地打趣。

    “哎哟,我的女英雄,你这是咋弄的?想象力真丰富——”

    拳头冲她挥了挥,大概是哭的时间太长了,爽妞儿那声音沙哑得都不成样子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开始不停地掉眼泪儿。

    “呜……呜……连子……我……连子……”

    见到她这副表情,连翘那颗逗趣儿的心被彻底埋葬了。

    今儿什么风水?人人都这样!

    她太了解爽妞儿这个人了,她可是开朗乐观的姑娘,如果不是发生了特别大的事儿,怎么着她都不会哭成这副模样儿。

    心里七上八下,没着没落,拍着她的肩膀就安慰着问:“爽妞儿,有事儿就说出来了,你这……到底是咋了?”

    呜……呜……

    双手捂着脸,泪珠串就从指间出来,舒爽抽抽答答地又抽泣了一会儿,才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出。

    ……

    那天晚上,她执意跟着卫燎的突击小分队,而卫燎执意不让她跟,结果就是被绑了双手由两名突击队员送回指挥部。

    天色很暗,很暗,靠肉眼几乎无法看不清前方的方向……

    “呼呼……这位战友,您慢点……”喘着气儿,她要求着。

    奶奶的,真是累死她了,她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能跟这帮红刺的大兵哥们比吗?

    可是,这两个人都不爱搭理他,一路上半点儿声都不出,丫的,真是谁的兵跟谁姓儿,一个味儿的。

    该死的卫潦!她手疼死了!

    这时候。前面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睛也是越发的看不清了,这丛林里一到晚上,冷风儿一吹,凉飕飕的,阴气特重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阵激灵,小步儿踉跄的追着前面儿的大兵跑。

    一拐,一歪。

    突然——

    “啊!”

    什么玩意儿?!舒爽只觉得脚下越发松软,想要跑的时候,身子却开始一点点儿的往下陷,像是完全失重似的,怎么拔也拔不出来,越是挣扎越是下沉……

    双手被绑缚住了,她像只断翅的小鸟儿似的,就连垂死前的扑腾都没法儿完全。

    “救命……咕噜噜……救……”

    呼救声一声声的埋在泥泞里,就在她的耳朵已经快没了的时候,只听到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传来——

    “不好,是沼泽!”

    “二愣子,你赶紧通知队长,我下去救人!”

    “石头!”

    伴随着一声吼叫,只见被唤着石头的战士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就跳进了沼泽,瞬间没了踪迹。

    又过一会儿,只见早已泥泞满面的舒爽一点点的从沼泽里被顶了出来,脸上还狼狈的挂着树叶残枝,鼻子,嘴巴里都是泥巴,全然无法呼吸。

    “呼叫山鹰,呼叫山鹰,舒记者陷入沼泽了。”

    二愣子用无线通讯通知了卫燎之后,三两下卸除自个儿身上的装备,第一时间就赶过去拖拽泥沼中的两人。

    抓住被泥浆堵后有些昏迷的舒爽,他使劲儿的往上拉,把舒爽甩上硬地之后又开始伸手去拉自己的战友。

    慌乱之间,心理不停地念叨着,石头,挺住!挺住!

    “噗!……咳咳咳……”

    猛咳着呛在口中的泥巴,舒爽大口地呼吸着。

    呼呼!

    死里逃生的她,被前所未有的窒息憋闷着,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转动着脑袋,她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两个战友。

    噗通噗通,咕噜咕噜——

    一个肩章上的反光刺了她的眼,只见一个战友马上就要陷到地面以下了,舒爽这才反应过来危机并没有解除!

    眼看生命消逝,她不知道怎么描绘这慌乱的心情!

    她很想去拉他一把,可双手却被绑着!

    怎么办!?

    怎么办!?

    生死关头,眼泪不值钱的掉落,却只能无助地直跳脚,就在那个战士要整个完全下陷的时候,她突然灵机一动,迅速趴下身去,脑袋一伸,张开嘴用牙齿紧紧的咬住了他的衣领!

    顾不得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只知道,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牙齿很痛,嘴很痛,时间好长,那种巨大的咬合力扯得她牙齿早已经麻木了,可是心底却有一种信念支撑着她。

    要坚持!

    舒爽,你要挺住!舒爽,你行!你一定行!

    等卫燎带着部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让他一辈子不会忘记的场景,那个震撼了他一生场景。

    那个女人正拼命地咬住他战友的衣领,泥泞的脸上满是泪水,那因为咬合过度的牙齿渗出的血混着泥几乎看不颜色。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了,舒爽的形象在这一刻也定格了!

    那个女人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他的战友!

    一瞬间,卫燎觉得自己眼眶湿了。

    “傻妞儿,松口吧,我来了。”

    看见眼前的男人,舒爽像看到救星一般,那眼泪像断了线似的拼命往下淌着,可却因为惯性无法放松牙齿,一直紧紧地咬着,直到突击小分队的战士们把沼泽里的人扯上来。

    卫燎一把抱起这个泥样的女人,解开她手上的绳子,看着她那早已肿胀不堪的嘴,那颗从来不曾动过的心,竟有一丝丝的抽痛,声音没有平日里那么柔,可却真诚了不知多少倍。

    “疼吧。”

    “他……肉没肉事……”

    舒爽完全无法清晰的咬字,脑子里只想着那个战友。

    “报告卫队,石头他,石头他……他牺牲了。”

    一声儿带着悲鸣的哽咽声后,瞬间陷入了死寂。

    “他……他是卧了救……我……!他……他是卧了救……我……!”

    拼命地摇着头,舒爽的眼泪早就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有一个人为了她死了?这样的结局她无法接受!

    那个战友,他是为了顶起她,为了救她才牺牲的!

    拼命挣脱卫燎的怀抱,舒爽扑了过去,‘噗通’一声跪在那具早已无法喘气的尸体跟前,从小声哽咽直到响彻云霄的嚎啕大哭。

    她宁愿死的是自己!

    这一幕,让所有的人眼睛都刺痛了,但他们也都明白,这种情况换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而这时,就在那片沼泽的周围埋伏着蓝军的部队,却如蚁般密麻的攻了过来。

    这不仅是演习,也是战争,而战争状态下,他们是敌人,而战争的残酷性决定了,它没有随机怀,也没有再来一次,残忍至极。

    立正,敬礼!

    左眼流下一滴眼泪,卫燎看着自己躺下的兄弟,心情复杂。

    是他,如果不是他安排他们执行这个任务之外的任务,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但是现在容不得他悲伤,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还有怎么办?

    转过头,他沉声命令:“兄弟们,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这一战,24阵亡,他被俘——

    是红刺历史上,最狼狈,最惨烈,最丢脸的一战!

    作为指挥人员,卫燎还犯下了一个重大的错误,不听从突袭蓝军指挥部的命令,反而倒回去救人!

    ★

    在接下来的演习中,在邢烈火的指挥下,红军八面威风打得相当漂亮,以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速度迅速向蓝军推进,扫清了途中的一切障碍与反攻击,那股子强烈的火药味儿,能让所有的军人像煮沸的水一般——

    沸腾。

    火箭筒齐发,直升机轰鸣,炮声隆隆不断,而红军不管人员装备还是火力都明显优于蓝军,很快,整场演习被推上了高丶潮。

    一句话,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每一波战斗都是红军最先发起进攻,陆空两路和特战部队协同作战,在陆地上强势推进,利用直升机空中打击,特战队敌后袭扰的战术,蓝军节节败退。

    第九天——

    当那象征着‘反丶恐突击—20XX’演习结束的信号弹在山峦叠障间腾空而起之时,演习导演部的裁定通告也同时下来了。

    结果毫无悬念,在往常的演习中,红军的胜率达到了几乎百分之百,有人知道为什么,似乎已经是不成文的定律了——红军必胜。

    所以,一旦被导演组划分为蓝军,都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演习结束后,红军指挥部在原地休整了两天之后,部队才开拔了。

    披着伪装网的数百辆军车,在山峦之间沿路驶出,如同一条的绿色纽带,装甲车,主战坦丶克,军用吉普车等等,犹如掠过山间的绿色长蛇,熄灭了战争的硝烟。

    演习结束了,还打了胜仗,因此,除了红刺特战队员外,其它的红军战士们都非常激动,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枪支,取下脑袋上的头盔高亢的吼叫着,纾发着心里的豪情壮志,而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去讲究组织纪律。

    “下次演习再见吧!蓝军的嵬儿们!”

    “搞死搞残!嗷嗷嗷,红军万岁!”

    叫喊声里是热血,叫喊声里是兴奋,是属于将热血奉献给军营的小伙子们的自豪,而且,能参加这种数万人规模的对抗演习并胜利,对于一个军人来说,的确是莫大的荣誉。

    而导演部对演习中红蓝两军的表现都给予了高度的赞扬,特批在原驻军地搞庆功会一天。

    可是,整个红刺特战队都笼罩在阴影里,没有任何人有心情去参加庆功会。

    演习结束了,可是他们的战友却死了。

    ★

    “立正——稍息——立正——”

    “通通都有,脱帽,向烈士敬礼——”

    响亮的口令声里,寄托着战友们浓浓的哀思。

    这日,在京都市殡仪馆的广场中间,停着一个黑色的灵柩,上面覆盖着一面鲜红的旗帜。

    八一。

    灵柩前面,站着数百名前来送行的红刺特战队员,手里端着帽子,胸前戴着白色的“哀念”胸花,一个一个的站得笔直如苍松,正如灵柩里躺着的那位一样,也是躺得笔直。

    不管生与死,作为红刺队员,都必须笔直,这是他们的精神,这是他们的荣誉,同时,也是他们的信仰。

    灵柩两边,一左一右两名仪仗兵庄严地举着“送战友回家”的横幅,在微风的吹拂下,横幅飘荡着,飘荡的像是战友不忍离开的灵魂,让沉痛更加沉痛。

    这是一个催人泪下的烈士遗体交接仪式,而前来迎接石头回家的是他不过五十开外头发就开始斑白的老妈妈,还有颤歪歪着腿,哭得直抹泪的老奶奶。

    石头来自偏远的沂蒙山农村,革命老区,父亲早亡,相依为命的只剩下他的奶奶和妈妈,家庭条件相当不好,好不容易举债撑住在县城读完了高中,参了军,从新兵连混到侦察连,因表现好提了一级士官。

    他肯吃苦肯打肯拼,因军事素质过硬被选入了红刺特战队,进了警通大队跟了卫燎。

    可是现在,烈士英灵不在……

    看着眼见这一幕,同样站得笔直的连翘那无法抑止的泪水,滚滚掉落下来,但她没有去擦试,而是选择了同众人一样,用悲痛的目光望向了两位被搀扶着走向灵柩的烈士家属。

    石头的妈妈,石头的奶奶……

    一看到那象征死亡的黑色灵柩,老妈妈摇着头捂着脸趴了上去,顷刻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哭喊声来。

    “呜,呜……石头……俺的儿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咧,丢下你娘跟你奶可咋办啊?……”

    随着一声声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被搀扶着的老奶奶悲伤得几欲昏厥,满脸泪痕的她疲弱不堪的瘫软在地。

    悲鸣声,哭泣声,感染了在场的铁血男儿们,即便是这些都是流血不流泪的老爷们儿,也全都红了眼睛,有些和石头关系特别好的战友,已经完全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儿子……你寄回来的津贴俺都给你攒着呢,留给你娶媳妇儿用……”

    “乖孙啊……俺的乖孙啊……你让奶奶可咋活啊……”老奶奶匍匐在灵柩上,哭得完全站立不住,那哭泣时不停抖动的肩膀让在场的老爷们个个动容。

    而连翘,早就哭得不成样子。

    默哀三分钟后,战友们围绕着石头的遗体作最后的告别,灵柩四周,哭声一片,令人悚然动容。

    那场景,已经无法再用词语来形容……

    连翘悲痛得脑子完全蒙住了,鼻涕眼泪凑一块儿扑漱漱往下落,思绪里全是他活着时的样子,他总是愣愣地挠着头,黝黑的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然后腼腆地喊一声。

    “连参谋好!”

    每次在卫燎带领下的警通大队那鬼哭狼嚎的饭前一支歌里,石头的声音都是最响亮的那一个。

    那一句一句,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说句心里话,我也有爱……来来来来,既然来当兵,就知责任大……”

    手指攥成了拳头,想着逝者的音容笑貌,看着那遗容,连翘的心揪得死紧,泪如决堤。

    是的,她想起了那一声声嘶哑的口号声;

    又想起了那十公里武装越野时的高声呐喊;

    还有,那个黝黑的面孔……

    回忆一个逝去的人,总是痛苦的,而回忆的过程,将她脑子弄得很乱,死亡真是太让人害怕了,原本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再也回不来了,而在无数个日夜轮转之后,除了他的亲人和战友,还有谁会记得他?

    这个年轻的特种军人,这个崇高的军人灵魂,就这么默默地离开了红刺,离开了这个算不上美好,还能苟活的世界。

    可怜他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过,人生就这样结束了。

    燃烧了青春之后,这个士兵却什么也留不下,最多会在那个偏远的县城烈士陵园里,树上一块碑,上面或许还会写几个字——

    “红刺特战队——兵魂”

    这一切,正如她的爸爸,当年长眠的烈士陵园一样,最终冷清得没有人去看望。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灵柩,看着他在仪仗队的护送下缓缓离开,突然,耳边划过一声石破天惊地暴喝。

    “卫燎,操!”

    大惊之下她转眸,是平时就跟石头关系最好的二愣子,他盛怒之下忽地冲了过去不管不顾地抬脚就狠狠踹向卫燎,使劲儿踹,一副拼命的架式。

    以下犯上,这在部队,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可是……

    卫燎半丝没有躲,更没有避,红着眼睛任由他踢着,锤着,骂着,不管那个战友怎么做,他最多击退几步后,再次站得笔直,目光就那么看着在仪仗队的护送下慢慢远去的黑色灵柩。

    那个,他的战友,因为他而丢掉性命的战友!

    “我那个操,卫燎,你为了一个女人,牺牲了自己的兄弟,你是个混蛋,混蛋啊混蛋!”

    “为什么?为什么?兄弟们这么多年跟着你的感情,难道不如一个娘们儿?娘们儿是什么东西?”

    没有流泪,卫燎一声不吭,任由他拳打脚踢亦不还手。

    过了几分钟,那个战友就被人拉开了,可是他的眼泪却挥落在了卫燎的身上。

    难道他就不难过么?

    这是他的兄弟,他的战友,他的命令——

    这是一条命,一条活生生的命啊,如果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能那么做么?他不会——

    演习不是游戏,演习就是战争。

    他一直都了解的,不是么?石头他接受的任务是突击蓝军指挥部,为什么他要让他去送舒爽?

    他也不知道,他不能原谅自己。

    石头,你能理解哥哥吗?

    哭声,恸天动地!

    直到后来连翘才知道,那一天卫燎在殡仪馆原地不动,从上午一直站到天黑,回到部队后,在警通大队那面荣誉墙上挂上一张石头活着时傻笑的照片,看他手握钢枪的小样儿笑得可得瑟!

    据说他静静地注视了照片足足有十五钟,然后自觉自愿地进了禁闭室,等待总部做出处分。

    ……

    看着那辆远去的灵柩上覆盖的军旗。

    第一次,连翘觉得这面旗帜真是用烈士的鲜血染红的。

    灵车终于走远了,她蹲在那儿哭了好一阵,直到她哭累了,只能吸着鼻子抽泣的时候,才想起半天听到没有火哥的动静。

    站起身来,她的视线慢慢就落到旁边的男人身上。

    正巧的是,他也在看着她,只不过,他脸上仍旧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大冰脸。

    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劝解她,邢烈火就这么看着她,冷冷的没有情绪,任由她流着泪哭得淅沥哗啦鼻涕眼泪不停。

    良久……

    他终于伸出了手扶住了她,冷冷地两个字:“够了。”

    心里一窒,连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还是没有表情的冷脸。

    为什么死了战友,他反倒一点情绪都没有了?

    对于他这个样子,连翘有些不舒服,非常不能理解,一个战友去世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天天在跟前晃的人去世了,为什么他还能镇定如斯,压根儿像没事儿人一样?

    实在忍不住,她哽咽着问:“邢烈火,你是冷血么?”

    微微蹙眉,邢烈火淡淡地看她,脸上微变,顷刻后又恢复了平静,坚定又缓慢的说。

    “这是他的命!”

    “命!?”他冷漠的话,让连翘有些咬牙地提高了声音反问,“没有人命里该死!”

    “军人的天职,就是敢于牺牲。”

    听着他冷冽得不带半点儿感情的话语,连翘就那么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邢烈火,像看冷血僵尸似的,心里觉得凉馊馊的。

    “火哥,他都死了,你不该难过么,一下下?”

    “如果有一天我也牺牲了,连翘,我希望你笑着看我离开!”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邢烈火——”

    这个男人,连背影都是冷的。

    冷的!他热得了吗?

坑深 073米 命都不要,还要脸干嘛?

    一阵凉风吹来,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连翘吸了吸鼻子,死死咬住下唇,缓缓地蹲下了身——

    他走了,就这么走了。

    第一次,他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独自离去了。

    泪,再次汹涌,然后涕不成声。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哭泣的小女人,今儿要不是为了石头的离去特别难过,也不可能哭成这副自个儿都讨厌的德性,可是,现在火哥的绝然离去,让她心痛得,几乎差点儿把她前些年憋着没流过的泪都流尽了——

    他就这么走了……

    蹲了好几分钟,她似乎是哭够了,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再次想起火哥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毫无形象的‘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如果有一天我也牺牲了,连翘,希望你能笑着看我离开——

    火哥,你为什么非得要那么硬气?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能笑着看他离开么?

    只要一想想,她便心如刀绞。

    ……

    一个人悻悻地回了景里,她没有心情吃饭,做什么都没有心情,索性闷着头匆匆冲了个澡就将自己缩进了被窝里。

    这些天她都没有睡好觉,可是即便如此,此时此刻她还是无法入睡。

    脑子里不同的面孔来回交替放影着,那场惊心动魄的军演,那个炮声隆隆的地方,那个雨夜里男人温暖的怀抱……

    迷迷糊糊的睡去,又迷迷糊糊的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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