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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息地-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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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线尚未完全复原,外地能够前来支援的人力暂时也有限。
原本作为技术层面的骨干,参与应急方案设计,为基层员工提供技术指导的专家们,也在旁观了厂区内紧迫的形势后,自发进入最前线,参与清理和修复工作,加入没日没夜无休的轮班。
几个月前修复了的安全壳,在这一次地震、起火后再度开裂。
此前蹿起的升空的烈焰让无数人心惊。
留在山电内的机器人进入核心区域测量辐射值,也因为过量的吸收射线而罢工。
不止机器人,摄像机带回的画面浑浊一片,全是闪动的黑白线,那些泵机……一系列的机器都因为辐射而故障频发,人不亲自涉足,就不知道里面的现状到底如何。
有人在厂区内竖起了无数面国旗,那种中国红,在瞿蔺眼里却是橙。
某些汗流浃背的时刻,瞿蔺抬眼看着烈风中飘扬的旗帜,那红在他眼里甚至是灰。
人眼在面罩后,躲不过所有的射线,稍久一些,眼睛便是怎么眨都挥之不去的疼。
离瞿蔺最近的那一面国旗,是块儿红布,有人在上面画了些五角星。
是个灵魂画手,五角星有些胖。
厂区里的一切,也就只有这几颗胖星星是让人看了想微笑的。
和瞿蔺一直同班倒的卫南体能不算好,从岗上撤下来往回走,速度总是不快。
回了休息区,两人仔细地冲洗身体,这是必须进行的一个步骤,洗掉身体表面可能吸收的那些污染物,纵然效果有限。
卫南刚关了水龙头,手就撑着墙开始呕吐,来不及挪地方。是被辐射后身体的应激反应。
瞿蔺也在隐忍那些恶心感,眼圈因为生理反应渐渐润了。
吐完了,卫南坐在地上,望着瞿蔺:“瞿工,问你个问题,你说这么下去会死吗?”
瞿蔺循声看他,卫南喘得厉害,抱着头。
瞿蔺:“怕了?”
卫南:“就是觉得还不应该到我死的时候。”
瞿蔺:“等撑不住了,大家也不会放弃我们,别想太多。”
卫南轻嗯:“昨天我见到抬出去了一个,也不知道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场景,瞿蔺也看到了,被抬走的是个年纪不大的武警,虚脱地喘气都费劲儿。工作强度太高了,受环境限制,效率却提不上去。
更何况面对辐射,人都不是铅做的身体,弱点太多。
瞿蔺:“是空运到后方治疗,还有戏。”
几天下来,手也变得比平时僵,弯曲艰难。
卫南掰着自己的中指:“希望吧。上学的时候,我看过切尔诺贝利的资料。到这会儿就只对那些前辈说得一句话记得深:不是我们,就是他们。当时还觉得挺光辉灿烂、英雄主义,甚至有些冠冕堂皇,搁现在只是觉得,没得选。”
国难当头,怕,也不能缩。
核电在发展,规模越大,电站越多,风险相应的也就在增大,入行时大家都知道。
他又长吁一口气:“好在我兄弟姐妹多,爸妈不是问题。”
可多,也并不意味着就不怕失去。
瞿蔺动唇,但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只摸了卫南后脑勺一把。
还得利用时间躺一会儿,三小时后,又是新一轮出征。
**
很累,可刚躺下没多久,瞿蔺就被前来找人的程烨喊了起来。
瞿蔺睁开眼,视线内的程烨起初不清晰,他闭眼摁了下眼窝,再睁开眼睛,程烨的脸才清楚一些。
时间紧,程烨也没得选择,知道大家都是身心俱疲,可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程烨:“地道抢通了,前天你在魏工那儿和那几个外国人敲定的那个设备安装方案要开动了,跟我走。”
卫南也醒了,望了眼程烨,喊:“程工。”
程烨于心不忍,可还是说:“你也起,跟我走。”
眼见人都迅速消瘦,程烨又给了句安慰:“明天后援就从外地过来了,我们的人坚持了挺久了,能撤下来缓几口气,你们这群赶鸭子上架的技术股更用不着往前冲了,就坚持今天,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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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部里聚得人不多,更多的人要么正在轮岗中,要么在珍惜每分每秒休息。
没有人说废话,都尽量言简意赅。
瞿蔺听懂了魏铭的担忧,地道内的辐射数值相对反应堆上面而言算低,但反应堆正对的地道尽头,数值仍旧下不去。
几日来辐射多么毁机器,大家都见证过了。
安装好的降温设备是否能正常运转,如果能正常运转能坚持多久,是没人敢确定回答的问题。
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十八层地狱,能将这座反应堆深深地埋进地底,让它消失就好了。
想了下,瞿蔺甩甩头,暗骂自己做白日梦。
几人一番商讨过后,瞿蔺和卫南带着测试设备和两个武警先期进地道。
地道尽头辐射值高,不宜久待,设备的调试他们参与动手比官兵们更高效。
**
地道内空气不畅通,越往里走,人掩在面罩下的脸挂上的汗珠越多。
见到mini装置能正常运转,几个人都松了口气,立刻往回走。
那感觉恐怕和当年切尔诺贝利的前辈们有的拼。当初人人都在担忧切尔诺贝利会有第二座反应堆爆炸,业内人士都有这种悲观的预计,可最后没有第二炸。和他们当初一样庆幸。
两个武警主动提着设备,走在前面,卫南走得慢,瞿蔺垫后,跟着他。
但连续几日的轮轴转,地道内的高温和密闭的空气当前,往外走时,没走多远,卫南便虚脱了。
瞿蔺见卫南不再迈步,手伸出扶着地道壁。卫南回头,人掩在防护服内摇摇欲坠:“我好像……”
瞿蔺心房像被这地道壁挤过,即刻走上前,搀住他,免得他倒地。
卫南将话说完:“要拖后腿了。”
前方的人已经走出他们的视野,瞿蔺满脸满颈的汗,没说什么,背上卫南,一步步往外走。
回程的这条路比进时遥远了许多,负重一个卫南,快能接近光源时,瞿蔺的腿也在打颤。
这条路太长了。
卫南恍惚间听到瞿蔺说:“护好面罩。”声儿也不稳。
话刚说完,下一秒,瞿蔺的腿跪了下去,为了缓冲,跪向地道边,瞿蔺上半身靠向地道壁,膝盖就砸落在壁前,腿垫在卫南身下。
骤然一声沉闷的砰声响起,瞿蔺脸上的面罩因为挤压错了些位。
地道壁上仍有未完全掉落的土屑,安静地24小时承受辐射的土屑,瞿蔺下意识地张口喘息,即刻便感觉到有滑入面罩内的土屑钻入他的嘴。
这是污染物,不能吃,他用力尽可能地往外吐,封死因为汗流浃背而张开用来呼吸的嘴。
卫南从他背上挣扎往下走:“瞿工……你……没事儿吧?”细如蚊蝇的声音。
瞿蔺背在身后的手臂制止了他的动作:“别乱动,这就出去了。”
重新扣好面罩,再度撑着地道壁站起来,头一抬,有些咸腥的东西滑进瞿蔺唇缝。
将卫南再度背起来的那刻,前方有人影再度出现,是见他们未跟上折返的武警。
对方靠近了,见瞿蔺背着人,主动要求接手,瞿蔺没有逞强拒绝,沉默地跟着武警往外走。
等重新回到阳光底下,四周人多了起来。
瞿蔺耳畔都是嗡鸣声,不断发酵让人眩晕的嗡鸣声。
他眯眼看了下不远处的卫南,已经有人往这边运担架。
有人朝瞿蔺走过来,瞿蔺视线回转,对准来人的脸,是程烨。
还没等程烨走近,骤然从瞿蔺脊背腾起一阵凉,让瞿蔺后背冒虚汗,四肢酸软,同时又一股咸腥漫进他唇缝。
瞿蔺手臂撑在一旁只有静置这一个作用的工程车上,开口:“能用,没上护甲的mini装也运转。”
程烨:“谢天——”
程烨下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见瞿蔺的面罩底,有东西滴落。
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程烨眼底大骇。
他靠的更近,猛地扯下遮住瞿蔺脸的面罩,看到了面罩下瞿蔺那张苍白,且有一半已被鼻血粘满的脸。
那血还在下落,流满瞿蔺下半张脸。
瞿蔺眼神有些晃,但仍看清了程烨的眼神,里面都是恸、惊骇和担忧。
自己此刻的模样大概有些可怕,瞿蔺想。
他不想这样,可他没有办法去控制。
程烨在高声呼喊人过来,瞿蔺蹙眉摘掉防护手套,摸了一把下颚,再抬起手,手背在眼底一片血红。
他低头看手背,那红便滴在他足下为之拼搏了数日,数年的这片土地上。
卫南倒了,他如果再倒,对魏铭和程烨的打击必是不小。
瞿蔺咬着下唇,让目光澄明一些。
可眼前的视野还是在变暗,他试图咬舌,可他已经做不到,咬不动,牙齿在打颤。
瞿蔺苦笑了下。
低落到地面上的红越来越多,在程烨伸手过来的那一刻,瞿蔺已经先一步整个人砸向了地面。
身体落地那一刻,四肢禁不住抽搐了下。
那暗下去的视野中,这片瞿蔺看了数日的霾收拢聚合,在他眼前光熄的那最后一秒,化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姜湖。
虽然和计划中的不一样,可又见面了。
***
一个周内,姜湖收到了两封来自瞿蔺的信。
第一封,瞿蔺写:“除了说过的那一句,老柴还有个毛病,积极认错,死活不改。骂可以,别打,会起义,我不在,怕你输。”
共这两句话,纸条似乎被洇湿过,有些皱。
柴大爷那条狗,只忙着和蒋绍仪那只二哈套近乎,没空犯错。
姜湖将这一封留言条儿似的信封存。
第二封,瞿蔺写:“这次太急,等这边危机过去了,如果这里不是禁地,请你来看海。”
纸仍旧不平,是个承诺。
可姜湖知道难,类似的福岛如今什么情况,不是秘密。
瞿蔺唠家常般,没提那些地动山摇,只计划那些岁月静好。
这些字无非是一个意思:让她放心。
隔了五日,来了第三封。
姜湖盯着所谓的这信纸,和前两封信一模一样的信纸,同样如被水洇湿过的信纸出神,在第一时间忽略了上面所写的内容。
巧合吗?
是最近的Q市,都在落雨,还是他写这些信时,都打翻了水杯?
姜湖将前两封翻出来,对比着那几段纸。
在体院馆那日,登记灾民信息的信纸,就长这般模样。
**
莫石南是在送母亲去邻省的路上,接到的姜湖的电话。
姜湖自报家门,莫石南在最初的意外过后,开始在脑海中飞速地预想姜湖要说什么,可能会问什么。
杨栩栩将车停在路边,莫石南下车接电话。
姜湖:“我是姜湖。”
莫石南:“我知道。”
姜湖的联系方式,瞿蔺已经留给他,姜湖也给了程知。
送姜湖走的时候,莫石南也给了姜湖他和杨栩栩的号码,姜湖当时接了。
姜湖开门见山:“有瞿蔺的消息吗?”
莫石南瞳仁一暗:“这几天没有。”
姜湖挑明:“信是你寄的?”
莫石南:“……”
一惊讶,就没来得及在最初那一刻否认。
莫石南随后补救:“什么信?”
姜湖:“你寄的信。”
再否认,可信度似乎差一些,但莫石南仍没承认:“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不是我。”
姜湖那边顿了下,在莫石南以为她会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姜湖说:“抱歉,我不是质问你,如果是你,请你一次性将所有的都给我。”
莫石南:“……”
姜湖说:“不用寄,如果是你,我明天去找你。”
她不想等。
莫石南:“……”
这一次,莫石南觉得没有遮掩的必要,他应下:“好。”
送走姜湖,姜湖再折返,瞿蔺想必不愿看到,但莫石南觉得他如果请姜湖别过来,姜湖也未必肯听。
**
次日残阳如血时,莫石南在上次同姜湖分手的车站见到了姜湖。
因为山电,一些能撤走的居民在震后又有一部分移到了外地避难。
除了抢险者,零散活动的人此刻并不多。
莫石南已经将东西准备好,换了个硬壳信封包着。
风在刮,吹来海边的咸腥,也吹来那些来自山电的污染物。
姜湖拿到东西之后,在原地站着。
莫石南:“这里终究不安全,我不留你做客,回去吧。”
他们此刻都置身那个隔离区之外,莫石南尚且如此说,那么置身内里的人呢?
姜湖回:“我看了新闻。”
莫石南:“我们会比福岛做得好,这是一定的。”
姜湖黑眸如石:“因为敢牺牲?”
莫石南皱眉,听了这话,他第一反应是:“你怪瞿蔺?”
姜湖:“要是怪,我不会来。我如果不理解,他会更苦。”
莫石南似是有些触动,但更多的是浑身透出的无奈:“我们只是目前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除了砸进那些人力物力,而这都难免牺牲。
姜湖浅嗯了声,似是听进去了。
莫石南怕自己面对姜湖这张坚毅的脸会向她透露更多消息,于是说:“我帮你买票。”姜湖走,还是要到邻市转机才行。
他走向那几扇售卖窗口,姜湖没拦,捏着那个信封,等他。
这里的车票已经不需要身份证件购买,因为太多灾民已经遗失了证件,莫石南很快拿着纸质车票出来。
回到姜湖身边时,他一路途经正在道别的老人和老人的儿子、儿媳,老人正在洒泪;以及从隔壁城市来寻亲却没找到亲人的一位年轻姑娘,也在掉泪。
再看向姜湖时,莫石南略显心烦意乱。
站在候车厅内目送姜湖上了车,莫石南仍旧站在原地没动。
他口袋里还装着一张瞿蔺说先留在他手中的条儿,类似遗言的那一张。
耳畔又听到候车厅内不知谁在哭,搅得莫石南太阳穴在疼。
莫石南骂了声,迈步闯过检票口,飞速冲着姜湖此前上的那辆车跑。
他还没靠近,已经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嗡鸣声。
大巴车车窗都是密闭的,莫石南敲开已经被司机关上的门,在大巴即将发车离站的这一刻跳上车。
越急,越乱,他第一眼没找到姜湖,于是在满心慌乱下大吼了一句:“姜湖!”
额头上都吼出了青筋。
整车的人都随着这声吼看向莫石南,终于有一道人影站了起来,是姜湖。
莫石南抹了把额头跑出的汗,从口袋里把该给姜湖的东西还给她:“漏了一张,你拿好。”
姜湖接手,不待她说什么,莫石南已经立刻转身,跟司机致歉,并再度逃一般唯恐失态地跳下车。
莫石南刚下车,司机就关门起步,大巴缓速挪移,离站而去。
姜湖的手机立刻震了,是刚逃走的莫石南。
莫石南背对着那辆正在远去的车,拨给姜湖电话。
姜湖接起来,同时打开那张被对折的字条看,另一边听到莫石南哑声说:“我有他的消息。”
但是他开不了口。
姜湖用眼睛看到的是:“送你的那串钥匙,如果我出来,那是我的聘礼;如果我没有,那是我送你的嫁妆。
万一不幸是后一种,这辈子一定别等我。
我回来,长成一个能许你终身的男人至少要十八年,那个时候你的人生已经蹉跎过去了。你往前走,每次天黑之后,还会有新的太阳升起,我会保佑你。
在我墓碑上留一个你的名字,等下辈子吧,下次我先来找你,上你的车。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努力追你。“
耳中,莫石南说了第二句:“他已经不在这里,被运到北京。哪怕是最后一面,我也希望你们没有遗憾。我问过了,即便是亲属,也不给探视,但你也许有办法……”
后面莫石南还说了什么,但姜湖已经听不到。
钻入她眼中和耳中的那些字眼,全如子弹打在她心上,姜湖在最初的怔过后,心脏漫过一阵接一阵的疼。
那里阴了天,落着雨,在重复一次次的天塌和地陷。
大巴在前行,可她的心没有方向,好像往哪里撞,都会流血。
她是来找瞿蔺留给她的东西,但她找的不是遗言。
她等什么,都没想过等到这些。
心底有穿堂风过,有水结霜,已是天寒地冻的那个季节。
天黑之后,是会有新的太阳升起,但那轮灿烂的太阳照耀的地方,只会有昨日凋零的黄花。
身旁的阿姨在拉拽姜湖的胳膊。
姜湖慢动作般机械地转身,深情茫然,听到对方说:“别难过,没了跳下车的这一个,还会有更好的。”
会有吗?
不会的。
***
近三十年的岁月,姜湖从未借用过姜式武的力量。
可这一次,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姜湖裹着满身萧瑟回到南山的时候,正在家的程佩和姜式武望着她溃败的神情都是身心皆震。
姜式武阖上正在读的报:“蹿进来的这么冒失,魂儿这是又丢哪儿了?”
姜湖身心被一个念头催着在跑,她言简意赅:“爷爷,我得见一个人。”
没有遮掩,也来不及想办法遮掩,姜湖重复:“求您帮我,见到他。”
姜式武等她解释。
程佩从未在姜湖脸上见过那种凄惶之色,姜湖因为那个男人和她深谈的时候,脸上没有那种神色,那时姜湖从容。
姜湖的眉眼像她。
这一瞬间,看着姜湖,程佩仿似透过姜湖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也是用同一幅神情对姜式武说:“爸,他还活着对不对?”
程佩静了多年的心镜,裂了条缝,被岁月掩盖住的伤疤突然就被撕裂开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些过去,原来只是她不曾记起。
姜湖曾经对她说:他死了,我多个清明时要怀念的鬼。
姜湖此刻脸上的表情不止写了这些,真得如姜湖所言她只陷到这种能抽身的地步吗?
**
姜式武虽然也□□,可到底是护着姜湖和姜行的。
国内能收治核“难民”的医院有限,很快便查询到结果。
姜湖临走前,想起电话里对方告诉他的情况,姜式武嘱咐:“姜姜,不要强求,人难免有力不从心,身不由己的时候。有时候,你得为对方考虑,适时放手。”
姜湖想,这如同医生说家属请做好心理准备吧。
说得再委婉,也一样是让人难以接受。
程佩很快从后面追出来,拦住姜湖。
姜湖眼白泛红,无意和程佩纠缠:“我必须见他。”
程佩:“我不是要阻止你。”
姜湖额前发被风吹乱,人显得憔悴。
程佩说:“我陪你去。”
姜湖似乎没听明白。
程佩:“我和你一起去,你现在,不能自己行动。”
姜湖看她,长久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姜湖继续往前走,似是有一丝动容,隔了很久后,说了句:“谢谢。”
程佩近乎即刻眼底一红。
她们是母女,她的陪伴理应是常态,但姜湖却说谢谢。
***
有人接机,送姜湖和程佩去医院。
套着军衬的男医生脸上似是有同情,他说:“你们虽然来了,虽然人还清醒,但我还是不建议见面。他现在仍旧是个辐射源,你不能碰他,不能和他有任何接触。我们将病人隔离,即担心他们感染,也担心污染扩散。”
姜湖哦了声。
她想,一般人重逢或者分别时,会拥抱,会牵手,会拥吻。
可有人正在告诉她,她不能碰他。
男医生继续:“你见了第一次,可能会想第二次。今天他的模样还是完好的,明天可能就不是,这既考验他的心理,也考验你。他不适合激动。”
已经近在咫尺,怎么可能不见便返程。
姜湖回:“我见过,有心理准备。”
在瞿蔺去见莫石南的那个夜里,她在那些浏览器跳出来的图片上见过那些溃烂和鲜血淋漓。
男医生坚持:“在别人身上,和在他身上,我想对你来说不一样。”
是不一样,你看着别人流血,和自己受伤怎么会一样。
男医生说了很多,后来的话,姜湖没有听进去太多,程佩留在外面,姜湖穿好无菌衣,等着即将而来的重逢。
**
隔离区里的病人不多,一位女护士引姜湖往前走。
指给她病房门,对方便离开。
姜湖推门的手在颤,她在原地闭眼三秒,再睁开眼时眼底那些晦暗的情绪都被逼退,留下的是平静。
姜湖向那张病床靠近,没有溃烂,没有触目可及的鲜血,眼前安睡的瞿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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