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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火燎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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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铎静坐了片刻,起身下了楼,来到沈含章的牌位前。
  正举香朝着沈含章的遗像拜的时候,惠姨轻轻地走了过来,托盘里放着一杯热好的牛奶。
  “小铎呀……”
  沈铎把香插在香炉中:“我这就去睡。你也去休息了吧。明天雨过后,你还有得忙呢。”
  惠姨还是忍不住说:“那个孩子……”
  沈铎摆了摆手,表示他对个未成年小丫头没意思,她不需要操心。
  惠姨还是忍不住低声说:“我不是想劝阻你。相反,终于有个人能和你说说话,也是好事。”
  “就她?”沈铎嗤笑,“我全程都在哄小孩儿呢。”
  “能有人让你乐意哄一哄,也挺好的呀。孤单的时候,身边有人陪着,比一个人熬要好许多。”
  “惠姨,”沈铎端起牛奶,“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的。”
  惠姨叹了一声,望着沈铎孤零零的背影没入了黑暗之中。
  *
  次日天亮后,台风已扬长而去,留下身后满地狼藉。
  云梦湖涨成了一片浑浊的海,三条公路被淹了两条半,陆地交通彻底中断。宜园所在的那片私家园林区成了一座孤岛。
  院子里有几株树在台风里宁折不弯,不幸遇难。又幸而都离屋子较远,并没有伤着人。
  任勤勤一早起来,帮着工人们收拾残局。宜园里停了电,备用的发电机轰隆隆工作着。工人正给倒下的树收尸,用电锯把它们肢解了。
  说来也有趣。院子里的树木,哪怕没有折腰的,也都被吹得东倒西歪,缺胳膊断腿的。偏偏水边那片榕树林,都被上涨的湖水淹了小半了,可一株株精神抖擞地站立着,只折断了些树枝。
  难怪人们热衷于抱团取暖。
  任勤勤正若有所思,忽而一阵马达声传来,就见一艘雪白的快艇冒着细雨从湖对面疾驰过来。原来是沈家在市郊的小农庄送新鲜的菜肉瓜果来了。
  紧接着,头顶又是一阵轰隆隆声,狂风从天而降,吓得腿子汪汪直叫。
  任勤勤抬头,就见一架银蓝色的小直升飞机飞入宜园,朝着大屋房顶缓缓降落。
  任勤勤在人间活了近十八载,还头一次近距离看到直升飞机。她又吃惊又新鲜,又觉得自己果真村得紧,难怪徐明廷瞧不起自己。
  “是来接沈先生的。”小赵抱着一捆树枝路过,“市区里也被淹得厉害,没法开车。沈先生工作忙,就先搭直升飞机去办事了。”
  有钱人的交通工具真多样化。任勤勤再度长了见识。
  之后一周多,沈铎都没有再回宜园。听惠姨的意思,他人已不在国内,正全球到处飞。新君登基后巡视领土,忙得不可开交。
  等到云梦湖的水退去,被泡得发亮的柏油马路重见了天日,也到了秋季开学的时候了。
  任勤勤正式穿上了杏外的制服。
  雪白的短袖衬衫,及膝的格子裙,同款蝴蝶领结。少女身段高挑匀称,肌肤泛着玉似的光泽,长眉杏目精神奕奕,很是有几分英气。
  王英望着打扮得青春靓丽的女儿,红了眼眶:“你都长这么大了。再过个一年,你就要去上大学了。妈妈错过了你好多时间……”
  任勤勤握了握母亲的手:“我周末会回来的。你好好照顾自己。”
  任勤勤依旧坐着小赵的车去杏外,心态却与两个月前截然不同了。
  她已适应了搭乘豪车出行,不会再如坐针毡。她不会再诚惶诚恐地仰望这所名校,而是从容地返回校园。
  机缘巧合下,她误入了这一片繁华。在最初的惶恐和迷茫过后,任勤勤终于渐渐摸索到了窍门,适应了新的生活方式。
  到了杏外大门口,刚下车,任勤勤就碰到了几个熟识的女同学。
  任勤勤正想打个招呼,对方却是神色骤变,直勾勾地盯着任勤勤,又打量她身后的司机和车。
  任勤勤看到她们中有人立刻掏出手机发短信,一边用余光瞄她两眼,就像发现了畏罪潜逃的通缉犯。
  这情况可不大妙!


第19章 
  作者有话要说:  大伙儿新年快乐!
  从大门口到办理注册的教学楼,再到宿舍,任勤勤一路走下来,凡是碰到熟人,没有不对她侧目的。
  任勤勤并没有突然变成绝世美人儿,更没有长出三头六臂来。无端被人侧目,必然不是好事。
  任勤勤的宿舍还是305,室友还是之前的那几位。
  赵书雅还没来,任勤勤隐隐松了口气。可是屋里的张蔚和孙思恬也都对着任勤勤露出一副路人同款的侧目表情来。
  “到底怎么了?”任勤勤放下行李,“我身边飘着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吗?”
  “没有!没有!”孙思恬忙摆手,欲盖弥彰的意图太明显。
  还是张蔚直爽:,“为什么不告诉她?大家一个寝室的,难道还要让她从外面听到?”
  “听到什么?”任勤勤的耐心都快耗尽了。
  “有关你的八卦呗。”张蔚快言快语,“前阵子还放假的时候,班级群里传出一条有关你的消息,说你假装是富家女,在学校里摆谱欺负人,又骗了徐明廷。结果徐明廷后来发现你妈原来是他家长辈的……小三……”
  张蔚说到这个词的时候还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然后徐明廷就把你给甩了——就这样。”
  任勤勤好似被人敲了一记闷棍,忍到剧痛过去了,咬牙道:“首先,我妈不是小三。她和那位先生男未婚女未嫁的,三了谁了?”
  张蔚和孙思恬面面相觑。
  其实传言里用的不是“小三”这个词,而是更难听的“情妇”二字。两个女孩面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我就知道是误会!”孙思恬率先笑起来,“我当时一看到消息,就知道有人在黑你。又还把徐明廷给扯上……”
  “勤勤,你和徐明廷到底怎么回事?”张蔚却开门见山地问,“我也不是来找你麻烦,就是想听你说句准话。闹成这样,你至少得对燕妮有个交代吧?”
  任勤勤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喜欢他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照这黑料里说的,他不仅喜欢我,还和我交往过。我呢,是不认这笔账的,就看你们愿不愿意相信了。”
  烫手山芋丢了回去,张蔚和孙思恬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确实,照这个逻辑,承认了任勤勤骗了徐明廷,不就等于承认了徐明廷曾经喜欢过她么?
  就算对徐明廷没有那个心思,可少女之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嫉妒心,也让她们有一点不甘心让任勤勤出这个风头。
  “你……真没和徐明廷偷偷交往过?”
  冯燕妮站在宿舍门口,一脸惴惴不安。
  她的神情里,没有气恼和怨恨,更多的是困惑和彷徨。这让任勤勤微微松了一口气。
  任勤勤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
  过去在D城的时候,在社区那群早早打工的同龄人中,任勤勤是清高孤傲的好学生;在学校里,她又是贫寒勤奋、又会拍老师马屁的奖学金生。两头都不讨好,无人和她深交。
  冯燕妮的热情是真挚的,情商又不低。任勤勤自认不是个轻易能敞开心扉的人,但是她是真的很珍惜和冯燕妮的友情。
  “我没有和他交往过。”任勤勤郑重道,“他不喜欢我,我现在也已经不喜欢他了。徐明廷只是给我过补课而已。这事我原本想告诉你的。后来家里出了事,一忙起来就忘了。你气我隐瞒了你,我能理解。这点上确实是我的错,对不起。”
  冯燕妮好生怔了怔,慢慢地消化着这番话。
  “原来只是补课,怎么就传成交往了?”孙思恬打破冷场,“流言这种东西,越传越夸张,根本就不能信。好啦,现在误会都说开了。我们以后也要多信任彼此,能同窗读书也是缘分。”
  “就你嘴最甜。”张蔚拍了孙思恬一下,又对任勤勤她们说,“就你们俩,我早就知道会为了徐明廷那男狐狸精闹出矛盾来。他给了你们什么甜头了?是对你们俩笑了,还是发过红包了?啥好处都没有,就为了他和小姐妹翻脸,值得吗?”
  冯燕妮的脸烧得通红。
  “不怪燕妮误会。”任勤勤给冯燕妮递凳子,“谎言能骗到人,都是往真话里掺假话。我确实和他有来往,他也确实和沈家是亲戚。”
  “我们都误会了。”孙思恬说,“不过这事儿也真是邪门,好多环节都扣在一起了。书雅也做得太过分了点。银笔那事,明明是她误会了勤勤,却倒打一耙。徐明廷估计那个时候就误会勤勤了。”
  “你在说什么?”任勤勤这下真的糊涂了。
  “你不知道呢。”冯燕妮随即把徐明廷还银笔,赵书雅借题发挥的事说给了任勤勤听。
  “班级群里当天都传开了,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原来你什么都不知情呀!”
  那几日任勤勤都在沈家白事上帮忙,哪里有时间看手机聊天玩,更不知道自己的黑料自那时起开始广为流传。
  “我朋友给我发了一张聊天截图,书雅那朋友在别的群里造谣,说是勤勤故意把笔落在徐明廷那里,为了勾搭他的。”张蔚青着脸说。
  “这都什么宫心计呀?”任勤勤啼笑皆非,“我要真有这么多心眼儿,早就把徐明廷给拿下了,还用得着现在被群嘲吗?”
  “真搞不懂书雅怎么就偏偏看你不顺眼?”孙思恬发愁,“她散布这些谣言,真的挺不道德的……”
  任勤勤愣了一下,说:“其实,我觉得也……”
  “未必”两个字还没出口,只听砰地一声,门板撞在衣柜上,又反弹了回来。
  赵书雅一手抵住门,满脸盛怒,周身卷着一圈杀气,目光朝着寝室里的几个女生发刀子。
  “说呀!怎么不继续说了?”赵书雅气势汹汹,如杀神入境。
  在她身后,好几个女生探头探脑,守着大门看热闹。
  冯燕妮则吓得往任勤勤身后缩。
  “躲什么呢?不是正骂我骂得快活吗?”赵书雅怒视众人,“任勤勤冤枉我偷笔,我倒坑她一回,天地正义。可其他的事别想甩锅到我头上!”
  “书雅……”孙思恬为难,“你别这样。大家都是同学……”
  “你少来!”赵书雅直接指着孙思恬破口大骂,“整间屋子里就你鬼胎最多,最不安分!你做过什么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孙思恬被骂得满脸通红。
  “赵书雅,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张蔚终于忍不住,“就你被害妄想症最严重,觉得天下人都瞧不起你,要害你。明明没事儿你都得找点事儿出来闹!”
  “别说了。”孙思恬拉了拉张蔚,“外面有同学看热闹呢……”
  可张蔚怕是憋得太久了,只想一吐为快。
  “就是要让她们看!”张蔚甩开了孙思恬的手,“勤勤一早就公开说过你没有偷笔,你非把贼名自己贴脑袋上。到处扮演受害人不算,还演戏演成真,反过来诬蔑她。求你去六院挂个号看看吧!大伙儿之前忍着你,你还变本加厉,有完没完了?我们来学校都是为了读书考大学的,你喜欢演戏你自己出道去。”
  赵书雅气得浑身发抖,一张俏脸发紫。
  “好,好!”她用力拽过行李箱,“不就是瞧不起我,想赶我走吗?我没有个有钱的爹,也没有个给人做小三的妈,我可不是你们的对手!”
  “又来了。”孙思恬叹道,“我们没有歧视你……”
  “你自己对着镜子放屁去吧!”
  说罢,摔门而去。
  屋内四个女孩面面相觑,又有一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走了才好。”张蔚低骂,“我忍够她两年了。打从开学一进来就阴阳怪气的,浑身都绑了□□似的,稍不对劲就要炸。你和别人在说话,她听了半句,就觉得你们在嘲笑她,然后一整个星期都摆脸色给你看。”
  连孙思恬都忍不住说:“也许是因为我们太忍让她,没有好好劝说她。不然她也不会变本加厉,搞到现在都会造谣污蔑同学了。”
  “你肯劝,也要她肯听呀!”冯燕妮苦笑,“说不了两句就觉得我们鄙视她穷,又嫉妒她漂亮什么的。漂亮什么?勤勤比她漂亮多了,可没她那么多臭毛病。”
  “所以她看勤勤最不顺眼。”张蔚说,“一样的出身,但是比她优秀漂亮,又会做人。”
  “我现在还被全校黑呢,做啥人呀。”任勤勤苦笑。
  *
  开学第一天,书桌上的灰尘都还没抹干净,就上演了一出狗血大戏。
  305寝室因此名声大噪,响彻杏外。
  托赵书雅大闹一场的福,三个女生都有意把之前的误会放下,同仇敌忾,迅速修复感情,倒还比放假之前更亲密了几分。
  赵书雅果真申请了转寝室,正好冯燕妮也想搬过来和任勤勤住一间,于是两人直接对调。
  “这下终于舒服了。”张蔚感叹,“一屋子都是自己人,累了一天回寝室,也不用再绷着神经,担心得罪那位小主了。”
  “人家都走了,别说了。”孙思恬说。
  “就是走了才能说几句心里话呢。”张蔚讥笑道,“有些人呀,没有公主命,却偏偏有着公主病。她穷好像她还有理了?平白无故看了她两年的脸色,走了还不准吐槽几句么?”
  “我都还不知道原来她那么难相处。”冯燕妮感叹,“你们俩也太能忍了。”
  “教养好,没办法。”张蔚嘚瑟,“这就是我们和她最本质的差距。呵,她才不懂呢。”
  任勤勤在室友的说笑声中走到阳台上,眺望校园。
  初秋的南国依旧炎热,空气中的水汽在渐渐退散,阳光的色调越来越暖。
  浩浩荡荡的学生如欢腾的泉水注入这一方巨大的池塘,整座校园活了过来。那些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们,一张张青春明亮的面孔,看着就让人心情好起来。
  胳膊忽然贴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冯燕妮拿了一瓶冰果汁,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任勤勤。
  任勤勤笑了一下,把果汁接了过去。
  冯燕妮隐隐松了一口气,同任勤勤并肩趴在栏杆上。
  “勤勤,我得和你道个歉。”冯燕妮声音如蚊蚋,“对不起啊,我不该怀疑你。”
  任勤勤哭笑不得,斜睨着她。
  冯燕妮有点委屈:“这八卦传了两个礼拜,你一点回应都没有,徐明廷那边也没说话。大伙儿都当你们俩默认了。我心想你和他好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我冤得都可以去开封府击鼓了。”任勤勤瞪她一眼,“就不说我。徐明廷是那种能随便被忽悠的人吗?”
  冯燕妮讪笑:“其实我后来也想,你要真和徐明廷在一起了,我会祝福你们的。我应该为你高兴才对。”
  “你被赵书雅传染了脑补过度症了吗?”任勤勤继续翻白眼,“在什么一起?徐少爷压根儿看不上我。”
  “他为什么看不上你?”冯燕妮不解,“你也算沈家人呢。”
  “我不是。”任勤勤平和地纠正,“我只能勉强算沈家的亲戚罢了。皇帝也有三门草鞋亲呢。沈家都嫌弃我们母女占便宜,外人就更看不起我们了。”
  “沈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呀。”冯燕妮撇嘴,“沈家那位去世的时候,我家里也在讨论。我家这种暴发户,肯定没资格去吊唁的。我爸妈在家里说了好多沈家的八卦。听说沈家新当家的那个儿子,是个杀人犯!”
  “啥?”任勤勤这下真的惊诧了。
  沈铎?杀人犯?
  任勤勤的脑海里立刻冒出沈铎身穿狱服,头顶刀疤,举着牌子站在监狱背景墙前的情形——居然还像模像样的!
  “不会吧?”
  沈铎这人,虽然孤僻傲慢,脾气不大好,但也顶多给外甥剃个头什么的,不像是会手起刀落、血溅三尺的人。
  在任勤勤的认识里,能行凶杀人的,反而面上看不出端倪来。
  “当然不是现在。”冯燕妮拉着任勤勤,压低声音说,“听我爸的意思,是他还小的时候犯的事。因为没成年,沈家拿钱把那个事摆平了。”
  任勤勤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冯燕妮又说:“他网上的图不是挺帅的么,我就随口花痴了几句,结果我爸把我给教训了一通。说别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性子很暴戾,发起脾气来狂得很。”
  任勤勤却是回想起上一次见沈铎。
  台风肆掠的深夜,那男人坐在对面,劝她好好选个专业。那眉眼确实被光影雕琢得格外俊美,神态疲惫而温柔,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哥……
  这样的男人,会杀人?
  任勤勤实在没法相信。
  “人是……会变的吧……”
  “可是,杀人吔!”冯燕妮缩脖子,“反正我是不敢和这样的人接触的,谁说得准他会不会一言不合就发狂。”
  蒋宜女士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她气起来张口就诅咒儿子是孤家寡人的命。
  任勤勤眼前挥散不去的,是沈铎一身黑衣站在沈含章棺木前,低头鞠躬的样子。
  那个会默默地买飞机送儿子的老父亲与世长辞了,儿子伫立于各怀鬼胎的亲友之中,那身影说不出的孤单。
  *
  寝室风波就此告一段落,高三狗们紧张的生活发动了引擎,沉重的车轮轰隆隆地转动起来。
  学生们恢复了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的忙碌生活,每到下课便抱着书包在走廊上奔跑,赶往下一节课的教室。
  这么苦闷的生活,自然需要一些调剂,不然人都要被逼得发疯。
  任勤勤发现,自己很不幸地成为了几个调剂品中的一个:有关她的那些八卦愈演愈烈,越传越夸张。
  任勤勤好像自带了一个光环,不论在何处,她就是人群里最醒目的妞儿。女孩子们窃窃私语,男生们偷偷打量她,连舍监大妈都会多看她几眼。
  “听说她对人说那支笔值百来万呢。”
  “蒂凡尼的东西明码标价,她骗鬼哟。她自己眼皮子浅,还以为我们都和她一样?”
  “小三生的,能是什么档次?”
  “她是沈家的私生女?”
  在最新一版的八卦里,任勤勤已经成了沈含章的私生女,以沈家“嫡出”小姐自称(是的,就是这个词)。她又是“丢失”银笔,又是去操场“偶遇”徐明廷,想尽办法勾引人家。
  徐明廷单纯,不幸中招,芳心暗许,等到去参加沈含章葬礼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于是当场拂袖而去,和任勤勤断交。
  “等等。”任勤勤举手,“沈家小姐怎么会姓任?”
  “这种黑料当然漏洞百出啦。你较什么真?”冯燕妮还给了她一记白眼,奋力敲黑板,“重点不是你姓啥,而是你的名声给他们彻底搞臭了。你得反击呀!”
  是的,王英当初的担忧终于成真。
  任勤勤遭遇到了校园霸凌十八式里的基础入门款:污名化!


第20章 
  被人一盆脏水泼头上,固然可恨,但是任勤勤对这个事有自己的看法。
  一来,任勤勤来杏外是读书,而不是来社交的。
  她社交面也不广,基本只和同宿舍的三个女生来往。外人对她的看法如何,只要不影响到她的学习和生活,她就不在意。
  二来,流言如火,有风吹着才升得高。越是给他们脸,那些人越嘚瑟。
  横竖只剩最后一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等高考结束后大家一拍两散,各奔前程,互不相干。
  第三,任勤勤早年在D市三中的时候,也遇到过欺凌,有应对经验。
  当初对方看她是个不声不响的穷丫头,不知轻重找上门来,将任勤勤堵在学校单车棚。
  任勤勤特意等对方放完话后,才从书包里抽出她爸的保安棍。刚把棍子甩出来,还没摆出起手式呢,那四个女生就吓得飞奔了。
  “再说了,”任勤勤最后补充道,“要不是和徐明廷扯上了关系,谁关心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转学生的八卦?”
  那么,这又引出新的问题:为什么徐明廷一直不出声辩解?
  “只要他能为你解释一句,替你辟谣一下,现在都不会是这个局面。”冯燕妮也忍不住对徐明廷充满了抱怨。
  开学都一周多了,任勤勤还和徐明廷同上语文A班的课。徐明廷甚至还主动和任勤勤打过招呼,看起来还是那么清高脱俗,两袖清风。
  “你和他好歹也算熟人吧?他就这么看着你被人欺负?”冯燕妮对徐男神失望透顶。
  任勤勤没吭声。
  要说她不埋怨徐明廷,那才是真骗鬼。
  端方少年,清俊儒雅,明明看着是个翩翩君子的。瞧不起她任勤勤的出身是一回事,到了关键时刻都不能仗义执言一回,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在教室里,徐明廷打招呼的时候,任勤勤都没有搭理。
  当时旁边的同学们好一阵叽咕窃笑,也不知道徐明廷听着什么滋味,反正任勤勤花了半节课才把气顺过来。
  “难道……”冯燕妮大胆猜测,“难道徐明廷是真的喜欢过你?他觉得被你骗了,还在伤心?”
  “你做梦还实际点。”任勤勤吐槽回去。
  *
  情场失意,学场倒得意了。到了第三周,任勤勤如有神助,数学和英语居然都考进了A班!
  这样一来,她每天至少要和徐明廷一起上三节课,真正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了。而且正因为如此,有关他们俩的流言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推移消停,反而愈演愈烈了。
  任勤勤发觉事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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