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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似心火燎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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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蓝色烟雾袅袅娜娜地盘旋上升,凝固为一团稀薄的乌云。江鹤繁不喜欢烈性烟味,便降下一线车窗,顷刻间烟消云散。
  见他不理,孙道然没打算放过,语气不依不饶地夸张起来:“什么时候学会怜香惜玉那套了?知不知道我刚才和老钟下注,赌她会不会上你的车!”
  江鹤繁眉梢一挑,“结果呢?”
  “当然是我赢啦!你还真他妈让她上你车了!我现在啊,就等着你把那‘车’字去掉。”孙道然嬉皮笑脸地晃着从老钟那赢回来的克罗心领针,对文字上耍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半晌,江鹤繁才给了一个“哼”,不轻不重的一声有点解嘲的意思。
  这些年他见多了何风晚那样的女人,有外貌的优势,性格大多乖顺,善于施展手段,其实很称男人的心。她们还葆有无敌青春和靓丽面孔,要么挑座靠山嫁入豪门,要么短期套现狠赚一笔。
  都是公平交易。
  只是,哪一桩都跟他没关系。
  正好弟弟已经成家,这辈子他就算不结婚,也不会有长辈的压力。
  至于何风晚?
  江鹤繁想起她醉倒在地毯上,红裙下光洁的长。腿,那个时候,他不是没有反应的。那样浑金璞玉的人间尤物偏偏撞上他,倒是要替她惋惜。
  “我认识你不少年头了,还第一回 看你这样,她到底哪不一样?”及至雪茄燃尽,孙道然还揪住不放,狗皮膏药一样贴过来追问。
  看来非给他一个答案不可。
  窗外下雨了,街景模糊富有颗粒感。江鹤繁沉吟片刻,说:“可能因为……她姓何吧。”
  “哦!”孙道然眼珠子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别说,她不仅姓何,名字里有个字也对得上。虽然不是那个‘婉’,而是那个‘晚’……”
  何婉。
  几年前,江鹤繁曾动用一切力量,寻找一个名叫何婉的人。
  说来好笑,世上怎么会有他找不到的人,哪怕死在公海的老鼠,他都有本事捞起来。然而那个何婉,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掘地三尺,全无半点存在过的痕迹。无端的,“何风晚”三个字触到他心底隐秘的弦,一件衣服权当对那时执着寻人的寄托了。
  其实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有那样一个人,因为他全部线索仅仅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个名字。
  “你不会还在找吧?”孙道然斜眼看他。
  江鹤繁轻描淡写地说:“多半找不到了。”
  “找不到就别找啦!人啊,最怕钻牛角尖!你跟人家从没见过,两不相欠的!”
  “嗯,我心里有数。”
  “之后怎么打算?”
  “后天回国,准备去趟瑞士。”
  孙道然愈发奇怪,“去瑞士?”
  “俱乐部明年春天要挑战欧洲三大北壁,我年底忙,只能挑现在去给他们加油了,顺便陪着一块儿训练。”
  不抽烟喝酒,不和女人周旋的江鹤繁,闲暇时投资了一个户外俱乐部,聊作消遣。虽然是个坑,他一劲地往里砸钱,根本没指望挣回来。谁知这两年俱乐部里猛将辈出,今年成功登顶珠峰后,拉到不少广告,成员们一个个躁动起来,大有欲与天公试比高的雀跃。
  这爱好太费时间,怕是更与女人无缘了。
  孙道然是不懂江鹤繁的,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怎么还有男人不愿享受情。欲。于是从包里翻出一张照片,说:“有女人就去睡,有钱就去赚。肆意人生,得快乐时且快乐。”
  江鹤繁仰面阖了眼,疲色尽显,以他对这位好友的了解,嗤笑:“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什么?”
  “何小姐的上空照。”
  “……就知道你不是个玩意儿。”
  “来看看嘛。”
  “不看。”
  “你不看,我就传到网上去啦?”
  江鹤繁睁眼。
  三寸彩照上,何风晚侧身站立,一臂横在胸。前遮去关键部位,另一只手勾起内。裤边缘。她后仰着回头,背脊弯出性。感的曲线,眯着眼,红唇微张,冲镜头做出挑。逗的表情。
  发型怪异,像顶着一朵炸开的蘑菇云。
  她面部线条极干净,鼻梁拉起整张脸的风味,眉骨与颧骨透着十足的高级感,使整张照片充满了清冷凝冻的美。
  江鹤繁问:“哪儿来的?”
  孙道然忙不迭地说:“何小姐以前的模特卡,这是翻拍的,原片太大了。”
  江鹤繁轻描淡写地扫了两眼,没什么情绪地还给他,说:“一般吧,你确定对我有用?”
  孙道然一怔,这小子竟敢质疑他的审美,打击他的自信?不情不愿地收起照片后,趁江鹤繁困极了在车上睡着,孙道然叨念着“老子就不信这个邪”,悄悄将照片塞进他的皮夹里层。
  *
  另一辆车上,何风晚裹着江鹤繁的斜纹外套,斜靠车后座,头搁在一边。羊毛衣料的触感柔软,覆盖敞了一整晚的肩膀手臂,有种安心的熨帖。
  全身都被烘暖了,变冷的血液回温,奔涌于漫无秩序的澎湃。
  车内香氛系统散发优雅的沉香木气味,何风晚没坐过这样的车,新奇地到处打量。后排空间宽敞,充斥着实木、浅色内饰和菱形皮革缝线。找到某个按键后,座椅下方的腿托缓缓升起,她惬意地伸直双腿。
  偶尔瞥见窗外路灯下细密的雨帘,行人撑开顶风的伞面,走得如泣如诉,她暗怀的愉悦随之升级。
  楼焕一路沉默地开车,困惑从后传来持续不断的动静,没忍住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这微小的动作让何风晚捕捉到了,她正无聊,便狐媚地吊过眼梢,捏细嗓子问:“担心我啊?”
  楼焕不理她,假装没听见。
  何风晚不生气,心想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你知道吗?今晚我从洗手间出来,去走廊上打电话,发现你老板在偷听。但我没有戳破他,我猜物质太丰富的人精神上的需求多半和别人不一样,所谓怪癖嘛……”
  楼焕无动于衷,何风晚不气馁,继续说:“我听说过,有受人瞩目的女明星喜欢去超市偷东西,有德高望重的校长喜欢光顾红灯区,还有老板每晚通过家里的摄像头,偷窥司机和妻子的私情。这些都没办法用常理解释。”
  楼焕掀起眼皮,又看来一眼。
  见他上钩了,何风晚兴奋地坐直,稳住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可是不巧,那个和我通电话的朋友喜欢恶作剧,听说我参加了高规格的饭局,就调出他电脑的私藏,还调大了音量。走廊很安静,你老板就在我身后,听到那些声音,有点控制不住,手慢慢地……”
  “胡说!”
  “我说完了吗?”何风晚丢去一把眼刀,娇嗔地转了调子,“他手慢慢地托住我下巴,眼睛里有点情动的意思。然后啊……”看出楼焕的注意力全移过来,她不由轻笑,“然后他请我帮他,你猜我有没有帮?”
  究竟怎样帮,帮什么,已不用她点明。汽车一个急刹停下,楼焕恼怒地斥她:“不可能!请不要诋毁他的名声!”
  “可他确实中途出来过,你之后不是看到我和他一起的吗?怎么就不愿承认,他也会找不一样的刺激。”
  “因为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你们先生压抑太久,需要发泄,正好我在那。如果不是我,也会是其他女人。”
  “不可能!”
  “算了,你不信就不信,他也不可能事事都告诉你。”
  情急之下,楼焕冲口而出:“我就是知道,先生从没找过任何女人,他有他的原因。但这原因既非病痛,也不是同性恋,请你放尊重!”
  话音甫落,两人俱是一愣,脸上浮出受惊的表情。
  楼焕摘下眼镜,丧气地将脸埋入手弯,后悔居然一不小心就着了她的道。而对于何风晚,震惊过后,心里渐渐蓄起满足。
  早在露台花园她就看出,楼焕是一心护主的忠仆,想撬开他的嘴,得用些非常手段。过去由陈招财转给他的女人们,哪个不是争着抢着说好话,见她红口白牙地净往他老板身上泼污水,势必忍不了。
  说到底,楼焕太年轻气盛,她这样的也是头一遭碰到,再来一个就不管用了。
  好在何风晚套他的话没有别的用心,无非还是不相信会有这样纯情的钻石王老五,当作八卦深挖一番罢了。于是她反去安抚:“你放一百个心,我连你老板叫什么都不知道,不会随便传闲话。”
  楼焕吃了亏,对她无论如何不肯多看一眼。他青着脸,猛踩油门一气开回她公寓底下。
  街灯撑开寂寥夜色,细小的雨丝淅淅沥沥飞过灯前,汇入暗涌的河道。
  何风晚踩着杂沓的步子晃进电梯,调不成调地哼起小曲。
  她心中充溢着无垠的快乐,不为击退姜洲龄,也不为得知受人仰视的陈招财竟然还是雏,只因手里捏紧的链条包,装有七位数的支票。
  进屋的时候,何风晚已经在考虑回国后的事。眼下她赚了一笔,是决计不能亏待自己的,还想撺掇成珠珠来做她的室友。她一个人太久,想找个伴了。


第07章 。
  晚上十一点,飞机落地。
  何风晚推着行李车扫向外面黑压压的人头,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点接机的人还这么多。乌泱泱的人群中,一条红色横幅高高举起,“我晚威武”忽上忽下地跳动。
  想必这就是昨天电话里,成珠珠信誓旦旦的“超大惊喜,保你看到就认出我”了。
  她小小的个子站在后排让层层人影淹没,不这么努力,一眼就忽略了。何风晚先是觉得好笑,随即心头涌起一阵热,也想冲她招手。可惜肩膀被人撞了下,推车里最高那层的旅行袋掉落。
  不过就耽误了半分钟,她再抬头,眼前陡然换了一幅景象——巨幅易拉宝神奇地立在出口,人人戴起了猫耳发箍,变戏法一般摇晃手里的应援牌和彩旗。
  震耳欲聋的山呼声响彻整座大厅:“卓蓝女王!天下无双!”
  前方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女人忽然立定,冲他们比了个开。枪的手势,一群人纷纷捂住胸口后仰着倒下,惹得过往路人们面露惊异,接连掏出手机拍摄。
  那女人留着半长发,遮眼的凌乱刘海下是近乎素颜的妆容,外披利落的黑色大衣,踩着咖啡色皮靴。她酷劲十足地冲众人飞吻,由始至终都没怎么笑,阴郁面孔仿佛出自米开朗基罗的刻刀。
  何风晚认得她,卓蓝。
  模特圈里为大众熟知的不多,她算一个。卓蓝不但早早够到迟鸿口中的“升仙做icon”,还凭主演的文艺片斩获今年威尼斯电影节影后。一边持续攻占宇宙大刊封面,一边被曝性向扑朔迷离,和某女星同宿的照片流出不久,又放出正牌男友乃圈内人士的消息。
  话题热度迟迟不灭。
  卓蓝今年为拍另一部电影,耽误了四大时装周的行程,走秀场次不及何风晚。
  她们不久前在纽约时装周秀场后台遇到过,有一面之交。与团队多变的炒作手段不同,卓蓝本人寡言,表情稀少,带着淡漠的中性美。
  她十分耐心地签名、拍照,闪光灯亮成一片。
  何风晚再去找先前的“我晚威武”,已踪影全无。她四下扫视,片刻定位立在大厅一角的成珠珠。
  横幅的布面抓皱,心有不甘地垂下,成珠珠呆望另一边挤簇的人头。
  “很贴心嘛。”何风晚捞起那条横幅端详,瞥向对方脸上愣怔的表情。
  “……何何何……何小姐!”
  “叫我晚晚或者风晚就行啦!”
  成珠珠嗫嚅着发出细微的声音,梦呓般听辨不出,像是魇住了。眼前的何风晚长发及胸,白色罩衫,黑色阔腿裤,宽松随性的剪裁衬出她伶仃的四肢,颀长如鹿。脸上只铺了一层薄粉,连眉毛都没涂,却毫不妨碍她笑时不经意流露的娇媚。
  她的美,不似锣鼓喧天的热闹,不似强取豪夺的霸道,不动声色地一点点让人收拢目光。
  “晚晚你要是能上V·E秀,人气不比她差!”成珠珠眼里明灭一瞬,撇着嘴角叹气,然后不甘心地又看过去,哼道,“接机这些人恐怕是她团队安排的,到时候通稿一发,全网都是粉丝兴奋迎接她的消息。”
  何风晚有点哭笑不得,扳正她双肩,安慰:“今年上不了,还有明年。去不了V·E,我们就去LA PERLA。让公司每月买买热门话题,多见见广告商,接几个真人秀和综艺节目,走走流量……你看,到处都是路嘛。”
  话是这样讲,两人心里明镜似地,都知道不太可能。
  鼎艺旗下不止何风晚一个女模,她刚从国外回来,根基浅,拿不到太好的资源。
  “……嗯,卓蓝过去就是鼎艺的人,前年才解约签了美国公司。她可以,你也可以的。”成珠珠想到这,有了做梦的底气,振奋点头。
  从外表压根看不出她比何风晚长两岁,略带婴儿肥的圆脸,圆鼻头,还有一笑就不见的圆眼。标准的萝莉嗓,不说话像快毕业的大学生,说了话年纪顿时小回十字头了。
  惹得何风晚几次想要伸手捏她的脸,忍住了,转而问起:“珠珠啊,考虑好了跟我一起住吗?”
  成珠珠缩了缩脖子,恳求:“我房子还有几天到期,房租不退的,让我住完剩下几天吧!”
  何风晚不与她为难,爽快答应。
  走前又回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卓蓝。
  卓蓝那时刚拍完合影,疲惫地转动脖子,不想对上何风晚的视线,伸手冲她打了个响指。
  相隔遥遥,听不见响指的一点声,甚至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认出,但何风晚看到那个响指的动作,就知道卓蓝记得她,在跟她打招呼。于是揽过成珠珠潇洒转身,挥起手臂,回卓蓝一个再见。
  *
  上了出租车,何风晚不再端着,轻捏两下成珠珠的脸颊,大呼手感好棒。然后想起断在电话里的商量,她扭头问:“怎样才能见到江鹤繁?”
  “啊?”成珠珠一怔,痛苦地皱起脸,“你怎么还提这个……”
  上次她说喝多了,成珠珠踏实地松一口气,毕竟那种目标绝非神智清醒的决定。在鼎艺工作三年,不是没听过树有这般雄心壮志的女人,模特圈、演艺圈甚至本公司的都有,据说她们私下建过一个群,公然写着“当代女人最好的礼物:爱马仕的包,VCA的表,江鹤繁的笑”。
  谁知没多久那个群就解散了,从此销声匿迹,一度成为江湖传说。
  而照成珠珠看来,不过是大家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江鹤繁那样唤风使雨的资本家绝少现于公众视野,一个个都在闷声发大财,哪有空理会沟渠的小鱼小虾。
  况且——
  “你来晚啦!”
  何风晚好奇,“我来晚了?”
  “江总已经不怎么过问鼎艺这边的文娱业务,工作重心转向资本圈,他都一年多没来公司了。”
  “所以说,那个群建在他以前掌管文娱业务的时候?”
  “至今都没人能证明,那个群是不是真的存在。”成珠珠苦口婆心地劝说,“哎哟,有我陪你,我们从零开始也无所谓嘛。”
  这话姜洲龄曾说过一样的,语气诚心诚意,让那时的何风晚眼底泛潮。
  几年过去她心肠硬了些,潮是泛不起了,却还是会受触动,知道至少这一刻,这句话是真的。
  何风晚无端生出一点卸重的轻松,猴在成珠珠肩头不愿挪,说:“怎么会是零,这几年我不是白混的,少说也有九十九。剩下那个一是你,有你就有一百分了。”
  “哇!晚晚!”成珠珠惊呼,“有没有人说你特别会撩妹啊?你这话让我心里麻麻的。”
  “别多想,江鹤繁这个目标我可没动摇。”
  成珠珠:“……”
  送了成珠珠回家,何风晚再折返酒店办理入住。
  为找一条米色缎面睡裙,她不吝腾空几只行李箱,不顾堪比小型抢。劫现场的房间,畅快冲淋热水澡。想起成珠珠的“一天中最开心时刻”,她便也敷了片面膜。
  后来何风晚倒在床。上睡着,脸拍过冷水还未擦净。
  潜入了深沉安稳的睡眠,那一丁点凉意垂挂眼角,随体温蒸发不见了。
  直至天明才做梦。
  梦见纽约时装周的某天,何风晚赶早上7点的后台通告。四周打仗似的混乱,造型师抱着刚换下或正要换的服装满场跑,角落里半裸的模特们抓着衣架推攘,空气中充斥有化妆水和发胶的味道。
  何风晚穿着白色背心坐在化妆台前,化妆师却不知所踪,她便偷闲看书。相邻化妆台的模特伸头来问书名,何风晚见是卓蓝,告诉她在看伍尔夫的《到灯塔去》。
  卓蓝当即打了个响指,拿起自己化妆台上的《时时刻刻》。
  两人会心一笑。
  因为那本《到灯塔去》的作者伍尔夫,被迈克尔·坎宁安当作主要人物写进了《时时刻刻》。于是冥冥中,何风晚和卓蓝好像也搭起一点微妙的关系。
  画面很快模糊,一下跳到登台前的情景,模特们排起了长队。
  何风晚低头站在队伍里,心跳得发狂,不得不双手按住心脏位置,勒令自己做几个深呼吸。
  没用。
  慌乱间,一双深棕色男鞋现于视野下方。
  她不用抬头也感受到对方气场的压迫,和他向下看来的目光。
  不要看!可恶!有什么好看的!
  这样想着,她抬起了头——
  *
  睁眼时,隆隆的心跳已趋缓,何风晚许久也没想起抬头见到了谁。
  又是那个梦!
  这几年她梦中总有一个奇怪的男人光临,无声无息,醒来只记得那双皮鞋和他充满压迫感的目光。
  何风晚揉着太阳穴起床,拉开了窗帘。外面碧空如洗,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转去接水喝,顺便看一眼手机时间——上午九点十分。
  视线还来不及撤离,屏幕转为来电提示:珠珠。
  不及何风晚开口,成珠珠拔直喉咙大喊:“天哪晚晚!你太走运了!简直太走运了啊!”
  这个小女生情绪澎湃,说话总带叹词,逗得何风晚笑起来:“你慢慢说,别激动。”
  “激动?不不,晚晚,我这全都为了你!你不是哭着喊着要认识江鹤繁吗?他下午就有个部门活动,抽去的那个司机啊,是我同学!”
  “……哦。”何风晚睡意未褪,大脑迟滞地转动,却也渐渐意识到了什么,“然后?”
  “他答应帮我拍些小视频……”或许将何风晚漫不经心的语调当作怀疑,成珠珠话锋一转,“你别不信啊,他刚才就传了我一张照片呢!”
  成珠珠立时断了线,风风火火地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何风晚点开一看,差点摔了杯子。
  照片上走在一群人前头的,不就是陈招财?


第08章 。
  江鹤繁双手揣在裤兜里,若有所思地垂目。他一身灰色西装,上衣敞着,内搭的黑色衬衫没系领带,削弱了正装的严肃,看着成熟随性。因为是修身款型,衬得他愈发英挺。
  他身后那群人就生动多了,或喜上眉梢,或开怀大笑,还有正在鼓掌的。
  啧。
  照片再次印证了何风晚对他的评价:乏味。
  可她莫名转不开视线,江鹤繁英俊的脸上表情稀缺,和那天晚上一样透着淡淡的高冷,却又不是攻击性,就像不希望别人给他附上“精英”、“成功人士”的标签,低调地收敛着,使他浑身上下散发一股迷人的气息。
  一股让所有野心勃勃又跃跃欲试的女人,看了想要征服的气息。
  想起成珠珠提到的群,当时还纳闷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聊,何风晚现在有点懂了,那其实是一群惺惺相惜的女英雄。
  不过很棘手,人家的群都是私下建的,她那句“就是要泡江鹤繁”可是让本人听到的。
  唉,愁。
  何风晚仰面无声地叹息,随后抱着手机倒回床铺,暗想她在江鹤繁心中一定算不得零分,但凡还记得,必须是个负数,这让她有了偃旗息鼓的念头。权当这雄心是一时兴起的玩笑,掐了就掐了,她顺手拿微信简洁地点评“就那样吧”强行挽回颜面。
  成珠珠不可置信地回复:???
  “珠珠,你听说过‘天悬地隔’这个词吗?我跟他的距离,其实就像天与地那么远。谢谢你的热心,要不这事到此为止,我不想,你也别想了啊。”
  成珠珠无法理解:“可你明明昨晚还——”
  她一脚急刹,截去了“恨不得一口吃了他的样子”这条话尾,在线那头突兀地沉默着。
  隔着手机屏幕,何风晚好像看到成珠珠一肚子委屈打着滚冒着泡地往外蹿。到底是个实心眼的小姑娘,听她那般言之凿凿,当真行动起来,还辗转托了人。眼下她将话全推翻,心里堵,嘴也跟着堵,玩不来八面玲珑那套。
  但很快记起与她工作上的主从关系,成珠珠心虚地补充:“反正视频都跟我同学订好了……不看白不看?”
  何风晚喜欢她,从没想要为难她,更不好意思将那晚的醉态和盘托出,便答应下午过去看。
  *
  出租车上,何风晚趴在窗边贪婪地张望。
  四年没回来,城市早已换了新面貌,是连深秋的冷空气也打不蔫的时髦光鲜。无数高耸的楼宇将天空衬得愈发深暗,车龙永远不绝,人潮永远不灭,瞧着和纽约没什么两样。
  于是看一会儿就没了兴味,她靠回后座翻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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