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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比乌斯-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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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川眼珠忽然一动,喘出一口气。

☆、Chapter 66

车子到底没能开到市里。
    不知是原本就已经油不够,还是修车时那老板防了一手,故意放了他们的油,车没开出多久就停了下来。
    阿勒夫将顾川背到最近的村镇,经人指点,找到了这里的一家小诊所。
    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戴着厚成酒瓶底的老花镜,正给一个男人开药,见到一男一女抚着个昏迷的男人,忙说:“快放后面的床上!”
    一米来宽的小床,顾川趴在上头挤得不行,两只脚伸出床面,悬在空中。
    医生过来一看便止不住摇头:“这是枪伤。”
    医生指着阿勒夫,道:“来来,你赶紧把他衣服脱了。”
    阿勒夫答应着过来,将顾川又翻过一个面,解了他夹克拉链,刚一脱了半边衣袖,顾川闭着眼睛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发出一点呻、吟。
    苏童一步过来按住阿勒夫的手。
    医生道:“你们干嘛呢,别磨磨蹭蹭的,一定要抓紧时间。”
    苏童从阿勒夫手里接过顾川,说:“我来。”
    她小心翼翼地又解了他穿在里面的衬衫,刚要脱袖子,医生拿了把剪刀过来,说:“让开吧,我直接把衣服绞了。”
    衣服底下,是顾川血肉模糊的伤口。
    苏童不忍去看,又无法挪开眼睛,自虐似地一直盯着,直到那医生拿来把尖刀,说着就要一下扎下去。
    苏童忽然喊住了,说:“你、你那刀还没消毒吧!”
    医生手一顿,回头看她,说:“小伙子,你把你朋友给拉出去。这里面血淋淋的,她见了不好。”
    阿勒夫答应着,苏童却不肯走,想了想,终于问出来:“你会取子弹的吧?”
    医生黑了脸,说:“说出来你不信,我打会拿叉子吃饭那天起,就就在我爸爸后面学动刀,这附近擦枪走火过来找我取子弹的太多了。打你从这门外进来那一刻起,一双眼睛就没从我身上离开过,你想看出来点什么呢,我医术不好,不能给人看病是吗?你不信我,你把人拖走,他是生是死和我没一点关系。”
    医生越说越生气,到最后索性把刀放下来,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喘气。
    苏童看着病床上脸色白成纸的顾川,每拖一秒,他就仿佛更虚弱一点。于是此刻腿下一软,几乎没给人跪下来,她撑着桌子,说:“对不起,请您帮他看一看,他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我是太在乎他了,所以才心急了一点。如果冒犯到您,我向你真诚的道歉。”
    医生翻眼瞧她,冷哼:“送病人来我这儿看的人,没一个说不在乎的,你们出去吧,别影响我动手术。”
    苏童连连答应着,退步而去的时候又忍不住多问一句:“他会好的吧,会好的对吗?”
    医生直拍桌子:“怎么还在这儿废话!”
    阿勒夫拉着苏童胳膊往外走:“sue,sue,咱们出去,出去吧!”
    苏童刚一行至外间就将阿勒夫甩了开来,自己捂着脸蹲下来。
    直到夕阳西下,傍晚的风把人吹得起了毛边,她这才重又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在等待的间隙应该做点什么。
    她联系了顾川早先打过的电话,通知了他们所在的最新方位,紧接着又联系了国内,告诉他们此刻发生的一切。
    没过几分钟,何正义回了一通电话。
    像是摔倒的孩子被扶起,苏童没能忍得住,对着电话一阵嚎啕大哭。阿勒夫丢下顾川的时候,她来不及哭,得知顾川中枪的时候,她顾不上哭,直到这一刻,面对这个又近又远的人,她不加保留地袒露自己。
    何正义一言不发,听她大声地发泄。直到哭声式微,她开始一抽一抽地说我很担心他时,何正义这才说:“你放心吧,老顾的命硬着呢,每次出门都遇事,他却总是能安然回来。他这个人专克别人,不克自己,你不要担心他,你该担心自己。”
    何正义言语轻松,苏童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让自己开心一点,可心里却升起一点疯狂的念头,命硬才好,只好他能坚持下来,她愿意被他克一克。
    刚挂了电话,屋子里就传来声音,苏童立马一步站起来,血液冲到头上,她眼前一黑,猛地摔下去,这次是真给医生跪了。
    阿勒夫来扶她,被恢复精力的女人推了,她起身径直走到顾川身边,他肩上蒙了一块纱布,白得刺眼。
    苏童拍了拍他脸,不停喊他,顾川不应。她泛着傻气,颤抖着将手伸到他鼻下——还有气——心立马一放。
    后头医生说:“伤情没有看起来那么险,伤口也不是很深,子弹已经顺利取出来了,不过失血太多,现在还昏迷着。”
    医生将不锈钢盘往她眼前一放,里头是个裹着血的小铁疙瘩:“7。62毫米,这是黑市里最受欢迎的ak47。”
    苏童只看了一眼就把双眼挪开,拉过顾川的手,问:“他这算是好了吗?”
    医生说:“暂时脱离危险,不过一定要防止术后感染。我这儿缺医少药,连消毒酒精都要省着用,你们等他缓过来一点,就立刻送他去医院吧。”
    苏童把头一低,说:“对不起……谢谢您了。”
    凌晨时分,汽车引擎的声音划破寂静夜空。
    阿勒夫从椅子上惊醒,黑暗里,茫然失措地问:“是不是那伙人又追过来了!”
    苏童“嘘”了一声,要他别说话,走去窗边观察情况。
    忽地电话声响,阿勒夫吓得一下跳起来。
    苏童淡定接了,不多会儿,露出久违的笑容。
    她走到床边,握住男人冰冷的手,说:“顾川,咱们可以回家了。”
    ***
    穿制服配枪的人合力将顾川抬上担架,运回车里。
    性能卓越的越野车里放下了宽敞的座椅,苏童给顾川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自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牵住他手。
    有个长官模样的男人冲她敬了个礼,问:“女士,是否已经准备就绪,我们已经要准备出发了。”
    苏童回过神来,松了顾川,打开他的背包,说:“麻烦稍等一会儿,我最后清点一下东西。”
    男人说:“没问题,等你好了,请告诉司机,我们的车子会在后头跟上。”
    苏童说:“谢谢。”
    一生只会来一次的地方,不能再落下什么。包里东西俱在,顾川带来的各式用品,卫星电话,她的相机,还有枪。
    苏童隐约觉得好像还有什么没顾及到,但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出来。司机提醒“该走了”的时候,她慢慢点头,道:“咱们走吧,麻烦请将车子开稳一点,他的伤情仍旧不容乐观。”
    司机说:“我一定尽量。”
    直到车子平稳开出去一两个小时,苏童倚着椅背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前排阿勒夫问:“你这车上的时间准吗,现在已经几点了?”
    司机一伸手臂,露出手腕的一块腕表,说:“差不多,马上要到六点了。”
    “还有多久能到市里?”
    “只有不到一半的路程。”
    苏童重又靠回椅背,把眼睛闭上,不多会儿突然再挺直了腰杆,想起什么似的去翻顾川的口袋。
    除了沉在袋低的糖果,便什么也没有,衣服口袋里没有,裤子口袋里也没有——
    她分明记得早上他看过手表后,将之又装了起来。
    等将糖果全捧出来,仔仔细细翻找过一遍,她终于确信那块积家的手表不见了。
    只是什么时候,在哪丢的?
    一个闪念,她忽然想到逃跑时,曾在阿勒夫的车上掏过他的袋子找钱包,一定是那个时候遗失的!
    苏童连忙凑到前排,说:“对不起,请停车,我有东西忘带了,我们需要立刻回去!”
    司机没立刻执行,只是放慢了速度,问:“是什么,如果不重要的话——”
    “非常重要。”苏童拍着他座椅,说:“请立刻停下来,我们要开回去,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忘带了。”
    苏童话语坚持,司机不情愿地将车停下,后头跟着的一辆也缓缓靠边停了,下来的还是那位长官,质问车里的人发生了什么情况。
    苏童将门开下来,对这人说:“对不起,我把一块表丢在那边了,我们需要立刻调头回头回去取。”
    长官很不高兴:“女士,我们的行程已经过半,现在再往回开的话,浪费时间不说,路上还有可能遇见危险。”
    苏童道:“可那是一块很珍贵的表,我的上司把它视为生命。”
    长官摇头:“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你在拿大家的安全冒险,你的上司还需要紧急的治疗,他醒来后知道实情,一定不会怪你的。”
    苏童回头看向车里的男人,是啊,不能耽误他的治疗,转而一想,说:“那请麻烦给我一辆车,我可以自己开回去找。”
    阿勒夫从车上冲下来,一把拽过苏童的胳膊,说:“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回去!”
    苏童将他一把甩开,说:“你别管我。”
    阿勒夫急得额头冒汗,从口袋里掏出苏童之前给他的钱包,放回她手里,说:“你没有弄丢表,是顾,顾将那块表当了。”
    苏童木愣愣地说:“不可能。”
    他愿意十几年如一日的带着一块走时不准的表,也愿意在枪林弹雨中折返一个来回只为找到它,怎么可能去当了?
    阿勒夫说:“是真的,你们已经没有钱了,为了修好那辆车,他只能去当东西。你们的背包我看过,除了那架相机还有什么别的值钱的东西吗?他不肯卖那相机,那你说他还能卖什么?”
    车上忽然有个声音在喊苏童。
    苏童一怔,随即爬进车里去看顾川。他半睁着眼,自这夜里静静看向她,苏童蹲在他身边,说:“顾川,你醒了。”
    顾川朝她一眨眼。
    苏童去握他的手,问:“顾川,那块表没了,你是不是把它……给当了?”
    顾川虚弱地笑了一笑,说:“苏童,走吧。”
    苏童伏到他身上,与他脸贴着脸,说不上心里是酸是苦,又或是庆幸:“……你干嘛把那块表给当了呢。”

☆、Chapter 67

医院里仍旧人满为患。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否极泰来。苏童这些天来运气差到了极点,到过一个峰值后猛坠下来,便开始一路平坦地走起下坡路来了。
    风雨飘摇的异国医院里新来了一批无国界医生的志愿者,其中又恰好有个来自中国的。
    同胞异国相见,尽管非亲非故,仍旧分外亲切。医生见苏童有持枪的专人护送,身上却是又脏又乱,很是诧异,问:“你不会就是那个被掳走的记者吧,叫……苏童?”
    苏童连连点头,说:“是我。”
    “你被救出来了?”
    “一言难尽。”
    苏童当即将顾川的情况告诉给他,请他多加关心,帮忙将顾川治好。
    医生临危受命,一点不嫌麻烦,说:“刚刚看到他脸就觉得眼熟,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顾记者,事情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准备一下就去手术室盯着。”
    苏童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神经一旦松弛,就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苏童觉得脚底下软绵绵的像踩着云朵,身子一歪几乎摔倒。
    一边的阿勒夫赶忙上来搀扶,被她手臂一挥推开了,还是那医生扶着她站去墙角靠着,好心劝道:“不然你先回去歇着吧,这几天日子不好过,我看你身体状态很差。”
    苏童摇头,说:“我等手术结束。”
    她铁了心的不走,没人劝得动,也没人浪费时间来多劝。
    医生去了手术室,她靠边站着,等着,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沿着墙壁,一路滑坐到地上。
    再有人喊她的时候,已到正午,刺目的阳光从豁开半边的窗户里直射进来,恰好照到她脸上。
    苏童拿手挡着脸,问:“顾川怎么样了?”
    来自中国的医生满额的汗,冲她淡淡一笑,说:“给他取子弹的人手艺还算不错,活做得很是麻利,不过伤口有感染,我们已经给他用了药。”
    苏童说:“我想去看看他。”
    医生领她往病房里去。房间不大,除了他之外,还横着其他几床,都躺着重伤的病人,不是头上就是腿上包着厚厚的纱布。
    医生说:“我特地给他安排在了窗口的位置,这里面气味太重,靠着窗子吹吹风,晒晒太阳,对他的恢复有好处。”
    苏童鼻子发涨,说:“真的太谢谢你了。”
    顾川换了身干净的病服,来时的衣物放在床脚,没有醒,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阳光之下,他脸色苍白如纸,一丝血色都没有,却越发显得眉如墨画,五官俊秀,让人很想欺负一下。
    苏童坐在床头看了许久,心里讶异着好像还是头一次这样静静看他,之前他们忙着恋爱忙着怄气忙着工作,就是忘了停下来歇一歇,好好看看身边的这个人。
    床榻上,多出一道纤瘦影子,余光一瞥,阿勒夫站到她身边。
    苏童垂着头,说:“我想找个地方,洗澡,换衣服。”
    阿勒夫说:“你跟我走吧。”
    再过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苏童刚一进到这层楼就遇见给顾川帮忙的医生。
    他正带着护士查房,见到她,连忙招手对她说:“苏童,你去哪儿了,顾记者已经醒了,着急想见你。”
    苏童眼睛一亮,说:“谢谢!”风一般地跑走。
    顾川还醒着,听到声音,艰难地昂起头,用深邃的眼睛扫视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每有一个人过,他就这样急切地看一眼。
    苏童心都揪了起来,脚不沾地地跑过来,站到他面前,歪着头,笑着瞧他。
    顾川脸色仍旧很差,这时候嘴一抿,再把眉头皱起来,别扭得和个小老头似的,不说话,也知道他满腹不满地问她去哪儿了。
    苏童说:“我不是来了吗,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医生说你失血太多,你赶紧给我躺平了养着造血。”
    苏童去给他把眉心抚平了,看到他嘴唇动了动,立马侧头俯下身,把耳朵贴到他嘴唇上,果然他说:“你……去哪儿了?”
    他声音里中气挺足,苏童揉揉被震到的耳朵,说:“我就是出去了一下。”
    眉心又蹙了蹙,苏童哄道:“我总要洗个澡的呀,再换身衣服,之前我实在是太脏了……”
    顾川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苏童回望他眼睛,朝他很小心地笑了笑:“现在好了,干净了,还换了新衣服。”
    顾川这时候动了动手,指着床尾一处,苏童说:“你想要什么吗?”
    顾川眨眨眼,仍旧指着,苏童起身去找,床尾只是几件他的衣物,问:“裤子、衬衫……夹克?”
    顾川又眨了眨眼,苏童将夹克拿过来,说:“你要这个干嘛?”
    顾川说:“口袋”。
    手往里一伸,摸到几颗糖,苏童问:“你想吃糖了?”
    剥了糖纸,递到他嘴边,他摇了摇头,说:“你吃。”
    苏童又有点想流泪,想嚎啕大哭了。
    顾川说:“还是你了不起啊,我不过昏过去一会儿,你就开始要死要活得威胁我。活着不放过我,死了也要纠缠我,是这么说的吧?”
    苏童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小声呢哝着:“别提了,那时候我不是着急吗,说那些话也是激励你。”
    顾川冷哼:“好像还要告诉我什么秘密来着。”
    苏童含着糖,浅浅地笑着,说:“哦,那个啊,尼斯,你还记得吗?”
    十三年前,暖风刮过的初夏。
    电视上,镜头后,白衬衫,黑领带,风将他的夹克吹成鼓起的球。
    他抓着话筒,指着身后的废墟说:“我现在是在xx地区的小镇尼斯,这里刚刚发生过一起性质及其恶劣的自、杀式爆炸袭击,伤者包括在此工作的多位中国人,救援队已经在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个子矮小的苏童一个激灵,将手里抱着的塑料水杯放到一边桌上,趿着拖鞋跑到电视机前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滚滚浓烟里,仍有火光,地上,是做过处理的伤者画面。
    年轻的男记者面色凝重,表情肃然,用沉稳的声音说:“我们将对这一事件进行跟踪报道,愿祖国能带每一位同胞安全回国。”
    画面一方,一行黑体字,写着“华兴社记者顾川”。
    那该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Chapter 68

日子被顾川的这场受伤一搅合,连同时间都慢了下来。
    没有工作,无多压力。
    哪怕外面是纷飞的战火,因为两个人相互守着,倒却觉得有着无比的安心。
    开始的几天,顾川因为身体虚弱,和个孩子似地睡得很多。苏童就坐在他床头,一边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一边静静地看书。
    这样的好日子却没能享受太久,顾川身体素质好,恢复起来很快,躺着的时候闹着起来,很不老实,不是玩她头发就是摸她衣服。
    等能坐了,又柔弱地靠进她怀里,没受伤的那边胳膊按着书的一边,指着上面歪歪扭扭虫子似的一行字,要她念出来给他听。
    苏童被他惹得实在烦了,一翻白眼,说:“你自己看。”
    顾川振振有词:“我又不认识阿语。”
    苏童扁扁嘴,梗着脖子照本宣科。
    顾川在她眉毛上啄一下:“说中文啊你。”
    医生石锐正从外头进来,听到这阵声音,笑道:“苏记者阿语还挺不错的。”
    苏童两眼自书上往外一掠,说:“你过讲了,石医生。”
    忽地意识到顾川还小鸟依人地被她捂在怀里,苏童连忙将书抽开,将人往外一推,自己忙不迭地站起来。
    顾川因这外力身子猛地一晃,扯到伤口,不由“嘶”的一声吃痛。苏童这才注意到他,又连忙扶住他后背,将他缓缓放下来。
    石锐道:“你们俩感情真好。”
    苏童没理会顾川一脸的警告,说:“可不是嘛,同事之间就该友好互助的。”
    石锐直摇头:“得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有眼睛看的。我也不是什么因循守旧的老学究,国家都提倡了多少年的自由恋爱了,只要男未婚女未嫁,我都一概支持。你们这也算是革命感情了,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
    方才躺在床上干瞪眼的顾川这时候道:“她个九零后还没咱们看得通达,大概是有点什么别的想法吧。”
    石锐说:“看来是还不够努力,没把人给办服帖了。”
    话题再深入就越来越往三俗的方向走了,苏童脸皮再厚,到底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顾川不想她太难堪,把这话题打住了,让石锐来帮忙看看他的伤。
    石锐拨着纱布瞧了瞧,说:“恢复得挺好,估计再过几天就能下地蹦了。和其他人比,你这伤口一点不算大,也没伤筋动骨,就是血流得多了点。要在国内,给你多输点血,不用折腾到现在。”
    顾川道声谢,余光睨到苏童手里方才抓着的那本书,笑了笑,说:“其实慢慢养着也挺好。”
    一名护士敲响了大门,喊石锐出来查房。
    石锐朝她点头,回身的时候直拧眉毛,对苏童和顾川说:“每天最怕这个了,我这阿语是来前一周突击的,连基本音节都没发好,就被派到最前线了。查房的时候有什么话要交代,英语阿语交替着都不够,还要手舞足蹈,折腾半天才能被人听懂。刚刚听苏记者发音挺标准,你这学了得有好几年了吧。”
    苏童说:“我大学本科就是学的阿语,不过上学那会儿天天放羊,懒得很。没学到精髓,就是瞎唬唬外行人的,正宗阿拉伯人都难听懂我的话,我也有许多不明白的,连蒙带猜的。”
    石锐莞尔:“你这是谦虚呢,还没来得及喊你给我当回翻译帮帮忙呢,你这就一个劲地把我往外推了。”
    话说到这份上,苏童实在是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中国人最难说拒绝,别人一以退为进,就让你更心甘情愿地落入他圈套。
    苏童果然踟蹰着:“不然我给你做几天翻译吧。”
    石锐不痛不痒的客气:“这太麻烦了吧。”
    苏童说:“这几天都是你在帮我们,我都不好意思极了。”
    跟出去前,苏童这才给顾川打招呼,他一张脸早黑得像锅底,这时候死死看着她,一脸的“不许去”。
    苏童拍拍他前胸,轻声说:“你别瞪我啊,知恩图报,人家给你动了手术,替你取出子弹,还给你安排了这么好一位置的病房呢。我保证去去就回,查完一圈就回来了。”
    顾川拗不过她,说:“你不能走太远。”
    苏童一吐舌头:“查房,能走多远?”
    回来的时候,顾川已经睡了。
    搁在他包里的电话正响,挺陌生的一串数字,之前从没看到过,国内打来的。她连忙一边往外走,一边接起来。
    电话那头是个沉稳中带着些许沧桑的声音,道:“喂,顾川。”
    苏童说:“对不起,顾队他在休息。请问您是?”
    那人顿了下,说:“你就是那个苏童吧?”
    苏童犹豫着:“是我,您是?对不起,我不太听的出来您的声音?”
    男人道:“我是顾建华。”
    ***
    苏童:“……”
    男人想想又添了一句:“我是顾川的父亲。”
    苏童语气立马增了一分恭敬,说:“我知道的,你好,顾部长。”
    顾爸爸有些疑惑:“你知道我?我们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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