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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数难逃-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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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颐这一晚上的表现,已经很明显地说明了,她早就知道她梅若男是谁。
“丁夫人,”梅若男想着,终于鼓足勇气抬头,“您有话就说吧。”
包厢里的灯光并不明亮,但李颐还是看清了梅若男的容貌——鹅蛋脸,大眼睛,菱形的嘴唇哪怕不说话,嘴角也总是微微扬着,像在微笑。
她的这张脸,和二十七年前的那个女人……还真是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怎么了,李颐内心那溃烂多年的伤口突然发疼,她目光闪烁地啜了一口红酒,轻声说道:“‘丁夫人’这个称呼太生疏了,你可以叫我‘阿姨’。”
梅若男闻言一晒,眼里却是掩不住的嘲讽——这些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有人跳出来和她装亲近?
对方的敌意,李颐感受得很彻底。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已被自己的心魔占据了要害,只顾着看着梅若男发呆,嘴里喃喃道:“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
梅若男吃惊地抬眼:“您见过我母亲?”
这次换李颐怔愣,她微微捂嘴——好似这样就能挡住自己的失言。
“原来老丁急着把我从欧洲叫回来,就是因为他找到了你。”李颐说着,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本该是老丁带你来见我的,但是……我对你实在是太好奇了,就忍不住提前来见你。”
李颐说得周到,可梅若男也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她隔着圆桌,警惕地望着李颐,说道:“丁夫人,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近,但您也用不着客气。有什么话就说吧,用不了这么长的铺垫。”
明明是和梅子一模一样的眉眼,但梅若男的气势远远盛于自己的母亲。李颐被震慑着,忍不住猜想,如果当年的梅子也是以这样的姿态来找丁俊生,她和丁俊生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拆散?
李颐忍不住记起二十七前的自己,在那个飞扬跋扈的年纪,她穿着时下最留下的羊绒毛衣,盛气凌人地站在衣裳单薄的梅子面前,语气不善地说道:“子高他已经不爱你了!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这是李颐藏在心底二十七年的秘密,她以为它会被时光掩埋,却不想随着年岁的增长,它已经慢慢地长成了她心里清晰的、隐隐作痛的伤口。
当年在她的强势下,梅子只能带着孩子离开,那绝望的背影还深深烙在她的心里。而当时的丁俊生正被家人软禁着,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发妻来找过自己。
“若男,我知道你对你爸爸,对我……都有些误会。”回忆的温度太灼人,李颐已然觉得疲倦,“但是,你毕竟是老丁的孩子,我们想做的,就是补偿你。”
“补偿?”梅若男实在反感这两个字眼,“那你们到底想怎么补偿我?”
“你和李牧有过婚约,对吗?”李颐试探着,面带微笑,“你是老丁的孩子,他是我们的侄子,不过你们也没血缘关系。不妨……亲上加亲,将当年那个不了了之的婚约付诸实践如何?到时候,你们夫妻一起继承立博,我和老丁也能放心退休了。”
这是个多么诱人又圆满的提议啊!梅若男听着,嘴角荡起完美的弧度,温柔地对李颐说了一句自己在英国常说的口头禅:“Please go to hell。”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不能保证更新,真的。但是这文绝对不会坑。
不如……大家每隔一周来刷一次更新?搞不好会有惊喜?【顶锅盖跑走。
☆、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觉得自己和李颐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梅若男以“上洗手间”为借口;走出了包厢。
包厢所在长廊的尽头,正好是一个露台。梅若男推开玻璃门走出去,正好起了一阵夜风;吹过她裸露在一步裙外的小腿;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真是该死的冷。梅若男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要知道这是D市最热的三伏天,她竟觉得冷……不过是心底的凉意翻涌罢了。
忽然;就有一件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银灰色的外套上带着淡淡的檀木香;瞬间填满了梅若男的鼻息。她好奇地抬头,就看见单手夹烟的李牧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似是感受到梅若男的目光;李牧吐完最后一口烟圈;扭过头来笑颜吟吟地看着她。
他笑得人畜无害,却叫梅若男大为光火。她一把将西装外套扯下来,推回他怀里:“不劳李总费心!”
梅若男推得十分用力,李牧似有些受不住地微微一晃,嘴角却依旧带笑地喊了她一句:“表妹。”
仿佛他们真的是正在打闹玩乐的表兄妹一样。
如果说梅若男原本还惦念着李牧在莫家森那里的地位,如今他的这一句“表妹”却彻彻底底激怒了她。
“李牧。”她双手抱胸,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是谁了?”
李牧闻言一怔,微微眯眼:“算不上。”
梅若男追问:“你什么意思?”
“若男。如果你的‘早’是指六年前,我只能说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和我姑父的关系。”李牧将外套随意地搭在露台的栏杆上,声音竟带些疲惫,“我当时,只是觉得你眼熟罢了。”
梅若男闻言挑眉,眼里的戾气有一半化成了好奇。
“我初中毕业那年,到D市过暑假,就住在我姑妈家。”李牧说着,语气沾染了回忆的温度,“那时候的立博刚成立不久,在D市的脚跟还没有站稳,姑父一边要忙公司的事,一边还要和各界领导应酬,所以家里常常看不到他的人影。”
“不过,姑妈并未因此就有什么不满,相反,她很体贴姑父,将家里的事情打理得非常好。”看着梅若男嘲讽的嘴角,李牧不禁失笑:“你要知道,她从小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就连扫地这种事情,都是结婚以后才学的。”
“所以,在我的眼里,姑父姑妈就是一对模范夫妻,甚至更甚于我的父母。”李牧评价着,忽然转了语调,“可是,就在我准备会H省的时候,他们却因为一副油画大吵了一架,几乎要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烂。”
听到“油画”两个字,一直沉默的梅若男终于抬眼。她不禁联想到自己在丁俊生的别墅里看到的那副巨型油画,原来还嘲讽的眼神也渐渐黯了下去。
看着梅若男的眼睛,李牧自顾自地说着:“他们吵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姑父气冲冲地直接去公司上班了,而我姑妈哭了一个上午,还是决定将那副挂在书房的油画烧毁。”
梅若男听着,忽然眼皮一跳,连忙问道:“后来呢?”
“后来?”李牧笑着别过头去,任夜风吹乱他的刘海,“后来,我趁姑妈去找打火机的空档,将那副油画藏在我的床铺底下。”
梅若男闻言怔愣,不禁掐住自己的小臂,喃喃道:“为什么?”
“不知道。”李牧也未解地摇头,“可能当时的我,潜意识地想要讨好姑父吧。”
“别闹了,李牧。”梅若男突然笑出来,带着一点儿轻蔑和不以为然,“那时候的你也不过十五、六岁,哪里知道‘讨好’的意思?”
“不,若男。”李牧很严肃地否认,“那个时候,我确实是想要讨好姑父。”
梅若男闻言,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一点儿都不相信他说的话。
如果他告诉她,少年李牧对油画里的梅子一见钟情,就像金庸笔下的段誉对李沧海的雕像一样,梅若男反而更愿意相信。
“若男。”似是猜中了梅若男的遐思,李牧很不给面子地摇头,“你母亲确实长得很美,但我当时看中的只是立博而已。”
“李牧。”梅若男终于忍无可忍,“你不要告诉我,你在立博成立初始,而自己只有十五、六岁的时候,便已将它划入了人生目标?”
“有何不可呢?”也许是有些心烦,李牧又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你还记得我曾经在如意山庄对你说的话么?”
你不会以为我们这样的出身,有自由恋爱的权力吧?
电光火石之间,梅若男没想到自己竟还记得,六年前的李牧对自己说过那句话。
“像我这样的人,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远比同龄人来得多,但是我可以选择的范围却也因此比同龄人小得多。”李牧说着,嘴角竟有自嘲的笑,“我不是周远山,我挣脱不了李家给我的枷锁,所以我只能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去捕获所有的我想要的东西。”
“包括我?”梅若男抬头看向李牧,竟有些发抖。
“包括你。”李牧说着,熄灭手里还有半截的苏烟,“如果你是我获得立博的捷径。”
“那……岳医生呢?”
李牧一怔,似是选择性失聪地问道:“你说什么?”
梅若男双手握拳,毫不避讳地看着李牧:“我问你,那岳医生呢?”
*
梅若男回到凯旋苑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万家灯火均已熄灭,只剩下她的那一盏还在摇曳。
她开门进去,便看在周远山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抽烟。
梅若男脱了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后再一咕噜地爬进他的怀里。
周远山似是在想心事,没有注意她的脚步。如今被梅若男的这一个突袭打得“猝不及防”,连忙反手捞住她的身子。
梅若男最近胖了一些,软乎乎地贴着他,身上还带了仲夏深夜特有的凉意。
佳人在怀,周远山原本还烦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问道:“舍得回来了?”
梅若男疲惫地将脑袋拱在他的肩窝处,深深一吸,却没闻到周远山身上惯有的海洋香。她有些气恼地夺过他手里的万宝路,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掐灭。
“抽抽抽。”梅若男捻着烟头,嘴里忍不住数落:“迟早有一天抽成阳|痿。”
周远山“扑哧”一声就笑了。他托着她的臀部,将她牢牢压在自己的胯|上,声音带着深夜特有的旖旎:“我阳不阳痿,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周远山刚冲过澡,身上只着一件居家长裤,隔着薄薄的布料,梅若男似能感受到那个“凶器”正在一点点地发生着变化。
她忍不住惊呼,连忙闪躲,却不想在拉扯间,瞥见周远山眉间的一朵愁云。
就连他一向清亮的双眼,此刻也蒙着淡淡的雾气。
“怎么了?”没来由的心疼,梅若男连自己的烦恼都暂且放下,只捧着他的脸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双手的肌肤纤柔细腻,仿佛带着安抚的魔法。周远山忍不住侧脸,一边轻吻她的手心,一边解释:“没什么,只是刚和老习吵了一架。”
“习之锐?”梅若男叹息,“是因为和立博合作的事吗?”
“不止这一件。”周远山说着,扶正她的身子,让她侧躺在自己怀里,“我们下午刚接到银行的电话……乐娉婷已经彻底地切断了星辰的融资计划。”
所以……如果星辰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跟我走”的买家,整个资金链都会断掉。
梅若男是学财务出身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也知道星辰和立博的合作,对星辰而言将多么重要。
“那怎么办?”梅若男问着,很是着急。此时此刻的她只恨自己不是家财万贯,不能替周远山解这个燃眉之急。
她的担忧那么明显,周远山只觉得内心荡漾,他喟叹地轻吻她的头顶,反过来安抚她:“你别急。我们怎么说也有三个臭皮匠,总会想到办法的。”
从寰亚到星辰,公司这些年也经历过大风大浪,他们哪一次不是咬牙挺过来?
其实,周远山早就和姜靖达成了一致——真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就越过李牧,直接去约见丁俊生。
“不说我了。”周远山看着梅若男,说道:“你呢?今晚还顺利么?”
其实早在她爬进他怀里的时候,他便闻到了她身上的烟草味。那种柔和丰满的味道,周远山即刻就辨识出那是苏烟的味道。
而李牧只抽苏烟。
“很好啊。”梅若男答着,眼神突然闪躲,“莫先生和李牧谈得很开心,挺顺利的。”
她的愉悦过于假装,周远山看着,忍不住叹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其实,早在那个停车场的夜晚,他便觉得她奇怪。只是她当时不愿多谈,他便选择耐心等待。
“我……”梅若男答着,忍不住低下眼眸,“没有啊……”
“若男,哪怕到了现在,你还不能对我敞开心扉吗?”
“不是。”忍不住打断了周远山的猜测,梅若男抬眼直视他的眼睛,“周远山,你到底要什么时候娶我?”
她的话题跳得太快,周远山有些应接不暇,反应过来也忍不出笑出声来:“怎么办?戒指还没……”
“买好”两个字还未出口,他的唇便被梅若男牢牢堵住。
太狡猾了,竟有这种方式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但周远山显然对这种方式很受用,他暂且收起自己的烦恼与好奇,静静地享受她难得的主动。
情到最浓时,他忍不住托高的身子,两个人交缠着就要往卧室走去。
可偏在这里,周远山一直搁在客厅的手机却响了。
深夜的电话本就烦人,况且还如此地扰人好事。周远山连看也不看手机一眼,抱着梅若男就往大床上倒。
“电……电话……”反而是她比他更着急,急忙用手隔开两个人的距离,“可能是公司的急事……”
看着身下气息紊乱的人儿,又想起刚刚才和习之锐结束的争吵,周远山骂了一句“shit”,还是起身回客厅接电话。
而梅若男连忙扯过床上的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红着脸等他回来。
周远山的这个电话确实接得快,不过一分钟,他便又返回卧室,只是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怎么了?”梅若男问着,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
“我们得赶紧回B市一趟。”周远山说着,从衣柜里抽出一件衬衫,“爷爷病重,已经住进加护病房了。”
*
梅若男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一天能够踏上B市的土地。
要知道当年离开的时候,在碧海云亭的书房里,周勋和蒋新亚对她是如何的语重心长和声色厉荏——这简直成了她多年来不可挣脱的噩梦。
阿男,你去了英国,就不要再回来了。
那个时候的梅若男毕竟年轻,周勋和蒋新亚对她而言,就犹如生物链最顶层的佼佼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年少的她从没想过,周家也有没落的一天。直到……她看见病床上的周孝国。
多年不见,他再也不是梅若男记忆里那个精神矍铄、身骨英朗的军人了。如今的他老了,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那些原本就有的皱纹仿佛蒙了厚厚的风霜,在时光的刻刀下,变成了永远不能跨越的沟壑。
“爷爷。”梅若男内心大恸,她忍不住握住周孝国垂在床边的手,轻轻地唤了一声。
要知道她初到英国的那一年,周孝国总是担心她一人孤独,对异国他乡的人情世故不能习惯,于是变着方儿地给她照顾。只是她太倔,捧着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对周孝国的良苦用心不管不顾。
如今回想起来,梅若男才意识到,当年她的负气出走,给自己带来的遗憾又何止“周远山”这一点点?
“爷爷。”她又叫了一声,任眼泪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danny和Emychen的霸王票。我现在这个更新频率,实在不敢奢望大家又多爱我,只能跪谢不离不弃的各位,争取尽早完结。
☆、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第17章
周远山刚和医生聊完;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见梅若男这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忍不住无声叹气,轻轻走到她身后,将她抱个满怀。
“若男;”他安抚她;“爷爷刚做完手术,他只是睡着了。等麻药退了,自然就会醒过来。”
周远山的体温给她力量;梅若男稍微安心了一些。她擦了擦眼泪;哽咽地问:“医生还说什么了?”
“手术很成功。”周远山似有些疲累,他边说边揉了揉自己的后颈;瘫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但爷爷这次也算是黄泉路门前走一遭,之后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
周孝国有心脏病是大家都知道的,加上他脾气硬,即便是周勋和蒋新亚,也不敢与他正面冲撞。
梅若男想着,忍不住疑惑:“那……这次爷爷是受什么刺激?”
周远山理了理自己的衬衫袖口,正要解释,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蒋新亚穿着藏蓝色的风衣,妆容依旧精致,只是稍乱的发丝出卖了她的慌乱。
她走进病房,第一眼就看到了梅若男,原本还急切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冷光。
那丝光掺杂着惊讶,不解与愤恨,不禁让梅若男打了个冷颤。
“蒋姨。”梅若男不禁挺了挺后背,打了个招呼。
周远山也连忙站起来,喊道:“妈。”
蒋新亚对着梅若男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却只能气急地甩手打在周远山的手背上。
不重不轻,声响却格外清脆,周远山也不闪躲,不一会儿,手背上就泛红了一片。
梅若男有些心疼,此刻却不敢说些什么。
反倒是周远山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格外平静:“妈,我们一下飞机就直接赶到医院来了,没能及时联系你是我们不对,你别生气。”
不卑不亢,以退为进。当年那个凡事都要据理力争的毛头小子早就被时光带走,只留下一个温润沉稳的周远山。
蒋新亚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天累过头,竟有一丝恍惚。此刻的她也没有力气再发脾气,只说:“你们坐飞机也累了,早点回碧海云亭休息吧。”
“若男。”周远山顺了顺梅若男的头发,说道:“你和妈先回家,我在这里陪陪爷爷。”
蒋新亚闻言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周远山主动要求留下来,而是因为他竟给自己与梅若男独处的机会。
“妈。”周远山牵过蒋新亚的手,说道:“现在不是旁生枝节的时候,你不要再在若男身上动什么歪脑经。”
要知道他们都早已不复当年,他与梅若男之间的感情不再是那么容易被挑拨的。
梅若男本还有些慌乱,但听到周远山这么说,心里竟没来由的安定。她拿起地上的行李,主动挽起蒋新亚的手,说道:“蒋姨,我先陪您回家休息。”
*
电梯驶至地下停车场,蒋新亚的宾利还是那么扎眼。只是这车似乎很久都没有洗过了,竟蒙了一层淡淡的灰。
驾驶座上空空如也,蒋新亚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锁。
树倒猢狲散。如今的蒋新亚,竟连一个司机都留不住。
“蒋姨。”梅若男接过蒋新亚手里的车钥匙,说:“我来开吧。”
蒋新亚也不想与她计较,只顺手给了她钥匙,然后拉开了后座的门。
*
从医院回碧海云亭的路不远不近,只是赶上中午的高峰期,路上有些堵。不过蒋新亚并没有故意找梅若男的不愉快,倒不是她不想,只是不得空——这一路她都在不停地接手机。
愤怒异常的,卑躬屈膝的,周旋婉转的。这一路,梅若男看到了一个完整多面的蒋新亚,自然也从她的通话中,对周家的情况了解了一二。
这些年,周勋的势力扩张得太快,终于引起了对立派的注意。这时,周勋的一个老部下“恰好”被人匿名举报了“女人问题”,周勋也就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牵连。而蒋氏集团作为周勋的姻亲,自然也免不了“连坐”。所有的项目无条件停摆,所有的高层接受调查,所有的投资被撤走,所有的合作伙伴通通袖手旁观,资金链彻底断裂。
对方蓄谋依旧,周家和蒋氏就这样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梅若男也终于明白,周孝国为何会突然心脏病发入院。
爷爷的手术只是第一关,周家接下来要面对的山水何止千万重?
梅若男心事重重地将车子停好,抬眼望了望车窗外的碧海云亭。
如果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周家的这座宅子,估计都留不住了。
这时,蒋新亚恰好挂掉最后一通电话。她气急败坏地推开车门,步履踉跄地往屋子里走。
梅若男忍不住担心,连忙锁好车门,跟了上去。
只是她刚步入碧海云亭,就被里面景象吓了一跳。
就像那部宾利一样,这座房子连个佣人都留不住。
“蒋姨。”梅若男忍不住出声,“张嫂呢?”
张嫂是和蒋新亚一起嫁过来,不可能也这么势利。
“张嫂身体不好,早几年就回乡下去了。”蒋新亚解释着,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家里如今没有厨子做饭,你看着冰箱里有些什么,自己张罗吧。”
她说完,拿着水杯就往楼上走,梅若男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蒋新亚又倏地回头。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仿佛这样就能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她拿着那口六角水晶杯指着梅若男,说道:“阿男,你别以为周家如今风雨飘摇,我就会接纳你回到远山身边。”
“蒋姨。”梅若男的眉目和蒋新亚一样疲倦,声音却很坚定:“您累了,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做好饭了再叫您。”
蒋新亚没想到自己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一时半会儿竟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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