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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待昭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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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月看了看荷香,又转脸看了一下尚睿,点头道:“你等我一下。”转身回到房里换了身衣服,当时姚创带着荷香来寻她的时候没有带什么首饰,此刻她的一身打扮也是极其简单,但是她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从枕头下取走了那根琳琅坊的簪子,但并没有戴在发间,而是贴在胸前藏着,才随他离开。
  马车出了城。
  尚睿和她并坐着,中间隔了张小几子。
  夏月目不斜视,也没有问他要去何地,左手时不时地去摸一下藏在胸前的那根簪子。
  “李季说你的手也好了?”尚睿问。
  “嗯。”
  “你不问我为何会知道你是喻昭阳?”
  “你想说自然会说。”夏月头也不转地回道。
  尚睿轻轻一笑,倒是也不继续问了。
  马车到了城外一个马场,尚睿掀帘下车:“一会儿有山路,我骑马带你?”
  他那嘴角挂着的笑让夏月想起上回马上的难堪,于是毅然拒绝道:“不用。”
  尚睿倒是没有意外,叫人给她找了一匹马。
  不一会儿,旁人就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马,全身皮毛又亮又油,像缎子一般,夏月忍不住上前摸了一摸。那马儿虽然健硕高大,性格却纯良温顺,一点也不抗拒她。
  她出门前,不知道尚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想着换一身窄袖的衣衫,万一有什么闪失也好见机行事,没想到正好派上了用场。
  “走吧。”他翻身上马,回身看她。
  夏月没话说,接过旁人递来的斗篷,披着系好后,自己踩着脚蹬也跨上马背。
  两匹马一前一后往东走了一截官道。
  夏月跟着他,翻了几个小山丘后,地势平坦起来。
  尚睿的马一直走在她前面,不近不远,刚好隔了一丈,有时她慢一点,他便会慢下来,她若是快,他也会快。
  他始终没说话,也没说要去哪里,连头也没有回。
  夏月有些不服气,想要追上他,问个究竟。没想到,她一夹马肚,他也驾着马跑了起来。
  她素来没什么耐性,直接朝他喊了一声:“喂——”
  尚睿闻声回头。
  “这是要去哪儿?”她问。
  “你方才不是说你不想问我,我想说时自然会说吗?”尚睿斜睨她,“我现在不想说。”
  “你!”她有些恼。
  她生气的时候,脸颊会红,然后嘴笨得半晌挤不出一个字来。
  尚睿眼睛一弯,笑容从嘴角漾开,忽然之间,仿佛春风随之而生,萦绕在他身侧。他看着她,忽然问道:“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
  夏月闻言傻傻一愣,她虽说不拘小节,但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平素里除了家里人,连男子也很少接触,哪会想到有人会将这样的话,当着自己的面就脱口而出,顿时呆住了。
  “我就喜欢你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完,他朗声笑了起来,扬鞭策马。
  夏月的脸霎时从红转白,几乎想追上去将他一把拉下马来揍一顿。
  只见他前行了一截路后又拉住缰绳,折返到她身旁说:“听说你小的时候你父亲专门请过北疆的师傅教你骑马,不过我看你骑术也不怎么样,要不要比试比试?”
  “你认识我爹?”夏月诧异地看着他。
  “想知道?”尚睿扬眉反问。
  夏月坐在马背上,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若骑马赢了我就告诉你,可是……”他歪了歪头,嘴角泛开一丝玩味的笑,“你若是输了,就让我亲一口。如何?”
  他话音未落,她一怒便扬起手上的马鞭朝他甩过去,没想到他机灵极了,身手又快,人和马往前一蹿便躲开了。
  她气红了脸,策马上前想要追上去,将他从马上踢下去。
  哪知他带着马一跃,又蹿得更远,还扬扬得意地回头道:“要不要我让你先行二十丈再比?”
  “我为何要跟你比!”她气极。
  “你不敢?”他激她。
  “谁说我不敢!”
  他手挽着马鞭,指着前方说:“朝北走十里地的尾闾海边有块黑壁崖,谁先到就是谁胜?”语罢又斜睨着她道,“你要是不敢,就循着来路自己先回去。”
  “比就比。”夏月恨得牙痒痒地说,“朝北走十里,海边黑壁崖,我去过,不用你指路。”说完,不等他发话,夏月便策马绝尘而去。
  尚睿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挂着笑,也缓缓地跟了上去。
  这十里地,是帝京到尾闾海最宽阔平坦的一段路,朝北的黑壁崖极少有人去,草地中的曲折小径又难以辨认,于是马儿在路上撒欢跑着。她很久没有骑过这么快了,只听见风在耳边呼啸。
  好在马儿十分温纯听话,刚开始她还有些紧张,后来渐渐和这匹枣红马配合得越来越默契,手脚也放松了起来,全身都伸展开了。
  春寒料峭。
  策马奔驰中,风吹落了斗篷的帽子,她也无暇顾忌,任由那带着寒意的风吹割着双颊,却不觉得痛。
  眼见两侧的小树林,飞速地消失在自己的身后。
  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畅快过了,仿佛那些郁结于心的情绪都在此刻消散,她甚至都忘记了身后的那个人,直到一直奔驰到黑壁崖的山脚下,她勒马回身,才看到一直跟着她的尚睿。
  她喘着气,因为跑得太快,脸颊被吹得通红,一双眼珠子湿漉漉的,像极了东苑猎场里那些多次从他弓下逃生的小鹿。
  她扬起下巴,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对他宣布道:“你输了。”
  他不以为意,翻身下马。
  方才她实在跑得有些快,却不是他追不上她,而是突然有些担心,于是不敢放肆地跑,只好紧紧跟着,就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下来,连眼睛也不敢眨,没想到就抱着这个念想,居然忘了之前为了捉弄她的挑衅。
  “下来吧,后面的路是骑不上去了。”他说。
  夏月放开缰绳,跳下马来。
  于是,两个人将马系在山下,并肩朝上走。
  黑壁崖是一块巨大的崖石,耸立在海边,因为近乎黑色而得名。它一面是缓坡,临海那面则是峭壁。
  前人在缓坡上凿了上顶的台阶,但是经历多年的风吹日晒,许多地方已经难以下脚。刚开始,两个人还能并肩而行,渐渐地夏月落在了后面。
  顶上一段陡坡,三尺高的岩石,尚睿轻轻一跃而上,而后又回头伸手拉夏月。
  她借着他的力,终于爬到了坡顶,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黑壁崖这边明明是朗朗晴空,可是远处海的那一边却是乌云压顶。
  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吹得头发四处飞散。
  夏月这才发现头上唯一一根绾发的发簪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她索性抬起手臂,拆掉了头发重新草草地绾了一下。
  风开始变急了。
  岩下的海浪越来越高。
  远方海那一边的乌云似乎都要沉到海里去了。
  忽然,天边的乌云沉了一下,并未看见闪电,但雷声已经从远处缓缓滚过来,沉沉闷闷。
  “这是今年的第一声雷。”站在旁边的尚睿喃喃自语道。
  她闻声转头看他。
  他在岩石上负手而立。那海风不停地吹,除了被掀起的衣角,他整个人纹丝不动,站得又直又稳,跟她被吹得东躲西藏、头发四散的狼狈相完全不同。
  一袭素衣,却宛若日月。
  他迎着风,身姿挺拔豪气,静静地注视着那团乌云,似乎旁边一切都和他无关,全然置身于这俗世之外。
  而后,海上好像是下雨了,渐渐起了雨雾。
  海浪汹涌。
  而他们站的这边海岸依旧是晴天朗日。这样的景致,忽而让人觉得世间万物都变得渺小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转过头对她说:“我头一回看见海上这样下雨。”
  夏月终于看清楚他的眼睛,那黑亮的眸中还残留着一股孩子气般的新奇。
  “我也是。”她说。
  就是说这些话的时间,头顶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然后那些雨水迅速朝岸边移了过来。
  雨雾如飞一般地扩散着。
  忽地,就变了天。
  夏月一仰头,已经能够感到有零星的雨点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雨势来得如此汹涌,让人措手不及。
  他们站在光秃秃的山崖上,连棵树都没有,完全找不到可临时避雨的地方。正在夏月犯愁的时候,尚睿说道:“这边有条路,跟我走。”不等她回答,他就拉着她往一侧走去。
  原来膝盖高的一堆野草丛,走进拨开后现出一条通往峭壁下方的小径。
  夏月紧跟着他。
  小路的石阶依靠着石壁,迂回盘旋着往下。
  没走几步,就见路边有个石洞。
  与其说是石洞,不如说是石壁凹进去两尺宽的一个地方,刚刚有一人高,站进去,身体刚好被头上的岩石遮住。
  豆大的雨滴,猛然落了下来。
  却不想,海风实在太大了,虽然能遮住身体,那倾盆的雨又被迎面灌入的风送到石壁下,山洞太浅,根本挡不住。
  只见他没有迟疑,迅速地解开外衫脱下来,背对着外面,用手支在洞壁的顶端。
  转瞬之间,他和他的外衣便成了一道温暖的屏障,挡住了那些风雨。
  她的背紧紧贴着身后的岩石,而身前,隔得很近的地方,是他的胸膛。
  他们俩离得很近。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朝哪里瞧,只好偏着头,垂眼看别处。
  她能感到他的鼻息落在她的额头。
  一下,两下,三下……
  舒缓,且沉静。
  忽地,有一滴水滴到她的眼睑上,她伸出手去抹,然后下意识地抬头。
  她仰脸抬眼,看见他的脸。
  些许雨水沿着衣服和岩石的缝隙中滴了下来,正巧这时有一滴落到他的额头中央,然后那滴水,一路向下,从眉间滑过。
  他两只手撑着自己的外衣,腾不出手来擦掉它。
  只见那滴雨水流至他的鼻尖,才止住继续的势头。
  何曾想,第二滴雨又在同一个地方往下流,再和之前的雨水一并重叠在他的鼻尖,顿了一顿,最后还是滴了下来。
  又落在她的脸上。
  他浑然未觉,目光一直看着别处。
  眼见,雨水又从别的地方渗下,接连落在他的睫毛上,她再也忍不住,伸手替他抹了抹鼻尖上的水滴。
  对于突如其来的触碰,他先怔了怔,随后开口说:“刚才的赌约,你还认吗?”
  “当然认了,我赢了。”
  尚睿扬眉,明显不赞同。
  “谁先到黑壁崖谁就赢,我先到。”她据理力争。
  “我明明记得是我先到。”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头顶。
  夏月这才发现,他指的是他先上山顶,所以要算他赢。
  她刚要急着和他争辩,忽地想起他就是故意要捉弄她。于是她憋了口气,拧着眉,再也不和他搭话。
  他眼角含着笑意,垂头看着她一双眼睛如梅花鹿一般晶莹透亮,此刻不服气的心情全写在脸上,觉得她真是有趣。
  他再次失笑。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就停了。
  骤雨过后,阳光又倾泻而下。
  尚睿将半湿的外衣拧了拧又穿在了身上。
  他们沿着小径蜿蜒而下。
  因为海边潮湿,又被草丛覆盖住,石阶有些地方长了青苔,所以走得格外小心。
  悬崖底下是一片滩涂,因左右都是海水,又有石壁阻挡,滩涂外就是海。
  别处的海岸是沙滩,而这里却全是黑色的礁石。
  她刚准备朝海边走去,却不想尚睿拉住她的胳膊,轻轻说了一句:“你回头看看。”
  她狐疑中照做。
  转身抬眼的刹那间,她呼吸一滞,愣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爱站在黑壁崖上眺望尾闾海,将海岸线尽收眼底,何曾想过站在崖下回望黑壁崖却是这样的风景。那黑色的崖壁上布满了一种叫紫重葛的爬藤。这是京畿野地里常见的植物,却不想它们会如此茂盛地长在这海边的崖壁上,而在这个时节,正是它的花期,满满一块崖壁的紫重葛得了春风,竟然全都盛开了,将半个黑壁崖包裹成了紫色,像一块巨幅的花屏,既壮观又美。
  海风袭来,紫重葛随着风势摇曳。
  落英缤纷,从半空而来。
  她这才看到脚下居然也铺了一层紫色的落花,她刚才因为看海心切,全然未曾注意,现下竟然不敢下脚。
  “真美。”她轻声惊叹,“你是如何发现的?”
  黑壁崖的这面朝海的悬崖是上凸下凹,站在悬崖上完全看不到下面还有这样的景致,而且这块石滩两侧都被海水封住,仅有刚才那条不起眼的小径才能到这里,若不是有心,根本不会发现。
  “我幼时有一次随父亲坐船出海,回程的时候看见。那时是初夏,虽然紫重葛的花只剩下一半,但是在海上看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我当时就想,这里怎么能叫黑壁崖呢,明明是紫重葛的花墙。”他喃喃地解释着,脸上的神情似乎也被这一片紫色吞并了。
  “海上看着更美吗?”她好奇。
  “一样美。”他嘴角含笑,眼眸中似乎融着春阳。
  说话间,海水涨潮了。
  海水漫延上了滩涂,已经淹没了一些紫重葛的花瓣,将它们卷入水中。
  幸而,她早早跟着他站在了高处的礁石上。
  骤雨后的海岸仍然不太平静,海水由远及近起起伏伏,最后狠狠地拍打在礁石上,顷刻碎成雪白的碎屑,再迅速消散。
  忽高忽低,如此反复。
  夏月看得有些出神。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听着奔腾激昂的惊涛声,久未说话。
  尚睿站在她的身后。
  一个巨浪拍过来,激起一人高的银白浪花,朝她脚上扑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后背撞在尚睿的身上。他伸手去牵她的手。
  她一惊,手指被他碰到的时候,仿佛被烙铁烫了一般,猛地抽了回来。
  一番接触,她用余光又开始打量他。
  这个男子,他竟然能叫出她的真名,还能让李季给她治病。
  更何况,他明明姓洪,却又长了一副尉家人的好面皮,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据说开国的太祖皇帝,也是个鼎鼎有名的美男子。而自大卫开朝以来,好几代都是择美入后宫,所以尉家人的五官底子越来越好。
  她未见过先储,也未见过其他皇室宗亲,却有一年元日随着父亲远远瞧过先帝的龙颜,知天命的年纪却温文沉宁,风姿犹存。
  再想想子瑾。
  她和子瑾从小一同吃喝,彼此熟稔得跟左右手一般,她自然习惯了他的容貌,也不以为意。突然,她想起那一夜王淦几人亵渎子瑾的话,面色霎时就白了,胸中顿时痛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若是没有那场变故,天下间谁敢那般拿他的面貌来冒犯他。
  如此一想,更加怨恨起御座上的那个人和徐氏来。
  旁边的尚睿自小浸淫朝堂宫闱,心思缜密,见她面色忽明忽暗,便能将她此刻的心思猜个七八分。
  一只低空掠过俯冲至水面捕食的大鸟,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寂静。
  “我的确认识你父亲。”他直接说道,“却没什么来往。”
  夏月狐疑。因为看他不过二十来岁,换成十年前父亲在朝廷任职的时候,他才多大?要说仅仅只是彼此认识,她却是不怎么相信。
  她虽不精于算计,却也不傻。但是她又能如何,拿着刀抵着他的脖子叫他说真话?
  思忖到此,夏月不禁想要抬头去摸对襟里藏着的那根簪子,手到半空却怕他生疑,生生把动作收了回来。
  “你父亲为人孤高,我十分敬佩他的人品。”
  当年,谁也没想到先储会托孤于喻晟。喻晟向来为人清醒孤高,胸中只装着天下社稷,后来和先储政见也不尽相同,虽然他因为先储而入仕,后来却没人将他归为先储一党,所以当时才将他忽略。
  君子一诺千金,没想到他甘愿为了那一句承诺,放弃江山抱负和自己一身的才学,携着妻女四处躲避追捕,隐于市井之中。
  这让尚睿十分敬佩。
  尚睿拿眼瞧夏月,又怕她以为他是敷衍,补充道:“真心佩服。”
  他平时看人都是鼻子朝天,能亲口说出“佩服”二字着实不易。
  “那你以前见过我?”她指的是儿时。
  尚睿侧着脸,含笑打量着她,目光从眉眼移到嘴,须臾后,本想摇头直接说实话,转眼却又反问:“你打赌又未赢我,我为何要告诉你?”一脸狡黠。
  那一年,喻晟闹过一个笑话。
  先帝遇见一盘残棋,不知何解,于是深夜召见喻晟。哪知喻晟匆匆赶到乾泰殿门口,太监点着灯正要替他引路,却“扑哧”一笑。原来不知道他为何,头上的发髻玉冠旁边居然插了支女子用的小钿子。先帝得知后,先是雷霆大怒,责骂他不知天子礼,但亲眼见到他后又忍俊不禁:“喻卿,这是何故?”
  “小女刁顽,硬要跟着臣进宫,臣将她留在马车上,也没觉察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时尚睿就在一侧,不禁插嘴问道:“喻大人家里有几个孩子?”
  “回殿下的话,臣只有这一女,拙名昭阳,顽劣不堪。臣甚是头疼,哪敢再养孩子。”
  话虽这样说,可是喻晟的脸上哪有头痛的样子,分明满是宠溺和欢喜。尚睿想起自己和双亲之间除了血脉还掺杂了太多其他,永不会这般亲密,不由得有些向往。
  这记忆本应积压在某个角落渐渐尘封,却不想因为“昭阳”这两个字突然就鲜活了起来。
  他脑中已过万千,最终却只字未提,只化作嘴角的一抹笑意。
  那笑眼,霁月光风。
  夏月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十分不悦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还不抓我去交给朝廷。”
  他眼尾带着笑:“你出这主意,听起来倒是不错。”
  她垂着眼,没接他的话,自己往回走。
  因为涨了潮,海水漫过了大部分滩涂,夏月只好借着那些礁石朝边上走去。礁石密密麻麻,可是有的礁石之间的间隔却有些宽,她不想湿了鞋,也懒得理留在后面的尚睿,径直在上面跳跃着朝前移动。
  走到半途,能下脚的礁石越来越稀少。她好不容易找到下一个目标,就使劲朝那边一跃,本来并无难度,可是刚下过雨,石面十分湿滑。
  她落脚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滑了一下,身体便朝后仰,她心中叫了一句糟糕,不想自己并未跌在海水浸染的泥泞里,而是落在尚睿的怀抱里。
  他接住她,挑着眉说:“你父亲明明一身才学,怎么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小时候有人这样说,十有八九是在讥讽她母亲是商户之女的出身。她不悦地推开他:“与你何干。”
  他站在泥泞里,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夏月,踏着潮水朝岸边走去。
  夏月十分憋屈地挣扎着。
  哪知他的力气十分大,牢牢地将她抱在怀里,使得她的脸不得不贴在他的胸襟上,那触感又冷又潮。她这才想起方才为了替她避雨,他的衣服也许早就湿透了。
  她微微愣怔,不禁伸出手摸了摸他身上别的地方。
  他斜睨她:“朗朗晴空之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非但没有答话,还将外衣的衣襟扒开,拿手伸进去探了探中衣,也是湿的。
  “那日我不过只看了你一眼,你这是要摸回来吗?”尚睿揶揄她。
  夏月也不和他拌嘴,揪着他的衣服说:“春暖乍寒的,怎么能裹着一身湿衣服吹这么久的海风。”不知不觉她唠叨人的毛病又犯了,说完,她又埋头一看,发现他踩在水里,靴子自然也泡水了,“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人家都念叨着春捂秋冻,你倒是裹着一身湿,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似的。”
  到了岸边,他将她从怀里放下:“我又不是女人,哪有这么娇弱。”
  夏月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回过神来,他这么来路不明的一个人,她本来是抱着以死相拼的决心跟着他出来的,如今关心他受不受寒做什么。
  她不再多话,转身沿着来路返回。
  尚睿倒是显得心情好极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
  “照你小时候的年纪看,今年你也二十上下了,怎么还没嫁人?”尚睿问。
  这话倒不是故意试探她,而是他确实好奇。
  夏月走在前面怕他嫌弃她挡道,于是不敢停歇地爬着山,说话有些喘:“我一个罪臣之后,嫁给谁不都是害人家吗?”他既然知道她的底细,她也懒得藏着掖着,索性直接认了。
  尚睿一乐,这世上的女子不少,像她这样的倒是少见。以前他遇见的女子要么对他唯唯诺诺,要么阿谀献媚,一根头发也能夸出朵花来。还有,就是王潇湘这种,只会冷眼瞧着,像座冰山一样。
  以前他出去逛酒楼,听旁人说男人都贱皮子,喜欢啃硬茬,越是不从的,越是心头好。
  可惜,他却没有那样的兴趣。
  倒是这闵夏月刚刚好,时而硬时而柔,你以为她要和你拼命的时候,她却突然给你一颗甜枣,你以为她温良顺从的时候,却又忽而跳起来呛你几口。若非不是因为……
  他心中一凛,面上还挂着笑,心中却不舒坦起来。
  却不想,走到山顶的时候,夏月停下来转身对着他:“我有一些话想对洪公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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